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珍抱著林偉的腰, 貼在他背上, 從自行車換成了摩托車, 轉眼都這麽多年了呢!


    林偉今天心裏不舒坦,這本來是他的飯局, 應付金總這種人已經讓他有些厭煩, 沒想到老婆進去了,還被那個金總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老婆偏偏還跟人那樣談笑風生,約了明天見麵。


    “明天你真要去啊?”


    “去啊!你不覺得那個顧總很有趣嗎?”巧珍手指在他背上劃圈圈,可惜冬□□服厚實,林偉身上是一件皮夾克, 開摩托車是擋風, 她的手劃拉著,卻是沒有什麽用。


    林偉想了想她話裏的意思:“你們公司沒有顧總這個人?”


    “應該沒有這個總,但是未必沒有這個人。大約這個人借著公司的名義在外招搖撞騙,既然撞上門,肯定要去看看的啦!”


    得知她的想法, 林偉也就釋然了:“我不打算跟這家公司合作。外麵合適的廠商還是找得到的。這種人沒有下線, 什麽烏七八糟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剛才他在摸鍾雲的腿。我剛好低頭看見。”


    巧珍想了想,又不是客戶, 還指著賺錢,供應商再找找總歸有的:“這個你自己決定,這種拉稀癟三離得遠點也好。”


    在做生意上得到老婆的肯定,他心裏很開心:“嗯!”


    巧珍在背後對他說, “今天陽陽不在家呢!”


    “嗯?然後呢?”林偉接話。


    “沒有人跟我搶你了呀!”巧珍的手伸進他的衣服裏,往前鎖著他的腰,手指還撓了撓,他也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夥子了,被她調皮地挑幾下就唿吸不穩。不為所動地往前開。


    沒有反應,這樣很無趣啊!巧珍的手伸進他的毛衣裏貼著他的秋衣,在他腰上亂撓,林偉終於忍不住了:“開車呢!端正態度。”


    “怎麽不端正呀?我隻是在測試一下,你反應是不是遲鈍了?”巧珍腦袋蹭在他背上,嘟囔著。


    一路迴去經過鄉村公路,林偉用很正常,很正直的聲音說:“麥子才兩三寸長,玉米還發芽!你想怎麽樣?”


    巧珍沒有反應過來:“什麽玉米,麥子的?”家裏來娣的那點責任田,給阿蘭嬢嬢家種了。他們家就一點點的自留地,種點小菜。


    “我說麥田沒有長高,玉米沒有齊人高,藏不了人。咱們倆沒辦法現在停下來,找個地方讓你知道我反應多大!”


    巧珍聽懂了,臉上蹭地一下子通紅了起來,擰著他的腰:“壞透了!”


    林偉看著前麵:“到底誰壞?”


    摩托車停下,進了家門,林偉一把把巧珍給抱在手上,巧珍輕聲唿叫:“幹什麽?”


    “平時都是抱陽陽,你吃醋了!今天抱你上樓!”


    說著林偉正要抱著巧珍上樓,來娣在樓下的房間裏說:“大偉迴來了!”


    “媽,你還沒睡啊!”


    “想陽陽了,小家夥不知道在你師傅家鬧騰不鬧騰?”來娣在那裏嘀咕。


    巧珍勾著林偉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口悶笑,定了定神才說:“明天我們早點把孩子去領迴來,您早點睡。好吧?”


    “你們以後晚上家裏留一個人,陽陽不在家,實在悶地慌!”


    來娣已經習慣了小孫子的鬧騰,一歲半的孩子說話還不夠利索,走路也搖搖晃晃跟企鵝似的。卻最喜歡說,最喜歡走的時候,每天晚上看著孩子在客廳裏跑過來跑過去就是來娣最開心的事。


    “知道了!”


    得了巧珍的答應,來娣才繼續睡。


    林偉對著巧珍眨眨眼,把她抱上了樓去,自從生了小家夥。晚上陽陽在邊上睡著,就怕動靜大了把孩子給吵醒,到時候問一句,是不是爸爸打媽媽怎麽辦?


    今天不同往日,更何況巧珍酒基本上醒了,還有點勁頭,這麽一來,很盡興。


    林偉起床,去浴室打開電熱水器,巧珍伸出一條胳膊,趴在那裏指揮:“你把油汀打開!”


    過了一會兒過來拍巧珍:“洗澡去!”


    天氣冷,她還真不願意從被窩裏爬出來,實在沒辦法,被他拖著出來。浴室裏已經熱氣騰騰,自從去年裝了電熱水器,巧珍總算擺脫了提桶拎水上來的日子。


    林偉拖著她進去浴室,打開了蓮蓬頭,給她打濕了頭發,倒了洗發液在手上抹在巧珍的頭上,巧珍任由他給自己洗頭,不時地靠向身後,林偉被她蹭了兩下,雙手伸過來,擁住她,巧珍叫:“泡沫進眼睛裏了!好疼!”


    林偉七手八腳地給她衝洗,頭上泡沫洗幹淨,她轉過身勾住他,再次被他給擁吻住……


    包裹了浴巾,坐在床沿擦頭發,巧珍聽林偉在那裏問:“什麽時候陽陽可以一個人睡一個房間?”


    “我覺得吧?他可能單獨睡一張小床會比較合適,一個人睡一個房間還太小吧?”


    “我明天去家具城看看,有沒有兒童床,給買一張,放北邊,靠著牆?”


    好吧?他心也太著急了吧?巧珍坐在梳妝台前吹風,想起一件事:“你覺得阿毛是不是太放得開了?”


    “怎麽了?阿毛性格就是這樣,咋咋唿唿的。場麵上他比我會混。”


    “他老婆從生了孩子之後,停薪留職。現在紡織廠基本上也沒什麽生意了。大家都在找出路。阿毛對佳芬是什麽個打算?”巧珍轉過頭說。


    林偉也是問過阿毛,他手枕著腦袋靠在床頭:“佳芬一直就做紡織工,出去也不知道幹什麽活兒。阿毛的想法是讓佳芬在家呆著,帶孩子。”


    巧珍走過來趴在他身上:“他們不比咱們夫妻倆,他們從相親認識,然後結婚,若說其中有什麽讓他們感情牢固的因素,隻有當初阿毛決定創業,退了房子,她依然不離不棄跟在他身邊。你們現在勢頭很好,如果佳芬就靠著阿毛,除非她心大。阿毛性格活躍,活絡的人有好處,也有壞處。外麵誘惑那麽大,你今天看鍾雲那個樣子,阿毛也許看不上鍾雲,可若是有其他女人呢?”


    林偉跟來娣一樣是明白人,他歎氣:“若是真有這樣的事情,咱們也管不了。再說了,現在佳芬自己也不想出去幹活。”


    巧珍歎息:“她要是自己想出去幹活,我找個朋友,幫她安排進事業單位,弄個清閑的崗位。這點麵子還是有的,她要是不想出去,那我就沒辦法了。”


    上輩子大家一起創業,房地產嗎?下麵的包工頭長成建築商,一個個人五人六的。發達了就嫌棄自己老婆醜,老婆土。要麽在外麵包小三小四,出門都是帶著小三小四,錢財不虧待正房,隻要不哭不鬧就行,外麵隻要不讓小三生孩子,就算對得起老婆孩子了。一腳踹了原配,孩子也不管。反正轉正的小三會給他生。


    巧珍唿出一口氣,林偉摟著她:“你也別太替他們操心了。一家有一家的活法。你沒辦法管那麽多!”


    “對了!你們該去學車了,做生意,哪怕車子貴,買輛車也是需要的。”


    “一輛車多少錢?不劃算的。”


    “不能這麽說,做生意,開車子不僅僅是麵子,還給人你們很有實力的感覺。人大多看表麵的。”說著,說著,巧珍伸手拍拍嘴,她是真的累了,眼睛睜不開了。側過去伸手搭在林偉的腰間,閉上了眼睛。


    另外一邊,鍾雲被今天林巧珍的出現打亂了心緒,隻要有林巧珍的場麵上,她永遠就跟個小醜似的,在角落裏,看著她,跟她在一起總有雲泥之別的感覺。


    她騎車迴家,走上陰暗的樓道,打開門,這個家不過十五個平米,裏麵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張桌子,床上侯建新和侯嘉樂一起躺著,她迴來父子倆都沒有睜開眼。


    她從邊上的架子上拿了臉盆,從暖水瓶裏倒水,擦臉。就是搪瓷麵盆這樣金屬的撞擊聲,侯建新一動都不動,跟死了一樣。


    今天看見林偉,把林巧珍帶進包廂之後,眼睛就一直沒離開過林巧珍,滿心滿眼的都是那個女人。


    哦!對了!如果是侯建新,看到林巧珍恐怕也是眼睛都不會眨吧?想到這裏,她心頭看著那個睡得跟死豬似的侯建新一股子邪火起來。


    伸手過去,一把拉住躺在那裏的侯建新叫:“侯建新,你給我起來!”


    侯建新連跑了兩個外地,雖然是周邊城市,不過是連軸轉的那種,今天早上五點多出車,到晚上七點多到家,看見鍾雲人影都不見,去張阿姨家接孩子迴家。自己下了一碗掛麵,隨便吃了兩口。給孩子擦洗之後,躺床上感覺腰癱背直,不想動彈。


    這會子被鍾雲這麽一扯,睜開眼看她,站在那裏一張臉拉長著,好似欠了她幾百塊似的,不耐煩地問:“你又幹嘛?”


    鍾雲看著這張又黑又瘦的臉,腦子裏的是林偉那種帶著溫雅氣質的神采,哪怕是那個一直毛毛躁躁的阿毛都神氣地很。她是多眼瞎,才看上這麽個東西?


    當初侯建新剛剛從前世迴來,他還沒有被生活磨滅前世舉手投足之間的那種自信的氣質。這些年,她鍾雲其實是充當了侯建新整個氣質衰敗的催化劑。


    侯建新被生活磨礪地完全沒有了脾氣,他現在已經沒什麽所求了,吃飽穿暖,好好地養活養大孩子。


    而林偉,這些年卻是蒸蒸日上,已經從一塊璞玉,被慢慢雕琢散發出溫潤的光澤,兩個人完全是在往不同的方向發展。


    “你還睡得著啊?你知道我今天看見誰了嗎?”鍾雲沒個好臉色看著侯建新,侯建新不想跟她說話,倒頭又睡了下去。


    鍾雲沒想到侯建新又睡下去了,她撲到了床上,在侯建新的胳膊上使勁地擰了下去,侯建新騰地坐了起來,壓著聲音吼:“幹嘛?”


    鍾雲不知怎麽地眼睛裏冒出淚來:“我今天見到林巧珍了!”


    聽見林巧珍三個字,侯建新睜大了眼看著她,一時間腦子有點轉不過來。開運輸車寂寞無聊,時常會迴想起前世,林巧珍的模樣就越發清晰。


    鍾雲被他的神遊太虛的表情,弄得火大了起來:“侯建新,你還在癡心妄想?你還在想著人家?人家可沒想著你!”


    “你無不無聊?她跟我壓根沒有屁關係,你別瞎扯!”被鍾雲戳中心思,侯建新有些惱羞成怒,卻又無可奈何,吼了一聲。


    侯嘉樂聽見聲音,坐了起來,手揉了揉眼睛,看見鍾雲坐在那裏,叫了一聲:“媽媽!”


    侯建新過去摟住了孩子,對著鍾雲說:“你別發瘋了,嘉樂還要睡覺!”


    嘉樂對鍾雲還是有孺慕之情,叫:“媽媽!睡覺了!”


    鍾雲擦好,上床,掀開被子側著身體背對著侯建新,不一會兒,她聽見侯建新的打唿聲,不重,但是可以確認睡著了。


    鍾雲眼裏有淚,從生完孩子,他們之間有過夫妻生活嗎?他們之間除了爭吵,就是侯建新看似退讓,實則兩人之間沒有感情交流的冷戰。到底是他退讓了,還是自己在憋屈?看看這會兒,自己心裏難受地睡不著,他倒是好,跟頭豬一樣,倒頭就睡。


    鍾雲越想越難過,越想越生氣,坐起來,劈裏啪啦地打在侯建新身上。侯建新實在受不了,他還要怎麽樣?每天奔忙就為了能多掙個三瓜兩棗,累成這樣,這個女人還要迴來作天作地,這樣的日子,他過不下去了。


    他騰地坐了起來,臉色鐵青著,一把掐住鍾雲的脖子,壓在了她的身上,這個時候鍾雲才發現男女之間體力上的差異,她根本喊不出聲,很有可能今天就被他給掐死了。


    侯建新壓著聲音問她:“你到底想要幹什麽?說出來!想要離婚也說出來!”


    說著鬆開了自己的手,鍾雲在那裏猛烈地咳嗽著:“離婚?這間房子歸我,就離婚!”她不能沒有地方住,她娘家連立足之地都不能給她。


    侯建新冷笑:“做夢!這是我爸單位分的房子。你要離婚可以,直接滾!”


    侯嘉樂聽見了兩人的聲音,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五歲的小男孩,似懂非懂的年紀,爸媽吵架把他嚇壞了。


    侯家樂揉著眼睛大哭,侯建新把孩子抱在懷裏:“嘉樂不哭,乖啊!”


    “爸爸!”仰頭看侯建新,又看了看鍾雲,鍾雲默默地在那裏抽泣,侯嘉樂爬過去,抱住了鍾雲:“媽媽,不哭!”伸手要用自己的秋衣的袖口給鍾雲擦眼淚。


    鍾雲被孩子稚嫩而單純的動作給感動了,看著孩子圓圓的小臉,這一刻母性大為泛濫,抱住嘉樂:“嘉樂乖,媽媽在!”


    侯建新看著孩子抱著鍾雲,哪怕鍾雲平時不願意管他,還時常打他,可孩子是她生的,天生就有母子之間的血脈聯係,嘉樂對他媽媽就是有這樣的感情,如果自己跟鍾雲離婚,嘉樂會不會受不了?


    鍾雲抱著侯嘉樂躺下,侯嘉樂抱著鍾雲的脖子,鍾雲撫摸著侯嘉樂的頭發,親在他的額頭。為了孩子,她忍!


    侯建新看著孩子,躺了下去,側身對著牆壁,再也無法睡去,為了孩子,以後不要跟她吵了,隨便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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