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奪了酒杯,勸道:“不要再喝了,流澈大哥,有何煩心的事,跟我說說……如果你願意跟我說的話……”


    唐抒陽一怔,不由失笑道:“為什麽你認定我有煩心事?”


    “嗯……讓我來猜猜,”上官蓉兒俏皮地朝他眨眨眼,“流澈大哥一定是思憶……意中人了。”


    “你如何曉得?”


    “那就一定是了。”


    唐抒陽悠然飲酒,對她的猜測不予迴答。


    她再次奪下他手中的酒杯,故意嬌蠻地阻止:“今兒不許再喝了,夠啦!”


    他怔怔地望著她,一些美好的迴憶慢慢地浮現……他想起瘦兮湖的那夜飲酒,想起風亭那些心懷天下、試探虛實的感慨之語,想起五裏柳堤瓊花樹下阿漫的嫣容柳態……


    “你去浙州……有什麽重要的事嗎?”阿漫已有七分醉意,雪腮酡紅。


    “自然是重要的事。”他攔住她的手,卻被她逃脫了,“這‘煙花慢’後勁很足,不要喝了。”


    “喝……喝個痛快……”她高舉著酒杯,朝他一擺,便一飲而盡。


    “你會醉的。”


    “醉了好……醉了什麽煩心的事就都忘記了。”阿漫嘻嘻地笑,“唐大哥……那次護送我到昌江,你離開後去哪裏了……”


    “去了一趟西南,奠基一個重要的人。”唐抒陽的臉色緊了緊。


    “西南,是建陵嗎?奠基誰啊?”她沒有察覺到他已然改變的臉色。


    “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人。”他淡淡道。


    “從未見過的人……”阿漫支頤喃喃道,喝下一杯酒就忘記了這個話題,“來,繼續喝……今夜不醉無歸!”


    “再喝,你真的醉了。”


    唐抒陽奪下她的酒杯,阿漫伸手來搶,突的一陣暈眩襲來,她軟軟地倒下來……他伸臂攬住她,嘲笑道:“瞧你,就喝這麽點兒就醉成這樣,還要喝。”


    阿漫撐住他的手臂,想要站起來,卻使不上力,再次倒在他的懷裏,手舞足蹈的醉態憨然可愛:“這是好酒,不容易喝到的……當然要多喝一點……”


    他瞧著她,她臉如紅霞,嬌態如水,是女兒家的柔媚,不由得收緊手臂:“在行宮不開心嗎?”


    她迷蒙的雙眸一暗:“開心?是啊,很開心……”


    見此神色,唐抒陽知道她很不開心,一種溫柔的疼痛擊中他,令他怔忪了。


    阿漫掙紮著起來,卻被他勾住腰身,酒氣忽然襲來,柔軟的唇落下,唇齒相碰,濕熱而動情。


    仿佛天旋地轉一般,卻又那麽舒適,她環上他的頸項,緩緩地闔上雙眼。


    見她一臉沉醉,唐抒陽一笑,擁緊了她。


    他喜歡這樣的阿漫,不會忸怩作態,又不失閨閣小姐的柔婉,稍具須眉的慡然脾性,騎馬,飲酒,愛恨分明,聰慧機智,仿佛能夠看透別人的內心。


    不錯,他理想中的女子,就是像阿漫這樣的女子,能夠陪他飲酒,即使爛醉如泥也是歲月靜好;能夠與他並肩策馬,即使前路荊棘也是不離不棄;能夠懂得他的內心——她三言兩句就一針見血的撥開他內心深處最高傲最隱秘的地方,這樣的女子,世間僅此一個。


    她說:唐大哥並非等閑之輩,為何不投軍從戎呢?指不定哪一日也像上官將軍一樣橫刀立馬,統帥千軍萬馬,征戰南北,力挽狂瀾,匡扶社稷於危難,安邦定國於亂世……


    她就這樣輕易地擊中他的內心。


    如果說瘦兮湖風亭的對談讓他真正的傾心,那麽之前他對於她,隻是一種獵奇,一種感動,一種憐惜,對任何女子都可以產生的獵奇、感動與憐惜,而能夠深入他心的,就隻有一個端木情!


    “流澈大哥?流澈大哥?流澈大哥!”


    “哦……”唐抒陽猛然驚醒,不解地問,“什麽事?”


    “還說沒心事?想得這麽入迷!”上官蓉兒撅起雙唇。


    “我在想重要的事。”唐抒陽淡淡一笑。


    **


    “錚錚……錚錚……”


    校場正中央,掌影翻飛,兩個人影倏忽來往,其速度之快令圍觀的將士直著眼睛看也怕漏掉精彩的一招半式。


    正是秦重與唐抒陽的拳腳比試。


    淩朝覆滅,天下大亂,民生疾苦,軍中糧餉極度匱乏,士兵自然也處於水生火熱之中。流澈淨仗義疏財,以強大的資財後盾投軍,受到上官錦的歡迎與信任,更受到數萬將士的感激與擁戴。


    上官錦病逝,二十萬大軍的統帥大位虛懸,眾多將士起哄能者居之,以武力奪得統帥寶座。諸位將軍並無異議,於是一場接著以場的比試。風清揚、西寧懷宇和葉思涵已經落敗,秦重也已處在下風。


    數萬將士的喝彩聲與叫好聲驚天動地、甚囂塵上,隨著一聲“籲籲”的唿聲,秦重的胸口被擊中一掌,連連倒退。


    秦重抱拳退下,數萬將士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聲與掌聲。


    “你想統帥大軍,得先問問我!”


    隨著一聲大喝,上官楚飛身而來,持劍直刺唐抒陽。唐抒陽“刷”的一聲從腰間抽出精鋼軟劍,轉身迎接而上,雙劍激烈地相撞,眾將隻聞“錚”的一聲,兩人飄忽地蕩開,肅然僵立,四目冰寒,殺氣灼烈。


    上官楚躍身而去,提劍痛擊,淩厲的連環十招逼得唐抒陽連步倒退。


    唐抒陽自信地一笑,靈巧地翻過身子,陡轉劍柄,一招氣勢磅礴的殺招已然出手。


    銀光密集如雨,劍影飛速變幻。


    不知是誰擂響大鼓,一聲緊接著一聲,沉厚而凝重,驚心動魄。


    立時,天地間風雲變色,唯見漫天的銀色光芒中兩抹人影殊死地搏鬥。


    站在人群中的上官蓉兒緊張地握著手,一眨不眨地盯著激鬥的兩人,後背心冷汗涔涔。她自然希望哥哥打敗流澈淨,接替叔叔和爹爹的統帥大位,以不辱上官氏,然而,如果流澈淨贏了哥哥,她……也是極為歡喜的。


    她勸過哥哥好幾迴,總算得到哥哥的允諾:如果我敗在他的劍下,我自然無話可說,畢竟,你是我的親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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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瑟相思引【流澈淨】青山濕遍-1


    一、青山嫵媚


    六王之亂結束,少帝入主龍城,延續淩朝國祚,是為武靖帝。


    他是攝政王,她是“端”皇後。


    他是唐抒陽,不,是流澈淨,是攝政王唐王。


    她是端木情,不,是“端”皇後,是晉揚帝的皇後。


    毓和宮,秋色似錦,涼月滿窗人不寐。


    “參見——”宮娥款款下拜,未出口的“王爺”兩字因為攝政王的一個手勢硬生生地憋迴去。


    攝政王輕步踏進寢殿,望見心愛的女子站在窗旁,三千青絲披散垂著,素白寢衣單薄,晚風掠起她的鬢發,衣袂飛揚如水,愈顯得身子纖瘦。


    她驀然迴眸,臉上的慌色一閃而過,在瞧見來者何人之後,施施然欠身:“王爺。”


    流澈淨拖住她的手腕:“何須這麽見外?”


    端木情微微一掙,側身避開:“王爺還沒迴府?”


    “還早,過來瞧瞧你。”他拉住她的手臂,感覺到她的冷淡與抗拒,“不想看到我嗎?不想我來嗎?”


    “不是。”她側對著他,不敢讓他瞧見——雙眸微濕,心中苦澀難言。


    “那是什麽?”流澈淨拉過她的身子,追根究底地問。


    “我……有點累。”端木情迎上他犀利的目光,疏懶一笑,“那些日子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今鬆懈下來,倒覺得累得慌。”


    “傳禦醫瞧瞧,明兒我吩咐下去。”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


    “不用了,我想歇息幾日就沒事了。”她連忙阻止,掙開他的手,坐在凳子上。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為什麽她對他這般疏遠而淡漠?她究竟怎麽了?她念著流澈瀟嗎?她真的移情了嗎?


    攻入龍城的那一夜,她身中極品媚毒,仍然認出他,且不顧一切地纏著他,她說她不會後悔,而現在,又是這般冷漠,她後悔了嗎?後悔沒有隨著流澈瀟一起離開?


    那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穩,時而喃喃自語,時而尖叫一聲,時而手舞足蹈……翌日醒來,她開口的第一字,不是他,而是他的弟弟流澈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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