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軍方的確是以原型藥劑為藍本,研製出免疫藥劑的配方。尤其是在病毒爆發後,軍方加快了免疫藥劑的生產速度,但仍然無法滿足多達數億幸存者的需求。為了盡快擴大免疫人群的數量,軍方將藥劑的生產權限下發給某些勢力強大的家族或集團。


    藥劑包裝袋上的“g69”字樣,是獲準生產權限的集團藥劑批號。無論軍方還是企業生產的藥劑,注射後在人體內部產生的免疫效果完全相同。


    “沒想到,他們居然從這個時候就開始圈地了……”


    蘇浩喃喃自語,目光有些微冷。


    圈地,是未來世界特有的術語。


    病毒爆發破壞了人類世界的原有秩序。與喪屍搏殺過程中產生的人類強者不僅僅隻是被軍方看中,擁有大量資源的豪族和財團同樣需要他們。這是一場爭奪戰,軍方在其中占據了最大份額。剩餘的部分,由各大民間集團瓜分。


    說是圈地,其實就是地圖上劃分各自的區域,收攏流散的難民。


    一般的幸存者團隊,通常不會擁有這種帶有特殊編號的免疫藥劑。


    顯然,城市東麵的陌生人團隊,屬於某個大型集團。


    想到這裏,蘇浩不禁淡然地搖搖頭。他把目光投向站在工作台旁的周辰:“對於血液的研究,進展如何?”


    上周,有三名注射過蘇浩血液的團隊成員想要趁夜離開“城堡”,被警戒人員當場擊斃。


    這再次表明: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工蜂”。


    “我對比過三名死者的血液樣本,應該還是意識形態的問題。”


    周辰扶了扶鼻梁上略微下滑的眼睛,認真地說:“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狡猾的動物。表麵承諾也許隻是為了滿足一時之需的權宜之計。我們沒辦法看透人心,即便是測謊儀也不可能弄清楚別人腦子究竟在想什麽。主觀意識抗拒,身體細胞自然不可能與外來血液進行融合。”


    蘇浩皺著鼻子揮了揮手:“說重點————”


    周辰點了點頭:“這段時間,我抽取了兩百八十一名團隊成員的血樣進行對比,發現他們體內的黑色顆粒數量比那三名死者多得多。包括我自己的血樣也是如此。這種由你體內產生的神秘細胞似乎可以根據受體意識自然繁衍。怎麽說呢,黑色顆粒似乎是決定‘工蜂’對你認同感的可測算依據。當它們達到一定數量以後,會導致注射者本人思維概念產生變化。隻有最初願意接收你的人,體內細胞才能夠與黑色顆粒進行融合,進而繁殖,再通過密集的數量達到反控大腦思維的目的……嗬嗬!這就是我的最新研究成果,你覺得怎麽樣?”


    蘇浩的臉色明顯有些詫異。


    他已經聽懂了周辰話裏隱含的意思。


    “這種顆粒的繁殖概率非常穩定。我用你的純血與所有‘工蜂’血樣進行過對比,發現你體內的黑色顆粒數量最多。於是,我以此作為基準,將每毫克血液存在的黑色顆粒為標準‘10’,然後倍數遞減,按照數量不同,分為十個等次。用這個標準對所有血樣再次進行檢驗……猜猜看,我發現了什麽?”


    看著麵有得色的周辰,蘇浩不禁產生出想要惡作劇的念頭:“發現你是我失落多年的私生子?”


    “很無聊的笑話,你沒有那方麵的幽默細胞。”


    周辰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繼續道:“三名死者體內的黑色顆粒很少,大約隻有2至3的標準。其他團隊成員血樣所含顆粒數量要更多一些。其中,李欣研和老宋介於9和10之間。檢測結果表明:所有團隊成員體內顆粒含量平均值大約為7.5左右。這應該是一個非常安全的數字。按照前幾次的抽樣檢測分析,想要成為真正的‘工蜂’,注射者體內的黑色顆粒標準不能低於第5等級。這是一個很清晰的分界線,誰也無法作偽。”


    蘇浩下一個問題直指核心:“剛剛接受注射的人,應該不會有那麽多的黑色顆粒。你提出的分級理論有一定道理,但並不適用於這種情況。”


    “所以我們需要時間。”


    周辰顯然知道他會這麽說:“最初的態度,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注射者是否能夠成為‘工蜂’。他們的思維肯定會隨著時間推移產生變化。有人願意服從你的命令,也有人嘴上答應腦子裏卻不屑一顧。對於那些願意加入團隊的外來者,注射血液之後,應該每三天接受一次血樣檢測。這個過程將持續三十天,或者四十天。這差不多是黑色顆粒對環境適應性的穩定周期。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得多————高於等級5,他們就是真正的‘工蜂’。低於這個標準,顯然是居心叵測,或者抱有值得懷疑的念頭。這種區別比測謊更為直觀有效。要知道,語言可以偽裝內心萌發的陰謀,數據卻是誰也無法否認的證據。”


    蘇浩凝視著周辰。


    “關於鑒別,這件事由你全權負責。我不希望再發生類似的叛逃事件,也不想看到有人在團隊裏進行該死的陰謀。我們應該很團結,彼此信賴,而不是整天提心吊膽防備身邊的同伴。”


    周辰點點頭,站直了身體,詢問地看著他:“那些被查出來,不屬於我們的外來者,該怎麽處理?”


    蘇浩沉默著,眼睛裏透出令人心悸的冰寒目光。


    “全部殺掉,一個不留————”


    長長的高速公路上一片淩亂,到處都是廢棄車輛和各種被拋棄的雜物,紙張和塑料袋在寒風中肆意亂飛。偶爾有鳥雀停在車頂四下張望,總會引來幾頭喪屍伸手亂抓。笨拙與靈活之間從來就沒有等號,沒有意義的捕捉自然不可能收獲成果。喪屍非常努力的想要抓住飛鳥果腹,卻無法到目的。麻雀在天空“喳喳”亂叫,顯然是在嘲笑這些動作緩慢的怪物。


    韓菲端著一支手槍,瞄準兩百多米外的一隻麻雀,用力扣下扳機。


    鉛彈準確命中頭部,可憐的鳥連慘叫都無法發出,就被強大的力量當場撞飛。它在空中散落了幾根羽毛,重重拋落在一頭喪屍腳下。這個幸運的家夥立刻彎腰撿起,興奮無比的將死鳥往嘴裏塞。旁邊另外一頭喪屍急吼吼地撲過來,雙手抱住正在大嚼的同伴腦袋,對準那張還留有一條麻雀腿的嘴巴狠狠咬過去。“嗤啦”一聲,喪屍兩片嘴唇被硬生生撕裂,連同被扯掉的半隻麻雀,瞬間成為搶奪者口中的食物。


    用氣槍打麻雀,看著喪屍相互爭搶,這已經韓菲打發無聊時間的唯一消遣。


    四天前,他帶著二十名全副武裝的隨行人員,清空腳下這幢大樓裏的喪屍,在附近入口設置障礙,設立了營地。


    樓頂,飄揚著一麵藍白相間的旗幟。上麵的圖案當然不是代表聯合國的“un”字樣,而是隸書“盛飛”兩個漢字。


    韓菲所在的位置,是四樓臨街的一個房間。


    看著遠處仍在爭食的喪屍,韓菲胡須濃密的嘴角掠奪一絲微笑。他收起氣槍,轉過身,走到桌旁的椅子前麵,坐下。


    遊戲固然有趣,卻不能玩太過火。即便是麻雀這種小動物,數量太多也會引來大規模的屍群。當然,這也是他使用幾乎沒有什麽聲音的氣槍,而不選用步槍的原因。


    韓菲不喜歡自己過於女性化的名字,但他也不想修改。旁人第一次聽到的時候,總會認為是“韓非”兩個字,卻不明白被下意識省去的偏旁部首。這在某種程度上應該算是偽裝,韓菲從不更正,也不會拿出身份證說明什麽。


    現在是晚餐時間。


    他撬開一聽擺在餐桌上,經過加熱處理的紅燒豬肉罐頭,一邊狼吞虎咽,一邊斜瞟著站在麵前三米多遠位置的“豹子頭”。


    “說吧!蠍子是怎麽死的?”


    他問話的語調很冷,帶著男性特有的沙啞喉音。


    “盛飛”的前身,是一個家族經營的大型集團。韓菲對高高在上的同姓掌握者沒太多好感,也談不上什麽親近。畢竟,他不是自己的親爹,也算不上那種走動很勤的親戚。


    病毒爆發的時候,韓菲正在接受軍事訓練。


    那是一個很大的山穀,產權屬於集團。四周防衛森嚴,周邊圍牆上拉著電網,有六名教官,三十餘名學員。他們和韓菲一樣,都擁有相同的姓氏。


    韓菲不明白外麵發生了什麽事。他隻知道坐在集團董事長位子上那個姓韓的老頭召見自己,分派人手,讓自己帶著武器、食物和免疫藥劑來到這座城市,收攏逃亡的難民。


    據他所知,董事會在其它城市也進行著類似的工作。被收攏的難民將被送到北方省份的集團總部。經過訓練和篩選,他們將成為新的“盛飛”集團成員。


    “豹子頭”身上血跡斑斑,肩膀和袖口被撕裂,露出皮開肉綻的身體。他的頭發很亂,沾滿泥土和汙垢。頭頂還有幾處幹硬的血塊,腳上的鞋也不見了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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