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雙兒趁著雞湯尚滾燙不能喝的時候,也到了那書房之中,提筆在紙上寫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不白之冤,以死明誌。”這十六個大字,寫完後是伏案大哭……鵬兒那孩子被葉雙兒留在院中獨自玩耍,也不見他娘來陪他玩。這孩子撅著小嘴就迴屋了,進屋看見滿桌的菜肴,小家夥順著椅子往上爬。


    桌子盛著的那碗雞湯也不是很燙了,鵬兒拿起就喝。喝著兩口覺著苦就把碗放在桌子上了,功夫不大孩子就覺口渴肚子疼。想喝水又夠不著茶壺。急的是哇哇大哭,口耳眼鼻七竅之中那血可就下來了。孩子就知道口渴渾身難受,掙紮著到了兩三步的天井水井旁。學著平日之中葉雙兒的樣扔下水桶,這水桶沒提上來那孩子倒是栽井裏去了……


    葉雙兒在書齋內聽得兒子的哭聲才猛然驚醒,擦拭淚水趕到樓下卻尋不到鵬兒。料想定是被陸雲霄給帶走了,那休書所說自己不守婦道,鮮恥寡廉如針紮在心。葉雙兒端起那雞湯淚如泉湧,自己就這麽死了那永遠都背上了蕩婦的罪名了……


    “不行,這絕對不行。”葉雙兒把滿桌的酒菜都收拾了,從廂房內拿出了三尺來長的麻繩,匆匆關上了房門,她這是要到鄭為民家去上門吊。


    這上門吊在南宋來說大凡有著兩個意思,一為明誌二為報怨。明誌大都是蒙受了與人有染的不白之冤的女子,吊死在那男人家門上以示自己的清白。報怨是指今生的冤屈自己是說不清道不明了,唯有死你家門外化成鬼來索命了。


    那土地公說到這裏就打止了,尷尬的對陳夢生道:“上仙,這後來怎麽樣了,我這小小土地神就不知道了。”


    陳夢生也知道土地神神職低微,管的隻是一方水土,很多地方連個土地廟都沒有。當下問了那鄭為民大致的所在,送別了土地公去尋訪那賣糖人鄭為民去了。


    湖州府東郊二十裏之外,有一村莊名叫後莊。水田荷塘是星羅密布,現在已是正值初秋荷塘之中荷香葉茂,蓮蓬累累。不少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劃著小舟穿棱在荷塘裏,真是好一副江南采蓮圖啊。


    鄭為民的家前有水田後有荷塘但是水田似乎很久無人打理了都長出了荒草,陳夢生打門許久之後才聽到屋裏有人應聲。開門之人是個三十來歲目光呆滯的黑瘦男子。


    “你找誰?”


    “敢問這是鄭為民的家嗎?”


    “我就是鄭為民,你是我作甚?”


    “我找你隻為了問那葉雙兒之事,潛園陸家兇宅鬧鬼。鄭為民你不會不知道吧?”陳夢生聲音不高卻把黑瘦男子驚的是麵如土色……


    “我……我……,真的沒再見過雙兒了啊,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鄭為民一臉無奈的說。


    陳夢生知道這鄭為民不象是做作而是真情流露,可是土地公說葉雙兒是到鄭為民家來上門吊的,那也一定是假不了啊,這件事定有蹊蹺。


    “葉雙兒吊死在你家門前,此事你竟會不知道?”


    “什麽?雙兒死了?……”鄭為民聞葉雙兒已死的噩耗時,整個人兩眼一翻白昏死了過去……


    第51章:節外生枝


    陳夢生忙扶住鄭為民架著迴了屋,一陣拍胸捶背之後。那鄭為民才悠悠醒來,想到葉雙兒已死是放聲大哭。


    等那鄭為民哭罷後,陳夢生才問道:“二月之前的端陽節你可還想的發生了什麽嗎?”


    鄭為民失魂落魄喃喃道:“那又豈是能忘記的……”


    那日我正抱著鵬兒給你吃糖,不料陸雲霄怒氣衝衝的過來,不由分說就是打了鵬兒一個巴掌拖著孩子進了潛園。我想去找陸雲霄解釋那隻是一句玩笑話,可是我拍了很久的門,裏麵隻聽見鵬兒撕心裂肺的哭聲卻不見有人來開門。


    我就在潛園外等著,大概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吧。那陸雲霄滿臉鐵青的出來了,看見我就是一聲冷哼。我就過去和他解釋。他非但不聽我說的還出言相譏,說什麽我這是做賊心虛,我隻好挑著挑子遠遠的跟著他,一直跟到湖州府儀鳳橋的醉仙酒樓。我身上沒帶多少的銀子就在醉仙酒樓外等他出來再和他解釋了。我記得陸雲霄一直是到了晚上的二更天,才喝的是爛醉如泥被醉仙酒樓的夥計給架出來的。我看見夥計幫他叫了一輛驢車,還吩咐了趕車的夥計去潛園。車把式是個十來歲的小夥子就駕車而去了。


    “那後來呢?”陳夢生問道。


    “後來我就趕不上那驢車,就隻好迴家了啊。到了莊子上卻聽說打更的三大爺死在我家的門口,當時已經是四更天了。三大爺的死屍也早已經讓他們的家裏人抬迴去了,我自己都是滿是煩惱的人也就沒去問三大爺的事。”


    陳夢生聽著怎麽有出了人命,蹙眉久久無語心裏琢磨著這個三大爺死的有些蹊蹺,是突然的猝死?還是看見了什麽?


    “那你後來可曾看見過陸雲霄?”


    “沒,你到底是何人。為什麽要問我這些?”


    “你難道不知道潛園的陸宅有鬧鬼的事嗎?”


    “我我,第二天去陸宅已經是樓去人空了,我隻在陸宅的書齋裏看見了這個。”鄭為民從席子下拿出了一張寫有葉雙兒絕命書的“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不白之冤,以死明誌。”這十六個大字。


    陳夢生問:“你就沒有找過葉雙兒?”


    “我天天在找,這兩個月裏我跑遍了湖州府和紹興府。好不容易找到了陸雲霄教書的私塾,可是人家說陸雲霄根本就沒迴去過啊。我原想是陸雲霄迴潛園之後把葉雙兒帶走了,沒想到雙兒她死了,她死了。是我害了她啊,是我害了她啊”鄭為民說到這裏又是捶胸頓足失聲痛哭起來。


    陳夢生搖頭歎氣的走出了鄭為民家時,天已經是晌午了。後莊上有著幾個孩子在地裏抓蟋蟀,陳夢生悄悄的走了過去幫著幾個孩子翻開那些大石頭,孩子們抓住了蟋蟀對陳夢生很是感激,大哥長大哥短的叫個不停。陳夢生笑著問道:“你們有誰知道打更的三大爺家住在哪裏啊?”


    “我知道。”


    “我知道。”


    “東麵第三家,棗紅大門的就是。”幾個孩子搶著迴答者陳夢生,搞的陳夢生都不知道聽誰好了。


    三大爺在後莊也能算是一個德高望重的人了,人都死了兩個月了可是後莊一提到這個老人家都是由衷的歎息。陳夢生來到了村東的第三戶棗紅木門的人家,抬手打門,院裏就有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來開門。


    “先生你找誰?”


    “我是來這裏遊玩賞荷的,一時口渴想討碗水喝。”


    “奶奶,奶奶。有個過路人想討水喝。”小姑娘迴頭問道。


    “細丫頭,那就讓人家進來喝口水坐下歇一會嘛。”


    陳夢生進了院,看見一位白發蒼蒼帶著孝的老婦正帶著五六個孩子正在涼棚裏撥蓮子。地上放著兩張竹匾麵裏放有撥好的蓮子,幾個孩子正伸手去拿旁邊堆的象座小山似的蓮蓬,孩子們不時的看著陳夢生這個陌生人。


    老婦道:“細丫頭,還不快給客人倒碗蓮子茶啊。”


    陳夢生向老婦人作揖謝過,不一會那陳子裏最大的女孩端出了一海碗的蓮子茶,遞給了陳夢生。


    陳夢生喝了一口蓮子茶,七分的甘甜中帶著三分的苦澀,苦澀過後是一絲清新,滿口生冿無味無窮。陳夢生開始幫著老人撥起了蓮子一邊嘮起了家常。


    “大娘,你貴姓?今年多少高壽啊?”


    “嗬嗬,這位客管。老身免貴姓秦,今年六十有六了。”


    “家中有些什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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