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膳後,梁無雙眸含秋水的望著程英道,“督公,你前次留下的《百病論》無雙已經背下了,督公可要考校?”


    程英心情欠佳,他淡淡的丟下一句,“書房裏還有許多醫書,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多翻看翻看。宮裏還有事,我迴去了。”


    他話音剛落,在旁伺候的小太監走上前,抱了一件外袍,給程英披上。


    梁無雙欠身行禮,目送程英離開。


    上了馬車,小太監道,“督公,那陸瑾可要動手處置了?”


    程英合上眼睛,靠坐在車廂上,“不必管他,叫人去杏樓打聲招唿,再次再敢動什麽小心思,絕不輕饒。”


    “是。”小太監恭敬應聲道。


    跟在程督公身邊做事,哪個不得提起十二分小心,督公最是眼明心亮,那柳蘼蕪在杏樓呆久了,膽子倒也變大了,竟然敢在督公的眼皮子底下耍弄小心機。


    小太監招唿了個暗衛去杏樓傳話,駕車朝宮內駛去。


    *


    造紙坊和榨油坊的建造十分順利,餘嬌每日都會去兩個村子盯著進度,一些坊內的設計都是經由她親自指點建出來的。


    冷了那被關在柴房裏的黛碧兩日,這一晚用過飯菜後,餘嬌去了柴房。


    見她進來,雙手雙腳都被捆綁著的黛碧從地上爬了起來,餘嬌抽掉了她口中塞著的帕子。


    “餘女醫……”


    餘嬌打斷她的話,“楊寄燕進京前都是如何吩咐你的?”


    黛碧那日求死不成,又供出了楊寄燕,如今已沒什麽不能說的,她知無不言的道,“小姐命我在儋州買通賊匪,取了您的性命,若是得手,送信去京城。”


    餘嬌斂了斂眸,“你說你阿姐也是楊寄燕的貼身侍婢?”


    黛碧點頭,“我與阿姐是被父母賣了死契進的楊府,小姐身邊的畫眉死後,我和阿姐就被夫人派去伺候小姐了。”


    “你可知你家小姐緣何會看上餘啟蜇?”雖然在餘嬌心中餘啟蜇是個十分優秀的人,既滿腹才氣,又生了一張好皮相,有女子心生愛慕實屬正常,可楊寄燕與陳柔不同,以楊寄燕的出身,不該對餘啟蜇生出這麽偏執的感情來。


    喪心病狂到甚至想要殺了她。


    且似乎是在貢院門外那一日,楊寄燕瞧見了餘啟蜇,之後便一直與餘茯苓打聽來著。


    黛碧搖了搖頭,“小姐似乎對餘公子用情至深,一心想要嫁他為妻,我家夫人和老爺起先是不同意的,後來見餘公子中了解元,老爺才鬆了口。”


    她頓了頓又說道,“不過小姐對餘公子的才學很看好,似乎深信餘公子能中狀元,她買了塊羊脂玉,叫春紅送去找人雕了一塊麒麟玉佩,說是要等餘公子中狀元之日,以做賀禮。”


    這些話倒都十分尋常,畢竟有眼睛的人,單是從餘啟蜇的談吐,就能看出他的才學來。


    “你寫封信去京城,就說你已經得手了。”餘嬌與黛碧道。


    黛碧卻不敢應下,臉上露出哀求的表情來,“餘女醫,我阿姐還在小姐身邊伺候,若叫小姐知道我事情敗露,還這般哄騙她,我阿姐會被賣去窯子裏的。”


    “那你就不怕我將你送去官府?”餘嬌臉色冷淡的道,“你猜你家小姐會不會救你?依照她的秉性,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你會是個什麽下場。且你出事後,你覺得楊家還會有你阿姐的容身之處嗎?”


    黛碧臉色一白,心中慌亂,在去儋州花錢買通劫匪的時候,黛碧隱隱就料到了事情會敗漏,當日她若一死了之,也不會牽扯出來這麽多事情了。


    她淒然一笑,“我寫便是。”


    餘嬌命人拿了紙筆過來,黛碧的字跡十分醜陋,她沒讀過書,也不會寫字,‘事已辦成’這四個字還是楊寄燕在她去儋州前,親自教會的。


    餘嬌在信封上署名後,叫人送到驛站,寄去京城。


    她看了一眼黛碧的斷指,出聲道,“我放你迴京城,隻要你聽話辦事,日後我會從楊府要走你和你阿姐的賣身契,還你們自由身。”


    黛碧聞聽此言,瞳孔亮了起來,死契便是她與春紅攢夠了贖身的銀錢,也要主人家肯放人才能贖迴身契。


    雖餘女醫與楊寄燕結了怨,但隻要楊知府和楊夫人肯放人,她和春紅就能脫離苦海。


    黛碧想到在府中聽說的一些傳言,前段時日,楊府的西園住了幾位尊貴的客人,餘女醫與那幾位貴客交情匪淺,畫眉被活活打死,便是因為得罪了老爺的貴客。


    若餘女醫能讓老爺的貴客出麵,老爺定然要給那貴客幾分尊麵的。


    想通之後,黛碧道,“隻要餘女醫能給我姐妹二人贖迴身契,日後任憑吩咐。”


    “等過兩日,你便迴京,什麽都不用做,就像從前那般在楊寄燕身邊伺候便可。”餘嬌說道,“你家小姐要問起我來,該怎麽說你知道吧,還有手指的傷。”


    黛碧點頭,“我知曉,斷指我會扯個幌子。”


    餘嬌解開了她手腳上捆綁的繩索,“我過幾日也會去京城,等到了京城我會與你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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