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這個陣法真厲害,如果說詛咒是他的主要傷害,而致使陷入這個陣的人狂亂則是一個相當令人恐怖的附帶傷害。


    第75節:第十四章 寄生怪蟲(2)


    我搖了搖手裏的太平錢,錢上的血痕還一絲絲往下流淌,我右手無名指的傷口還暴露在空氣裏,火辣辣的疼痛。


    老鍾看到了這枚銅錢才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剛準備要湊到我身邊,我就狠狠甩起銅錢朝他的腦後給了一下,隻一下,就聽見很清脆的一聲響,就像打破了一個螃蟹殼一樣,老鍾的後腦流淌出了血液。


    老鍾的表情頓時變了,原本木然的神情開始慢慢恢複起來,我一把拉過老鍾的腦袋,按在地上,飛快地用傘兵刀朝他的腦後剔去。


    幸虧我剛才已經把它打破了,傘兵刀很輕鬆地就把這個東西從老鍾的後腦勺上麵挑了下來。


    這是一個巨大的黑殼甲蟲,類似一個手掌大小的土圓,也就是鄉下經常講的土鱉,黑亮的外殼,還有十條如同鋼絲一樣尖利的觸手,觸手的末端還殘留著老鍾後脖頸的一點血液。


    我飛快地用背包裏的硫黃和硝石畫了一個圈,用刀尖挑著這個東西扔了進去。它很忌憚地朝四周看了一下,誰知道一點也不懼怕,竟然飛一樣衝我奔來。


    我嚇了一跳,以為這個蟲子真牛得情何以堪,竟然飛撲過來。我用傘兵刀迎著蟲子的身體橫掃了過去,蟲子應聲而斷,半截帶著血肉的甲殼蟲落在了地上,就像一隻被截斷的黑色蜘蛛,但是令人稱奇的是,在半截裸露的血肉裏竟然掙紮著脫出來五隻柔軟透明的觸角,纖弱透明如同玻璃纖維,好似一杆天線像在空中尋找目標一樣,不大會兒的工夫就鎖定了目標,對著正昏迷的老苗奔騰而去,另一隻則對準了還在入定狀態的老鍾,擎著五隻透明的纖維觸角,另外五隻黑色的觸角像五隻飛快爬動的手指,像一隻趕潮的螃蟹一樣飛揚跋扈地直刺目標的身體。


    我剛剛把老鍾麵前那隻怪甲蟲踩扁在腳下,就看見老苗騰地一聲就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掃剛才的委靡狀態,兩眼精光四射,手舞足蹈,張嘴大吼:“還我的兒子,你們快點還我的兒子!”


    我頓時明白了老鍾剛才的癲狂狀態是從何而來,老苗的脖子下麵赫然掛著一塊黑糊糊的大甲蟲,從外形上來看,就是一個黑鱉大小的甲蟲,惡狠狠地紮在老苗的脖子上,五條剛剛衍生出來的纖維觸角,已經紮進了老苗脖子下的皮肉裏,遠遠看去,就像老苗的脖子上長了一隻黑色的大腫瘤一樣,而且這個腫瘤隨著老苗的血液跳動,也在脖子上有節律地跳動。


    看到這一幕,心裏一陣惡寒,脖子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甚至可以想到血液是如何通過觸角湧進這個黑色的甲蟲身體裏的。


    我扶住已經有點虛弱的老鍾,他後頸上的十個黑色的小孔還在慢慢地湧出一些黑色的血液。


    “用你的銅錢灼燒我的傷口,快點,然後再用背包裏的高度白酒去清洗!”老鍾臉色蒼白,表情異常痛苦,身體不斷地哆嗦著,一層冷汗也慢慢地掛在了他的額頭上。


    我趕緊照他的吩咐來做,拿出打火機灼燒了銅錢一下,塗在銅錢上的我的血液就像汽化一樣頃刻間無影無蹤,我沒有時間表達我的好奇了,直接拿著灼熱的銅錢去烙老鍾的傷口,同時還緊盯著正在痛苦掙紮的老苗,但是苦於分身乏術,隻好眼睜睜地看著老苗在旁邊痛苦地搖頭,像極了西方電影中正在變身的狼人。倒黴的老苗從下到墓裏到現在就沒有消停過,似乎黴運一直都在伴隨著他。


    能先救一個是一個吧,抱定了這個心思,顧不上老苗先全力來拯救老鍾,手裏的銅錢烙到了老鍾後脖頸上的小孔裏,隻見銅錢上騰起一陣奇怪的煙霧,那個奇怪的小孔很快就閉合了起來,而且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閉合,老鍾似乎忍受了極大的痛苦,但是卻不停地催促我快點。


    “老鍾,這是在幹嗎?”我問他。


    “用太平錢的陽氣先封住氣穴,防止邪氣侵入,不過把黴血都封進去了,管不了那麽多,我們得趕緊出去才行。”老鍾說著話,一陣汗水就流淌了下來,娘的,我的無名指被汗水一浸,火辣辣地疼,手一滑,無名指的傷口就觸碰到了老鍾後脖頸的小孔,趕緊拔出來,不料,就感覺好像無名指上牽扯出來一條線一樣,一條黑色膠狀物粘在我的傷口上被緩緩地拉離了老鍾後脖頸傷口的小孔。老鍾一臉輕鬆的表情,他疑惑地問我:“你怎麽弄的,我怎麽感覺好像黴血被吸出來了?”緊接著他驚訝地看著我無名指上的那條黑色的血膠棒,就在他愣得說不出話的時候,我又用右手的殘血拉出了其餘幾個小孔裏的黴血,然後用手裏的銅錢閉合了其餘的幾個小孔。


    第76節:第十四章 寄生怪蟲(3)


    我雙手對搓了幾下,右手無名指的血液和黑色的黴血棒混合在一起,像灰垢一樣掉落在地上。十個血孔被我強行閉合了三個,其餘的七個則莫名地被我的手抽離了黴血。很明顯,抽離了黴血的老鍾顯然比較輕鬆,但是被強行閉合的三個孔裏,也就是老鍾所說的氣穴,裏麵仍然存著大量的黴血,我問老鍾要不要把那三個氣穴打開,抽離出黴血。老鍾搖搖頭,很深沉地看了我一眼:“我現在有點明白了,為什麽剛才的四象離魂陣會突然消失掉。”


    我一臉奇怪地看著他,“這不是你告訴我的,要我這麽做的嗎?”


    “其實剛才我也陷入了幻象裏麵,我竟然看到了多年前和我一起下墓的時候遇害的同事,他指著我說是我害了他,緊接著又看到你一臉血,然後說自己被銅矛紮穿了,雖然這些景象各有不同,但都是我們自己想象才有的東西,是自己內心深處最害怕出現的情景,而這些景象也在不斷地轉換,然後脖子上一緊,好像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接著就失去了知覺。”老鍾迴憶起來有點艱難,我確定他沒事之後我們才正式轉過身來,麵對著還在不斷掙紮的老苗。


    “你說你剛才是怎麽破陣的?”老鍾對著正在不斷癲狂化的老苗嚴陣以待,同時帶了一絲疑惑。我就把自己在幻象裏所看到的一切都講給了他聽,當他聽到我割破了右手無名指的時候嚇了一跳:“那可是老輩人說的勾魂指啊,傳說牛頭馬麵勾魂就是從那個手指,那個指頭的血可是至陰之血,抹到太平錢上就毀掉了。不對啊,好像你的銅錢依然管用?”


    正在說話的時候,老苗正在掙紮的身軀突然不動了,脖子上的甲蟲跳動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了起來。他緊閉眼簾,兩隻手臂開始不停在空中抓撓起來。


    我準備像解救老鍾一樣,用太平陽寶錢擊打這隻甲蟲,然後用傘兵刀剔掉這個怪甲蟲,但這個提議被老鍾否決了,因為他說老苗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不知道能不能經得起強行地剝離這個寄生物。


    “那怎麽辦?”我有些無奈地說,“總不能眼看老苗脖子上掛這麽大個瘤子吧?”


    “有一個方法倒可以試一試,你的歸陽藏陰體質我以前也隻是在古籍上看到過,今天第一次見識到它的作用,就像我們剛才做的那樣,看能不能用你的血來殺死這個甲蟲,”老鍾歎了口氣,“第一次來這裏探的時候,就知道這是個百毒蟲養穴,沒想到這裏幾乎處處都是鬼蟲怪蚇,看來這個主人生前一定是個養蟲的高手。”


    “誰在說本宮的壞話,本宮難道是一個養蟲的人嗎?”一陣尖厲的聲音突然從老苗的嗓子眼裏給憋了出來,就像是老苗刻意地捏了嗓子在說話一樣,本來就靜謐的墓室被這一嗓子打破了沉寂,把正在忙著想對策的兩人嚇得一哆嗦,不禁轉頭看著緊閉雙眼嘴巴卻一張一合的老苗。


    “你說什麽?你是誰?”老鍾用一種難以置信的口吻問道。


    “大膽,竟敢這麽跟本宮說話,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老苗依然是捏著嗓子用怪裏怪氣的聲音繼續在說話。


    我和老鍾都徹底蒙了,怎麽突然又出來一個“本宮”啊?皇帝的後妃娘娘?難道是我們的幻覺?


    “老鍾,你有沒有聽到有哭聲?”我突然想到,以前隻要是看到幻象,就一定有一陣若有若無的哭聲傳來。


    “你也聽到了?我還以為隻有我才能聽得到。”老鍾一臉迷茫,“不過,我聽到的是類似於歎息的哭聲。”


    “是本宮在哭,怎麽了?本宮遭受這麽大的苦難,難道不能哭一聲嗎?”對麵的老苗還是很一本正經地對我們說道。


    “老苗是不是最近在看《還珠格格三》?”我低聲地問老鍾。


    “好像是在看《鐵齒銅牙紀曉嵐》。”老鍾也似乎怕驚擾到了老苗。


    哦,明白了,是老苗自己產生了幻覺,恐怕現在他的意識裏不知道又把自己當成了乾隆的哪個妃子,這家夥居然有扮女人的愛好,想到這裏心裏一陣惡寒。


    看來還是脖子上那隻甲蟲的緣故,肯定是甲蟲觸手裏分泌出了神經性至幻毒液,而讓老苗在意識上產生了錯覺。


    第77節:第十四章 寄生怪蟲(4)


    我和老鍾交換了一個眼神,準備同時撲上去先製住他,然後再想辦法解決他脖子上的那隻甲蟲。


    就在我們想要撲上去的時候,老苗突然尖厲地叫了起來:“皇後饒命,我不敢了!”我們一愣的時候,就聽他突然轉換了語氣惡狠狠地說,“呂雉,你把我的手腳都砍了,你把我幽禁在這個古墓裏,你把我的兒子都殺光,我告訴你,你的兒子其實是我的兒子,我把他們掉包了,可是我依然恨,我恨,要他的天下傾覆,我依然要你和劉三的後人死絕,我要這天下的人都為我陪葬!”


    聽到這裏,老鍾突然一把拉住了正準備朝上猛撲的我,一臉的驚詫:“老天,難道她真的是墓主人?要是這樣的話,就解釋了為什麽要擺下這麽惡毒的詛咒陣!”


    我心中一寒,從老苗嘴裏所喊出的名字來看,似乎想到了什麽,那個曾經在曆史著名而且慘無人道的事件,漢惠帝所目睹的最慘不忍睹的事件……據史料記載,漢高祖當年曾經寵幸過戚夫人,惹惱了跟劉邦出生入死打下天下的元配夫人,曾經在曆史開創專權先河的女人——呂雉。


    呂後是個極有政治頭腦而且心思陰微的女人,為了替兒子鏟平道路,劉邦還在的時候,她就以叛亂的罪名,殺了韓信等諸多功臣。劉邦生前因喜愛戚夫人而威脅到了太子的地位,在劉邦死後,呂後將戚夫人砍掉手腳,挖掉眼睛,熏聾耳朵,毒啞喉嚨,然後裝進一個陶甕裏,稱之為人彘,意思是人中之豬,還叫自己的兒子惠帝來看,漢惠帝嚇得不敢言聲,從此不問朝政,二十四歲便死去了。


    想到這裏,我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要是這麽說的話,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釋了,包括在陶甕裏種的這些幹屍,一路上走來多如牛毛的機關陷阱,想要天下湮滅的殘忍詛咒。


    老苗依然捏著蘭花指,用一種怪裏怪氣的腔調在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而且說得有鼻子有眼,許多東西竟然暗合史書,說老實話,要不是當下這麽陰霾恐怖的氣氛,我倒真有興趣聽他掰扯一番,就當是聽百家講壇了。但是我很快發現,老苗就像壞掉的留聲機一樣,反複地在講同一段故事,就是“自己”如何被砍掉手腳做成人彘的那一段,每當講到這裏,就透出一股衝天的怨氣。而這個時候那種不男不女的聲音就顯得尤其刺耳。


    “呂雉,你這先帝棄婦,不孝淫材,當被雷誅!”當老苗第三次重複這句話的時候,在一旁冷笑了很長時間的老鍾突然一聲斷喝:“夠了,別裝了!”


    這一嗓門嚇得正專注於聽老苗說話的我渾身一哆嗦,迴過頭來驚奇地看著一臉正經的老鍾,而老鍾此時竟然也入了戲,仿佛真的和一個千年前的後宮怨婦對話一般,竟然一本正經地擺開了架勢跟不知道是老苗還是一個鬼的人認真了起來。


    我一臉驚詫地看著神情凝重的老鍾,心想這家夥該不是由於後腦上的黴血沒逼出來而導致有點兒大腦短路吧。我輕輕地扯了他一下低聲說:“老苗是不是被附體了啊?”


    我話音剛落就被老鍾狠狠地掐了一把。老鍾在一本正經的神態下衝我比畫示意手裏的銅錢。我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幹看了半天戲,連忙把手裏的銅錢擺出來,右手的無名指剛剛結痂的傷口在倉促之間被刮掉了血渣,鮮血頃刻之間流淌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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