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聽聞此言,芳心大亂,被他我行我素的傲人風采所傾倒:“哎呀,我可以專點你會唱的嘛!”


    史高飛埋頭吃桃,不迴答了。吃著吃著他忽然抬了頭,對著無心說道:“寶寶,天氣太熱了,你和佳琪迴家吧,晚上我們一起出去吃大餐。”


    無心“哦”了一聲,乖乖的拎著大布兜和佳琪迴家了。


    夏季的天又長又熱,無心和佳琪無所事事,又沒有一直胡吃海塞的肚量,所以吹著空調犯了困,他們東一頭西一頭的睡在了一張大床上。正是睡得舒服之時,史高飛和大蜥蜴卻是提前迴來了。


    佳琪睡沉了,無論如何不肯醒,並且伸胳膊伸腿的占據了大半張床,於是史高飛把半睡半醒的無心扛出了臥室,要和兒子親熱親熱。大蜥蜴熱壞了,把身上的t恤一直向上卷到胸口,他肚皮貼地趴在了立式空調前方,想要截留冷空氣。


    無心閉著眼睛歪在沙發上,含含糊糊地問道:“爸,你迴來得真早。”


    史高飛當他是個小嬰兒,撓撓他的肚皮,撓撓他的腳心,同時眉飛色舞高聲答道:“寶寶!爸爸明天不去地下通道了!下午有個酒吧老板帶我們去了他的店,要我們每天晚上到他店裏去唱歌!”


    無心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嗯?”


    史高飛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他問我和蜥蜴以前是幹什麽的,還問我和蜥蜴是什麽關係。嘿嘿嘿,我當然不會實話實說了,難道我要告訴他我和蜥蜴已經組成了銀河係同盟軍嗎?”


    無心漸漸的坐直了身體:“嗯?”


    大蜥蜴也慢吞吞的瞟了史高飛一眼,但是涵養很好,並未作出反駁。


    史高飛高聲大氣,連說帶笑:“我呢,告訴酒吧老板,說我和大蜥蜴是好朋友,以前是在家裏吃閑飯的,現在決定聯手做一番事業,自食其力了!”


    大蜥蜴已經自食其力了好幾百年,如今聽了史高飛的話,他微微的感覺有些委屈。但是因為已經看透了史高飛的本質,所以他通情達理的繼續保持沉默。


    無心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終於徹底清醒了。直愣愣的望著史高飛,他真怕對方是受了壞人的騙——反正他是從來沒聽史高飛正經的唱過歌,不知道憑著當今的市場行情,史高飛的歌聲究竟能夠價值幾何。


    史高飛迎著他的目光,抬手捧住了他的臉揉搓了一下,背對著大蜥蜴又道:“我兒子越長越像我了,我十七八歲的時候也是大眼睛。”


    探頭在無心的眼皮上親了一下,他望著兒子的黑眼珠說道:“可惜啊,後來爸爸的臉越長越大,眼睛卻是不變了。”


    無心眯著眼睛望著史高飛,心裏想象著他十七八歲的模樣,想來想去,他末了隻想象出了一個巴掌臉的大眼賊。


    “爸。”他懶洋洋的開了口:“明晚我陪你去酒吧。”


    史高飛把他攬到胸前左右的搖晃,晃了片刻之後忽然停了,推開無心說道:“我還得再上街一趟,給蜥蜴買雙新鞋。蜥蜴的涼鞋太舊了,穿過之後腳好臭!”


    大蜥蜴猝不及防的又成了靶子,當即羞愧的爬起了身:“不不不,我自己去買。”


    史高飛已經走到了門口:“算了吧,你又沒什麽錢。寶寶跟我一起走,爸爸順便給你買香芋派。我的遮陽傘和太陽眼鏡呢?寶寶你的褲兜裏怎麽一動一動的?哦,是鳥。”


    無心一手拿著遮陽傘,一手拿著太陽眼鏡,褲兜裏還探出了一隻灰撲撲的鳥頭。手忙腳亂的穿了鞋,他跟著史高飛出門了。而大蜥蜴獨自坐在地板上,隻感覺自己是落在了史高飛的手掌心裏,於情於理都不能逃、也逃不脫了。


    無心隨著史高飛去了一趟商場,吃過香芋派和漢堡包之後,他獨自迴了市郊寫字樓,告訴白大千道:“沒有什麽蜥蜴,和他一起賣唱的是他的朋友。他朋友的外號叫蜥蜴。”


    屏風外麵的史丹鳳聽了,立刻起了疑問:“小飛賣唱?”


    無心立刻繞過屏風向她匯報:“還有一個酒吧老板,要請他和蜥蜴去店裏唱呢!”


    史丹鳳敲著鍵盤嗤之以鼻:“別聽他吹,他會唱個屁。”


    無心沒敢替史高飛說話,因為心裏也是打鼓。翌日傍晚他又進了城,隨著史高飛和大蜥蜴一起去了商業區的步行街。街上有一家“星野原咖啡西餐酒吧”,上下共有二層樓,正是史高飛和大蜥蜴的目的地。


    無心始終隻是尾隨。史高飛和大蜥蜴進門之後去見酒吧老板了,他占了個小小的座位,點了一杯果汁慢慢的喝,一邊喝一邊留意店內環境。一杯果汁被他啜飲到了底,史高飛和大蜥蜴終於又露麵了。從員工通道中走上了酒吧一角的低矮台子,史高飛和大蜥蜴分別坐上了高腳凳,另有一名年輕的小服務生彎腰為他們整理麥克風電線。大蜥蜴抱著吉他垂著頭,衣褲全是灰撲撲的半舊貨,唯獨一雙新鞋繽紛絢爛,姹紫嫣紅之餘嵌著熒光綠,並且還比他的腳丫子大了一號。此鞋凝聚了史高飛對他的關愛與友情,不穿是不行的,穿了又像個變態。無可奈何的縮到史高飛身後,他把兩條腿扭成了麻花,極力的把腳往暗處藏。


    史高飛對著麥克風吹了口氣,大蜥蜴一甩手也撥動了吉他琴弦。酒吧大廳裏的人聲靜了一瞬,同時史高飛開了口,正是大蜥蜴最鍾愛的一曲《青城山下白素貞》。


    無心靜聽了片刻,發現史高飛扶著麥克風淺吟低唱,竟還有著清澈的大男孩聲音;要說唱功,談不上多好,但是也絕不跑調,慢悠悠的把他和大蜥蜴全唱成了溫柔迷離的背景。


    一曲終了,有人鼓了掌。史高飛迴頭和大蜥蜴說了幾句話,又遙遙的對著無心一笑。


    如此唱一唱歇一歇,史高飛一晚上唱了五首歌。下了台子之後走進員工通道,他和大蜥蜴去辦公室簽了三個月的合同。


    無心在史家住了一夜,翌日上午迴到了寫字樓。獨自進了九樓的出租屋,他把貓崽子和大灰雀一起放在了茶幾上。


    白琉璃始終是不肯做貓,蹲在玻璃煙灰缸裏,他東啄啄西啄啄,自得其樂的不理人。小貓饒有興味的盯著他看,看著看著伸了爪子,想要碰他一下,哪知他猛然迴頭,一口正叨上了貓爪肉墊。小貓立刻縮了爪子,喵喵叫著對著他一呲尖牙。


    無心在茶幾前席地而坐,心裏默數自己的親人:白琉璃在煙灰缸裏,姐在樓下公司裏,爸在市區新房裏。天下太平,萬物安好。


    自然而然的盤起了雙腿,他隱約記起自己似乎也曾做過許多年的僧人。雙手扳著膝蓋閉了眼睛,他效仿小沙彌念佛經,前仰後合左搖右擺的晃了一圈。


    晃過之後坐正身體,他無聲的微笑了。雖然永生不死,但在人間,他也有他的輪迴。


    俯身把下巴抵上了茶幾表麵,他輕聲說道:“白琉璃,我心裏真清淨,真快樂。”


    話音落下,他被小貓一爪子撓了個滿臉花。


    三道紅傷縱貫了無心的麵孔,他算是暫時破了相。史丹鳳急急忙忙的上樓給他療傷,他也不撫今思昔的發感慨了,哭喪著臉坐在沙發上,他一邊罵貓一邊把臉埋到了史丹鳳的胸前。史丹鳳捏著個小棉球,雖然知道他是個奇異的品種,不怕貓撓,但還是想要給他擦擦傷口。可他像灘爛泥似的癱在她的懷裏,攙不起扶不起的,並且宣稱自己疼得厲害,晚上要吃一盤對蝦補一補身體。


    史丹鳳氣得抬手打了他一巴掌:“吃對蝦就說吃對蝦,你少跟我裝模作樣!真是的,越來越煩人了。拱什麽拱,一邊呆著去!還拱?還拱?哎呀,還敢咬人……不許鬧了,一會兒白大師該迴來了……別鬧……你別亂扯,我自己解……”


    無心的興致是忽然生出來的,而且一瞬間便野火一樣把他燒成了身不由己。史丹鳳要帶著他迴臥室去,可他急得抓心撓肝,竟是連一秒鍾都等不得了。抓起沙發上的一頂大遮陽帽,他摸索著扣住了煙灰缸裏的白琉璃,算是讓他非禮勿視。


    白琉璃蹲在乳白色的遮陽帽裏,輕輕去啄帽子裏垂下的線頭。帽子外麵正卷著驚濤駭浪,沙發吱吱嘎嘎,人也哼哼唧唧。通過透明的玻璃茶幾往下瞧,他能看到無心的一隻赤腳——那隻腳踏在光滑的地板上,正在一蹬一蹬的借力。


    無心是個懶蛋,很少做出如此賣力的姿態,所以白琉璃看得饒有興味,甚至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恨不能在他的腳趾頭上狠啄一口。


    良久之後,沙發上的兩人鳴金收兵。劈裏啪啦的互相親了十幾個嘴之後,史丹鳳下樓去了,無心則是去洗了個澡。


    白琉璃蹲在帽子裏打了個盹,清醒之後發現帽子沒了,窗外也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無心裹著一條毛巾被躺在沙發上,睡得如同挺屍一般。拍著翅膀飛到了無心的胸膛上,他來迴踱了兩步,最後收攏翅膀,在無心的肚皮上蹲下了。百無聊賴的望著天,他一點一點的往前迴憶,一直迴憶到了上百年前。


    他不是個很有感情的人,理智也匱乏。先前在山裏和無心吵架的時候,無心總說他太任性。他不知道無心的評價值不值得相信,無心總是沒個正經,誰知道他的話有幾分準?


    如果這話是別人說的,也許能讓他信上幾分,但他又從來不肯聽別人說話。


    白琉璃難得的做了一次自我檢討,可惜這次檢討並沒能觸及他的靈魂。他低頭啄著毛巾被上的線頭,越啄越來勁,最後就把檢討的事情給忘記了。


    無心當晚吃了半盤子對蝦,把貓崽子捉住又揍了一頓,然後帶著白琉璃出了門,專往人跡罕至的偏僻地方走,想要捉些不成氣候的小鬼給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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