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瞳分好幾種,我估計你是鬼眼,是鬼眼的同時又是藏陰體質,你應該屬鬼吏,是地府陰兵,而玄武是北方大神,是正神,火氣旺盛,陽氣十足,躺在這裏的這個人,應該就是應世玄武,當這些銅釘被拔出來的時候,英氣四溢,所以你就感覺到不適!”老頭講這番話的時候好似一個賣弄神通的無厘頭神棍。


    “應世玄武?”我心裏說你怎麽不說是真命天子啊,你比老鍾還神棍,鄙視!


    “民間傳說,當天下大亂,朝代更替的時候,就會有真龍命主出現,也就是紫微星,應劫下凡拯救黎民於水火,紫微星動後,應世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也都會應世而動,下凡投胎,一般都會成為皇帝身邊的護衛將軍或者是得力謀臣。雖然很多人對這個說法不屑一顧,但是,似乎朝代的更替依然暗合了這個說法。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個人就是應世投胎的玄武,也就是民間所謂的四大保駕臣!”老頭依然是一副很神棍的表情。我看著他講得一嘴白沫心裏是一片茫然,使勁地咬嘴唇掐戶口,並告誡自己:現在不是評書聯播時間。


    這肯定不是什麽正神的陽氣!這裏麵一定有什麽古怪。我輕輕撫了一下胸口,仔細迴想一下剛才的感覺,就像是一頭紮進深水池以後那種逼迫胸腔的感覺,一抬頭,就瞅見那隻應龍的腦底正衝著我的前臉,霎時就想起來剛才那土腥氣的氣體,難道是剛才那股氣體?還沒等我細想,就聽見老頭一驚一乍的聲音:“小子, 你看那是什麽東西?”


    就見那隻石龜的背部有片片雲裂的龜甲,在手電光的閃爍下反射出一明一暗的光芒,好像是在雲紋龜背上鑲嵌了幾顆亮閃閃的寶石,但是靠近看的話卻是一副平淡無奇的樣子。我拿著手電照了半天,發現隻要是手電的燈光一側斜或者是燈光背影一側,就會有星光閃爍的亮光出現。幹脆關了手電,鬥室裏一片黑暗,不大會兒的工夫,隻見龜背上竟然淡淡地泛起來幾塊光芒,而且是按照先後順序輕輕地亮起來,直到我們的眼睛都適應了黑暗,這才發現黑暗中的龜背上竟然有幾塊龜甲泛著藍白色的熒光,而且剛好是七塊龜甲,龜甲排列的順序剛好是按照北鬥七星的形狀來排列的。


    重新打開了電筒的我們一陣愕然,這幾塊排列成北鬥的龜甲難道是機關的起眼不成?我突然想起了那個詛咒墓陣,難道這裏也是一個故弄玄虛的什麽陣?我用手裏的方便手電輕輕地按動龜甲,哪知道剛一觸碰,乒乓球大小的龜甲就刷的一下陷了進去,旁邊的幾塊龜甲隨即也陷了進去,然後有幾塊龜甲隨即冒出了平麵,我數了數,三上四下,這是什麽意思?我迷茫地抬頭看著老頭。老頭卻臉色蒼白地看著我,準確地說是看著我的身後。


    我迴頭一看,差點心髒沒跳出來,隻見我背後站立一個人,一個七竅流血、渾身被鎖鏈捆緊的人,臉上被覆蓋了一個醜陋的黃銅麵罩,麵罩的雙眼位置插著兩根銅釘,耳朵位置也各有一根銅釘,鮮血正淋淋漓漓地從這幾根銅釘插進的位置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我和老頭對視了一眼,老頭雖然臉色蒼白,但是依然心神穩健,毫不猶豫地拉開了兔子槍的鐵栓,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嗆鼻的黑火藥味頃刻間彌漫整個鬥室,令人吃驚的是,硝煙過後,那人依然站立遠處,沒有挪動半分。


    老頭手快,上好了彈藥準備開第二槍,我急忙攔住了他。不對勁,肯定有哪個地方不對,老頭疑惑地看我了一眼,放下了手裏的槍。


    我已經沒有剛才那麽緊張了,但是,任誰背後突然出現一個渾身鮮血淋漓的人都不會感覺到愉快。小心地攥緊了手電筒往前走,直走到那個人的身前,逼近了之後我才鬆了一口氣,在這加長手電的強光照耀下,這個神秘的“人”終於現出了原形,原來隻是一幅畫,一幅太過逼真的畫,朱砂為血,赭石畫膚,而且在顏料裏似乎加進去了一些螢石料,竟然流光溢彩似乎有種流動的感覺。


    畫得太好了,除卻畫麵太過血腥外,簡直可以說得上是一幅藝術佳品。可是,這幅畫我們剛才怎麽沒有發現?這幅畫裏的人是誰?到底和躺在石棺裏的人有什麽關係?一連串的疑問讓我又把目光轉向了柳老頭。本來以為看到這是一幅畫以後老頭的緊張情緒會平複下來,誰知道他看完了這幅畫以後更加緊張了,竟然悵然一歎說:“完了,這迴,我們真的出不去了,這裏是困龍死局,別說組織人挖了,就是用炸藥炸,估計也難把咱們弄出去!”


    “啊,不會吧?”我有點吃驚地看著他,怎麽會出此言呢?


    老頭一言不發,迴頭又走到那個石龜前麵,熄滅了電燈,黑暗裏泛著熒光的依然是三上四下的七塊龜甲,老頭輕輕地按動其中的一塊,隻見我們背後那個泛著熒光的人輕輕地隱沒在黑暗裏,一切似乎都又恢複了。我趕緊打亮電燈看後麵的牆壁,依然是一堵平整的磚牆。


    “封鬼牆?”我有點懵,怎麽會在地宮裏碰見這麽精巧的機關,曾經聽爺爺講過,傳說中的墨子曾經建過七巧玲瓏牆,隻有一個起眼,無論是啟動哪個機關都可以觸發這堵牆的變化。公輸班和墨子都是一代機關宗師,公輸班擅長攻擊武器的研製,長於攻擊,而墨子則擅長據守,據傳說曾經在類似沙盤的模擬戰中九次擊敗了公輸班,相傳在第九次攻防戰中,墨子就使用了這種神秘莫測的封鬼牆阻擋住了公輸班潮水一般連綿不絕的攻勢。公輸班,這個後世被稱為木匠鼻祖魯班的一代匠師在久攻不下的情況下頹然認輸。


    “怎麽可能?”我有點難以置信,“區區一個地宮,又不是皇陵,怎麽會用封鬼牆來阻擋盜墓賊?再說,一千年前,誰又精通這些早已失傳於戰國時期的機關術?”


    老頭苦笑了一下:“不管是誰,現在我們已經被困在這裏了,人常說,巡山將軍葬山間,看來果然不錯,咱們一老一小兩個人恐怕是出不去了!”


    我煩躁地四處踱步,舉起手電四處察看,就在手電滑過頭頂的時候,我突然注意到墓頂似乎有壁畫。那是一幅跟平常不大一樣的北鬥七星圖,一個大勺形的星陣被刻意地變形,勺柄的一個星星分外紮眼。


    北鬥七星,在兩個地方都出現了這個圖案,一處是頭頂的這幅壁畫,另一處是玄武巨龜的背部,難道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腦海中靈光一閃,難道是……我想起來第一次看到龜甲上七塊龜甲時的情形,那先後不斷閃現熒光的七塊龜甲是有順序的,盡管順序看起來很別扭。


    又一次熄滅了手電,緊緊地掩蓋住七塊龜甲,讓龜甲上所鑲嵌的雲英石不能吸收光線,然後重新打開手電,又立刻熄滅。


    黑暗裏,剛剛吸收了手電光的七塊熒光石按照不同的順序又重新一塊塊地泛起了一團團的藍白色光芒。


    壓根兒沒有征求老頭的意見,我的手指緊隨著藍光泛起的順序按了上去,終於七塊石頭全部都陷進了龜甲裏,一塊也沒有冒出來,但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我意料中的機關突變卻沒有發生,一切如常,平靜得讓人幾乎要發瘋。


    在等待了半天以後,我也開始有點灰心了,第一次感覺到一種被拋棄的無助,似乎所有的幸運都離開了我,我已經被一種黑暗中的恐懼牢牢地給抓住了,這迴深切地感受到了那些被礦難所埋到地底工人的那種絕望的情緒。


    這真的是個死局嗎?也許是的,因為墓主人也不希望打擾自己安寧的人活著離開墓穴。我有點失落地看著老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老頭似乎也很緊張,雙手煩躁不安地絞著,他的情緒感染了我,讓我感受到一種被遺棄的絕望。


    “丁亥拘我魂。”我看著這幾個字,心裏一陣苦笑,心想他娘的,看來我們這迴真的要被拘魂了。我輕輕地撫摸著這幾個字,突然心裏一動,用力往下壓了一下,隻聽見“哢哢”兩聲,幾個本來是突起的字體被平壓進了棺材頭部,而基座下的棺材竟然微微一動。老頭也被這個變化吸引了,一起湊過來看,這下才發現,棺材和基座處並不是一體的,而是有一條縫隙。老頭用力地敲敲石棺,傳出來的是“砰砰”的甕響。


    裏麵是空的!這個發現鼓舞了我和柳老頭,我們倆對視了一下,一起發力推這個石棺。完全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這個看起來龐然巨大,似乎有千斤重的大石棺竟然被我倆輕鬆地給推開了,似乎下麵裝上了輪子。


    我們的推測是正確的,這個石棺下麵的確有兩道滑槽一樣的軌道,而且就在那個玄武巨龜對應的位置,地麵上有七條深淺不一的凸凹石穴,原來竟然是一把密碼鎖。


    我靠,太神奇了,千年前的古人竟然會使用密碼鎖,如果不是按照特定的順序按下七塊龜甲,那麽處於石棺基座底層位置的七條石柱就不會升起,石棺就會被牢牢地鎖在這個地麵上,而我們也壓根推不動石棺,也就看不到石棺下麵的這兩扇繪製著睚眥頭像的石門。


    石門啊,老頭和我都激動萬分,雖然現在我們不知道這扇石門會通向何處,但是最起碼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我們可能找到了通往傳說中地宮的甬道。


    盡管老頭和我都做了充分的準備,可是當我們提起這兩扇石門的時候,從裏麵升起的陳腐之氣還是差點把我倆給熏倒,但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裏麵的穢氣似乎很快就消散在了外麵的空氣裏,一個幽幽然的黑洞口就出現在我們倆眼前。


    我把方便手電和加長的手電一起打亮,照進了黑門裏,這是一條斜下的階梯,寬窄僅容一個人通過,階梯呈四十五度走勢往下斜。用尿液重新濡濕了一塊破布,牢牢地紮在鼻子前麵,搶在老頭前麵往下走,因為洞口太窄,根本橫不下加長手電,隻好把長筒手電熄滅,手裏抓著那支微型的迷你手電往下走,另一隻手裏牢牢地抓緊了那支“兇”刃“辟邪”。誰知道在走了約有十米左右以後,前麵的路突然被堵死了,就在我準備迴頭之際,後麵卻緊緊地逼上來一個東西直衝我的腦後,一陣劇痛之後,好像有個人跟了上來,不對,老頭並沒有跟下來,這是誰?


    我反手一揮,辟邪夾雜著一股陰風直奔後麵而去,手腕猛地一緊,一隻大手牢牢地抓住了我的小臂,一個熟悉的聲音立刻響起在耳邊:“小渾蛋,是我!”是老柳頭的聲音,我這才把心放到了肚裏,用手電照過去,老頭手裏拿了一塊鐵牌,鐵牌上的末端是一串鎖鏈,老頭幽幽然地說:“你剛進來我才想起來,忘了給你這個了!”


    “這是什麽?”我好奇地看著他手裏拿的鎖鏈鐵牌,可是,老頭從下墓到至今都沒有拿給我看啊,怎麽現在突然給我一個這樣的鎖鏈?我有點警覺地往後退,老頭臉色蒼白,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我:“這是鎖魂鏈啊,我們發丘掘墓的都要用鎖魂鏈把自己的魂魄鎖住,以防丟在墓裏迴不來。”


    還有這麽一說?我疑惑地看著他手裏的那一串鎖鏈,又用手裏的小手電照他的臉,麵對燈光的直射,老頭眼神卻一閃也不閃,還是麵帶微笑,直愣愣地盯著我,嘴角僵化一般向上翹著。


    我又把手電照向那串鎖鏈,心裏“咯噔”一下,這鎖鏈盡頭那裏不是一個鐵牌,而是一個白花花的人頭骷髏,鎖鏈的樣式也跟我們剛才看到的壁畫上麵一模一樣。老頭嘴裏還在喃喃地自語:“你們挖墳掘墓啊,我們在這裏守啊!”說著這些話就把鎖鏈往我腰間扣。完全是出於一種下意識的反應,我躲開了他往我身上套鎖鏈的動作,老頭一下撲了個空,但是他卻沒有任何反應,依然木呆呆地轉過身來,嘴裏嘟囔著:“你們挖墳掘墓,我們守!”然後又一個猛撲,這下動作更離譜了。老頭的動作僵直,身形呆板,被我閃空之後差點撞到牆上,就在這身形交錯之間,我赫然看到,老頭的眼睛裏竟然沒有瞳仁,不好,著道了!


    我深吸了口氣,平端著匕首在胸前,閉上眼睛,心想來吧,要是老頭,一定不會舍命撲上來,要是妖孽,撞死活該。就在這時,感覺鼻子下麵人中的部位一陣尖厲的疼痛,直透骨髓,仿佛全身都被針紮了一般,我猛地睜開眼,就看見眼前一雙綠熒熒的眼睛不轉眼地盯著我,就在我一驚之際,剛想抬手摸自己的貼身匕首,卻發現渾身一點勁兒也沒有,雙臂似千斤重,怎麽也抬不起來,那雙綠熒熒的眼珠還是不錯眼地盯著我,就像黑夜裏的一雙狼眼。就在莫名驚詫之際,就聽見一陣洪鍾大呂似的響聲在我的耳朵裏陣陣迴蕩:“小子,你怎麽了?”直到我逐漸適應了眼前的光線和耳邊的聲音,才明白不是聲音過於巨大,而是自己的感覺出了問題,不大會兒的工夫,一部分的肌體逐漸恢複了自主支配意識,一抬頭才察覺到後腦上一陣劇痛,腦袋裏嗡嗡的響聲不絕於耳。


    我一定是被這個兩眼綠光的家夥敲了悶棍,緊接著迴憶起來柳老頭向我推銷鎖魂鏈的場景,難道是老柳頭下的毒手?他有什麽陰謀不成?


    半晌之後,我的四肢開始能夠活動了,這才摸到後腦上有一個圓形的大包,那個包似乎呈一個詭異的橢圓狀,而且包上還凸凹有致。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又一陣遠遠的聲音傳過來:“小子,你怎麽了?咋半天不吭聲啊?”聲音是從剛才進來的洞口處發出來的。我猛地一激靈,不對啊,老柳頭還在洞口,可是我剛才明明看到老頭在我身邊來著。


    如果說老頭剛剛偷襲了我之後就馬上閃迴了十幾米開外的洞口,那這老頭的步伐未免也太快了點,可要是說老頭壓根就沒跟過來,那我剛剛看到的是什麽?我又一次尋覓剛才看到的綠色熒光眼珠,可奇怪的是,壓根找不到那兩隻眼珠的影子。


    手在地上四處摸索著,終於找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微型手電,推開手電,燈光在劃過半周之後,在我的左側籠罩住一個人,那是一個穿著黑色羅衫的人,蹲坐在我的身旁,倚著旁邊的磚壁,一副很疲累的樣子。我下意識地以為是老柳頭,伸手搬過他的肩膀,轉過來的一張臉差點沒把我的魂嚇丟,那是一張黑色幹癟的枯屍臉,兩個眼眶裏已經沒有了眼珠,隻剩兩隻黑洞,一張嘴巴裏含著一根玉管,亂如蓬絲的頭發黑白雜間,枯草一樣的發辮懸掛在他的幹屍腦袋後。屍體能幹成這樣明顯是經過迅速脫水形成的。


    我還是頭一次這麽近距離地麵對著一具枯屍,尤其是我在我和他正麵距離小於五十厘米的時候“他”竟然開口說話了:“你在看啥呢?我剛才喊你半天你咋沒聲呢?”


    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腦袋直接嗡了一下,緊接著就感覺有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啊,媽媽啊,救命!”事實證明,我當時脫口而出的這句話是多麽的丟人,以至於後來老鍾他們一幫人隻要想臊我,就捏著嗓子喊:“啊,媽媽啊,救命!”然後我就會想一頭碰死在他們麵前。


    聲音和手都是老柳頭的,原來他在洞口守候了半天不見我迴轉,也不見有迴音就著急了,把長筒電筒擰掉了幾截,抄著這支改造的便攜手電尾隨而至。


    他用電燈照著我的時候,我正和蹲坐在身邊的那具幹屍在“對眼”,他第一反應就是我被“魔怔”了,隨即一掌拍在了我的左肩上,哪知我當時是被嚇得愣住了,還以為是幹屍突然複活了,所以就喊出了那句讓我下半生都無地自容的話。


    誰知道老頭並沒有嘲笑我的失態,而是看到這個嘴含玉管的幹屍以後吃了一驚:“黃河龍?”


    驚嚇了半天以後我也迴魂了,老頭的這句話讓我一愣,“什麽黃河龍?”


    “你沒聽你爺爺說過‘漠北鳥,江南漁,黃河龍難壓中原蟲’?”老頭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搖頭:“不知道!”心說我倒是聽老鍾說過,跟武俠小說似的。但這次我學聰明了沒表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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