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小姐的貼身侍女春桃就成了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錢大小姐也不瞅瞅自己的相貌愣是把火氣出在了春桃的身上。春桃和錢家的管家錢柱子有著不幹不淨的關係,春桃背地裏奚落錢大小姐嫁不出去還妄想勾搭鄭大同。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錢柱子知道錢家老爺平素最疼這個女兒就投其所好的去找了鄭大同……


    可是讓錢柱子為難的是鄭大同家中已有了妻氏,不論錢柱子如何花言巧語都不能說動鄭大同休妻。錢柱子惦記著事成之後錢大小姐必定會有重賞,於是乎錢柱子就去了一趟雲巢山。沒想到鄭家在雲巢山頗有人緣,錢柱子問了幾家都誇鄭家媳婦兒賢惠……


    錢柱子一肚子的壞水就盯上了鄭家的小兒子,鄭家小兒子是個憨厚老實的傻小子。錢柱子幾次挑唆鄭大同在湖州府的風流韻事皆被鄭大壯不相信,就在錢柱子無計可施的時候鄭家的二兒子鄭大方正從嘉興府連夜趕迴雲巢山腳下。


    鄭大方在嘉興府是做幹貨買賣的,誰料到同治皇帝死後兩宮皇太後垂簾聽政扶持著幼皇帝。江浙一帶被水寇流賊鬧的雞飛狗跳,鄭大方苦心經營的鋪子被賊人哄搶焚盡。幸虧是鄭大方命不該絕才從火場逃生,錢柱子看到灰頭土臉的鄭大方就有了主意。鄭大方在嘉興府做買賣和錢家有過幾次往來,鄭大方十分詫異的望著錢柱子……


    “錢大管家,這是怎麽說的啊?您怎麽來雲巢山了啊?是不是我那大哥出了什麽事啊?”鄭大方搓了搓滿身的泥漿惴惴不安的說道。


    錢柱子哈哈笑道:“二爺這是說的哪裏話啊,今兒我來雲巢山是有事相求啊!二爺能否借一步說話,你我也不是外人。眼下有著一樁大富貴,卻不知道二爺有沒有膽子做!”


    鄭大方疾聲問道:“錢管家,您不是在拿我尋開心吧?嘉興府鬧了賊人……我的買賣全毀了,如今我是有家沒臉迴啊!哪裏還有什麽顏麵,卻不知道錢管家說的大富貴是什麽啊?隻要能讓我有東山再起的日子,就沒有我不敢做的啊?”


    “痛快!二爺,不是我說你,就你那點買賣跟小屁孩尿坑那麽一塊。你隨我跟湖州府去,咱倆好好的合計合計。隻要是這樁買賣成了,我錢柱子不是誇海口。榮華富貴包你享用不盡,但是有一點你要明白。不管你答不答應做這樁買賣,今日我們的談話絕不可泄露半句!”錢柱子正色喝道。


    鄭大方頓時就傻了,看樣子這樁買賣沒那麽簡單。可如今自己身無分文全然是沒有了顧忌,鄭大方一咬牙就跟著錢柱子來在了湖州府。錢柱子在儀鳳橋的江南春酒店裏叫了一桌酒菜,鄭大方連夜逃迴雲巢山都已經是三天沒吃過飽飯了。錢柱子就是看出了鄭大方衣冠不整的模樣猜出了他有麻煩事,酒過三巡鄭大方已然是把錢柱子當成了救命恩人。


    錢柱子執壺給鄭大方滿上杯酒後,意味深長的起身關了雅間的小門。鄭大方知道這是要說正事了,喝了杯酒壓了壓心神小心翼翼的站起問道:“錢管家,您有什麽事就直說吧!這裏也沒有外人,今日若是我泄露了半句就讓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錢柱子訕笑道:“二爺你坐下說話,這事嘛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二爺你知道我家老爺就一個親生閨女吧?二個小少爺雖說是錢家人,可畢竟不是嫡出……”


    鄭大方陪著笑臉道:“錢管家,您有話就吩咐吧。錢老爺的家事我可不敢多嘴,您的事難不成是和錢家大小姐有關?我就一個小買賣人,我實在是被賊人害苦了。我也不求能大富大貴,隻求能三餐一宿……”


    錢柱子哈哈大笑道:“糊塗!你啊,真是聰明一世怎麽就這麽轉不過彎來啊!你就算是大富大貴了,那頂個屁用啊!幾個賊人就能把你的生意全毀了,眼下你要想安身就得尋個靠山。我不瞞你說,我家老爺現在正和楚大人有著一筆大買賣。隻要你能討了錢老爺的歡心,莫說是衣食無憂給你做個官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啊!讓我……讓我做個官……我能成嗎?我是有心想仰仗錢老爺,可是我的生意錢老爺壓根就看不上啊!錢管家,您就別拿我開涮了。”鄭大方心灰黯然說道。


    錢柱子冷笑道:“你給我聽仔細了,我家大小姐看上你大哥了。隻要你有辦法讓你大哥願意招贅錢家,那你時來運轉的機會就來了!錢大小姐的脾氣可不好,你能辦到就是大富貴。你要是辦不到就當什麽都沒聽見,若是鬧出了什麽事我可幫不了你!”


    鄭大方目瞪口呆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錢……錢管家……這個事我可做不了主啊,我大哥有媳婦兒了啊!我大哥是個死心眼,你要讓休妻招贅錢家那是萬萬辦不到的啊……”


    錢柱子哼了一聲道:“既然二爺沒辦法那我也不勉強了,二爺也是個場麵人。這種小事還推脫,那我也無話可說了。給你十兩銀子,就當送你的盤纏路費了。青山不改綠水常流,二爺我先告辭了!”


    鄭大方幾步上前攔住了錢柱子道:“哎,錢管家……您這不是讓我兩頭堵嗎?我大嫂又沒犯那七出之罪,怎麽讓我大哥休了她啊?”


    “嘿嘿嘿……,二爺你真是被賊人嚇傻了吧?七出之罪她不犯,你就沒有辦法讓她犯了嗎?人嘴兩層皮,隻要有人傳言那就是真的。我可是把能說的都說了,錢家大小姐還等著我迴音呢!你不行就別擋人家財路,二爺你還是慢慢的喝酒吧!”錢柱子一撩門就打算出去……


    鄭大方的心裏是跟明鏡似的,這是錢柱子在逼著自己害大嫂啊!若是自己做了那錢家必定會給自己謀個一官半職,可大嫂往後的日子就難過了。弄不好大哥迴家知道了其中破綻,那肯定是不會放過自己啊!兩者之間除非是有一個死了才能永保不被人知道,大嫂死了後那大哥也就不用休妻了。招贅之事算是成了大半,這種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啊……


    鄭大方狠了狠心將錢柱子拉到酒桌前道:“錢管家您的意思我懂了,可是空口白話讓我如何能信!你要我算計大嫂,可是等到事成之後我找誰要好處啊?也許我還沒到錢家就被錢老爺給埋了,除非是能讓我見到錢家的人。要不然這事我不……”


    “哈哈哈……,原來你小子也不傻啊!成啊,我不能讓你白忙一場。這樣吧,你嘉興的買賣也毀了,就在湖州府聽信吧。什麽時候錢家人想要見你了,我就帶你去!”錢柱子看著鄭大方的眼睛有貪婪的眼光,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到了自己能有榮華富貴的時候親情就成了一張薄紙,鄭大方就住在酒店裏等著錢柱子的音信……


    且說錢柱子迴到了錢家就找相好的春桃想見大小姐,春桃看到錢柱子一副正經的樣子就偷偷的帶著大小姐下了繡樓。錢柱子見到了大小姐是連連道喜,錢大小姐舉起手就給了錢柱子兩個巴掌罵道:“沒心沒肺的狗才,你沒見本小姐心裏難受嗎?還說給我道喜,我看你是存心來笑話我!”


    錢柱子捂著巴掌陪笑道:“大小姐打的好,是小的說錯了話。但是千真萬確是大小姐的喜事,我能讓鄭大同入贅錢家……”


    錢大小姐心裏正為這事發愁呢,聽到錢柱子這句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問道:“你說什麽?你有什麽辦法啊?快說!”


    錢柱子疾聲道:“小的知道大小姐看中那小子,我去了趟雲巢山恰巧碰到了他的二弟鄭大方。他二弟如今是落了難,隻要大小姐給他點好處……”


    “呸!我能出門嗎?我是大家閨秀要一門不邁二門不出如何去給他好處啊!”錢大小姐怒氣衝衝的啐道。


    錢柱子死皮賴臉的笑道:“大小姐,你怎麽那麽實誠啊?你不能出門可是太太能出門啊,隻要讓太太去會會他。那不是什麽事都結了嗎?”


    錢大小姐放開了錢柱子咧嘴笑道:“有道理啊!可以讓我娘去啊,春桃快去告訴太太就說我病了。晚飯我就不去吃了,你到二更天給我送吃的上來啊!”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世態炎涼(下)


    錢大小姐說是病了整個錢府裏外都忙開了,郎中就像是走馬燈的一個換一個。直到了天色起了更,錢大小姐都被折騰的鼾聲如雷了,郎中實在是看不出錢大小姐是怎麽了。隻有錢家夫人明白這是女兒在鬧脾氣,錢夫人勸退了眾人單獨的留在了繡樓中……


    錢夫人生氣道:“別裝了,說吧!這又是怎麽了啊?你從小到大就會裝病嚇我和你爹,你是不是又被那兩個小子惹惱了啊!”


    錢大小姐被錢夫人看破後哭哭啼啼的說道:“我才沒和家康家佑那兩個野小子慪氣呢!不過……不過這次是我真的病了,我看中了北屋私塾的教書先生了啊!可是他都有了妻氏,這讓女兒好生難受啊……”


    “哈哈哈……,我當是什麽大事呢!原來就是這麽點小事啊,隻要他肯休妻入贅錢家,那他想要多少銀子都不是問題。平日裏我也瞧見過那先生模樣倒也是俊俏,他能被你看中也是幾世修來的緣份啊!”錢夫人知道女兒的相貌確定是不近人意,可是憑借著家財雄厚就不怕沒人入贅……


    錢大小姐搖頭道:“娘啊,那書呆子不願休妻啊!柱子去找了他的二弟想辦法,但是他二弟要些好處還想錢家人出麵。要不然他二弟是不會幫忙的,娘你看這事是不是讓爹……”


    錢夫人斂眉喝道:“好個坐地起價的鄭大方啊,哼!既然是你給我做初一,那我就給你做十五。此事絕對不能讓老爺知道,老爺眼下正為年關內務府的銀子發愁呢!你的事娘已經是知道了,等過幾天我自有主張。你就放心的等著吧,還沒人膽敢和錢家來叫板呢!”


    “那娘為何不馬上去見他啊!過幾天不是夜長夢多了嗎?”錢大小姐著急的問道。


    錢夫人擺手道:“家寶啊,你還小不懂其中道理。欲速則不達,若是娘馬上去找他就會被他漫天叫價。等到他想來巴結我們時這件事就簡單多了,像他這種六親不認的人沒有什麽事是不敢做的。你看著吧,用不了三天他就會來錢家求我們了……”


    錢夫人老謀深算的料定鄭大方最終還是會來求錢家,世上還少有人會跟銀子過不去呢!隻不過這筆銀子可是燙手的,鄭大方想要攀上錢家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女兒看上了鄭大同本來就是門不當戶不對,偏偏那鄭大同還不識好歹要是日後讓他察覺了破綻,受苦的還是女兒……


    鄭大方在江南春酒店裏住了三天都沒看到錢柱子的影子,捉襟見肘之下鄭大方開始慌了神。就怕是錢柱子忘了這件事,那往後的日子就難捱了。第三天的晌午,鄭大方拿著錢柱子留下的銀子買了身衣衫急衝衝的趕赴錢家打打秋風。鄭大方明著是來看大哥的,等進了錢家大門就問錢管家的下落。


    錢柱子此刻正在丫鬟房裏遊龍戲鳳呢,錢家大宅門中的丫鬟哪個敢得罪大總管啊。一直是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候錢柱子才鬼鬼祟祟的溜出了丫鬟的房間,有著下人見到了錢柱子才知道鄭大方來了。錢柱子這迴學乖了,沒有去繡樓告訴大小姐而是轉身去了後屋找夫人了……


    錢夫人聽到丫鬟的稟報才施施然的出來問道:“柱子啊,你不在前院來此做甚?你不要以為老爺去了京城,你就敢胡作非為了。你那點破事我可都知道,哪天要是你不規矩了我就讓人將你送去宮裏!”


    錢柱子擦了擦冷汗道:“迴太太的話,那鄭大方來了。現在正在花廳用茶,不知道太太見他嗎?”


    “嗬嗬嗬,你先去花廳吧。我隨後再來,我倒是想聽聽鄭大方要的是什麽價!”錢夫人說罷就軒身迴去了,錢柱子已然是知道了錢夫人是要自己去探探鄭大方的底……


    錢柱子來到了花廳拱手大笑道:“二爺海涵,這些日子一直不曾得空。老爺前個兒去了京城,要不二爺再等幾天吧!老爺迴來我就馬上稟明,二爺你說呢?”


    鄭大方恨的差點把牙都咬碎了,在江南春一日那就是好幾兩銀子。自己如今就指望著銀子東山再起,再等幾天那不是把人往絕路上逼嗎?鄭大方急道:“錢管家……既然是錢老爺不在,那錢夫人可在啊?”


    “二爺,你這不是讓我為難嗎?夫人是在,可夫人怎麽能拋頭露麵見你啊!這傳了出去錢家的名聲可就難聽了,二爺我看不如這樣吧。你有什麽想法就先跟我支會一聲兒,我再幫你捎話進去。”錢柱子冷眼看著鄭大方笑道。


    “這個……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怎麽說了,像我這種草棵裏的蜢子哪見過大世麵。說錯了話還不被您笑話啊,我的想法就是……就是……就是想要五萬兩……三萬兩銀子……”鄭大方原本想著要狠敲錢家一筆,可是人家連正主都不露麵自覺著錢家就沒當迴事連忙改口道。


    錢柱子哈哈大笑道:“二爺真會說笑,三萬兩銀子都能堆成山了。莫說是夫人不會答應,就連我都聽著嚇人啊!二爺不知道有沒有聽過一句老話,貪心不足蛇吞象啊!你說錢家有著內務府撐腰,殺個人跟玩似的。你就不怕拿著銀子丟了命嗎?”


    鄭大方駭然道:“可是我要想辦法讓我大哥休妻入贅啊,這也是內務府能辦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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