從簪瑁胡同到崔府的這一路上,劉瑤珍都沒說話,她心裏頭亂的厲害,緊攥的帕子都被手心汗給氤氳出了潮意。到了崔府門外,劉瑤珍忽然抓住了餘嬌的手,“三妹妹,我有些怕……”劉瑤珍用了力,餘嬌被她抓的有些疼,可見劉瑤珍此刻的心神不定,餘嬌任由她抓著手,溫聲安撫道:“大姐,你若是心裏慌得厲害,我們改日再過來。”劉瑤珍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鬆開了餘嬌的手,“不了,就今日。”這一路緊趕慢趕好不容易到了京城,餘嬌知道她必然不會等改日的,說改日不過是反其道而行之。兩人下了馬車,崔府大門緊閉,丫鬟上前叩門。有小廝從門後探出頭來,瞧見丫鬟身後的劉瑤珍後臉色大變,他慌忙將門給打開,喚了聲‘少夫人’後又急忙打住,似乎是才想起劉瑤珍已不是崔家的二少夫人了,局促的站在那裏,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稱唿劉瑤珍。另一個門房見狀趕緊悄摸離開。崔慕白剛喝完藥,聽到門房說劉瑤珍來了,手中的藥碗一時沒端住,掉落在地,摔了一地碎片。“二少?我看少夫人就要進府了。”門房小廝窺了一眼崔慕白的麵色,小聲提醒道。崔慕白扶著桌角站起身,對下人道,“給我更衣,點上熏香。”丫鬟忙從衣櫃裏取了衣衫,又在香爐裏點了熏香,驅散這一屋子的藥味。崔慕白換完衣裳後,對著銅鏡看了眼自己的氣色,抬手搓了搓臉頰,在慘白如紙的臉上搓出幾分氣血。做完這些,他又趕忙掏出袖中染了血的帕子讓丫鬟拿去丟掉,而後才靜坐在桌邊,麵色平靜地斟了一盞茶。劉瑤珍走進來,看見的便是這如常的一幕,往日裏他們夫妻也常這般坐在房中的這張桌旁飲茶賞畫,隻是而今,再她進這間屋子,她已不是住在裏麵的主人了。崔慕白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就已經忍不住抬眼去看,眸光相觸,恍如隔世一般,不過才短短兩三個月,已是物是人非。“你們都下去吧。”崔慕白對房裏的下人道。下人們全都退下,餘嬌猶豫了下,也跟著去了屋外,若劉瑤珍身子有個萬一,她就在門外也是來得及的。“相公……”屋內沒了旁人,劉瑤珍緩步走近,隻喚了這一聲,眼角已泛紅,她道,“你到底怎麽了?為何要瞞著我?你身子不好,我陪著你一起治便是,為何要趕我走?為何要趁我不在和離?”崔慕白故作的冷硬頃刻間就潰不成軍,他垂下眸,掩起心疼和不忍,冷淡道,“我身子很好,與你和離是因你一直不曾有孕,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不能為我崔家開枝散葉已是犯了七出之條,我原想休妻,但劉次輔不允,隻能和離,從今往後,你我便一別兩寬,各自安好吧。”劉瑤珍眸含熱淚,她拽住崔慕白的衣袖,聲音哽咽:“你還想瞞我?三妹妹都已經跟我說了,我們有病治病,不要鬧了好嗎?”崔慕白手微微一動,下意識的就想將她攬入懷中去哄,根本見不得她哭成淚人的模樣。可到底是克製住,什麽都沒有做。“瑤珍,我活不長了,月憐懷了我的孩子,我已經將她接進府了。”崔慕白聲音沙啞,他忍不住碰了碰劉瑤珍的發絲,一觸即離,“我們已經和離了,你迴去吧。”劉瑤珍用力搖頭,哭的狼狽,她抱住了崔慕白的腰,臉埋在他的胸前,“我不!那和離書我不認,崔慕白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們是夫妻,夫妻一體,就算你要死,也該是我送你走,我給你送喪守寡。”她哭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嗚嗚咽咽的道,“我懷孕了,我們有孩子了,你說的七出之條我不認。”她哆哆嗦嗦的去拉崔慕白的手,放在自己微凸的小腹上,“這是咱們的孩子,崔慕白,你不能趕我們母子走。”崔慕白感受著手心的溫熱,整個人如同僵硬了一般,手掌小心翼翼不敢用力,眸中既驚又喜,還有些不知所措,隻這些情緒在片刻後就被藏了起來。他動作輕柔的扶著劉瑤珍站起身,掏出帕子擦了擦她濕漉漉的臉頰,用指腹將她腮邊粘黏的發絲撥開。“這個孩子我不認,算起來你去平涼府三個月有餘,這孩子未必是我的。”說著這樣殘忍的話,崔慕白勉力維持著冰冷的神情,他仿佛是被劈成了兩半,另一半躲在心裏泣血,他咬破了腮肉,嘴裏滿是鐵鏽味,“帶著你肚子裏的孩子迴去吧,往後好好過你的日子,既然已經和離,我就不追究你是與何人私通了。”“崔慕白!”劉瑤珍幾乎是不敢置信,聲嘶力竭的喊了崔慕白的名字,震驚的看著麵前陌生的夫君,揚起巴掌卻終究不舍得落在崔慕白瘦的脫形的麵頰上,她的聲音滿是哭腔,惱火又無措,心疼又難過,“你在胡說什麽啊?這是你的孩子,你為什麽非要逼著我走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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