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牌,發牌,鬥智,鬥勇。[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經過一番艱苦的鏖戰,渴望中的奇跡最終沒有能夠發生,馬勝利的發達的夢想再一次地化為了泡影。


    當馬勝利像喝多了酒似的跌跌撞撞的從水晶宮的大門裏跨出來的時候,外麵的世界早已是燈火闌珊星月滿天了。他在門前的空地上佇立片刻,想讓自己狂跳的心平複下來,可是腦子裏始終迷迷糊糊的。


    前方的馬路上路燈折射著陸離的光暈,遠處的幾棟高樓像沉默的巨人般聳立在夜幕之中。馬勝利突然產生了一種幻覺,不知道自己是生活在夢中,還是生活在現實之中,就覺得眼前的這座城市,此刻對於自己來說竟是如此的陌生。


    他迴過頭來,眼睛再一次停留在身後的這座宮殿上。水晶宮的門楣上方,由一組組彩色燈管組合而成的巨幅的霓虹畫麵在不斷的閃爍著:戴著禮帽,叼著煙鬥,手中攥著紅桃k的紳士;舉著酒杯,拋著飛吻,扭動著肥臀的舞女。紳士的眼珠子是兩隻黃橙橙的元寶,舞女的眼睛則是紅得滴血的兩顆“心”形圖案。兩幅畫麵遞次幻化,兩雙眼睛則一盈一縮,時大時小,在夜幕的掩映下,給人以極強的視覺衝擊力。


    馬勝利收迴了迷茫的眼神,他低下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潛意識在告知他,剛才發生的一切應該都是真的。他慢慢地轉過身去,準備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先生,您的摩托車不要了麽?”在馬勝利的背後,響起了一個老者的聲音。


    “哦!車子。”馬勝利這才想起,自己的摩托車還在門口的老頭那兒寄存著,便又迴轉身來取車。他來到門口,沒有說話,隻是感激的衝著老人笑了笑。笑得很勉強,連他自己都能覺察到其中的苦澀的意味。老人也衝他點了點頭,又伸手指了指他的車子所在的位置。馬勝利想起自己的車錢還沒有付,雙手便在身上的口袋裏亂摸起來。他摸完了上邊摸下邊,摸完了左邊摸右邊,很快,他的手就停留在口袋裏不動了。


    “算啦!不要錢了,您推走吧!”看到馬勝利窘迫的樣子,老人寬容的笑著說。


    老人在水晶宮的大門口看了幾十年的車子,飽覽了形形色色的得意者和失意者,對於看車錢,他並不是很在乎,因為水晶宮的老板每月都會給他發工資,有時碰到一些出手闊綽的得意之徒,一甩手就是大幾十,所以對於那些失魂落魄的倒黴鬼,他從不開口提車錢,人家給了就接著,不給就拉倒。


    “那就謝謝您了!”老人的話把馬勝利從尷尬的笑容中解脫出來,他拔出了插在口袋裏的空著的雙手,就去推放在角落上的自己的摩托車。


    他把摩托車推到了馬路邊,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即跨上車子風馳電掣一番,而是站在路口東邊張張,西邊瞧瞧,他是在猶豫,顯然是還沒有想好所要到達的目的地。家是肯定不能迴的,迴去了沒法向母親和老婆交差。可是不迴家又能到哪裏去呢?


    馬勝利推著車子漫無目標的在馬路上行走。子夜的大街行人寥落,車輛稀疏。初夏的熏風吹在他的身上,拂過他的臉龐,但他卻感受不到一絲愜意。一切仿佛是在夢中,一切又是如此的曆曆在目。二十九萬哪!以自己目前的工資收入,就算不吃不喝苦一輩子,也掙不來這麽多的錢。要是母親知道自己闖了這麽大的紕漏,非當場氣昏了不可。


    對於自己的母親,馬勝利是再了解不過了。母親很會過日子,在當地可是名聲在外。用街坊老鄰居的話說,母親走在路上即使跌個跟頭,從地上爬起來時也絕不會空著雙手,一定會抓把泥帶在身上。閑暇無事外出,看見地上有一根燒柴草,她一準會撿起來拿迴家。想想在整個h市的三環路以內,家裏還備有燒草鍋的恐怕就剩自己一家了。母親要是聽說哪家超市為集聚人氣而發放免費物品,不管是刮著狂風,還是下著暴雨,她總是準時在夜裏十二點就出發,為的就是能夠排在前邊,好去拿那一兩塊錢的香皂、洗衣粉。為此,馬勝利時常感到困惑,h市的超市那麽多,不知道母親緣何消息如此靈通,哪一家超市她都能趕上趟。最讓馬勝利記憶深刻的是母親撿飲料瓶子這件事,平日裏隻要看見有人在路上喝飲料,她總是一路尾隨,樂此不疲,有時一跟就是五、六裏路,直到人家把手中的空瓶子扔了,她才歡歡喜喜地撿了往迴走。至於飲食方麵,就更不用說了。母親生性節儉,苛刻持家,每次買菜總是要等到菜市場快要打烊了她才去,為的就是能夠買到便宜的落腳菜。有時聽說郊外的臭水溝裏野水芹露頭了,家裏幹脆連菜都省得買了,飯桌上成天的就剩下一道素炒野水芹。


    想想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怎麽能夠對得起母親。從小到大,直到娶妻生子,什麽時候讓母親省心過。這下好了,僅僅幾個小時,連家中的房產都被自己輸得抵押了,這不是要了母親的命麽?房子是她賴以生存的希望,可以說是她的命根子,聽說當初母親就是為了這座宅院,她才同意留在這個家裏的,從某種意義上說,如果沒有這座宅院,也就不會有後來的自己。[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可是不賣房子,自己到哪兒去籌這麽一大筆錢,二十九萬塊,就是把自己大卸八塊拆骨賣肉也弄不出來這麽多的錢啊!十日為限,不還錢,則還命。唉!自己當初怎麽就糊裏糊塗的在協議書上簽了名字按了手印呢?


    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啊!


    在馬勝利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時,有一輛轎車飛速的從馬勝利的身邊疾馳而過。由於車速太快,卷起的一陣勁風迎麵撲在了馬勝利的身上,一股子透心徹骨的寒意瞬間竄遍了他的全身,使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兩個寒顫,腦子頓時也清醒了許多。


    那輛轎車開出去不遠,停住了,接著又急速的往迴倒車,一直倒到馬勝利的身旁,才熄了火。轎車的車窗緩緩的落了下去,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車窗裏邊蹦了出來:“喂!馬勝利,你小子大半夜的不在床上挺屍,在路上找魂呢?”


    馬勝利正自覺著詫異,心想這是誰呀?半夜三更張嘴就罵人。一聽見傳出來的聲音,明白了,是初中時的難兄難弟黑三。


    黑三並不姓黑,而是姓韓,叫韓虎。因皮膚忒黑,排行第三,故哥兒幾個便以“黑三”稱之。黑三同馬勝利一樣,不大學好,嗜賭,也是初中沒有畢業就到社會上混事了,家裏人為他是傷透了腦筋。父母看著他個子越來越大,總在社會上浪蕩著也不是迴事,便商議著將他送進了駕校。你還別說,這小子還就喜歡開車,沒過多久就拿到了駕證。於是父母又替他在二手車市場淘了一輛二手的桑塔納轎車,也就算是為他將來的生計作了交代。黑三跑的是黑車,既沒有營運證,也沒有掛靠那家運營公司,平時就在車站附近轉悠,看見有人提著大包小包的,則主動上前招攬生意,遇到那闊氣的主兒,他是沒少幹一些宰客的勾當。


    “黑三?”馬勝利是又驚又喜:“這麽晚了你還出車麽?”


    “哪兒呀!傍晚接了一個客人,要去省城,這幾百裏路兜下來,可不就是半夜了麽?”黑三說著話,已經推開了車門,從車子裏邊鑽了出來:“你呢?這麽晚了還有閑情逸致在馬路上閑逛,雅興不小啊!”


    “嘿嘿!”馬勝利聽了幹笑了兩聲,神色立馬黯淡下來。


    “怎麽了?今兒個氣兒不順?”黑三看馬勝利神情不對,關心的問。


    “唉!”馬勝利低著頭重重的歎了口氣。他搖了搖頭,又對著黑三擺了擺手,表情是沮喪到了極點。


    “你小子倒是說句痛快話,唉聲歎氣的,把人的尿都快要急出來了。”黑三是個急性子:“你不會是摩托車壞了吧?不對呀,就算車子壞了,也不至於傷心成這個樣子啊!”


    “車子沒壞。”馬勝利抬起頭說:“哥們,兄弟這迴跟頭栽大了。”


    “呀!你別嚇我。快說說到底是怎麽迴事?”


    馬勝利便把自己方才在賭場中的經曆跟黑三說了一遍。黑三一邊聽馬勝利訴說,一邊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一直到馬勝利把話說完,他才從口袋裏掏出香煙盒,從中抽出一支遞給馬勝利,為他接上火,又給自己也點了一支煙。他狠命的吸了一口煙,嘴一張,“啪”地吐出了一個巨大的煙圈,他用手指著這個煙圈,意味深長的對馬勝利說:“兄弟,你一定是中了人家的套了。”


    “不會吧?”馬勝利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些將信將疑。


    “先輸後贏,這是布局者常用的伎倆。不讓那些傻子覺著錢好贏,他們怎麽能夠上鉤呢?”黑三看著馬勝利:“虧你三天兩頭的往水晶宮裏跑,就沒有看出一點門道來?”


    “我當時真是鬼迷心竅了,一心隻想著要翻本,根本就沒有想過這麽多。”聽了黑三的話,馬勝利有一種一語驚醒夢中人的感覺。


    “那幫家夥就是摸透了你這些人的心理。”黑三肯定地說:“二十九萬!你以為你是誰,人家不搞清你的家底,會那麽爽快的把錢借給你?”


    聽了黑三的分析,馬勝利想想似乎很有道理,他傻在那兒了。


    “兄弟,你惹著黑道上的人了。”黑三又說:“得趕緊迴去籌錢還上!真的要是過了期限,那些人可是殺人放火,心狠手辣,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


    “二十九萬塊?”聽黑三這樣一講,馬勝利越發感到了後怕,他哭喪著臉說:“我一下子到哪裏能弄到這麽多的錢?”


    “你當初不是用房產做的抵押麽?不行你就把房子賣了,小命總比房產值錢。”黑三為他支招。


    “賣房子?”馬勝利苦笑:“我怕房子沒有賣掉,我媽的命就先賣掉了。”


    “說的也是。”黑三自言自語道:“你媽一沒工作,二沒老保,全指望那幾個房租過日子,這真要是賣了房子,你們一家就指望你那幾個工資,吃住都成問題,今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呢?”


    兩個人站在馬路邊是長籲短歎,終究是沒有想出什麽好的辦法來。黑三倒是很想幫助馬勝利,可是自己也是窮的叮當響,每個月開車辛辛苦苦掙來的那幾個錢,平時同幾個玩黑車的朋友聚在一起等客,大家閑著無聊便打打撲克消遣時間,也都輸光了。初中時的另外兩個難兄難弟,也沒有聽說哪一個是有出息的。不過話說迴來,那兩位就是有本事,能夠捧出這筆錢來,誰又願意把錢借給一個賭鬼去還債呢?


    “我看要不這樣吧!”看著馬勝利愁腸百結的樣子,黑三有些個不忍,他拍拍馬勝利的肩膀說:“這一陣子你先到我的家裏住著,哪兒都不要去,咱們慢慢再想辦法。”


    馬勝利低頭不語,想著家是萬萬不能迴去的,一會去肯定就鬧翻了天,指不定還要鬧出人命,那樣自己的日子將會更加難過。患難時候見真情,黑三這個朋友沒有白交,他的提議倒是自己目前最好的歸宿。於是,他衝著黑三感激地點了點頭,同意了。


    兩個人駕著各自的車子來到了黑三家,黑三下了兩碗對湯麵端到桌子上,推給馬勝利一碗,自己便“唿嚕唿嚕”的吸了起來。馬勝利雖然肚子裏餓得“呱呱”直叫,卻沒有什麽胃口,隻覺得胸口堵得慌,但又不能拂了黑三的一片心意,便也對付著吃了幾口。洗漱完畢,上床睡覺,馬勝利滿腦子都是今天發生的事,他是越想越愁,腦袋雖然挨著枕頭,可哪裏睡得著覺?這迴不同於以往的小打小鬧,他是真正的嚐到了“飯好吃,屎難拉;錢好借,債難還”的滋味了。他在被窩裏輾轉反側,唉聲歎氣,搞得黑三也睡不著,隻得不時地坐起來安慰他,說了一些“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套話,可是絲毫不頂事。黑三沒有辦法,隻得陪著他一起嘖嘴。於是兩個人是抵足而坐,麵麵相覷,一直挨到了天明。


    第二天,黑三繼續去跑他的車子,告訴馬勝利說是順便去找找朋友,看看能不能想出其它的辦法。馬勝利是哪兒都不能去,就一個人窟在屋子裏看電視。說是在看電視,實質上是隻看見屏幕上的人影在晃動,至於情節,卻一點兒也沒往腦子裏去。到了晚上,黑三迴來了,見桌子上為馬勝利準備的雞蛋糕沒有動口,知道他又愁得一天沒吃東西,有心要勸慰他幾句,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於是哥兒兩個是繼續愁眉對苦臉,通宵達旦。


    到了第三天,眼瞅著還款期限的日益臨近,馬勝利在黑三家便有些窟不住了。他的腦子裏時常會產生一種幻覺,總覺得有人在黑三家的門外監視他,這使他惶惶不可終日,越發為自己將來可能遭遇的命運擔憂起來。那天一大早,他對正要出門的黑三說:“兄弟,哥們想求你辦一件事。”


    “兄弟之間,不要說求的話,有事你盡管吩咐。”黑三誠懇地說。


    “我想請你幫我把摩托車賣了。”


    “賣摩托車?”黑三訝異地盯著馬勝利:“你想要幹嘛?”


    “我想到外邊去躲一陣子,避避風頭再說。”馬勝利答。


    黑三聽了,沉默了半晌,接著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對馬勝利說:“也罷。h市說小不小,說大不大,那些人眼線眾多,遲早會找到這裏。不是哥們害怕惹事,實在是力有不逮,你出去避避風頭也好。”


    “我走之後,麻煩你常去看看我媽和我的老婆孩子。”馬勝利囑托道:“對了!先不要告訴她們我的這些事,她們要是問起,就說我到一個朋友家去玩了,過些日子就迴來。”


    “放心吧!你不用說我也會去的。”黑三說:“我想那些人還不至於會對孤兒寡母下手。”


    摩托車是當天下午就賣了的。在h市,有一個二手車市場,那裏有人專門收購摩托車。由於賣得太急,因此就很廉價,才一千八百塊錢。看著馬勝利把錢裝進了錢包,塞進了自己的口袋,又拉上了衣服的拉鏈,黑三這才去發動自己的車子。


    他把馬勝利遞到高速路口,一直等到黃昏,才攔住了一輛開往z省的豪華大巴。他替馬勝利討價還價,並為他付了車錢。馬勝利上了車,走到最後一排那個好開窗子的位置坐了下來,他拉開窗子和黑三告別。黑三叮囑他在找到落腳地之後,就寫封信迴來報個平安。馬勝利說一定。車子開了,馬勝利把身體探出車外,朝黑三一個勁的揮手,直到黑三和他的車子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他才迴轉身來,坐迴到自己的位置上。他把身子放正,把腦袋斜倚在靠枕上閉目養神。連續幾天都沒有睡好覺,他太累了。車子平穩而又勻速的向前行駛著,些微的顛簸宛如嬰兒的搖籃,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很快就把馬勝利晃進了夢鄉。


    車子到達目的地的時間,已經是在第二天的早晨。馬勝利下了車,開始了他的異鄉之旅。迎接他的是z省n市一個多月來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明媚,一碧萬裏。陌生的口音,陌生的環境,使馬勝利暫時放棄了數日來的壓抑和焦慮,他的心裏多多少少有了一種安全感。


    走著走著,他覺得肚子有些個餓了,便尋思著是不是先解決一下吃飯的問題。出了車站的大門,往左一拐,走了沒有多遠,他就發現有一家正在開張的麵館。麵館的門前有一個大爐子,大爐子下邊,運行著的鼓風機是唿唿作響,爐子上邊架著一隻大的不鏽鋼桶,煨的可能是骨頭湯之類的東西,煙霧嫋嫋,香氣四溢,讓人聞著就來了胃口。馬勝利抬腿邁了進去,他點了一碗腰花麵。五分鍾不到的空子,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就端上來了。馬勝利抄起筷子是大快朵頤,三下五除二,唿哧唿哧的把麵條直往嘴裏拖,一會兒的功夫,連麵帶湯都被他消滅得幹幹淨淨。啊!似乎好久沒有吃過一頓飽肚子了。


    吃完了麵,馬勝利並沒有立即起身,他要坐在那裏好好地盤算一番,想一想自己下一步該怎麽辦。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然後再到街麵上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個臨工幹幹,因為他估摸著自己在一兩個月之內,看情形是迴不了家的,如果總是吃老本,總會有吃空的時候,況且自己帶來的老本本來就不多。主意拿定,立即動身,誰知他的前腳還沒有跨出麵館的門,就被裏邊的女服務員用蹩腳的普通話給叫住了,馬勝利這才想起自己的麵錢還沒有付,於是紅著臉連說了兩聲“對不起”,伸手就去掏自己的錢包,這一摸不打緊,手揪在口袋的那個位置縮不迴來了。


    奇怪!錢包明明是放在上衣的這個口袋裏的,現在怎麽就癟了呢?記得自己當時特別留意拉好拉鏈的,這拉鏈什麽時候又被拉開了呢?壞了!一定是自己坐在大巴車上時睡得太死,遭了賊了。哎呀!馬勝利呀馬勝利,你可真夠倒黴的,賭場上失意不說,連逃難還要遭偷兒惦記,真是倒黴人盡遇著倒黴事了。


    看著馬勝利愣在了那兒,女服務員似乎明白了什麽,她衝著裏屋喊了一聲,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問馬勝利是怎麽迴事。馬勝利脹紅著臉說自己遭了賊了,沒有錢付麵錢,很對不起您。老板聽他的口音是外省人,毫不猶豫地認為他就是來蹭飯的,嘴裏便嘟嘟囔囔的用方言罵著一些馬勝利聽不懂的話,他見馬勝利沒有反應,越發證實了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便又推推搡搡的要打他。馬勝利是吃人嘴軟,又自知身處異鄉,少不得是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任由他薅著衣領推來搡去,始終一言不發。這情形被剛才同桌吃麵的一個老者看見了,他走了過來,分開了中年男子和馬勝利,他指了指馬勝利,又指了指自己,用方言嘰裏咕嚕的跟中年男子講了一通,意思是馬勝利的那碗麵錢由他來付賬,中年男子這才罷手,同意讓馬勝利走人。世上還是好人多啊!馬勝利生平第一次出遠門,就遇到了好心人,他感激的朝那位老者鞠了一躬,一連說了好幾句“謝謝”。


    馬勝利離開了飯館,隻身來到大街上,一種窮途末路的悲涼感很快襲上了他的心頭。想著人若是不順,真是喝涼水都會塞牙的,有一句俚語是怎麽說來著,說屋漏偏遭連陰雨,行船恰逢打頭風,對對對,就是這句話,這可真是此刻自己現實的寫照了。這下好了,就是再想迴h市都不行了,因為連返程的車資都沒有了。不行!得趕快找份工作,不然吃飯睡覺還真成了問題。


    工作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麽好找。起先馬勝利是打算在飯店裏先找個臨工幹著再說,可是一路上打聽了好幾家飯店,結果都碰了壁。沒有一家飯店願意用他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是一個外鄉人,普通話又講得太爛,語言溝通存在著障礙。後來馬勝利改變主意了,他決定到人才市場去碰碰運氣。他問了好幾個人,總算弄明白了人才市場的位置。還好,路程不算太遠,乘公交車也就四五站路的樣子。馬勝利沒有錢乘車,隻能步行跑著去。


    馬勝利來到人才市場的時候,人還未散,看見有十幾家單位掛著牌子在那裏招工。馬勝利想著自己沒有什麽文化,找工作就不能太挑剔,所以專找一些需要賣死力氣的單位去應聘。至於薪水,他連考慮都沒有考慮,隻希望用人單位能把自己留下來,能有一口飯吃,有地方住就行。可是直到人才市場作鳥獸散,他也沒有找到一份工作。並不是用人單位不願意聘用他,而是用人單位不敢用他。本來有兩家物流公司需要裝卸工,見馬勝利身強力壯,人高馬大,招聘人員一眼就相中了,可是當人家要求他拿出身份證來進行登記時,他又卡了殼了,因為他的身份證還放在他的錢包裏,而錢包早已被那個挨千刀的小偷給倒騰走了。沒有身份證,誰能搞得清你是哪個窟裏爬出來的?盡管馬勝利是百般懇求,可是招聘人員始終不為所動,毅然決然的跟他說拜拜了。


    跑了一天的路,什麽工作也沒有找到,馬勝利真是又累又餓。可是身上沒有錢,也就意味著今晚不會有六尺的軟床可睡。眼瞅著太陽悄然下山,馬勝利還隻能空著肚子在街上四處遊蕩,他心裏的那個難過勁就不用提了。


    華燈初上,夜色漸濃。馬勝利想著總這麽沒頭蒼蠅似的走著也不是迴事,突然想起來時經過的路上,在一處花壇邊有幾條長石凳,他決定今晚還是要保存體力,權且在石凳上湊合一夜,至於工作的事,等到明天再說。


    這是一個在錯誤的地點做出的錯誤的決定。


    因為時處初夏,夜裏氣溫較低,而石凳太涼,馬勝利的衣著又過於單薄,結果在石凳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他就病倒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臉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安東居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安東居士並收藏臉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