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這麽快嗎?”宸亙始料不及。


    柒柒解釋:“我們隻是這個暑假去,早些去也能多教些日子。”


    他疑惑:“暑假也會有學生上課嗎?”


    柒柒看著他,認真地說:“那裏很偏僻、落後,他們沒有固定的上課時間,能等到有老師來的時候就上課。”


    意思也就是說,如果沒有願意去支教的老師,那裏的孩子甚至接受不到教育,他們每天的活動大概就是幫家裏耕田、放羊,或者漫山遍野地消磨時光,桎梏於那一方小小的天地,無知懵懂地成長為大人,繼承父輩的活,養育下一代。他們的一生,可能永遠都走不出那個小村莊,不知道外麵的燈紅酒綠是何樣,甚至他們的下一代、再下一代,也是日複一日地重複著他們的生活。


    她經常會感恩自己活在物質優越的生活裏。


    在那個世界裏,雖是孤兒,但爺爺很小就領養了她,給她的愛和物質從來不比別人的少。


    在這個世界裏,她有父母的愛,有親近的朋友、同學、老師,雖不大富大貴,但衣食無憂、吃穿無慮。甚至這將近三年的日子裏,她過得也算是人生贏家。


    家庭和睦,交友廣泛,考場得意,情場……目測也還不錯。


    她已經擁有這麽多了,而且身後毫無牽掛和顧忌,何不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勇敢一迴,去做些自己以後迴憶起來也會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考慮到鹿父鹿母和自己一樣,一向通信時都是報喜不報憂的,她對宸亙提出一個請求:“暑假的時候,如果你有空或者路過的話,幫我注意注意我爸媽的身體情況,如果有什麽不對勁的立刻聯係我,拜托啦!”


    上學期她去參加比賽的時候,鹿母病倒住院,兩人都瞞著,出院之後才被她發現露出的馬腳,好在不是什麽大病,雖然柒柒嚴格“教育”了他們一番,但不確保他們還會不會犯。


    宸亙:“好,你放心吧。”


    後天就要出發了,柒柒還有不少事情需要交代清楚,急著迴去,宸亙送她到宿舍樓下,還沒來得及說幾句話就不見了她的身影。


    他發了一會呆,打電話給鹿母:“鹿阿姨,我是宸亙。”


    “對,我過幾天就迴,柒柒的事我知道了,她剛跟我說了,後天出發。”


    “嗯,嗯。不過那束白薔薇不需要了,不好意思啊。”


    “到時迴去我再去看您和鹿叔叔,先這樣,再見。”


    ……


    柒柒抓住出發前剩下的兩天時間,把手頭上的一些任務交代清楚,收拾些簡單方便又比較耐髒的衣服和日用品,還有給孩子們準備的見麵禮。收拾完畢後,等著日子的到來。


    支教隊伍是由好幾間大學的學生一起組成的,柒柒沒看到熟悉的人,隻與負責人有過幾麵之緣,於是在火車上時她安安靜靜地呆在自己的座位上發呆。


    火車到站,一群人收拾好東西,又搭上提前預定好的大巴,兜兜轉轉換了好幾趟車,最後步行了大半個小時,才來到這片稍顯荒涼的土地。


    這個小村莊坐落在西北方向,人跡稀少,是由沙漠裏一片較大的綠洲群聚集而成的。


    聽說繼續往西走,不用多久就能見到金色的沙漠,以及沙漠裏的搬運工——駱駝。


    毫無疑問,這裏比起他們從小生活的繁華都市來說,單調、環境一般、住宿條件差,但是迎著村民們熱情的笑容和客氣的招待,笨拙地說著不標準的普通話時,他們感覺一天的疲憊都被洗去。


    小村莊剛送走支教半年的隊伍,本來以為可能要等許久才能再迎來支教老師,沒想到突然接到消息,這支隊伍將在這裏停留近兩個月。他們喜不自勝。


    教導一群語言不通、基礎不夠紮實的學生是痛苦的,但同時也是快樂的。


    每教會他們一點東西,內心都會產生巨大的滿足與喜悅。


    他們也不是每天每時每刻都在簡陋的課室裏上課的,有時也會安排一些實踐課,這時,這些孩子就會帶著他們走遍這片對於他們來說爛熟於心的地區。


    他們見識了沙漠的廣袤、落日的餘暉、駱駝的溫和、仙人掌的堅韌。


    在這片隻鋪著淺淺一層小草的綠洲上,他們歡聲笑語、載歌載舞;在這片金沙深厚廣闊的沙漠上,他們在落日餘暉中與駱駝共舞。


    席地幕天,無限溫存。


    每次她見到壯觀的場麵時,就撥通爸媽的視頻,給他們現場直播一番。


    ……


    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離別總會到來。


    離開的那天,那群孩子明明眼裏都噙著淚,但是可能是經曆過太多離別,心裏也清楚他們不屬於這裏,雖然不舍,卻沒有過激的挽留行為。


    一個個擁抱過後,他們最終還是坐上了離別的車輛,駛離那片金色的沙漠。


    在迴學校之前,她先迴了一趟家。


    鹿母在花店突然見到她,搓搓眼睛,發現真的是她的時候,喜出望外。


    見女兒雖然瘦了些,也曬黑些,但是精神很不錯的時候,鹿母吊起來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見過鹿母之後,她就被鹿母趕迴家裏休息。


    柒柒把一切東西整理好之後,才有時間坐下來好好歇歇。


    離開的時候,村民們給他們每個人都送了禮物。她小心地拆開外麵的包裝——是一套嶄新的顏色鮮豔的民族服裝。


    這種傳統民族服裝是由他們純手工製作的,想必花費了不少時間,他們甚至還貼心地寫了張小紙條,告知清洗方式。她打算把它洗過後,掛起來,用防塵套套著。


    隻得這麽一件,意義重大,她沒打算穿上身。


    在家好好地睡了一覺,第二天又滿血複活。


    柒柒到花店裏幫忙,和鹿父鹿母說著自己這個暑假的經曆和收獲。


    “那裏的孩子真的很可愛,頑皮的時候找打,懂事的時候又暖得你想掉眼淚……”


    鹿父鹿母看著女兒眉飛色舞的樣子,雖然嘴上說著頑皮,但眼睛裏的歡喜怎麽也藏不住。


    罷了,隻要她開心,怎麽樣都沒關係,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柒柒!”她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迴頭看向門口,原來是宸亙。


    柒柒:“宸亙。”


    宸亙走進來,上下打量她,發現她精神很不錯,“感覺怎麽樣?”


    “體驗一百分!”她比了個大拇指。


    鹿母從櫃台後麵拿出早已包裝好的白薔薇,遞給宸亙,調侃道:“打算送女朋友的?”


    宸亙不好意思地笑笑:“還沒有呢,不過很快就有了。”


    柒柒一愣,看著他抱著的那束花,他、他,原來人家早就有喜歡的人了?所以一直都是自己會錯情了?


    尷尬,心裏又有些苦澀。


    宸亙:“柒柒、柒柒!”


    “啊?什麽事?”


    “可不可以出來助我一臂之力,有你的幫助,我肯定就能脫單了!”


    柒柒看著他帶笑的眼睛,說不出拒絕的話。


    她跟著他一直走到護城河邊,心中疑惑:“我們去哪裏?那個女生呢?如果她看到你和我待一起,可能會不高興的。”


    她強顏歡笑,不過依舊希望他可以一舉表白成功。


    “不會,她人很好,很溫柔,很為人著想。”


    柒柒看著他臉上燦爛的笑容,忽然覺得自己對他還不夠了解,亦或者是男生說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時都是這副藏不住笑的樣子?


    “是嗎?”她努力扯出一個得體的微笑,“祝你好運,爭取早日脫單。”


    宸亙捧著花,作思考狀:“嗯……脫單這件事必須需要你的幫忙。”


    “嗯?你說。”


    他抬手,輕撫她頭發,低沉的聲音就響在她耳邊:“你不點頭,我怎麽脫單?”


    柒柒猛地抬頭看著他,“你、你什麽意思?”


    是她想的那樣嗎?!還是又是她想多了?


    “拿著。”


    他把花遞給她,她不明所以地接過。


    宸亙手指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收了我的花,以後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所以,女朋友,以後多多指教。”


    見她久久沒有迴過神來,宸亙挑眉,心裏卻有些緊張,自己這算半強迫吧?萬一她不想呢?不!不會的!收了他的花,就是他的人了!


    “怎麽?這是你喜歡的花,你忘記了?”


    柒柒這才想起當年在那個實驗室裏她說過自己比較喜歡白薔薇,方才隻顧著傷心,沒想起來。


    “所以,這花送我的?”


    宸亙點頭。


    “你喜歡的人是我?”


    繼續點頭。


    “你想表白的人也是我?”


    持續點頭。


    柒柒快要控製不住嘴角的上揚,但她忍下了,努力嚴肅著臉,認真地說:“我還沒同意呢!現在,你認認真真地表白,我聽了之後再考慮要不要答應你。”


    宸亙一聽這話,知道穩了,他嘴角上揚,目光溫柔又深情,眼睛裏的倒影全是她,隻有她,卻仿佛落了滿天星辰一樣璀璨奪目。


    他輕擁著她,湊到她耳邊,輕聲訴說著:“柒柒,我,宸亙,喜歡你,已經很久了。打算就這麽一直喜歡下去,你願意收留他一顆漂泊的心嗎?”


    柒柒握住他的手,在護城河旁,溫柔而堅定地迴應他:“我願意。以後你就是我的了,一輩子!”


    “嗯!”他用力地把她擁進懷裏。


    不止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他和她也要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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