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生取下了外屋上所掛的降魔尺,正要走出院門。“等等”叫住陳夢生的竟然是鄭掌櫃。鄭掌櫃看著眼前的孩子太喜歡了,自己又是隻有三個丫頭,不覺起了憐惜之心。


    “小兄弟,你置身一個這是要去哪裏啊,不如跟我迴去吧。”


    “鄭掌櫃,謝謝你的好意,我知道田地和房子不足你那五百兩銀子,但是陳夢生已經是身無長物了,先生好意我心領了。”


    鄭掌櫃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塞進了陳夢生的大衣裏,“你要是有什麽難處來臨安城來找我吧。”


    陳夢生卻頭也不迴的走了。


    第18章:鬼屋借宿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陳家莊上的人看見陳有福屍骨未寒,陳夢生就被其二叔算計的連個容身地都沒有了。鄭掌櫃畢竟是個生意人,總不會大方到對素不相識的陳夢生慷慨到不收銀子的,心裏一合計那口柳州木棺材還已經保本了,一擺手,算了。


    陳夢生出了陳家莊是舉目無親,這麽大的地方竟然無陳夢生立錐之地。陳夢生順著莊外的大路漫無目的走著,心裏真不是個滋味。爹把自己托付給了二叔,最親近的人尚且如此世上還有什麽人可信任的呢。


    這天是越來越冷了,那風就象是刀子一樣。陳夢生走到了錢塘江邊,天似墨雲翻滾,一場大雨將要來了。陳夢生看到不遠處有著一間漁屋,三步並作兩步跑進了漁屋,剛進了漁屋外麵就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


    這間漁屋應該是被人廢棄了很久,三麵的土坯牆斑斑駁駁,臨江有張大漁網也是破破爛爛的耷拉在錢塘江之中。屋頂滴滴答答的往下透著水,陳夢生抱過屋裏的那口大缸接著雨水,可是屋頂漏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漁屋裏除了一口大缸外就剩下一副擔桶了,先湊合著對付一宿再說吧。


    陳夢生這些天來,因為要料理陳有福的身後事真的是累壞了,斜依著漁屋裏的破床竟然是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夜半時分,陳夢生被凍醒了,手不由伸進了懷裏取暖。觸手摸到了一物,拿出來一看是那鄭掌櫃塞在自己大衣裏的一個錦繡荷包,裏麵放著四五兩散碎銀子。唉,沒想到還是一個不相識的人會雪中送炭。


    漁屋之外的雨還在下著,錢塘江裏是一鍋被煮開的沸水,不時的有著幾條魚跳出江麵。陳夢生的肚子是一個勁的咕嚕咕嚕叫喚,今天除了早上吃了點地瓜還真是水米未進呢。


    陳夢生在漁屋裏找了一遍,漁屋從這頭到那頭也就是七八步的距離,在那破床下陳夢生看見了一個葫蘆。陳夢生伸手去取那隻葫蘆,那隻葫蘆卻象是生了根一樣紋絲不動。陳夢生大為奇怪手裏一使勁,盡然將那葫蘆生生的拔起,從那葫蘆底下騰起一股黑煙。黑煙之中隱隱有著一個人形,“嗷嗷”一聲竄出漁屋,投入錢塘江之中不見了蹤影……


    陳夢生納悶了,他倒不是害怕。早些時候陳夢生見判官崔鈺之時,反到是覺得有種熟悉感。陳夢生看見葫蘆上寫有一個孫字,手搖葫蘆,葫蘆之中晃蕩有聲。拔開塞子酒香四溢,陳夢生正好是又冷又饑,咕咚咕咚喝了半斤的酒。腹中開始有暖流直透頭上。


    一夜無事,日上三竿。陳夢生推門走了出來,錢塘江邊的人看見了陳夢生都是遠遠的避開。走出三裏地是一個大集市,匯集了南來北往的過路人。


    陳夢生找了個早點攤子,叫了兩個粽子一碗豆漿。在早點攤子上還有著幾個食客,其中有著二個文生打扮的公子正說著話。


    “月山兄,今年皇上又在大招工匠了,看來那昏君不思收複失地,隻知道安逸亨樂。”


    “孟兄,這話可不能說啊,小心隔牆有耳。今日裏兄弟我倒是聽到了個奇聞。”


    “什麽奇聞?”


    凡是人都有著好奇之心,一聽得有什麽奇聞怪事都想聽聽。早點攤子上的人不再說話,都豎起了耳朵。那說話的書生這才說道:“今日,早間之時我那趕車的大伯從錢塘江送完貨迴來,路過那江邊鬧鬼的漁屋,看見一個人從漁屋裏出來。”


    “啊,你說的是從前那孫老頭的那間鬼屋嗎?”


    “正是。”


    那賣早點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婦,聽到兩個書生的說話不禁是暗暗搖頭歎息道:“那孫老頭叫孫天賜,原來就住在老婦人家的隔壁。也是個苦命的人,自幼雙親身亡。後來入贅到錢塘江邊的蘇家,可是人家又不把他當個人。那孫天賜每日隻靠打魚度日,平生就愛這杯中之物,三年前孫天賜賣完魚多貪了幾杯,一失足落入了錢塘江。從此之後那錢塘江那漁屋中總是鬼氣森森,很多人都在半夜之中看見過那孫老頭,都說是孫老頭衝著人家樂,那間鬼屋就再沒人敢去了。”


    第19章:與鬼為友


    陳夢生一聽明白了,昨日黑煙之中應該就是那孫天賜老頭。自己還喝了人家的酒,陳夢生結完了帳在集市中買了一張新的魚網,一塊油氈。又到酒店裏打了一葫蘆的酒,買了二斤熟肉,香燭紙箔迴到了漁屋之中。


    陳夢生將屋頂的舊油氈換了又加了好些磚瓦,又把漁屋中那快要塌了的灶頭修善了下。新網網魚竟然是十網九空,隻捕的一些小魚小蝦。夜裏,錢塘江上起了一層淡淡的寒露。陳夢生焚起香燭紙箔,供了兩碗魚蝦,祭拜了自己的父母和孫老頭,一葫蘆的酒大半灑於江中。


    一宿無事,可是昨天晚上下的魚網裏卻是氣泡翻騰。拉起魚網一看竟然是滿滿的一網魚。


    集市之上別人賣魚都是拿個魚簍,魚簍子裏放著三五條魚,要是有買家來相中那條魚,一上稱多少錢就完了。可是那陳夢生卻不是這樣,挑善兩擔子活魚,那副擔子連魚帶水總有百十來斤重。從錢塘江一路挑來魚還是鮮活亂跳的,而且那陳夢生特別的豪爽,賣魚還不用稱。這和陳夢生賣雞蛋不同,雞蛋是論個賣十文錢一個,那魚有大有小的總不能是論個來賣了,多少重多少錢。倒不是沒有稱,是陳夢生他看不懂七星稱。


    買魚全憑著和賣家估摸著給,買魚的一看來了個傻小子,三斤的魚人家愣是估一斤,就這樣一個早上的功夫賣魚有個傻小子被傳遍了整個集市。


    到了後來整個集市的人買魚都等陳夢生來了再買,陳夢生的生意是越來越好,那些貪小便宜的人也貪不到了,本是三斤的魚,你要是估一斤馬上旁邊有人會估二斤,你估二斤我估三斤,還有不少死要麵子,你估三斤我估四斤……,陳夢生雖說沒怎麽讀過書,可是人不傻啊。陳夢生錢塘江畔的錢塘村就以賣魚為生,一賣就是五年,在這五年下來倒也賺了不少銀子。


    這日,陳夢生又挑著他的那副擔子。來到集市之中,不過片刻他的魚就被一搶而空,原來在集市中笑陳夢生傻的再也笑不出來了。整個集市上買魚的都衝著陳夢生而來,陳夢生的名氣代表著賣魚人。


    每日隻賣一擔魚的陳夢生,賣完魚後總會是到太白樓酒肆之中,先吃碗麵。然後把身後的酒葫蘆交給掌櫃的,掌櫃的就會給他打滿。這幾年來天天如此,那掌櫃的也總是會切上二斤豬頭肉,要麽切上半隻雞用荷葉包好送給陳夢生。


    陳夢生所住的漁屋也已經是被他請人加蓋了三間瓦房,後麵住人,前邊捕魚。到了晚上,陳夢生在江邊打開荷葉包將肉一半扔在江中,再倒上半葫蘆的酒,然後才是自己吃晚飯。


    今日,夜裏陳夢生剛往江裏掉完酒,那錢塘江裏竟然是冒起了一個大水泡,水泡裂開後裏麵竟有一鬼半露在江水之上。


    江中之人鬼對著陳夢生說道:“你小子,強占我屋,偷我酒喝。”


    陳夢生一聽對水鬼先作一揖:“你是孫大叔吧,小輩陳夢生多謝孫大叔,若無孫大孫的漁屋。陳夢生早凍死荒野了。”


    那水鬼大驚:“你頭上有三道金光,你是神仙之體我是鬼魅之身,你給我行禮,我可承受不起啊。當日你來我漁屋之時,你身上所帶的降魔尺好生厲害嚇的我循地而藏,就是因為貪戀那一葫蘆酒,差點沒讓降魔尺給劈了,後來我就故意給你下絆子,叫你十網九空。哈哈哈。”


    陳夢生想到當日的確是十網九空不禁也笑了。


    “後來我見你又是香燭紙箔祭我,又倒了半葫蘆酒於我喝,所以我才決定助你,每日幫你把魚趕入你網中。”


    “難怪,我也奇怪每日下網都有滿滿一網魚,孫大叔上來一起喝幾杯如何?”


    “你不怕我嗎?我可是鬼啊。”說著撩起耷在臉上濕漉漉的頭發露出了一張鐵青色的臉。


    陳夢生笑著說的:“人可比鬼可怕多了,唉。孫大叔我敬你一杯。”


    “哈哈,你院裏掛著降魔尺,我可害怕啊,我們就這麽喝酒吧。”


    陳夢生一手執葫蘆島,一手托著荷葉包,坐在了江邊。江中倒口酒扔塊肉,自己也喝口酒。


    “孫大叔,你為何不在七月十四鬼門關大開之時,轉世投胎呀?”


    “唉,一言難盡啊,我是個枉死鬼不能進入六道輪迴。再說了輪迴做了人又能怎麽樣,還不是受人欺淩,還不如現在每日都有酒喝來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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