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師,這裏便是我的妻妾和子女,所有的內眷都在這裏了。”


    陳夢生看了看這幾個二三十歲的女人和三個孩子。最小的孩子還懷抱在一婦人手中,不過也就三四歲的樣子,最大的是一個男孩有那麽十四五了,中間是一個六七歲的丫頭。


    劉大同把手裏的錦盒往書桌上一拍,厲聲道:“是誰動過這個盒子?”


    大戶人家家裏有個三妻四妾那是平常事,特別是到了這南宋,因為連年的征戰男丁死傷驟增。男尊女卑的現象更是嚴重,有錢人家要沒有個幾房幾妾的,你都不好意思出門跟人打招唿。但凡有一點隻有那原配才可以三媒六禮花紅大轎從大門抬進來,其他的妾室隻能是從側門抬進。就算妾室圓房之後,夜裏侍候完老爺天不亮就要起床給原配的大奶奶倒夜溺。所以妾室之間的爭寵奪權成了常見之事,手段各異讓人不寒而粟……


    陳夢生見四個婦人都是默不作聲,心裏暗想莫非還真是有人在幕後作崇?


    劉大同怒道:“你們都啞巴了?枉我娘平素待你們不薄啊,你們卻要暗害她老人家,如此歹心留你們何用?”


    四個婦人見劉大同動了肝火,無不驚花容失色。站頭首年紀三十的婦人道:“老爺息怒,咱家姐妹都是良善之人,怎麽會做這傷天害理之事。那錦盒裏的仙丹是老爺為娘為求的,我們哪裏敢動啊?”此言一出其他的三個婦人都是點頭符聲。


    “哼,不是你們所為,別人又豈能進我書房。”劉大同將桌上的錦盒朝著幾個婦人地上擲去,一聲脆響錦盒內的玉膽摔成了八瓣,堂上是寂靜無聲。眾夫人們眼淚汪汪的相互對視,誰也不敢說話……


    “哥哥,哥哥,那漂亮盒子裏的泥丸子不見了啊?”六七歲的丫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愣頭愣腦的說了這麽一句話,聲音不大可是在堂上卻如炸雷一般……


    這小女孩是劉大同與第四房小妾所生,姓劉單名一個涵字。大戶人家的孩子生養之後會請人取名賜字,窮苦人家的孩子遇上家中有人識字那還好些,般都用給孩子取個賤名好養活,什麽狗蛋,二禿子這種渾名。


    劉大同奇怪了問道:“丫頭,什麽泥丸子?”幾步上前瞪著眼睛走到了女兒劉涵的麵前。那小丫頭被嚇的直往一個年輕少婦身後躲,那少婦也是被嚇的臉無人色了怯聲道:“老爺,涵兒還小你可別驚了她啊。”


    劉大同揚起巴掌罵道:“此事你是知道的嗎?”


    少婦人閉眼抱緊孩子道:“玉兒不知啊。”半天不覺巴掌落下才敢睜眼,隻看見一直不說話的陌生人把劉大同的巴掌擎住了。


    陳夢生道:“劉老板,還是我來問吧。”劉大同見陳夢生如此說也就不說話了退到了一邊。


    “小妹妹,能告訴我那泥丸子是從哪裏來的嗎?”


    劉涵躲在其母身後哭著道:“泥丸子是天寶哥哥做的。”


    “什麽?”眾人都被劉涵的話震住了,目光都朝著那十四五歲的男孩看去……


    那男孩是劉大同與原配汪氏所生的,聰明伶俐是劉大同最寵的。汪氏聽到是自己的兒子闖出了大禍時,一把拽住了那小子的耳朵喝道:“說,怎麽迴事?”


    劉天寶早知道自己闖禍了到現在也躲不過去了隻好說道:“我……我……,我那日和妹妹在書房裏玩,妹妹看見那櫃子裏有個漂亮的盒子。我們就把那盒子裏的泥丸拿出去玩了,那丸子後來不知道怎麽就掉進院裏的水池裏了,我和妹妹在水池裏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混帳東西,你弄沒了那你告訴我啊,你差點害了你奶奶啊。”劉大同頓足罵道。


    半大的小子被劉大同一罵也是大哭了起來道:“我又不知道那是什麽丸子,我怕被爹爹罵啊。那丸子顏色發紅,我和妹妹找了很多地方才在原來的關帝廟前找了些紅顏色的泥,捏成了丸子放迴那裏的。”


    陳夢生明白道家煉丹需加入朱砂,赤硼煉成的丹藥不是紅色就是黑色的。師傅赤精子也教過自己,就是自己沒好好學,現在想起是慚愧萬分……


    劉大同沒想到搞到最後是自己的兒子闖出了大禍尷尬的對陳夢生作揖道:“是劉某人教子無方,還累了雲青子。大師我們這就去縣衙把雲青子保出來,我要向他請罪……”


    第75章:青出於蘭


    縣衙門口從天亮時就停著一輛牛車,牛車上有一個木頭籠子。巳時剛過縣衙門口就已經是站滿了人,人們都知道今天活神仙雲青子就要被押解上臨安,一進大理寺活神仙就真要成神仙了。


    人群之中就有上官嫣然和項嘯天,縣衙大門緩緩而開。張開泰攜兩排衙役從衙門裏出來,看見上官嫣然是一臉為難的道:“上官姑娘現在離午時已經沒多少時候了,不知道姑娘……”


    上官嫣然愁眉還展道:“張大人,我師兄已經去劉大同家中了料想定會有所斬獲的。”


    “對,我兄弟本事大著呢!你就等著看吧。”


    “那但願雲青子道長能逢兇化吉吧。”張開泰拱手迴到了衙門內。


    每個衙門口都有著日晷,如筷子長短的銅針立在刻著時辰的石盤上,白天日光射在銅針投影到石盤上來定時間。到了晚上就要用沙漏,水漏或更香來看時間。日晷上離午時不足一刻了,從衙門裏出來兩個衙役打開了牛車的木籠。這哥倆應該就是送囚使了,到了大理寺就會有接囚使,文書交上驗明正身後才算完事。坐牛車也是有講究的,隻有年過六旬尚未定罪之人才能有這個待遇。年歲不到的再遠的地方,你都得戴著鐐自個兒走去。要是定了死罪的去菜市口開刀的,那得是馬車。所以在有些地方說坐牛車那是罵人的話,讓你送死去……


    “午時已到,人犯上路嘍。”一個提著鑼的衙役出來敲鑼喊話,鑼敲三遍以後打縣衙門裏兩個衙役架出了一身素縞囚衣的雲青子。


    年近七旬的雲青子手腳都上著鐐,雲青子精神還是很好的。出來看見這麽多人來送自己還頻頻與相識的人舉手點頭打招唿,看見了上官嫣然還衝她樂呢……


    押雲青子上了牛車,車行十餘丈時。劉大同家的四馬大車才趕到,攔住了牛車後劉大同口喊:“冤枉,雲青子道長冤枉啊……”蹬蹬蹬一路小跑著到了張開泰縣令身前,跪倒在地把事情如實說了一遍……


    陳夢生剛下了馬車就讓項嘯天拉了過去,急問道:“兄弟啊,你可算是來了,你要是再不來我可就急死了。”


    “大哥,師妹。原來是早該就能來了,臨出門時那薛氏醒來了。劉大同母子二人是痛哭了一場,所以就被耽擱了。”


    既然是苦主劉大同來為雲青子開脫,張開泰當場就下令把雲青子給放了,帶著劉大同迴衙門寫他的公文上稟宰相張浚去了。


    雲青子被徒弟上官嫣然等雇車迴了丹鼎派,並向師傅介紹了陳夢生和項嘯天。雲青子看著二十來歲的陳夢生哈哈大笑道:“後生可畏啊,不知道師承哪裏?”


    陳夢生隻是笑了笑道:“弟子不過是學了些微末道行,不敢提及師門。”這倒是老實話,並不是陳夢生賣弄,他要是說自己是太華山雲霄洞赤精子的徒弟,估計會嚇壞雲青子……


    項嘯天也是個聰明人見陳夢生不願說,話題一轉問道:“兄弟,你在劉大同家怎麽就能讓他為雲前輩來開脫啊?”


    陳夢生就把自己在劉大同家裏前前後後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上官嫣然和項嘯天聽的眼睛都直了。項嘯天更是嚷嚷著要一起去關帝廟查那墨黑男人的魂魄……


    陳夢生向雲青子揖首道:“弟子在湖州府遇到豬婆龍,與大哥聯手隻能滅了那妖的幻身卻不能誅其身,碧水寒潭又有陰魂所化冰魄,我們下不了寒潭,望師伯能出手相助。”


    雲青子聽完皺眉說道:“若是你要煉丹我倒還略懂一二,但這降魔除妖的事老夫真的是鞭長莫急啊。要是吳雅子能出山,這事就好辦了。”


    “弟子這次前來也就是想請吳雅子啊,師伯能幫我引見嗎?”


    “哈哈,我自己都破不了那困仙陣啊。聽說在困仙陣裏有個八卦圖,圖中被困一日,世間就是一年啊。”


    上官嫣然不解的問道:“既然如此,師傅又為什麽讓我去找那吳雅子啊?要不是遇上了師兄”


    “傻孩子啊,師傅讓你去吳雅子就是不想你看見我被押解去臨安,去臨安那是九死一生,我不想你難過啊。我和吳雅子這一別都快三十年了,唉。他當年因為弑師才落得這般地步,雖說是無心但是……”


    “弑師?這個吳雅子竟做出這等惡行?”項嘯天驚奇的問道。


    “此事可就說來話長了。四十多年前,我初到平陽府開設了這丹鼎派。那時在落霞山上有座三清觀,觀主是天師門的天岩道長,此人道行高深座下徒弟五十人。後來高宗征道抗金。我和天岩道長還有那些徒弟都被征入宋軍中,結果我們敗了……”雲青子一陣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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