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燈雪白的亮光籠罩下,在一片荒蕪的黑黃色土地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虐蟲。這些麵目猙獰的生物非常聰明,知道不能再這個時候發出聲音。它們居然用腹部貼著地麵,朝著向圍牆緩慢爬行著。在它們後麵,緊跟著的,是一大片同樣是在匍匐前進的戰蟲。


    是的,是戰蟲。泰倫蟲族當中最為兇悍,戰鬥力最強的生物進化分支。如果用人類帝國加以對比,戰蟲的地位相當於國防軍。而此前的虐蟲,最多也就是帝國警備部隊,或者幹脆就是隻接受過最初步軍事訓練,用作維持社會治安的民兵。


    這些戰蟲足足有兩人多高,兩對前肢上,生長著各種肉搏和噴射式的殺人兇器。它們慢慢地爬行著,骨質的關節和甲殼在探照燈的光柱下映著白光。


    它們那一雙雙的眼睛,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星星點點淡綠色的光芒。這無數的閃爍的光點讓人聯想起荒原上成群結隊的野狼。然而,蟲族的威脅與狼群無法對等,它們看到了來自頭頂的探照燈光,於是紛紛抬起頭,從所在位置,朝著守衛者們注視迴來。那些眼睛看上去如同死物,橙黃色的瞳孔在眼眶裏直立著。那裏沒有絲毫感情,沒有任何能夠代表智慧意識東西,甚至沒有一點點的饑餓,就像一群木偶,一群不會說話,單純隻懂得殺戮的機器。


    想到泰倫蟲族這種生物經常把整個空間領域吃個幹淨的事實,杜天豪至少會期待能在它們身上看到相應的那種饑餓。可是,那些眼睛裏什麽都沒有,甚至比地球上的變異生物還要冰冷殘忍。


    杜天豪腦子裏忽然產生了極其古怪的想法:自己唯一見過比這些眼睛還要寒冷的,隻有斯卡佛上校的眼睛裏的白色火焰。然而,第十三懲戒軍團所有人,這裏的每個守衛者,我們大家都知道,上校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具沒有感情可言,瘋狂兇悍的機械。


    好吧!蟲子是瘋子,上校也是瘋子。而我們,是夾雜在兩個瘋子之間的血肉沙包。


    “各自瞄準目標,開火!”


    杜天豪大聲吼叫著,以自己能夠達到的最大音量發布命令。


    守衛在城牆頂上的士兵們開始射擊。首先是火箭發射筒和自動炮,然後是激光步槍的齊射。這個時候,那些該死的罪兵們終於意識到,生死的遊戲已經開始了。就在圍牆下麵,成片的虐蟲從沙石中立起身子,還有成排連片的戰蟲,朝著牆壁直衝了過來。在燈光下遠遠看去,一大片有著很多胳膊與手臂的殺人怪物,浩浩蕩蕩地衝到近前,帶著生吃了每一個人類的打算,揮舞著它們特有的鋒利角質武器,朝著一切能夠當做對手的物體猛烈揮砍。


    從場院內部的陣地上,噴射出一陣陣重炮怒吼的熟悉巨響。之前的預警已經得到了響應,盡管陣地上的重炮數量不多,卻也可以對成片的蟲子構成壓製效果。


    泰倫蟲群在荒原上澎湃而來景象,如同波濤洶湧的洪流。炮彈爆炸的火光不斷地在它們中間綻開,在地獄的業火中將一個個恐怖身影短暫地映照出來。杜天豪轉過身,一步三階地跳下台階,叫上正在發呆的尼克斯,跑迴了自己排裏。


    “好了,各位!”


    杜天豪活動了一下臉上的肌肉,用異常嚴厲的口氣告訴每一個人:“做好戰鬥準備,緊緊跟住我,保持密集隊形。如果你被單個隔離出去,那些蟲子絕對會優先把你放倒。絕對!射擊的時候,盡量瞄準露肉的部位。你們的激光步槍對付它們披甲的效果,就跟對付重型坦克厚重的裝甲沒什麽區別。天知道它們究竟是怎麽進化出這種該死的防禦,這些生物可不是你們抬起腳來就能狠狠碾死的蟑螂。一個不小心,你們的腦袋就會被砍飛。另外,還要注意你們的彈藥數量和儲備。今天晚上,注定要渡過一個漫長的夜,我可不想到最後還要赤手空拳去麵對那些該死的蟲子。我的牙齒可沒有那麽尖,手上的指甲也不夠鋒利。”


    杜天豪的戰前宣言,沒有在罪兵們當中引起什麽反向。罪犯們仍然吊兒郎當握著各地的武器,還有幾個眼神不善的家夥自顧吸著煙,似乎對剛才這些話什麽也沒有聽見。杜天豪確信,如果已經沒有退路,荒原上也沒有任何可供據守的位置,這幫家夥肯定會打開大門一股腦全部逃走。即便是來自教廷最可怕的嚴厲懲罰,也無法阻止他們的戰場逃匿行為。


    這種做法和想法都可以理解。畢竟都是死,至少要選擇一條對自己比較有利,存活幾率更大的逃路。


    “最後,照顧好你們自己,千萬別死了。不然的話,老子還得再從候補新兵裏,找一個無可救藥的混蛋來填你的位置。如果你們要是讓我倒下,我發誓我會做鬼迴來死死糾纏著你們,讓你們一輩子都記得自己,隻是個被肮髒蟲子從娘們肚子裏幹出來的種!”


    這話倒是贏得了一些笑容。罪兵們就喜歡這種嘻嘻哈哈,格調輕鬆卻肮髒無比的話。特別是杜天豪還在話裏涉及到了女人。如果再多幾句關於她們碩大豐滿胸部和屁股之類的言論,說不定這些病懨懨的家夥還會爆發出幾句興奮的吼叫。


    也許上校拒絕教士給傷兵們的救治是對的。這些罪兵的確無可救藥,活脫脫就是一幫穿上軍裝的垃圾。


    其實就杜天豪個人來說,根本不在乎這些戰前演講之類的東西。隻不過,罪兵當中有些人很需要這個。看得出來,有很多人跟杜天豪現在一樣,承受著很大的精神壓力。雖然這些人基本上都是些皮糙肉厚的大肉腦袋,但是,即使他們的兩隻耳朵中間除了空氣什麽都沒裝,在麵對著泰倫生物帶來的不可言的恐懼麵前,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事情並不是它們殺掉你這樣簡單,它們會吞掉你,把你之所以成為的你一切,把你可能成為的一切,無情地剝奪,然後將這些處理、儲存,然後做成另外一種存在。


    杜天豪不介意對這種恐懼做出承認。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認識,就跟他在地球上,第一次麵對喪屍的時候一樣。


    牆頭上的重機槍怒吼著,彈雨密集,激烈的射擊保持在一個穩定的程度。這種熱火朝天的戰鬥場景,讓杜天豪產生了還算不錯的感覺,也由此想到,目前的情況應該還可以,並不是到了無法挽迴,極其糟糕的狀態。


    轉身返迴圍牆的時候,杜天豪給了自己一點點奢侈:將視線轉到了那些和當地人並肩而戰的修女的陣地上。


    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麽,也可能是這具身體原來主人凱奇中尉的緣故。杜天豪一直想要親眼看看那些身材曼妙,長相漂亮,手裏卻端著高能火焰槍和矢彈槍戰鬥修女的樣子。那些兇悍狠辣的妞兒真的很不錯,的的確確是做到了胸脯夠他媽的也夠大的程度。天知道這種樣子究竟是不是手術導致的效果。但可以確定,前後兩大團脂肪的存在,的確致使她們的身體保持了平衡。唯一的缺憾,隻是把這些漂亮美人弄傷戰場,的確有些殘忍。


    杜天豪知道這裏守不了多久。很多戰鬥修女注定了會被蟲子殺死,會變成蟲子肚子裏一團模糊的臭血爛肉。一想到這裏,杜天豪就覺得遺憾而憤怒。這簡直就是一種犯罪,她們本該是男人最為寵愛的目標。現在,卻變成了戰士。


    杜天豪最終還是沒能看到自己期盼的戰鬥修女。


    恰恰相反,他看到了另外一些絕對不願意看到的家夥。


    那真是個熱火朝天的景象,大概有一千多名皮膚黑黝黝的本地部落戰士。他們全部都是些又黑又髒的醜鬼。他們投擲著長矛,開弓射箭,滿身的汗水。他們用亂七八糟的莫名語言大聲喊著自己的戰歌,歌聲在高牆之間迴蕩著。杜天豪絲毫不覺得那是一種令人振奮的歌聲,隻覺得這些土著簡直就是腦子有問題。說不定,是一群被禁欲很久的野蠻家夥,對著鋪天蓋地的雌性蟲子腎上腺素激劇飆升,然後雙腿中間某個以“長矛”、“鋼炮”作為別稱的物體,勇敢高昂著它絲毫談不上銳利的腦袋。


    說不定,土著就是用這種東西來打仗。


    那些修女也在吟唱著。雖然看不到她們的身影。這一切都怪那些土著,他們擋住了修女,牢牢實實遮擋住了最美妙的身姿。以至於杜天豪隻能聽到那些女聲。在所有的這些聲音之中,她們對皇帝祈禱的歌聲緩緩升起,如同唱詩班一樣,所有人的歌聲都合為同一個旋律。杜天豪聽不清具體的詞句,但是這歌聲進入到他的內心,幾乎可以感覺到它將自己的靈魂托起。那是飽含蔑視和熱情的歌聲,在修女們歌唱的同時,她們手中的矢彈槍伴隨著旋律一輪又一輪地對著黑暗狠狠射擊,每一發子彈都帶著一條光亮的痕跡,撕開前方的陰影。


    圍牆擋住了視線,杜天豪看不到圍牆下麵蟲子在集火射擊狀態下的混亂。但是從地麵劇烈的震動上,的確可以感受出來,它們在修女兇悍狂暴的攻擊下,被打得很慘。


    然後,杜天豪看到一大群站在牆頭的本地土著四散地跳開來。他們好象瘋子一樣大聲慘叫著,用雙手在自己的臉上和胸膛上胡亂抓撓。那是敵人,也就是戰蟲特有的死亡噴槍。這種器官可以射出一種會爆開的小蟲子,打在哪裏就會濺出一大片酸液來。如果放任不管,隻要有足夠的時間,這種酸液可以腐蝕穿透任何東西。對於本地土著那種大部分身體都裸露出來的打扮,這東西絕對是非常致命的。


    “一群什麽也不知道的野蠻傻逼!”


    杜天豪拎著自己的槍,嘴裏一邊不幹不淨地罵著,一邊把視線從受傷土著那裏挪開,試著對那些痛苦的號叫充耳不聞,開始用目光打量起門房一帶。


    他很想知道,上校在幹什麽?


    一些虐蟲和戰蟲越過牆頂,落進了門房位置,那裏已經開始了肉搏戰。杜天豪用激光步槍射翻了一頭正朝自己撲過來的虐蟲,隨後在人群中找到了上校的身影。


    他一手握著發著高速旋轉,發出刺耳轟鳴的鏈鋸劍,一手拿著矢彈手槍。當其他人都在絕望地拚殺砍刺的時候,上校隻是一步一步來迴走著。每一槍、每一劍之後,便有一個敵人倒下,精準無比,兇悍冷血。與那些周圍的混亂比較起來,神情冷漠的上校是那麽的格格不入。杜天豪看到,一條侍蟲剛剛出現在上校的身後,上校也隻是轉身站好,就用矢彈槍一槍就把這頭食人生物打得當場爆開,然後將鏈鋸劍迅速揮動兩下,把它的兩條大腿活活砍斷。


    上校的表情實在太冷靜了。絲毫不像是在戰鬥,就好象隻是在清晨的新鮮空氣裏散步一樣。該死,他實在是太冷酷了。跟他比起來,那些戰鬥修女最多也就隻能算得上是感情豐富。


    杜天豪腦子裏又產生了屬於凱奇中尉的思維意識————上一次,兩個多月以前,在這裏接替防禦任務的時候,那些戰鬥修女,她們看著我們,也就是這群罪兵流氓的時候,眼神簡直要比帝國北方邊境最寒冷的冬夜還森冷。


    突然,杜天豪察覺到,有什麽東西出現在門房的西邊。目光與目標驟然碰撞的瞬間,杜天豪幾乎在恐懼之中把自己的舌頭活活咬下來。


    那是在初升的月光之下,一頭特別巨大的蟲族巢主身影。它幾乎有周圍活動的人影的三倍高,這東西總共有四條上肢,上麵兩條合並生長成一支巨大的生體槍。餘下的兩條上肢,一條連著一把骨質的大劍,一條連著一條長鞭一樣的器官。在它的兩腿之後,長著一條巨大的尾巴。這玩意兒看起來就像是一條帶有骨質甲片的巨蟒。尾巴末端是差不多有人累胳膊那麽粗的尖刺,還有能夠兩口囫圇吞掉一個人的下顎。在這頭大型怪獸的全身上下,到處都布滿了光滑的甲殼,以及無比堅硬的骨質尖刺。


    按照帝國軍務總部對泰倫蟲群不同物種的戰鬥力劃分,巢主在戰鬥中的地位,相當於主力軍團戰士。這種劃分沒有什麽錯誤。可是在杜天豪腦子裏,總會下意識的聯想起軍團戰士身上那一整套厚厚的動力戰甲。


    蟲族巢主的毒晶炮朝著門房方向開火了,那個位置負責守護的國防軍軍士兵和所有異形生物統統都被撕了個粉碎。巢主絲毫沒有殘殺自己人等同於犯罪的意識,新鮮血肉卻對它產生了極其強烈的刺激效果。它將碩大猙獰的頭部向後一縮,再猛地前伸,釋放出一聲可怕的怒吼。那聲吼叫,就象是一道海麵上數十米高的巨浪一樣,將恐懼深深打入每一個人的心中,讓士兵們顫栗的放棄了戰鬥意誌,被他們麵對的虐蟲和戰蟲割倒。然後,那頭可怕的暴君從胸牆上跳下來,它全身的重量壓在巨大蹄足上,將地麵上的石板狠狠踏碎,激起一片漫天飛舞的石屑。


    杜天豪看到一名士兵被壓在巢主腳下。那個人已經沒救了,雙眼瞪大,胸膛被活活擠壓得爆開。從破口望去,可以看到粉紅色的碎裂肺泡。


    巢主朝著四周巡視了一番,然後,那雙無比邪惡的眼睛,狠狠盯在了正在集合士兵,準備發動反擊的上校身上。那些手持激光步槍的士兵們衝到了近前,一道道光束毫發無傷地落在那頭巨大生物體表的角質盔甲上,卻沒有產生絲毫傷害效果。幾名士兵一擁而上,掄起他們的刺刀,“劈劈啪啪地”朝著堅硬的甲殼上猛刺,依然無法寸進。這強勢的反擊,頓時激起了巢主的滔天怒焰,它咆哮著,將上肢巨大的骨劍橫向揮舞過來,頓時,杜天豪隻看到一片血泉噴射出來。


    站在最前麵的四名士兵身體從中部被活活切斷。骨刀的銳利程度堪比動力強勁的鏈鋸劍,四個人的身體表麵出現了一條血線,然後從腰腹位置被砍斷。他們在這一擊中全部倒下了。兇殘無比的巢主上肢上長鞭揮出,上麵的倒鉤將另外一名士兵的胸膛刺穿。緊接著,將那名士兵殘破的屍體狠狠甩出來,屍體直挺挺地飛過高牆,種種落在了院子側麵的一堆雜物上,血肉四濺。


    第777章任務


    問題比想象中要嚴重得多。


    這一次,即使是強悍的上校也遇到了對手。他正被一群戰蟲團團圍住,努力而拚命的揮舞鏈鋸劍,想要砍殺出一條通向那隻巢主的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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