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鍾看我一臉的不解和疑問,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麽,笑了一下:“這些東西還是偷學你爺爺的,包括怎麽對付這種蟲子,比如這個而言,當年你爺爺取血頭虱可比這個驚險多了!”


    第十五章血頭虱


    看老苗已經基本穩定了下來,我和老鍾一致決定盡快想辦法離開墓室迴到地麵上,就在原地稍作休息。眼見已經是最後一道墓室了,可能下來就沒有什麽猛料了,我就順著老鍾的話想了解什麽是血頭虱。


    老鍾擦了把汗,笑了一下,說:“那要從我和你爺爺在洛陽將軍塚裏遇見無頭將軍屍說起。”


    剛剛說完這句話,老鍾的眉頭就皺了一下,好像很痛苦的樣子,他用力地揉了揉左肩,輕輕地歎氣,“恐怕現在地麵上快下雨了吧,這伴隨了我幾十年的毛病還是這麽靈驗,隻要天氣一陰,我這肩膀就不停地疼!”


    我一聽這句話,趕緊諂媚地湊上去,作勢捏肩。為了聽故事,真是忍辱負重啊!誰知道我的手一搭他的肩膀,就感覺到硬邦邦的一塊硬物,老鍾竟然疼得吸了一口涼氣:“你小子手上有毒啊!”老鍾納悶為什麽我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以後竟然火辣辣地疼。


    我的天,感覺手下好像是摸到了一層厚厚的角質層,好像一隻牛角一樣,這是什麽東西?難道老鍾的肩膀上戴了墊肩?我好奇地問了老鍾,他默然無聲地抹掉了肩上的衣服,露出來蒼老的肩膀,一塊塊肌肉明顯下垂,但是可以想象當年的老鍾是如何精壯。就在肩膀上,一隻黑色的手印赫然顯示在我的眼前。那隻手印就像是角質化的一層硬膜,就像是碳化的皮膚。


    “這是什麽東西?”我有點兒驚駭,這手印所帶來的視覺衝擊,讓我感到一絲寒意,這個手印就像灼燒過的痕跡。“是燒傷嗎?”


    老鍾苦笑了一下:“什麽燒傷啊,是鬼拍肩!”


    “鬼拍肩?”這個新鮮詞給了我無盡的想象。


    “這就是在洛陽那個將軍塚裏,那個無頭將軍給我的饋贈!”


    老鍾又翻了一下老苗的眼簾,把了一下他的脈搏,確定老苗的狀態後,思緒這才飄迴到了幾十年前的洛陽。


    自古洛陽都是墓葬的集中地,自古有“邙山頭上無閑土,盡是帝王將相塚”的說法,墓葬多了,盜墓也就多了,不僅有私下裏民間的翻山客、摸金校尉,而且還有一部分是官方的奉旨盜墓者。


    建國以後,文物保護之風勁吹,為了對一些文物進行保護,老鍾等一批專家對一些被盜得千瘡百孔的墓葬進行搶救性發掘。來到洛陽之後,就聽說了奇怪的無頭將軍墓。


    在洛陽偃師縣西北的土丘裏有一個著名的大墓,雖然盜洞林立,但是卻從來沒有盜墓賊光顧,自稱翻山客的盜墓賊甚至談之色變,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都傳說這個墓裏有一個無頭將軍把守,凡是下到墓裏的盜墓賊,無一能幸免。


    好多膽大的盜墓賊不信這個邪,就祭了祖師爺以後打通了盜洞下了大墓,但都是有去無迴。傳說,解放前有一支屬於開封皮影潘家的盜墓賊就不小心進了無頭將軍墓,結果再也沒有出來,守在陵頭上麵的搭檔急了,密告家裏。結果,唿啦啦來了將近十幾個專業盜墓賊,領頭的秉燭人聽了搭檔的介紹,歎氣說可能遇到了紮手墓,就咱目前這點兒人沒運氣,也沒本事進去,咱們現在也別盯著墓裏的明器了,趕緊把咱折在裏麵的人的元身拉上來看看是死是活。


    大家聽了秉燭人的話一致覺得有理,於是一夥盜墓賊破天荒地不是為了墓裏的明器而在一座墓頂大費周章。第二天夜裏,須發花白的秉燭人眼睜睜地看著兩個皮影和兩個棒小夥子順著盜洞下去之後就再也沒了聲響,這下才知道墓裏的東西不是一般人能碰得的,可是潘家已經有三個人下到了墓裏,要是一般的盜墓蟊賊早就嚇跑了,可是這家傳的世家就是有一股拗勁——不盜你的墓行,可我得把我的人帶走。


    老秉燭人牙一咬,一跺腳:“快馬去太原,請掘子門呂家的人,就說我願意把咱家的香爐放到他的爐下麵。”把象征潘家盜墓標誌的青銅香爐放在人家的香爐下麵多供一炷香,就表示原來平輩論交的開封潘家自願服低,認掘子門為前輩。


    山西掘子門的呂家是最不信邪的盜墓世家,凡是被他們盯上的大墓無一能幸免,但是呂家卻遵循著盜墓一門最古老的規矩,不毀屍,不奪禮器,隻取浮財,所謂墓裏浮財也就是那些豪富墓主留在墓裏顯擺的東西,留之無用,取之無害。掘子門也算是盜墓行當裏的古典派了,雖說發的是不義財,但是口碑極好,向來有膽大、仗義、顧人的說法。


    潘家的人帶了自家的銅香爐去,結果又被呂家客客氣氣地連人帶香爐給送了迴來。人家的掌燈人說了,雖說是見不得光的行當,但都是祭的同一個祖師爺,這點忙是應該幫的,就是希望拉上來元身後,潘家能夠送一隻人形皮影給呂家的孩子玩。開封潘家是以操控人形皮影來盜墓的,人形皮影可謂不傳之秘,但是為了救人,潘家秉燭人咬牙答應了。


    隨著潘家求救的人迴來的是兩個人,一個老頭和一個十五六的半大少年,兩個人都瘦骨嶙峋,一副餓癆鬼的樣子。這兩個人在墓頂先祭過了盜墓祖師爺,然後開始脫衣服,在一群大老爺們的注視下,這爺倆脫得一絲不掛,然後從隨身帶的小罐裏掏出來一團團黃燦燦的油脂,看著似乎是牛羊油之類的東西。兩個人就這樣開始互相朝身上塗抹,除了臉上的眼睛和耳朵都抹上了厚厚的油脂,抹過一層黃油就刷上一層薄牛皮,總共抹了三層,兩人周身上下都緊緊地裹了三層彈性十足的薄牛皮,據說這種牛皮是通過特殊方法揉製的,薄如紙,伸縮如筋。


    兩個人裝備齊全以後,就開始不斷地晃動肩膀,嘴裏念念有詞,並且用一種奇怪的姿勢扭動起來。就在潘家一雙雙夜光瑩眼的注視下,這爺倆的身體不斷地縮小,不斷地收縮,就像突然變成了兩條細棍一樣。整個人的骨骼好像全部被打開重組了一般,整個人的身體已經超出想象地緊緊箍在了一起。


    原本想著這兩個人縮骨到這份兒上,就已經差不多隻能移動了,別的都幹不了。誰知道,兩人竟然抄起了兩隻炒勺一樣的小鏟子開始按照自己勘定的方位重新掘洞,而且洞口不大不小,就比照著兩個人身材的直徑挖的。


    潘家的翻山客一個個都屏住了唿吸,一臉吃驚的表情看著兩個人一前一後嘴裏叼著一支特製的焰燭從盜洞裏鑽了進去。


    墓頂上就剩下了傻愣愣的一群潘家的人。月光銀照,四下寂靜無聲,一群人就這樣看著爺倆像蠶一樣蠕動著鑽進了隻有大號盤子大小的盜洞裏。


    過了有一袋煙的工夫,在原來開封潘家所挖掘的盜洞裏,一個人頭冒了出來,靜靜等待的人群一下子激動起來,有個人低聲說:“是三叔,是最早下去的三叔。”人們趕緊都搭把手拽住肩膀往外拖,但是拖到一半,高興勁兒就沒了,人已經涼了,而且從腰部以下全都沒了,下半身殘破不全,而且留有牙齒噬咬的痕跡。緊接著又冒出來一個人,正是昨夜下去的兩個小夥子中的一個,隻見他雙眼緊閉,麵若金紙,唿吸微若如遊絲,身上的衣服好像被利器給撕破了一般,殘破地掛在身上。


    還沒等把這個安放好,山西掘子門的那個年輕小夥子也緊隨其後鑽了出來,身上的牛皮已經被抓掉了,五條鮮明的指痕抓在他的背上。他滿臉是汗,雙眼噙淚,嘴巴裏好像被堵上了東西,指手畫腳在比畫著什麽。


    大家轉眼再看那個盜洞,掘子門那個老頭也冒出了頭,一臉的緊張神色,使勁兒地向外伸著手,用力地向洞外掙紮,眼看上半身已經爬出了洞口,隻見一隻黑色的枯爪唿地一下從老頭的背後冒了出來,一把抓住正在向上爬的老頭,刷地一下就把老頭又拽了迴去。


    大家頓時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弄懵了,老頭就這樣掙紮著被背後的那隻黑色枯爪活生生地抓迴了墓塚中。


    月光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和一個無聲流淚的年輕人就這樣定定地看著那隻陰森森的盜洞。


    老秉燭人立刻拉住了想要重新鑽迴盜洞的年輕人,誰知道那年輕人看似瘦弱,力氣卻大得驚人,一甩之下就把潘家盜墓的老大給甩開了丈把遠,然後快步朝洞口撲過去。


    老潘著急之下立刻吼了起來:“給我攔住他。”幾個皮影世家的年輕小夥子應聲而起,死死地按住了想要鑽進洞去的小家夥。


    這個年輕人幹咳了幾下,咳出來毛線團一樣的一塊毛發,立刻號啕大哭起來,但隻是張嘴,卻無聲,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盜墓規矩,人不出墓不言聲,怕生氣衝撞了死者的亡魂。眼下雖然年輕人出了墓,可是老頭卻依然在墓裏,而開封潘家也有一個人在墓裏。潘家皮影的意思就這麽算了,可是這呂家的小年輕人卻不願意,執意要救老頭出來。老潘仔細一打聽才知道,感情這個年輕人是掘子門的少掌燈,怪不得老呂家派他來,而且剛剛那老頭拚了死命也先救了這年輕人出來。


    這年輕人倒不是個沒良心的,這老頭雖然不是呂家的人,可卻是他的老家人,待之若叔,如今老頭為了救他折了進去,他自然不能不理。


    我好奇地聽老鍾講故事一般講述他從別人那裏聽來的曆史段子。這個家夥就是有這個本事,任何平淡無奇的故事在他嘴裏一講,立刻就具有了傳奇性,雖然這其中的真假值得考究。


    “後來呢?”我好奇地問。


    老鍾似乎有意吊我的胃口,又仔細地查看了一番躺在背包旁邊的老苗。看老苗唿吸平穩,一切正常以後,還不講,又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皺了眉頭。


    在旁邊牆上,有一幅幅的壁畫,其實這些壁畫我們在剛出鼎的時候也都看到了,但是沒有仔細去看,現在隨著老鍾的視線仔細觀察,才發現壁畫上刻畫的都是一個個活靈活現的宮廷仕女,而仕女的臉上此刻都掛著一顆顆晶瑩的淚珠。


    “不對啊,這裏不應該有這個出現的,除非能夠流動!”老鍾很是意外地看著這些牆上的露珠,核桃臉上耷拉出不愉快的神色。


    “怎麽了?”我好奇地問他。好像他從周圍有所發現,莫非是發現了一些新的線索?其實我也知道,目前我們常規出墓的機會很小,但是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是絕對不能動用背包裏的定向炸藥的,雖然這些炸藥安置好炸點以後能夠在頃刻間擠壓出一條直徑五十厘米,長度約為十米的通道,這樣就可以差不多直達地麵了,但是這樣一來,這個墓室的結構就給徹底破壞掉了,老鍾和老苗肯定不願意,不過,為了活命顧不了那麽多了。


    老鍾顯然沒有想到我正在琢磨怎麽破壞墓室,顯然他誤會了,看著我時而緊握拳頭時而比畫有點兒神道的樣子,老鍾想拉迴來我的注意力。


    “還好今天我們隻是遇見了槐瘤蟲,這種蟲號稱是用人血飼養培植,密封在人頭顱骨裏麵用人油熬製的蠟固化起來,傳說被這種蟲子寄生的人可以繼承人血飼養那個人的記憶,而且身體行為都將受到這種蟲的影響和控製,但是比起血頭虱來說,這個家夥有兩個優點。”老鍾頓了一下,有點兒擔憂地繼續看了一眼牆壁上的露珠。


    “這種蟲子還有優點?什麽優點啊?”老鍾的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第一,這種槐瘤蟲可以搜集血液中的毒素,它們是以血液中的毒素為食的,在吃光血液中的毒素以後,自身會產生另外一種毒素,但是在自身毒素產生之前,它倒是個很好的淨化器。這就是剛才我為什麽不著急的原因。第二,這種蟲子,每次隻出現一隻,這也是它的一大優點!”老鍾一本正經地對我說。


    “什麽?這個也算優點?”我懷疑他的腦子秀逗了。


    “對,如果要是和血頭虱比起來的話,的確算得上是優點了。”老鍾說完這話,眼神隨即變得迷茫起來。


    那次事件是好多盜墓圈裏的人都不願意提起的,享譽南北的開封和山西兩大盜墓世家同時折戟洛陽,這讓許多盜墓賊始料未及。因為掘子門和皮影潘家是那麽的聲名顯赫。


    雖然最後兩家對那次事件都三緘其口,但還是有一些細節,星星點點地泄露了出來。這就使其他的盜墓賊對那個墓敬而遠之的原因。


    “後來呢?”我還是那個相同的問題。


    “後來,掘子門並沒有拿到老潘家的皮影戲,而老潘家也是損兵折將灰溜溜地迴了開封。這件事的直接後果就是:雖然這個墓上被人掏了無數的盜洞,但是真正在這裏麵有收獲的幾乎未曾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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