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裏托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冷哼著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長筒獵槍噴吐出火焰,威力巨大的霰彈射入貝拉腹部,將她的腰部與骨骼當場打碎。她的身體猛然彈了起來,血水和碎肉朝著周邊飛濺,就像裝滿水的氣球,被無法抗拒的力量當場擊碎。


    “不!”


    裏爾雙眼頓時變得通紅,不顧一切想要端起步槍射擊,卻被旁邊的實力高達三階的黑衣保鏢攔住,一把奪下手裏的槍,反手一拳狠狠砸中肩膀,整個人被打得側飛出去。


    加洛斯發出又驚又怒的咆哮:“布裏托,你到底想幹什麽?你瘋了嗎?”


    菲利普也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驚怒:“你為什麽要殺這個女人?難道你是白癡嗎?”


    莫邢馗扔下擔架,和一群雇傭兵紛紛舉起手裏的槍,布裏托快速冰冷地掃了他們一眼,傲慢兇狠地大聲叫到:“我說了,我屬於克萊門家族。我殺死這個女人是因為她膽敢拒絕我的要求。我可以做出賠償。但是你們……”


    他看了一眼滿臉是血,正從地上掙紮著艱難爬起的裏爾,不無譏諷地說:“如果我死在這裏,哪怕是小手指頭破了一塊皮,你們所有人都必須麵對克萊門家族的怒火。誰也不會活下來,包括女人和孩子,我保證!”


    雇傭兵們眼中充滿怒火,卻沒人開槍射擊。即便是莫邢馗,也死死握緊手裏的槍,緊抿著嘴唇,臉色鐵青,表情無比悲憤,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布裏托的話並非恐嚇。貴族們的確有能力做到這一點。盡管大家都知道布裏托是在挑釁,卻隻能按照正常程序,把貝拉的死亡事件上報地區警署或者駐軍,由相關專業人員對現場進行勘察,然後在逐級落實事情真相。


    每一件罪案都必須由相關人員進行處理。這是帝國法律。然而,貴族逃脫製裁的辦法實在太多了。反過來,如果平民擅自動手殺死貴族,結局就要比這慘重得多,完全有可能出現布裏托所說得“屠鎮”情況。


    貝拉的腰部從中間被活活打斷。她嘴裏湧出很多鮮血,被黑衣保鏢扔在地上,歪躺在血泊中。雖然沒有當場死去,臉上卻充滿痛苦,眼裏全是絕望。


    裏爾像瘋了一樣尖叫著撲過去,把奄奄一息的貝拉緊緊摟在懷中。


    加洛斯被這種殘忍的舉動震驚。他定定地望著失去下半身的貝拉,過了近半分鍾才迴過神來。轉過身,用陌生的目光看著滿麵得意的布裏托,語調明顯有些失聲。


    “你,你這個瘋子。不就是一千點貢獻點數而已,你居然對這個無辜的人下手。你……你一定是瘋了。”


    加洛斯的確有理由指責布裏托。這與他先前處置手下基姆完全不同。基姆完全可以把事情做得更好,卻因為私心導致問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何況,基姆與加洛斯的家族簽有奴仆合約,加洛斯當然可以自由處置不聽話的下人。


    可是,布裏托的做法就不一樣。加洛斯已經明白他為什麽要殺死貝拉。除了暴虐殘忍,更重要的,就是為了阻止自己和菲利普得到那些貢獻點。


    貴族也有貴族的潔癖,加洛斯從來就是這樣認為。


    對於“潔癖”這個詞,貴族圈子一直存在著很多個解釋版本。


    有人認為,潔癖應該存在於外表,以做工精美,質地精細的華貴服裝,再加上及其特殊,獨一無二的家族徽章作為顯示。這些東西,在平民身上是根本不可能看到的。


    也有人認為,潔癖應該體現在個人品行方麵。可以傲慢,可以冷漠,但絕對不可以粗魯野蠻,無論在任何時候都必須彬彬有禮,即便是看到你最厭惡的對象,最多也就是不加理睬的轉身離開。


    然而,潔癖並不意味著能夠隨時隨地,隨心所欲的肆意濫殺。貴族們很清楚:平民才是維持統治的基礎。如果沒有平民,人類帝國也就不複存在。他們的社會地位很低,你可以欺辱他們,可以巧言令色用各種合法手段強占他們的財產,也可以使用最卑鄙的手段,強奪自己看中的某個平民美女。隻是在這一切的背後,都存在著隻有貴族才能理解,也必須給予平民的足夠補償。


    加洛斯曾經看中過帝國內域繁華地帶的一幢房子。為了得到它,加洛斯讓手下的人編造文件,買通帝國不動產管理總署的官員,逼迫著房屋原來的擁有者離開。想要達成目的的辦法實在太多了:土地使用達到期限;房屋被官方機構評估為危樓;該位置地基沉降,或者產生了一係列複雜不可控的地質變化等等……總言而之,加洛斯順理成章得到了那幢房子。當然,這種事情也並非純粹的強占,在半威逼半恐嚇情況下搬出房屋的那戶平民,得到了一大筆來自加洛斯家族的補償。這筆錢足夠他們在其它地段另外購買新的居所,麵積還會遠遠超出原來的舊宅。


    就兩者之間的實際價值而言,差不多是對等的。可如果換個角度,比如加洛斯開始就直接提出想要購買房屋,肯定不可能以這個價錢買下來。奇貨可居的道理人人都懂,屋主就算要買,價格肯定也會在原來基礎上暴增數倍。甚至有可能你答應對方條件,滿足他提出的一切要求,屋主態度仍然顯得猶豫,甚至磨磨蹭蹭不願意完成交易,而是想要從你手上弄到更多的錢。


    道理很簡單;我手上有你想要的東西。所以,價錢多少必須由我說了算。這其實是商業行為當中最基礎的規則。就像首飾商人把原本每克100元的黃金打造為飾品,卻要標上300元每克的價格出售。當然,工藝本身就意味著價值提升,但就其本身而言,其實都是一樣的。


    第588章怒火


    那幢屋子原本隻值一百萬,可如果加洛斯開口,對方知道是一位有錢的貴族想要購買,價格肯定會暴增。說不定,屋主本身根本沒有想要出售房屋的想法。在這種時候,貴族特權就顯得意義重大。通過官方威脅強迫平民搬離,的確是得到房屋的最佳手段。然而,在事後補償方麵,加洛斯仍然還要拿出一百萬,甚至一百五十萬,或者更多的錢,通過其它渠道,以某種合理借口送交到平民手裏。這個數字不會太多,也不會超出兩百萬的限度。但不管怎麽樣,絕對不會少於房屋自身應有的價值。


    如此一來,加洛斯同時得到了房屋和不錯的名聲。平民會感激他的闊綽大方,不僅使自己擺脫了危房的困擾,還大幅度改善了自己家庭的生活狀況。加洛斯也避免了無休止的價格紛爭,也得到了實際上的好處。


    貴族需要聽話且服從安排的平民。帝國也是如此。這個世界並非每個人都是明白事理的至上聖者,更多的,還是錙銖必較的普通人。他們為了一塊錢就能打得頭破血流,甚至不惜為此罷工、暴動,但隻要你換種方式,把這一塊錢以別的方式給予他們,平民的滿足感和優越感也會成倍提升,對貴族和政府的支持率暴漲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以加洛斯此前強買房屋的那戶平民為例,他們現在已經成為對加洛斯最為崇拜的一群人。他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曾經有過驟然之間增加幾倍,甚至十幾倍利益的機會。他們隻會永遠感激加洛斯出手拯救了自己。至於加洛斯事後在那片土地上裝模做樣重新填充地基,另外蓋起一座新樓房的舉動,也被平民視作為“以金錢和技術手段修整環境”。對於自己放棄不要的東西,他們總是有著特殊的理解方式。


    這就是貴族的潔癖。無論想要達到什麽目的,無論想要做的事情是否損害了平民利益,隻要在當時或者事後做出補償,使平民不再憤怒,進而產生反抗情緒,就是貴族們想要的結果。


    最顯著的例子,就是慈善。其實,貴族從平民身上剝削的利益太多太多。然而,他們擁有電視台和報紙等等一係列完整的宣傳機構。無論網絡還是電視報紙,經常可以看到某某慈善學校竣工,某個生活無助的重症患者得到貴族無償捐助,重獲新生之類的新聞。其實,這些事情都是貴族潔癖的體現。對平民的壓迫必須適可而止,必須懂得在收取的同時也必須給予。就像看中了某個平民美女,你可以用合理的借口,把她雇傭到自己的公司擔任職員。然後以感情攻勢使其就範。


    平民大多沒有什麽見識,電視台每天都會播放灰姑娘與王子之類的現實版本通話。不外乎是某個打工妹被英俊多金的家族繼承人看中,然後發展出一段浪漫溫馨的愛情故事。這些肥皂劇對年輕女孩的洗腦效果非常明顯。她們從來不會認為自己被招入公司是出於陰謀,隻會認為每天都在自己身邊打轉的多金俊男眼光獨到,也很快心甘情願脫光衣服躺到對方床上……當貴族心願得到滿足,一切完結之後,又會做出非常犯難的樣子,告訴女孩:我家裏很早就給我訂了一門親事,對方是某某財團某某大佬的女兒,我很愛你,可是如果我不答應他們,他們勢必要對你下手,還會波及你的家人,所以我們還是算了。作為補償,我會給你一大筆錢。一定要拿著,千萬不要認為是我拋棄你,而是這個萬惡的社會就是這樣。放心,我不會忘記你,我會一直隨身帶著你的照片,永遠愛你。


    類似的橋段在電視劇裏實在太多了。年輕的女孩總是認為對方沒有錯誤,也隻能拿著支票哭著離開,從自己熟識的其他男人中間,尋找真正能夠與自己結婚的接盤俠。


    這也是貴族的潔癖。隻有拿出足夠金錢給予女孩的人,才有資格稱之為貴族。換了那種既要玩弄女人,又不願意付錢的家夥,隻會在貴族圈裏引起鄙視。大家都必須默守規則,無論玩樂還是遊戲,都不能引起平民的反感。當然,也有事情難以收拾,必須依靠警察、軍隊等國家機器出麵的時候。可那種情況就意味著,必須以殺人為手段才能了結。不到萬不得已,貴族們都不會使用這種方法。


    加洛斯從來都看不起布裏托。克萊門家族算是一個暴發戶。無論文化底蘊還是財產,都及不上真正的豪門貴族。尤其令加洛斯感到憤怒的,是自己已經使用溫和手段的同時,竟然被布裏托橫插一腳徹底破壞。難道這個混蛋不知道貴族之間的規矩嗎?難道他以為這裏是帝國內域,可以為所欲為嗎?


    突然,咬牙切齒的加洛斯感到身後出現了一股強大的氣場。他下意識轉過身,看到了身穿白色圍兜,渾身上下滿是血汙,左手握著手術刀,右手持槍,滿麵殺氣騰騰的蘇浩。


    “砰————”


    布裏托看到蘇浩抬手舉槍,扣動扳機的所有動作。他本能的想要閃避,卻感覺到一股強悍無匹的力量直接命中身體,隨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世界混亂不堪,所有空間和方位的感覺瞬間失靈,然後身體各處都感到沉重撞擊。那是無數個拳頭和腿腳在身體表麵狠揍亂砸造成的結果,布裏托甚至還沒有弄明白究竟是怎麽迴事,就被重重摔了出去。


    子彈帶著火光,筆直鑽進了距離蘇浩最近的布裏托保鏢頭部。粗大的12毫米口徑彈頭威力相當於炮彈,保鏢的腦袋當場炸開。不等失去頭顱的屍體完全墜地,蘇浩又連續射出了第二顆、第三顆子彈。


    隻有十幾米的距離,人們根本無法看清楚他的動作。一切仿佛又迴到與王虎發生爭執,在小酒館裏的那個夜晚。蘇浩舉手抬足之間,掀起一陣陣強風,吹得圍觀者們衣服翻飛,布裏托身邊你的保鏢們猝不及防,在爆炸和風壓之下踉蹌著後退。蘇浩根本不打算給他們以機會,接二連三射出的子彈準確命中目標。從第一個到第六個,前後隻花了不到兩秒鍾。


    當蘇浩閃身撲到布裏托最強悍手下,也就是那名三階保鏢麵前的時候,轉輪手槍裏的所有子彈已經打空,對方也怒吼著掄起拳頭朝他猛砸過來。距離太短,時間太少,三階保鏢根本無法拔槍,也沒辦法拔出匕首之類的武器。突如其來的變化,甚至使他沒能產生出恐懼之類的思維。三階保鏢看出了蘇浩的目標就是布裏托,就在他右拳剛剛舉高的一刹那,一道森冷的白光已經從咽喉位置驟然閃過。實力高達三階的保鏢猛然睜大雙眼,右拳瞬間垂落,緊緊捂住被刀子割斷的喉嚨,張大嘴,發出一陣沒有任何意義的“嗬嗬”幹嚎,雙膝重重跪倒,在滿是沙土的地麵上痛苦翻滾。


    蘇浩臉色鐵青,大步走到布裏托麵前,右手手腕重重一抖,手槍轉筒帶著餘溫從側麵閃出。蘇浩雙眼死死盯著撲倒在地麵大口喘息的布裏托,從口袋裏掏出幾顆子彈迅速裝填。布裏托盡管身上疼的厲害,卻也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危險。他扔下手裏的長筒獵槍,拐角著,弓起身子,想要趕在蘇浩開槍以前逃到菲利普或者加洛斯身後。在他看來,隻有那兩個人,才真正能夠保護自己。


    槍響了,從地上剛剛跳起的布裏托慘叫著,“撲通”一下從空中墜落,栽倒在地麵上。他的左臀一片血肉模糊,蘇浩使用了近距離威力強大的霰彈,無數鋼珠和鐵砂罩住了布裏托下半身,整個左臀幾乎被打爛。他猛然轉過頭,用充滿血絲的雙眼怒視著走到近前的蘇浩,張口咒罵。


    “你這個該死的平民,我是克萊門家族的……”


    “砰————”


    粗大的槍口再次噴射出火焰,密集的鋼珠鐵砂再次鑽進布裏托身體。他發出慘痛無比的尖叫,整個身體沿著剛剛轉頭的方向,在地麵上翻轉了一百八十度,甚至從地麵猛然彈跳起來,又再次栽倒。


    這一次命中的部位是右腿。布裏托感覺自己的膝蓋爛了,腿腳無法伸直,也無法彎曲。


    蘇浩平靜的臉上已經表現出猙獰。他抬起腳,用力踩住布裏托的斷腿。這舉動立刻帶給布裏托無法用言語說明的巨大痛苦,甚至連慘叫都無法發出,隻能猛然從地上坐起,雙手死死捂住斷腿,爆發出一陣淒婉無比的哭泣。


    “你,你不能殺我。我是貴族,是克萊門家族的繼承人。他們不會放過你,絕對不會!不要,救命!你要敢開槍,我,我就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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