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沉沉。


    此刻已是黃昏光景,天邊的太陽終於到了落山的時候,餘暉將落日邊上的雲霞都染上的幾位絢麗的色彩,藍、紅、橙交織在一起,色塊突兀卻又莫名和諧。


    仿佛有異味看不見的畫家,用濃重的瑰麗色澤在以天空為畫布的背景上肆意塗抹,最終完成了這一副令人驚歎的油畫。


    大自然,本就是一位絕頂的藝術家。


    隨著天光一點點黯淡下去,東京迎來了晚間的寧靜——當然,這份寧靜是相對於白日的喧囂而言的。萬家燈火依舊明明滅滅,與天邊的星星交相輝映,甚至更加耀目三分。


    在東京這種國際性大都市中,熱鬧是從來不缺的。即使是三更半夜,你也能碰到出門在外的行人。


    大凡現代化的都市,都逃不開鱗次櫛比的大廈。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現代化的進程,一棟棟高樓拔地而起,建築風格各不相同,卻偏偏帶著同樣與舊時代格格不入的氣息。


    高樓何嶙峋,淩空抉青雲。雲間摘明月,海底見朝昕。


    然而除卻這些高樓大廈,在東京的某些街道、某些角落,也有著各種各樣的房屋,住著許多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


    他們有的普普通通,有些——


    卻帶著與凡塵煙火背道而馳的危險氣質。


    銀發青年撐著腦袋斜靠在安全屋的躺椅上,綠色的眸子帶了幾分沉沉的倦懶。


    耳邊是女子清亮甜潤的嗓音,透著手機源源不斷的傳來。即使因為遠距離的電波傳遞而顯得有些失真,卻仍不減女子神采飛揚的魅力。


    “差不多就是這樣啦!”歐若拉清了清嗓子,宣布自己這頭的情報交流已然告一段落:“最近一段時間我們的重心會放在歐洲,可能不能給你提供太多幫助,你自己小心。”


    “知道了。”


    琴酒簡簡單單的迴應了一句。


    如果是初次臥底、無甚經驗的人,麵對這種情況,即使麵上不動聲色,心頭恐怕也會有些緊張。


    就算是像赤井秀一和安室透這樣的精英,若是初初臥底加入黑衣組織後,就和原單位斷了大半聯係,即使對自己再有信心,行事恐怕也會更加謹慎。


    但對於琴酒來說——


    他臥底於黑衣組織,本就是ic.po的一步下的極深的暗棋,打的是放長線釣大魚的主意。以至於琴酒已加入就是數年光景,摸爬滾打竟然混到了敵軍高層。


    這些年裏,他被ic.po‘放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雖說剛開始還有點適應不良,幾次下來也早就習慣成自然。


    眼下他泰然自若,連眼皮子都沒有動彈一下。


    倒是電話那頭的歐若拉有點不好意思。


    盡職盡責的姑娘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有什麽事是我可以幫到你的嗎?”


    琴酒偏了偏頭。


    “倒也沒什麽——”他斟酌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克裏斯怎麽樣了?”


    克裏斯是個很常見的英文名。


    就算是在ic.po,也有好幾個叫做克裏斯的成員——今天新來的那個實習生就叫克裏斯。


    不過,歐若拉顯然知道,琴酒指的是哪一個‘克裏斯’。


    她伸了個懶腰,心說也不知道總部給不給加班費,嘴上卻是半點不耽誤。


    “還是和往常一樣。”她說:“一切順利。”


    “醫生說,不出意外的話,再過段時間,他應該就能開始複健了。”


    歐若拉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吐息聲。


    過了三秒,依舊是低沉平靜的男聲:“嗯。”


    “不說說你的情況嗎?”她笑著詢問道:“身體還好嗎?”


    “都還行。”琴酒似乎不太適應這種接近與閑聊的溫情對話,迴答的言簡意賅。


    “你的【那個】朋友呢?”歐若拉接著問道:“看樣子,你似乎挺關心他的?”


    “沒有。”


    冷冷的反駁了一句後,琴酒才開口接道:“他現在在西雅圖。”


    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有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銀發青年稍稍挑眉,露出幾分似笑非笑的情緒:“說起來——他的日子不會太輕鬆。”


    “……怎麽?”


    “我救了他一命。”琴酒顯得理所當然:“他總得幫我幹點活才對。”


    這一句話險些讓歐若拉笑出聲。


    熬了一晚上的大腦有些昏沉沉的,歐若拉湛藍的眼眸中仿佛含著薄薄的一層水霧,在藍眸中的煙雨朦朧間,有一絲光透過玻璃,映照在她眼底的湖泊中。


    她眨了眨眼睛,用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


    初升的日光自雲霞中綻出光芒。


    歐若拉在薄薄的、淺淺的陽光中勾起唇角,如詩如畫的眉眼更添幾分明豔。


    “陣君。”她說。


    “總會好起來的。”


    在東京的太陽徹底落下去的那一刻,世界上的另一片天空下,天光乍亮。


    …………………………………………………………………………


    此刻的景光正滿頭黑線的打量著自己手頭的文件。


    “所以——”他不可置信道:“琴酒是打算讓我們自生自滅了?”


    “算是吧。”


    一旁的m少年懶洋洋坐在沙發上,手頭拋著一顆金燦燦的雪梨,清朗的聲音裏帶了幾分漫不經心。


    景光覺得自己分外頭疼。


    西雅圖的消費水平較之洛杉磯、舊金山之類的地方,自然算不上貴。但對於目前暫時是一個無業遊民的景光來說,日常開支就成了大問題。


    茶發青年琢磨了一下自己帶到美國的現金,又想了想這幾日的開銷,順便計算了一下日頭的房租和水電費……


    一時間隻覺得悲從中來。


    此時此刻,他十分想念自己(暫時不能用了)的銀行賬戶。


    琴酒顯然不打算支付他們的生活費,這就意味著,景光必須趕快找工作了——畢竟,家裏還有個混吃混喝的熊孩子啊!


    胳膊肘抵著沙發靠背,‘混吃混喝’的少年啃了一口另一隻手上的梨子,口齒卻依舊清晰:“你沒有仔細看你的簽證類型嗎?”


    景光眼中露出少許茫然。


    少年撇了撇嘴,語氣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你是工作簽證啊!”


    雪白的牙咬上脆生生的梨,在燈光下反射出一道兇光,少年投向景光時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一個好吃懶做的熊孩子:“你的簽證類型,是工——作——簽——證——!”


    頓了頓,景光瞬間明白了少年的言下之意。


    “所以——”他斟酌著開口:“琴酒已經幫我找好公司啦?”


    根據美.國移民法的規定,倘若申請人想要以非移民身份在美.國進行短期工作,則需要美.國申的請工作簽證。


    一般來說,絕大部分的工作簽證都要求準備雇傭申請人的美.國雇主或代理公司提交申請批件,並獲得uscis的批準,然後才能申請。(1)


    這也側麵說明,琴酒已經為他找好了“美.國雇主”,隻等他乖乖上班。


    總覺得——景光猶豫著想,我似乎是被坑了呀……


    少年攤手一笑。


    剛剛還被他拿在手上的梨子,現在已經被徹底啃幹淨,殘骸魂歸垃圾桶。


    景光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少年。


    “所以——”


    他歎息著說,一臉(裝出來的)苦大仇深:“我又得開始社畜生活啦……”


    少年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十分敷衍的安慰景光:“往好處想,至少你不用擔心生命安全了。”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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