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韞哪裏用得著她報恩?他並未告訴小姑娘自己的名字,小姑娘臨走前與他說,她姓魏,住在九思巷,日後顧韞若是遇到了難處,可上九思巷魏家求助。


    顧韞聽過後就給忘了,他那時候剛迴京城不久,並不知九思巷姓魏的是什麽人家,後來知道刑部尚書魏亭之住在九思巷的時候,根本忘了這一茬。


    聽魏敏這般說,她像是早就認出了自己,顧韞當她是為了當年的事要道謝,笑道,“當年我不過是碰巧遇到了,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魏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魏敏聽他說得這般輕鬆,心裏愈發苦澀,那年上元節宮宴,她去宮門外接父親,見到了從宮裏出來的顧韞,就認出了他來,問了父親才知道他是安南侯府的小侯爺顧韞。


    後來父親迴鄉祭祖,她隨母親一在鄉下住了半年,再迴京後,京城裏就多了許多有關顧小侯爺的傳聞,外麵都說他如何囂張紈絝,不學無術,整日鬥雞走狗,在街上惹是生非,看哪個世家子弟不順眼就動手打人,偏生又得聖上寵愛,年紀輕輕就襲了安南侯府的小侯爺爵位,惹得京裏人很是頭疼不齒。


    魏敏卻是不信的,她腦中出現的總是那個在她睜開眼,站在她麵前,整個人都好似發著光的顧韞。


    鮮衣怒馬,少年俠氣。


    後來在劉家的筵席上,魏敏見到了顧韞,她那時年少羞怯,想上前跟他說話卻又不敢,從劉瑤玉那裏聽來顧韞與劉家大公子交好,她自那時起,便時常會去找劉瑤玉玩,但她們姑娘家多是呆在後宅,顧韞又不是整日去劉府,她在劉府也並不是常常能見到他。


    她便有意無意的從劉瑤玉那兒打聽顧韞的喜好,知道他有一身好武藝,就鬧著讓爹爹請了武師教授她習武,射箭,一身騎術練得比一些世家公子還要好。


    第一次與顧韞說上話,還是因為劉家大公子要出遠門去江南經商,劉瑤玉不舍得他,哭紅了眼睛,顧韞那日也在劉府,送別劉大公子後,顧韞突然轉身走到她麵前,跟她說,“魏小姐,子期說他二妹妹還要勞煩你幫著寬慰幾句。”


    魏敏當時抬眼看到他在自己麵前站定的那一刻,就緊張得頭腦都空白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慌亂的點頭。


    顧韞笑了笑,便走了。


    他走後,魏敏心裏後悔不迭,不由埋怨自己當時為何那麽木訥,竟都不曾開口迴顧韞一句話。


    那天夜裏,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不斷的猜想著顧韞還記不記得她,九思巷隻有她們一戶姓魏的人家,他應該是知道的吧。


    魏敏想著顧韞興許早就認出了她,隻是一個姑娘家被人迷暈帶走這種事不宜宣揚,才故意不提及的。


    再後來,她每次見到顧韞,便會故意找法子上前與他說話,雖然隻是欠身施禮,說句問好的話。


    顧韞有時候點點頭,有時候也會喚她一句魏姑娘,隻是這樣的迴應就能令魏敏心情波瀾許久。


    到了碧玉年華,魏敏突然開了竅,日漸發現,自個兒原來是愛慕著顧韞的。


    她愈發關注顧韞,小心而又羞怯的掩藏著自己的心思,卻也開始期待,哪日能與他執手,彩冠紅裳站在一起,迎親朋,跪天地。


    直到有一次,她故意在顧韞麵前掉了香囊,丫鬟明明瞧見香囊是被顧韞給撿走了,魏敏卻遲遲等不到他送來,最後反倒是瑤玉將香囊還給了她,還與她笑說,“顧小侯爺撿到了你的香囊,卻不知道你的閨名,讓下人交到了我手上。”


    香囊上繡著敏敏二字,魏敏接過香囊的那一刻,隻覺得荒謬,鼻頭酸澀,她差點沒忍住在瑤玉麵前掉下淚來。


    他怎麽能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他怎麽會不知道她叫什麽呢?


    那日撐到離開劉府,魏敏坐在馬車裏無聲地落淚,像是淋了一場大雨,又像是了喝了一碗又苦又澀的藥。


    她那些遮遮掩掩,卻又欲蓋彌彰的心思、羞怯,原來從來都隻是她一個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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