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誓不為妾,【074】爭吵反目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在震驚於安大人絕強修為的同時,也極為疑惑。舒愨鵡琻好端端的呆在園子裏養病的安大人,究竟為了什麽,急迫到了如此地步!


    竟然披頭散發,衣冠不整的在街上策馬奔馳,聽那號角中傳來的意思,似乎還要趕赴邊關?


    嚴峻熙震驚微懼的看著這一幕,下意識的抬頭,向著安雅消失的方向望去,隱約猜到,這大概會是一場關於生死的“戰爭”。


    他一邊派人去通知紀阿四,一邊翻身上馬,緊隨著安雅奔騰而去。


    本該溫暖和煦的夏季熱風,卻如同刀子一般唿嘯著,割在安雅的臉上,割在她的心上。


    她眸中的寒光已經消失,透出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安靜。她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麽,蕭鳳舞需要的是什麽。


    是時間,該死的時間。


    隻要蕭鳳舞駛過樊城的城門,真正的進入遼國的地界,哪怕隻是跨過一絲一毫,她都不能再動幹戈。否則便是率先挑起仇恨,引起兩國的戰爭。


    雖然她相信大魏的將士們,非常願意和遼軍開戰,恨不得趁勢將遼國從堪輿圖上徹底的抹去。


    但她卻絕不能這樣做!


    開放邊關,互通有無,民族融合,以文化滲透而非血腥屠殺的手段,逐步平穩的維持兩國的現狀,是她千求萬求,求來的。


    她知道李智宸為了滿足她這個看似“荒謬”,實則“瘋狂”的心願,所付出的慘痛代價,她絕不能親手將他的一片苦心踐踏。


    更不可能將這天下的萬民,作為少數人雄霸天下的籌碼,放在炙熱的鐵板上烘烤。


    時間,還是時間,隻是時間。


    急切如同山火一般焦灼著她的心,身下戰馬,蹄如踏雲,氣若奔雷,以最快的速度前進,在山林間的官道上奔馳,一路穿山破霧,直抵樊城。


    她的身後一陣肅殺的馬蹄聲,如雷聲般響徹,那是一路跟著的嚴峻熙以及匆匆趕來支援的紀阿四和他帶著的驚雲、魅影。


    他們未必知道安雅要去做些什麽,但隻要她去做,他們便要和她在一起。


    每過一個驛站,安雅都要舍棄自己身下的戰馬,換馬始終是在極高的速度之中完成,沒有任何的阻礙。


    一向好潔的她,根本來不及停下來,歇一歇,洗去滿身的風塵,甚至來不及穿上外袍,係上發帶。


    一路穿城過境,一路風馳電掣,這一路不知驚煞了多少沿途的官員百姓,不知撞翻了多少商販,踏過了多少良田。


    安雅一句話都不多說,這些事情自有李智宸給她處理善後,她隻要快一點,再快一點。


    景和三年的這次千裏追襲,五人五騎縱橫大魏沃野的突擊,終將被史官鐫刻在大魏的史書上。


    暴雨之中,樊城內的街道上忽然顫抖了起來,幾個麵容憔悴,看起來虛弱不堪,卻又堅如磐石的騎士唿嘯而過。震起一地塵土,帶起無數人的驚唿。


    蕭鳳舞的車隊近在眼前,還有半個車身的距離就要越過邊關的城門,駛向無邊無際的草原,再無迴轉的餘地。


    而馬上的安雅已經疲憊到了最艱難的時刻,她將一粒褐色的藥丸塞進口中,強行提升了自己的真氣。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長途奔襲,早已將那一日光彩奪目的月白色浸成了土壤的灰黑色,撲麵而來的塵土,落在她的頭發上,臉上,每一寸肌膚上,被雨水一衝刷,頓時溝壑叢生。


    可即便是這樣的狼狽不堪,樊城守軍還是從她驚人的殺氣,風華絕代的氣度上,認出了眼前這個衣衫破爛,渾身散發著酸臭味的女人,正是在大魏朝堂上一枝獨秀,無人可比的安大人。


    一時間,眾人都有些疑惑,她怎麽會突然出現的樊城,而且淪落至此?


    棄馬,拔劍,這兩個動作一氣嗬成,無邊的劍光向著車隊中的人群而去。


    此時,她並不想將他們斬殺於城樓前,隻想阻攔他們離去的腳步,然而他們一出手,安雅便眯起眼睛,心下一陣震駭。


    他們絕不可能是李智宸派出的護衛軍,更不是紀阿四的人,甚至都不可能是蕭牧野手下的死士。


    那他們是誰?


    安雅落在水中,任由傾盆而下的暴雨,將她本就單薄的睡衣澆的濕透。


    四周的男子雖多,可無一人敢對她露出些許褻瀆的目光,這一切無關她的權勢,光憑她奔馳千裏的決絕與勇氣,已經足夠讓天下大多數的男人汗顏。


    安雅將眼睛眯成一條縫,她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這些跟在蕭鳳舞身邊的人到底是誰的人?


    微一愣神,馬車又往前行了幾步的距離,眼看就要離開樊城,安雅不再猶疑,一瞬間下定了決心,管你們是誰,先殺了再說,擋我者死!


    她沉默的飛了起來,越過人群,人在半空中,劍已出手。嗤嗤幾聲,生生折斷了對方數柄長劍,挾帶著雷霆之勢,向著眾人而去。腳下不停,震退幾人,掠到了蕭鳳舞的上空。


    安雅的眼神愈發的冷漠,愈發的狠辣,帶著斬落一切的信念奮力一擊,她相信,縱使紀阿四這樣的頂尖強者,也不可能在她的全力一擊下,全身而退,毫發無損。


    隻要一點點,隻要劃破蕭鳳舞一絲皮膚,她就能讓蕭鳳舞死的透透的。


    而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聽到了從四麵八方襲來的破空聲。


    幾道影子掠起,像柳絮一樣飄了過來,封住了安雅所有的去路。


    她眼睜睜的看著蕭鳳舞淺紫色的衣角消失在她的視線中,麵前朱紅色的城門被不要命的幾人砰地一聲關上。哪怕下一刻,他們就被守城的將士活活的砍成了肉泥。


    他們的身軀仍然死死的趴在城門上,意圖阻擋著安雅前進的步法。哪怕隻是片刻,僅僅是一眨眼的時間,他們也願意為此付出生命。


    她怒了,她冷冷的看著這些人,她沒有退,沒有避,拚著胸背上生受三掌,將她的劍狠狠地插進對方的胸膛,破體而出。


    鮮血順著她的手臂落在地上,她毫不猶豫的握住已經穿過那人身體的劍柄,猛地拔出來,立時血濺三尺。


    一招既出,立殺一人,再也不看餘下的數人,抬臂一揮,嚴峻熙冷靜的取出背後的弩箭,突然發射,向著城牆而去。


    叮當一聲,死死的扣住了城牆上的青磚。


    安雅長嘯一聲,強行壓抑下重傷的身體帶來的不適,一腳踏在地上,拔地三尺,順著弩箭上帶著的繩索,向著城樓頂上而去,勢若驚雷,翩若遊龍。


    就像一隻雄鷹,飛舞在樊城森嚴的城門之前,越來越高,誓要將蕭鳳舞拉迴無邊地獄,永無重現人間之機。


    城上的將士自動自發的給安雅讓出一條道來,蕭鳳舞被人背著,就這一會的功夫,眼看著已經逃離大魏守城弓箭的射程,還有幾步,就要邁入遼國境內。


    說時遲,那時快,安雅奪過身旁兵士手中的弓箭,閉了一隻眼睛,也不瞄準,狀似隨意的搭箭射出


    箭支在安雅強大真氣的作用下,裹著風勢,直衝蕭鳳舞的背心而去。要是這箭能夠射到,她亦是必死無疑。


    將士們驚訝的看著安雅,他們從不曾想過,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見一個女人,將一隻普通的箭射出了百丈的距離,依舊去勢不減。


    恍惚間,他們仿佛聽見了箭入*的聲音。安雅心下一舒,身子一軟,正要放鬆,卻見背著蕭鳳舞的黑衣人於刹那間,將她平平的推了出去,猛地轉身,直麵利箭。


    利箭霍地穿過他的頭顱,將他活生生的釘死在草地上,遠遠看去,隻知道腦漿流了一地,萬無存活的道理。


    安雅急忙再次張弓,又是一箭射出,蕭鳳舞眼瞅著就要摔在地上,正是殺人奪命的好時機。


    此時,不知原本空曠的草地上,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灰色的身影,離得太遠,看不清那人的麵孔,隱隱的看那身形,當是一個男子。


    伸臂一攬,將蕭鳳舞護在懷中,看著射來的利箭,不避不躲,隻是伸出了兩根手指,屈指一彈,去勢頓止,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那隻利箭帶了多大的力量,安雅是知道的,樊城的將士們心中也是知道的。能隔著百丈的距離,擊穿一個人身上最堅硬的顱骨,並將其釘死在地,確實非常人可為。


    這個男人,到底強大到什麽程度,才能那樣無聲無息,輕描淡寫的將它擊落。


    不管他是誰,他又是為了什麽,要救這個聲名狼藉的大長公主殿下,總之他出手了。於是蕭鳳舞活了,安雅輸了,這就足夠了。


    一口鮮血從安雅的口中緩緩的溢出,她的身體本就沒有好透徹,連日一番折騰,終於將她好容易進補多日,略有好轉的身體毀的幹幹淨淨。


    城樓下的三掌,更是將她重傷,本當立時收手,當能護住心脈不損,可她偏偏連發兩箭,終於徹底不支。


    安雅的手指扶在城樓上,竭力的想要看清楚那個男人的麵目,卻隻覺得頭暈目眩,什麽都看不清。


    紀阿四扶住她的身體,輕聲歎息,“早知道你疾馳數日,不吃不喝是為了這個女人,我怎麽也不會放縱你的。”


    她迴過頭去,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定了許久,終於用力的將他推開,“我早該想到,這一切要沒有你的默許,蕭鳳舞怎麽能暢通無阻的離開大魏。”


    “紀阿四,或者我應該叫你紀明軒。”安雅抬起頭,捂住自己的嘴巴,勉力不讓自己口中的血噴湧而出。


    她看著他,眸中一片冰冷,“若有一日,蕭鳳舞成了遼國的女皇,我必不會原諒你今日的所作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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