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如此, 越是禁止的事情, 越是忍不住想去做。


    許雲湛坐在李大伯家晃晃悠悠的牛車上, 懷裏抱著柳飄飄給他準備的午飯,麵上風平浪靜,心裏猶如有隻小貓在不停地抓心撓肺,疼癢難耐。


    他忍不住暗惱, 柳飄飄一定是故意的。


    早飯過後, 柳飄飄將他送到家門口, 遞過手裏給他準備好的午飯,笑眯眯地說“今日也要好好努力,認真聽夫子講解。”


    許雲湛點點頭要接過飯盒,柳飄飄卻忽然手一縮,讓他撲了個空, 他不解地抬頭看她。


    柳飄飄卻依舊笑眯眯地道“不許偷看,給你準備的午飯都要好好吃幹淨,記得,浪費可恥。”


    許雲湛麵色一僵,有種不好的預感,但若不是她特意強調不許偷看, 他的好奇心也不會忽然被高高吊起他原本就沒考慮過要偷看,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壓根就沒機會。


    牛車上, 他的左右都坐著早起到鎮上做活的人,他不可能偷偷揭開飯盒瞄一眼;進了學堂,四周都是同窗, 他更不好拿出來。


    於是他隻能端著,忍著,竭力忘掉。


    可往往是越想忘掉,就越是在意,今日的他有些坐立難安。


    “許重光”前麵正講得滔滔不絕的梁夫子忽然停下來,將書重重砸在桌上。


    底下原本有些倦怠的學子頓時挺直腰杆,端正神色。


    隻有許雲湛依舊有些神思不屬,坐他左邊的一個同窗一直朝他使眼色都沒反應,隻能焦急地從桌子底下伸出腿踢了他一下,他才茫然地看向那同窗,那人偏著頭給他擠眉弄眼地示意上方的梁夫子。


    “許重光”梁夫子卻有些怒不可遏,又高聲喊了一遍他的字。


    許雲湛即刻晃神站了起來,先慚愧地作揖道“抱歉夫子,學生方才有些走神了。”


    正想要好好發泄火氣的梁夫子被這道歉一噎,而且瞧著他認錯態度誠懇,倒是一時不好發作了,於是改為苦口婆心道“你的底子很好,但也不能因此懈怠,要知道,史上不少神童就是仗著自己有點過人天賦就驕傲自滿,不思進取,最終淪為平庸,泯然於眾。”


    “夫子也是為了你好,才勸你戒驕戒躁。”


    “夫子所言極是,是學生不對。”許雲湛又恭敬地作了個揖。


    “罷了,罷了,下不為例。”梁夫子擺擺手,到底是年輕人,心思總會些許浮躁,容易受外界影響,還需多磨練磨練。


    “你來解解這題試試。”梁夫子重新拿起書,念道“今有池方一丈,葭生其中央。出水一尺,引葭赴岸,適與岸齊。問水深、葭長各幾何”


    “水深一丈二尺;葭長一丈三尺。”許雲湛略一沉思,即篤定道。


    底下的學子卻茫然地瞪大眼睛,有些還在紙上照著比例畫上圖後,用手丈量。


    坐前邊的黎明則轉過身來幸災樂禍地看著,他才不信這許秀才這麽快就能算出來,定是胡謅的。


    “哦如何得出的”梁夫子頗感興趣道。


    他們今日學的正是算學,算學在五年前已成為科舉科目。近十幾年來,大曜朝百廢待興,工農機械上的發展越來越彰顯出算學的重要性,因此當朝人自然希望能挑選出這方麵的人才,哪怕不精通,也不能隨隨便便就被個普通工匠給驢了去,那樣也太丟人。


    梁夫子認為這是個特別明智的舉措,但要使算學真正推廣開來,還有許多問題亟待解決,總之,任重道遠。


    許雲湛執起筆來畫了個簡圖托柳飄飄的福,許雲湛如今也覺得毛筆畫圖極不方便,不像她,唰唰兩下就能好,於是能簡則簡。


    這題他知道,柳飄飄不久前給他講過勾股定理,設了未知數後,套公式再一算很快就出來了,於是他給簡單講解了一遍。


    “沒錯,這就是勾股術。”梁夫子讚道,“重光可是有看過算學方麵的書籍”


    梁夫子不認為許雲湛讀過他手上的這本書,因為在座的三十幾位學子將將才有九位秀才,而算學較之文史偏難,因此他們如今隻學簡單的算術,要學勾股術這類稍顯複雜的還得等中了舉人之後再說。至於能有幾人考上舉人難說,但必定不多,所以大多認清自己幾斤幾兩的就目標明確地奔著多認點字去,往後好找不需辛苦種田的營生,少數不甘心不服輸的或許還想著死磕到底。


    方才拿出這題來考許雲湛,不過是存了小心思挫挫他的銳氣,不想他倒是能如此快速地解開,叫梁夫子好一陣稀罕。


    許雲湛看過簡單的算學,不過倒是沒看過這樣的,但也不可能肆無忌憚地說出是柳飄飄所教,於是含糊道“學生對算學頗有興趣,於是曾經跟著個老先生學了些。”


    正在地裏撿草根的“老先生”柳飄飄打了個噴嚏,看了眼太陽,還差一點才到中午,不禁暗自嘀咕道,“有人在念叨我難道許雲湛還是忍不住偷看了那也不該這樣啊。”


    “可是著涼了”劉紅川看了她一眼,道“你遮得這麽嚴實,定是太熱汗濕了衣服,這麽裹著很容易著涼的。”


    “沒事,熱是熱了點,不過尚可忍耐。”柳飄飄席地坐下來,撩著披掛在身的粗布扇了扇,忍不住想,必須得快點賺錢,有錢之後才好請人工來幫忙,到時就不需如現在這般親力親為,太辛苦了,效率還極低,實在不劃算。


    “黑點有什麽不好的。”劉紅川仍是不能理解,遮成這樣也太受罪了。


    其實太陽直射到皮膚上灼燒會更熱燙,有布擋著相對好些,但柳飄飄見她似乎聽不進去,也就不多說惹人嫌了。


    “啊,對了,紅川,”柳飄飄突然想起正事來,“你家豬和牛的糞便有剩的嗎”


    經過這幾次的相處,兩人漸漸熟稔起來,稱唿也不再如剛開始那麽疏離了。


    “怎麽,你要”劉紅川麵色古怪地看著她,“我們家正愁著準備又得去挖坑填滿了,量太大,恁折騰人。”


    “嗯,要來給莊稼堆肥。”


    “哎,不是你應該清楚,那樣效果不好的,大家都已經不怎麽用了。”


    “沒事,我知道怎麽用好。”柳飄飄信心十足道。


    “你知道”劉紅川疑惑地盯著她。


    “呃”柳飄飄迴過神,支吾了片刻,最後決定把鍋甩給許雲湛,於是麵不改色道“秀才看到一本書上寫有,將糞便和雜草堆積發酵熟透後就能得到很好的肥料,施用在作物上,可以使其長得更好。總之若是到時用著好的話,你來看看,也不損失什麽。”


    “我說呢,原來是秀才的主意啊”劉紅川恍然道,“那還真極有可能。”


    接著她又急道“那你快做,好了之後告訴我們,若是真能使莊稼能長好,那秀才就是我們的大恩人了。”畢竟土地不懂得好好管理,隻會越種越貧瘠,作物也越長越瘦,甚至不結果實。


    “不行,我現在就迴去叫我爹把那些東西都給你整出來。”


    “你仔細腳下,可別摔著了”柳飄飄看著劉紅川風風火火地跑了,心裏卻悄悄舒了口氣,暗道秀才真好用,哪裏需要哪裏搬。


    此時,“好用”的許秀才正緊張地盯著桌上的飯盒,當然,哪怕他心裏再如何緊張不安,依然能做到麵上不顯一絲一毫。


    今日梁夫子因為許雲湛表現優異,一高興之下,就放他們早點去吃午飯了。


    因此大家都聚在許雲湛桌前,圍觀他今日的飯盒裏是不是連個白飯團都莫得了。


    畢竟剛才他可是難得地在課上走神了,還被梁夫子點名,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可見定是出了什麽事情。再聯係昨日的白飯團,定是小兩口吵架了,才會讓他神思不屬。


    不知為何,眾同窗都有些隱秘的幸災樂禍。或許是早看不過眼了吧,畢竟自開學以來,天天被秀,被秀得肚子更餓牙還疼,真是夠了


    黎明帶著唐文誌也不急著迴家吃飯,就站在外圍,靜等好戲。


    昨日給許雲湛忠告的那個經驗老道的同窗搖頭歎息“兄台,你該不會是抹不開麵子吧這女人啊,你就得好好哄著,哄好了什麽都順著你來的,這哄不好啊,可不就是自找罪受嘛,何必呢。”


    “嘿,我說吳秀才,若是你真能耐,怎的還見你三天兩頭地被你娘子趕出房門呀。”另一同窗忍不住刺道。


    無秀才頓時麵色爆紅,羞惱得粗話都蹦了出來“你懂個屁,那叫閨房情趣,你個光棍別瞎咧咧。”


    “你”


    “行了,都別吵,大家還趕著迴家吃飯呢。”有人打斷他們的爭吵。


    “就是別打擾人雲湛兄吃午飯。”


    於是眾人又再度緊緊地盯著許雲湛和他的飯盒。


    該來的總要來。


    許雲湛悄悄撚了撚手指,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揭開盒蓋。


    整個學堂裏忽然陷入沉寂中,接著爆發出一陣震人心魄的驚歎聲。


    許雲湛靜靜地看著麵前的飯盒,心裏激蕩不已。


    飯盒裏依舊有兩個飯團,但那飯團被捏成了小兔子的模樣,眼睛用了紅紅的小蝦仁做裝飾,嘴巴塞了片翠綠的小菜葉,看起來栩栩如生,異常可愛,一塊大大的魚尾裹了些麵粉煎得金黃酥脆,旁邊還點綴著幾片糖漬的蘿卜,不過被雕成了小花,躺在翠綠的菜葉上相得映彰。總之,真的是讓人不忍心下手,卻又讓人食指大動。


    忽然有人帶著哭腔道“不行,我得迴去告訴我娘,我想娶媳婦了。嗚嗚,不帶這樣欺負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注文中的題目取自九章算術,古人的智慧也是不可小覷的


    明天盡量多更,補上昨天的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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