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廠也知道耽擱人家姑娘家的學習不好, 他們終於想辦法去進出口公司借調了一個懂英語的過來。這個年代外語人才太緊俏, 要找一個能開口的實在太難。要不是項目規格高, 人家也未必肯借。


    巧珍今天上完班,就能迴學校去了。車間裝配線上的幾個老師傅短短的兩個禮拜的時間已經喜歡上了這個看上去嬌嬌嫩嫩, 實際上爽利勤快的姑娘。


    “小姑娘, 你寒假了,可以來白相,白相的啊!”白相是江城話,玩玩的意思。


    巧珍點頭:“好的啊!我到時候過來!”


    “小林,過來跟老塞說一句, 這個不能這麽安裝的, 他要求太高了,不好操作啊?”老陸過來打斷了巧珍的聊天,他皺眉對著那幾個在聊天的師傅說:“快點,時間不等人,到時候裝不出來, 跟上頭怎麽交代?”


    巧珍聽了老陸的話轉述給sebastian, 老塞皺著眉頭說:“我已經聽夠了他們的這種借口,這個是標準操作,怎麽說不行呢?操作規程上寫清楚的……”


    巧珍聽老塞說的很有道理, 問:“您能告訴我具體要怎麽操作嗎?我能跟他們說清楚。”


    sebastian帶著巧珍翻開了作業指導書,指導書還沒有被翻譯成中文,全部是德文的,在他的解釋下, 巧珍理解了這個配合尺寸的意義,如果不能裝配到位,開也是能開的,但是會產生噪音,時間久了還會漏水。


    她認真地跟老陸他們解釋,建議他按照老塞的要求做,老陸並不接受:“11月份要下線的,這個是立下軍令狀的,他要是每一樣都這樣要求,到明年11月份都裝不出來。隻要車子能開,這個不影響什麽的嘍,等漏水,要幾個月以後了,到時候再調試也行啊!你翻譯給他聽,項目節點重要,還是說這麽一點點小問題重要?”


    巧珍上輩子做房地產,在大發展的那幾年,房子壓根就不怕賣不掉,就怕不能快點預售,那時候就是追求快,拿地快,上項目快,迴籠資金快,開發下一個項目快。


    她去工地走的時候,也發現各種問題,那時候下麵的人也是跟她說:“林總,您知道的啊!時間就是金錢,完不成要罰款的,大家都這麽做的。”


    聽見這個話,她那時候一點臉都不會給人留,劈頭蓋臉就罵,所以在公司裏她是以嚴厲出了名的和侯建新永遠帶著雲淡風輕,平易近人的風格完全不同。相對的,她也就沒有侯建新那麽吃得開。


    一套房子可能是普通家庭幾代人掏積蓄買的,如果連造房子標準都可以鬆一鬆,那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標準不能鬆的了?景湖的房子在業內口碑很不錯。


    不過有人也說他們略微保守了。導致沒有像有些集團攻城略地飛速發展,相對的擴張的腳步比較慢,並非那個時代的龍頭企業。


    這一點她在公司會議上跟侯建新不止一次頂著幹,侯建新說她腦子轉不過彎,她的這種做法就是封建時代的小腳老太太的想法。


    在她心裏做生意也是做人,不管怎麽樣,都要做個人。什麽都可以鬆,就是質量這一關不能鬆。當然她的這種想法也得到了好幾個股東的支持。所以能讓她在公司決策上與侯建新叫板。


    她站在那裏看著老陸,陸師傅真的是個好人,他很勤奮,一心撲在項目上,他經驗也足,大部分難題都是他克服的,但是這個時候巧珍不想幫他:“您的這句話,我拒絕翻譯給他聽!我們造的是車子,不是火柴盒子。裏麵坐的是人,有可能是您,也有可能是您的親人。憑什麽可以在標準上讓步?”


    老陸耿了起來:“小姑娘,這個不是關鍵的地方。”


    “如果讓你形成風氣,這個地方可以讓,那個地方可以讓,那以後還有什麽地方不能讓的。我們做的就是cw的車,我們要做到的,這個車跟德國原裝進口的唯一區別,就是這個車是我們這群中國人裝出來的。其他的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偏差。這是我的看法。所以我不會翻譯的,你可以等新來的翻譯來了,讓他給你翻譯!”巧珍不自覺地聲音大了起來,前世的那種氣勢拿了出來,耿脾氣犯了。


    這把老陸的火氣激發起來了:“小姑娘,你是來翻譯的。你唯一的功能就是把我的話傳達給他,把他的話傳達給我!”兩個人開始強了起來。


    “我不是學舌的鸚鵡,我是有判斷能力的一個人。當你出現問題的時候,我覺得我有必要跟您進行溝通,因為這個話說過去,德國人可能表麵上不說什麽,但是他對我們國家人的理念和能力產生懷疑,其實這個是會影響合作的。陸師傅,你們跟我說過咱們工廠的發展史,為什麽這麽多年了,我們依葫蘆畫瓢,造出來的汽車,人家幾十年底盤沒事,我們的五年底盤就鏽地不行了?為什麽別人家發動機馬力是100的,我們到了85就上不去了?我們現在是小學生,人家是大學教授,他們來教我們,我們就聽,我們就不折不扣地做。聽老塞的,一遍一遍試,總歸能過去的啊!”巧珍一個小小的姑娘,站在老陸麵前,有一種讓人不得不屈服的氣勢。


    老陸一下子對著她,氣焰居然沒那麽大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幸虧後麵一個聲音傳來:“老陸,小林!跟我來!”


    巧珍轉身看見是陳經理在那裏,邊上還有一個花白頭發的德國老頭,還有那個張副局長和一個年輕的?應該是華裔。這個時代中國人還是外國華僑,一眼就能辨別,老塞走到了德國老頭跟前。


    巧珍走到了陳經理和張副局長麵前,今天是她在汽車廠的最後一天,她原本是想要給大家留下完美的印象。即便是她讀了大學,即便是她有對未來趨勢的判斷。但是如果未來她能大學畢業進入這家工廠,成為這個國家汽車工業發展的一個親曆者,也是讓人興奮的。但是今天她沒有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有可能讓他們不喜歡,從而失去這個機會。


    “陳經理,抱歉!”巧珍想要補救。


    “老陸,你的看法呢?”陳經理問老陸:“你覺得小姑娘對,還是你對?”


    老陸一臉地憋屈:“經理,我們可是立下軍令狀的。不能再拖了,當初浪費了很多時間在對材料上,現在好不容易在正常裝配了。為了這麽一個不關鍵的地方,耽擱時間,您不覺得有些吹毛求疵了嗎?”


    陳經理看向巧珍:“小林?”


    “一次性把事情做對,是成本最低的。哪怕這個過程比較艱難,克服了就是克服了。”巧珍抬頭:“隻是這個事情超出了我的本職工作範圍。這是我錯的地方。”


    “陳!張!”那個外國老頭看向陳經理,陳經理和張副局長對他點點頭。


    陳經理對老陸說:“按照德國人的要求,不折不扣地做,這是我的要求。不要跟我討價還價。”


    張副局長過來拍了拍陳經理的肩膀:“老陳,上去了!”


    邊上其他的師傅對著巧珍說:“小姑娘,你這樣說老陸師傅,真的不對的,老陸師傅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全撲在這個鐵皮盒子上了,上頭不管你成不成一定要11月底交出來的啊!你就翻譯一下,你身上沒有壓力的,老陸不一樣,他是我們最最厲害的老師傅,你知道的,第一輛江牌汽車的殼子,他就敲過榔頭的啊!”


    巧珍低著頭,歎氣,她不知道後麵還有那麽多的大領導,她也是腦子壞掉了,這樣說一個老長輩。一下子她尷尬地不行,對著陸師傅她滿懷歉意。倒是陸師傅看了她一眼:“傻站在那裏做什麽?一起來看啊!”


    巧珍過去對著老陸說:“陸師傅!是我不好,讓你吃批評了,我……”


    林巧珍等著老師傅的埋怨,沒想到陸師傅看著她說:“你錯也沒什麽錯的!唉!這種事情,到底要時間還是要質量?算了算了!這個也不能講誰對誰錯,上頭你沒達到質量說你質量不行,沒有達到時間就說你時間不行。好了,你不要哭,小姑娘哭,老頭子受不了的。”


    巧珍擦了擦眼角,老陸師傅對著她笑了一聲:“好了,我年紀都可以做你爺爺了,怎麽會生你的氣?小姑娘有點戇嗨嗨的,脾氣老耿的!”他又說她傻乎乎了,說她耿,難道他不耿嗎?


    聽著老陸師傅帶著點疼愛語氣的話,巧珍跟他拿著德國的作業指導書,跟老塞一起,解釋怎麽樣安裝。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羅主任下來找巧珍說:“小林,領導們叫你上去!”


    “哎!”巧珍應了一聲。


    她從鐵質樓梯上進入二樓,推開項目部的門,一群老男人又是煙霧繚繞。她進去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


    陳經理看著她直搖頭:“小姑娘,嬌氣是嬌氣!”掐滅了煙頭,推開了窗。


    那幾個也一齊熄滅了煙,巧珍走進去,對著幾個人點了點頭。問:“陳經理,您找我?”


    “是米勒先生找你!”


    巧珍這才算是見到了傳說中的米勒先生,她伸手過去:“米勒先生,您好!”


    米勒先生英語並不好,他用德語對著邊上的那個華裔青年說了一番話,那個華裔說:“米勒先生感謝你能理解德國的嚴謹,並且拒絕翻譯不合理的要求,他非常欣賞你,如果有機會,他希望你能在合資公司成立之後進入公司的質量部門工作,改變中國員工的質量理念,能夠糾正他們馬馬虎虎過得去地想法。一次性把事情做對,成本最低,這句話,他很喜歡。”


    巧珍看了一下邊上的陳經理,想著陳經理也是剛才在說讓老陸按照標準去做,隻是下麵員工的理解差異而已。現在如果把她特別拎出來說她懂得德國人的嚴謹,這個很不合適,甚至有點讓人難堪,其實大家都知道要把事情做好,隻是時間上的不允許。


    巧珍笑了笑說:“我能表達一下我的看法嗎?”


    “你說!”


    “一次性把事情做對是我聽別人說的,不是我創造的,這個我先申明一下。工業發展是有一個過程的。據我了解,九十多年前,英國議會曾經通過了一條法案,要求所有原產自德國的產品,必須標注德國製造的字樣。跟英國本土製造的優質產品作為區別,那個時候德國的產品是質量低劣的代名詞。將近一個世紀過去了,德國的產品工藝精良已經享譽全球。日本的工業也有這樣一個過程,不是嗎?”


    那個華裔青年把巧珍的話翻譯給米勒聽,邊上的張副局長和陳經理帶著驚喜看著巧珍,沒想到小姑娘能有這樣的對話技巧,能有有禮有節地與米勒對話。既不崇洋媚外,又恰如其分地說出了德國產品的優質。


    巧珍繼續說:“這是大多數工業化國家必然經過的一個曆程,但是我們很幸運,作為老師,你們願意手把手地教我們把事情做好,那我們就不需要去重蹈前人的覆轍了。關於今天的事情,我也有話說,陸師傅是為了項目進度,所以在考慮放棄一些非關鍵部位的標準。雖然我不認可,但是我能理解。”


    那位米勒先生又說了幾句,華裔青年說:“jane是吧?”


    “對!”


    “米勒先生問,你是從哪裏了解這些的呢?”


    “我去過一個景區,幫助一個外國遊客進行翻譯,和他閑聊時候,聽他說的。”巧珍胡扯,這些信息是前世她做德國產品代理商的時候了解的。


    “是嗎!你很願意了解外麵的世界是嗎?”


    “我想每一個中國人都願意了解外麵的世界,我們可能知道的不多,不過我們並不保守!”巧珍笑著說。


    “那如果合資公司成立你願意加入嗎?米勒先生會主管技術和質量這一塊。”


    “我還要讀書,我想要考大學!”巧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需要跟紮實的基礎,德國的工業之所以進步,跟德國國民教育,提高了整體國民的文化水平分不開。”


    米勒先生站起來,點頭,說了一串的話,聽那個青年翻譯說:“非常同意你的觀點,你的觀點正是我們未來的合資公司所需要的,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並且一起組建團隊,你會是一個非常出色員工。能問一下,你將會讀什麽樣的專業,並且希望從事什麽樣的工作嗎?”


    “對外經濟與貿易這一塊。首先我學的是文科,本身專業也有局限。還有我的專長就是語言,所以對外交流對我來說比較方便切入,另外未來中國的發展需要這樣的人。”巧珍解釋道。


    “我想會很適和你!也很遺憾,你應該學習質量管理的。你的性格我非常欣賞,做質量管理,你會是一個嚴謹的從業人員。”米勒先生看上去確實有些遺憾。


    那位張副局長看著巧珍對她點頭:“小林,有想法就是好的,好好考,好好讀!等大學畢業,這裏正是需要你的時候!”


    聽到這些未來汽車工業的大佬這樣對她說,巧珍彎腰點頭說:“我知道的,其實專業不重要,重要的是學習知識的過程和能力的培養。我會好好學,希望這輩子能跟汽車工業結下不解之緣。”


    聊完,陳經理過來笑著對巧珍:“小林,找老羅去財務室領你的工資。”


    “我還有工資嗎?”


    “你來幹了兩個禮拜,還天天加班的,怎麽會沒有工資?”陳經理用指了指她說:“好了,出去吧!我們要抽煙了!”


    跟著羅主任去財務室拿了她人生的第一份工資,居然有五十七塊錢?


    她林巧珍手裏幾十個億進出的人,看見五十幾塊錢,心跳地也太快了點吧?羅主任說:“這是按照公司裏翻譯的工資給你算的,還有加班費在裏麵。”


    手握五十多塊錢巨款的林巧珍雀躍地迴到家中,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林偉分享,進家門卻發現林偉還沒迴來:“媽,我哥呢?”


    “不知道啊!說是買過磷酸鈣去了,怎麽還沒迴來?”張來娣也心裏嘀咕,出去買個化肥,怎麽就到現在都沒迴來?


    “那我先燒晚飯!”


    她淘米之後進去燒飯,聽外麵來娣在叫:“大偉啊!怎麽迴事?渾身濕噠噠的?還有上衣怎麽都扯開了,身上被劃開了?”


    巧珍聽見這話,心裏一驚,受傷了?從裏麵衝出來,看見林偉渾身濕透,兩用衫下麵的球衣劃開了裏麵還滲出了血。她心裏焦急地問:“怎麽迴事?”


    林偉還是扯著那樣的笑容:“沒事,一個小姑娘掉河裏,我去拉了她起來,不小心被橋墩子邊上的鉤子給勾破了。”


    巧珍聽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心裏有些氣他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卻又無可奈何,拿了幹毛巾和暖水瓶,推著他進去換衣衫,自己去房間裏找了紅藥水出來。


    林偉房間門虛掩著,巧珍進去的時候,林偉把濕衣服扒拉了下來,正打算擦,聽見門的吱呀聲,還有巧珍的聲音:“阿偉!”


    心一慌張,拉過床上的被子,往身上一蓋,沒想到慌忙之間,腳帶倒了暖水瓶,暖水瓶到底哐啷一聲碎了,熱水流了一地,巧珍進去的時候就是這麽一個一團糟的情景,林偉躲在被子後,緊張地叫著:“你快出去!”一張臉紅得就跟豬肝似的。搞得跟前世電視劇裏那種小姑娘被怎麽樣了似的。


    巧珍把手裏的紅藥水放在了寫字台上,說:“我再給你拿瓶水進來。”


    “你不要進來了,我隨便擦擦就可以了!”林偉說道。


    巧珍看著他:“你傷口在背上,我得給你擦藥水的?你等下擦好了穿好褲子,叫我!我給你擦藥水!”


    “沒事,一點點小傷。不用擦什麽藥水,你快點出去,好吧!”林偉真的想要求求她了,她也真是的,他都要窘死了。


    巧珍被他那個樣子給逗笑了:“早晚都要給我看的,再說了夏天你在河裏遊泳,我看得少了,這個時候害羞什麽勁兒?等下叫我,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你出去!謝謝你了!”林偉叫著,他對她實在沒辦法,雖然她一直說自己是她對象,可這不是離領證年紀還有幾年嗎?她不是還要讀大學嗎?有她這樣的嗎?


    巧珍走了出去,來娣問她:“大偉叫什麽啊?”


    “我給他擦藥,他說不要?”巧珍迴答,去裏麵切了薑片,舀了一勺子紅糖,放水燒開。


    聽見林偉叫她,巧珍進去看林偉背對著她坐著說:“你來擦!”那聲音裏還有一點點的害羞,一點點的賭氣。


    林偉的背結實寬闊 ,常年下地,有時候就穿一件汗背心,所以這個時候印子還沒褪下,中間白皙邊上是蜜色的。


    巧珍拿了鑷子從瓶子裏夾出酒精棉給他擦在傷口上,傷口很淺,倒是真不要緊,酒精消毒了,擦了紅藥水。擦好了,被林偉趕似的叫:“擦好了,可以出去了哦!”


    沒有聽見她的動靜,轉過頭看巧珍,巧珍看著他帶著紅暈的臉,仰頭看著她。


    惡作劇似的,趁機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不過是貼著臉頰而已,具體有沒有親到,還真是不確定,可就是這樣的輕輕一下,讓林偉本來就紅透了的臉更加地燒地火辣辣。巧珍也是心砰砰跳,退後一步,佯裝去撿衣服,撿起衣服說:“我給你去洗掉!”


    林偉的手貼著自己的臉,心跳地都要跳出嘴巴了,巧珍剛才親他了……


    一件兩用衫和裏麵的球衣已經破了口子,球衣就做抹布吧!兩用衫給他補一補下地穿,這件衣服沒了,他身上完整的衣衫都沒有什麽,叫他自己去買是舍不得的。


    巧珍突然不想把今天拿到的錢給他了,明天下課出來給他買件衣服去?


    去把薑湯給他拿出來逼著他喝了薑湯進去,這才去給他搓洗衣服。


    林偉把自己屋裏的暖水瓶玻璃給掃了出來,看著在外頭雞棚頂那裏搓洗衣服的巧珍,臉上的笑是藏不住,卻也搖了搖頭,這個壞丫頭!


    巧珍給林偉洗好衣服,林偉已經炒了菜,盛好了飯,一家三口吃飯。


    “你知道我今天河裏拉起來的是誰嗎?”林偉轉過頭問巧珍。


    “誰?”


    “那天在影劇院門口罵你的那個同學!”


    “朱秀芳?”巧珍吃驚地看著林偉:“她不是掉進去的?是跳河自殺?”


    巧珍第一反應就是自殺。對的!前世裏他們那一屆確實有個小姑娘自殺了,隻是那不是她們班的,再說年代久遠,她也就記得不是那麽清楚了,她仔細地想想前世的記憶,可惜那些信息很模糊,畢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和事。不知道那個自殺的小姑娘是不是朱秀芳。


    反正前世裏林偉肯定沒有救過一個小姑娘,這一點她是可以確認的,看來這一輩子很多事情都在改變啊!


    “應該是的!我過去的時候,一個老阿婆在唿救,我看水麵上有人,就跳下去了,等拉上來才發現是你的同學。她表情不對勁,有點木木的,拉上來之後我一直不敢走開,等她家裏人來了,才離開的。”


    小姑娘就是腦子不太好,有什麽過不去的坎要去死?巧珍歎息歸歎息,總歸不關她的事。


    第二天迴到學校,剛剛到校,還沒解開書包,美娟就過來坐在巧珍身邊了說:“我跟你說哦!朱秀芳跳河了!”


    巧珍訝異於美娟的消息靈通。聽她說:“昨天,晚上我外婆來我家,她說,朱秀芳的媽和外公外婆娘舅帶著人過來敲了小護士家的玻璃窗!要打小護士,鬧地整個錢家宅人人都知道了,說小護士差點害死她女兒。這個事情鬧到最後派出所的人來了才結束的。聽說那個朱秀芳的媽沒有一點點知識分子的樣子,看上去就是一個瘋婆子,又哭又鬧的,誰攤上這樣的女人,早晚都得離婚,那個朱秀芳,你看的啊,就因為周劍跟她提出分手,就要死要活的!”


    巧珍搖頭:“美娟不要這樣說,被人破壞家庭,這些年這個女人也是活的也是很難的。說這個女人不好,這個男人早幹嘛去了?早點離婚啊?還有這家人家,說這個女人是瘋婆子,他們家女兒去破壞別人的家庭,那是個什麽東西?”


    前世林巧珍受夠了這些女人的說辭,說她不懂溫柔,不懂男人的心,才讓侯建新沒有家的溫暖,那個女人甚至半夜打電話給她炫耀:“林姐,侯哥在我這裏。”


    “哦!是吧!”那個時候,她就這麽掛掉了電話。在她練成這樣的烏龜殼之前,她也曾整夜失眠,也曾眼淚水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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