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信公司一貫好折騰,每年又是人事調整,又是部門整合的,大的動作總要搞上那麽一兩迴。每一迴都有著每一迴的花樣,橫豎就是今年看你不順眼,脾氣上來了,給你來個一鍋端;明年看著誰誰又順眼了,再把撤銷的部門給恢複上。這樣折騰來折騰去的好處是,給那些個要求上進的人有了盼頭,這項工作大多是在歲末年初進行,以示新年新氣象,給人的感覺就是每年的人事改革都有了新意。一年一年的就這麽走過來了,上上下下總有那麽一陣子是忙得不亦樂乎。看上去大家都在忙,又是競聘,又是測評,又是找個別談話,但是大家忙的心態卻各不相同,所忙的結果也各有差異。


    兩年前的那次整合就是這樣。


    不知是綜合管理部和人武保衛部的那兩個小子,何時踩著公司某位高層的尾巴了,還是這兩個小子在年前進香時,香灰燒到了香爐外邊,好端端的兩個部門愣被生生地給整沒了。對於這兩個小子來說,隻能用走“背”字來加以安慰;對於嘉信公司來說,這早已是見怪不怪的風氣。群龍無首,部門被撤消了,下屬的科室在領導的精心安排下是另起爐灶重開張,綜合管理部下轄的其它幾個科室都有了歸屬,唯有一個職工食堂還沒有地方安置;人武保衛部呢,平日坐在機關裏的數位高人均已作鳥獸散,各投明主,隻剩下負責保衛公司南北兩個大門的警衛班暫時無人統領。公司領導日理萬機,即便有心想讓職工食堂和警衛班成為自己的直屬單位,也沒有那個精力去勞神呀!再說了,要是連這點兒小小的權力都舍不得放手,豈不是顯得公司領導太小兒科了麽?兩位高層是研究來,研究去,覺得把它們放在哪個部門都不合適,最後臨時決定把它們先放在機關辦公室歸楊胖子管理。


    機關辦公室原先隻管著一個小車班和辦公室裏的那幾隻鳥,可以說是一個十足的清水衙門。小車班的那幾個老爺雖然歸他楊胖子節製,但人家都是給領導開車的,出了公司的大門彼此坐在一個烏龜殼裏,能和領導接得上話。宰相的門客三品官嘛,楊胖子平常同他們講話是小心不待小心,生怕那一句話說漏了嘴會刮到領導的耳朵裏,給自己造成不好的印象。那幾位老爺似乎也沒怎麽把楊胖子放在眼裏,擱在平時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嘛事沒有,有時有了額外的任務,譬如送送基層的什麽小角色,嘴裏就會罵罵咧咧的,比他楊主任還要楊主任。


    至於辦公室裏的那幾位,都有著各自的來頭,這年頭沒有一點兒彎彎繞,誰能在機關裏呆得下去呢?因此,逢年過節很少有人給他楊胖子盡孝心,即便有了,也是寒酸的要命。這下好了,手下有了自己的實業,應該不愁沒有人巴結了。


    當天晚上下班,楊胖子就興匆匆的夾起皮包往家裏趕,打算把這件喜事告訴給老婆,讓她也高興高興。多少年過去了,別看自己在公司裏還算個角,可是在老婆的眼裏他楊胖子什麽也不是,老婆是要說就說,要罵便罵。唉,這也難怪,家裏的柴米油鹽,孩子的頭疼腦熱,公公婆婆的噓寒問暖,都是媳婦在操心。他楊胖子幹什麽去了,大錢沒掙著幾個,每天是精神抖擻的上班,酒氣熏天的下班。如今孩子都快要結婚了,可是嫁妝錢還沒有著落,你說老婆能給他好臉色看麽?


    楊胖子的老婆姓藍,叫藍采蘋,原先是區棉紡廠的擋車工。在楊胖子沒有進入晶寶鹽化廠之前,就總嚷嚷著受不了上三班的苦和工廠裏的“哐氣哐氣”的織機聲,在楊胖子當上晶寶鹽化廠辦公室主任的那一年,楊胖子跟史廠長提了老婆的事,史廠長為了感激楊胖子替自己挨的那幾棍子,同意楊胖子把自己的老婆調來晶寶鹽化廠上班,當時史廠長給予了特別的關照,把她安排在采供中心倉庫任保管員。這不,前幾年公司裏搞歇崗,女工四十五周歲一刀切,現在她連班都不用上了,每天在家裏是看看電視打打麻將混日子。


    說起藍采蘋,過日子那確實是一把好手。在她的梳妝台下的抽屜裏,有一摞子賬本,這些賬本裏記載著她與楊胖子結婚二十多年來的支出用度。她從不亂花一分錢,家裏的每一筆大小開支她都會在賬本上留賬,即使是買上一角錢的一根針,她也不會漏記。平日裏買個菜呀啥的,就更不用說了,饒上一根蔥,饒上一顆蒜頭,跟菜販子在櫃台前奪來奪去的,是樂此不疲。因此,家裏的這些做菜用的佐料,她是很少花錢去買,用她的話說,買菜還要買蔥,那都是些老實鬼,是沒有用的人幹的事情。


    每個月到了月底,藍采蘋都會把家裏的賬本盤一盤,她先把自己和楊胖子的工資加一加,再把一個月的用度算一算,確信收入與支出沒有誤差才能歇手。哪怕計算過後出現了兩毛錢的誤差,她也絕不放過,會把計算器清空重來,直到把那兩毛錢的差錯找出來為止。為了這個事情,她是沒少挨楊胖子嘀咕,可是每次楊胖子嘀咕過後,都被她用一句話“你懂個屁”結束戰鬥。


    楊胖子有些個懼內,老婆大聲說話時,他小聲地陪著說話;老婆小聲說話時,他不敢大聲說話。這年頭懼內的男人很多,懼內的理由也不少,譬如女人長得太漂亮,女人的工資比較高,男人的事業不發達,男人的能力不如人意等等等等。要說女人長得太好看,男人懼內是因為愛她,這還是說得過去的,可是楊胖子的老婆長相一般,並不是人見人愛的那種;要說女人的工資比較高,楊胖子的老婆似乎也談不上,盡管做倉庫保管員時,她會與采購員、檢修工串通起來做一些假賬,發一些小財,但她的工資大多數時候要比楊胖子低得多;在單位裏楊胖子大小也是個領導,按理說個人的能力也並不差到哪兒去,可是不知為什麽,楊胖子在家裏的地位就是提不高。


    三個女人一台戲,三個男人也是一樣。在單位裏,男人們聚在一起時常常會議論到怕老婆的這個話題,楊胖子的見解是:懼內有利於家庭的安定團結,且離婚率低。


    楊胖子走進樓道口,發現家裏的門正虛掩著,聽到楊胖子那熟悉的腳步聲,他的老婆急急忙忙的從客廳裏迎了出來,滿臉堆笑的看著他,說:“胖子,你迴來啦!”


    楊胖子也笑:“老婆大人,我迴來了。”心想,這可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老婆居然跑到門外來迎接他。


    老婆擁著他走進客廳,楊胖子一眼就看見飯桌旁邊碼放著的十來包米,和一溜排貼在牆邊擺放的十多桶花生油,他就問老婆:“怎麽,最近油跟米又要漲價了麽?”


    “沒有聽說呀!”老婆隨口答道。


    “沒漲價,你買那麽多的米和油幹什麽?也不怕吃的上黴變質了!”楊胖子說。


    “哪兒呀!是職工食堂任建喜剛剛送來的。”老婆笑著解釋:“我問他幹嘛遞米跟油來,是不是單位發福利了?這個任建喜是光笑不說話;我說不講清楚可不能往裏搬,可是他不聽我的,擠著門的往裏拾東西,擋也擋不住呢!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小子,消息知道的還蠻快。”楊胖子在心裏嘀咕了一句。他一聽老婆的解釋就明白了,隻是想不到這個任建喜行動如此迅速,下午才宣布的任命,在第一時間他便有所動作了。


    任建喜是嘉信公司職工食堂的炊事班長,平日裏掌管著公司兩千多號人的吃喝問題,這小子很能吃苦,每天又是買菜,又是打飯,忙的一刻也不知道消停。


    對於任建喜,盡管每次在職工食堂打菜時都能夠碰到他,但楊胖子對他並不是太了解。有關於任建喜的唯一的印象,便是傳聞中的他的那套“勺子與權力”的理論:有權力就得善於利用,如果不善於利用,那麽手中的權力對於你來說就是一泡****。譬如我掌勺打菜,看著你舒服,我就給你舀堆尖一勺;看著你要是不順眼,咱就“啪”地抖去半勺。為了吃的,不會有人跟你計較,在公司裏有人會為一口吃的去做乞丐麽?即使有那個把臉皮厚的,讓我再添一些,那還得看我的心情,高興了,加一些菜給他;不樂意了,撩一些湯給他。嫌難看了,下次也就閉嘴了,這就叫權力。那些多打了菜的,他們的心裏會念想著我,日後用得著時也好說話;那些少打了菜的,省下來的菜金錢別人也拿不走,別人拿不走的當然就是自己的了。


    盡管隻是耳聞,這套高論卻讓楊胖子記住了他。後來到飯堂打飯打菜時,楊胖子也曾留意過,發現這小子確實能夠把理論與實踐有機地融合在一起。凡是頭上有烏紗帽的,到他那裏打菜的速度便慢了半拍,他的勺子在菜盆裏是翻過來撥過去,是魚就挑大的揀,是肉就挑瘦的裝;要是小工人級別的,打菜的速度要快了許多,且飯菜的數量與質量都要少得多。


    想當年這小子帶著老婆孩子從農村上來混事,窮得就差連房租都交不起了。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自打這小子混上了炊事班長之後,憑借著手中的一把大勺,沒用幾年時間,聽說在h市的鬧市區買了三四處的房產。


    “老實交代,這是怎麽迴事?”老婆笑盈盈的審問道。


    楊胖子這才把自己又管了兩個攤子的事跟老婆一講。藍采蘋“啪”地一拍楊胖子的啤酒肚,說:“行啊,胖子!從前你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如今長能耐了,家裏也能跟你沾上光了,混的不賴呀!”


    “衝著這麽多的米和油,怎麽著晚上也得犒勞我一下吧?”楊胖子見老婆開心了,於是順著杆子就往上爬。


    “行!楊主任您坐這等著,我這就去整兩個菜,晚上請你喝酒。”藍采蘋高興地打趣著,轉過身就要去忙碌。


    楊胖子伸手一把攬住了她,滿臉的委屈相:“老婆,不會那麽薄情吧?”


    老婆把柳眉一豎,嗔了一句:“你還想要什麽?”


    “晚上讓我好好抱抱。”楊胖子壞笑著就要去親老婆的臉蛋。


    “去你的!”藍采蘋一把推開了他:“都多大歲數了,還老不正經的。”說完便紅著臉往廚房去了。


    楊胖子閑著無聊,在客廳裏把米和油的數量數了數,然後心滿意足的一屁股仰躺在沙發上,他隨手操起茶幾上的電視機的遙控器,漫不經心地調起了電視節目。搜索來,搜索去,也沒找著自己喜歡看的台,正愁著眼珠子沒地方擺放,就聽見有人在按門鈴。楊胖子想,這都到了飯點了,還會有誰來竄門呢?狐疑著站起身來便去開門。


    門開了,是馬勝利,負責公司門衛的警衛班長。


    “是小馬呀,快進來坐。”楊胖子連忙把來人往客廳裏讓,待馬勝利坐定了,他又衝著廚房裏喊:“老婆,家裏來客人了,快上茶!”


    “來了!來了!”藍采蘋一邊答應著,一邊在圍裙上揩著雙手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呦,是小馬呀,稀客稀客。”


    馬勝利看見了藍采蘋,連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說:“嫂子好!”


    藍采蘋上下打量著馬勝利,嘴裏不停地客氣著:“你好,你好,坐!坐!”就用眼睛尋摸著周圍,看家裏有沒有新添了什麽東西。發現一切如常,臉上便有些不大快活。


    “還愣著幹什麽?快倒茶去。”楊胖子一眼就看破了老婆的心思,催著說。


    藍采蘋聽了,什麽話也沒說,扭頭就往廚房走。不一會兒,她就端了一杯水出來,準備放在馬勝利的麵前。


    “家裏沒有茶葉了麽?”見藍采蘋端來的是一杯白開水,楊胖子就問。


    “哦,沒有了!昨天就沒有了,還沒撈著空子去買。”藍采蘋有些不太自然地笑著迴答楊胖子,又扭過頭去對著馬勝利:“不好意思啊,小馬。”


    “沒事沒事!”馬勝利笑著又站了起來,伸手去接藍采蘋手裏的茶杯:“謝謝嫂子!我人瘦,平時不大喝茶葉的。”


    楊胖子心想不對呀,前兩天我剛從辦公室裏順迴來的一罐茶葉,鐵觀音的,怎麽這麽快就沒有了呢?他想提醒一下老婆,可見藍采蘋已經轉身往廚房去了,又不好當著馬勝利的麵把她叫迴來問,隻得一臉歉意的衝著馬勝利:“小馬,真不好意思,你來得不巧。”


    “沒事的,楊主任!就白開水挺好!”馬勝利誠摯地迴答。


    “對了,小馬,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嗎?”楊胖子開門見山。


    “也沒有什麽事。”馬勝利的身子往前傾了傾:“早就想來看您,一直騰不出空子。這不,今天晚上恰巧路過附近,我就順道過來了。”


    “哦,是這樣。”楊胖子笑著點了點頭,心想世上總是有著許多恰巧的事情,一個住在東郊,一個住在西郊,怎麽順路也順不到我這兒呀。


    “聽說門衛以後歸機關辦公室管理了,楊主任,是有這麽迴事麽?”馬勝利問。


    “是有這個說法,公司領導下午才宣布的。”楊胖子迴答。


    “這樣最好!”馬勝利放下手裏捧著的茶杯,衝楊胖子一抱拳:“那小弟以後在公司裏,可得仰仗老主任您多提攜了。”


    “不能這樣說,大家相互關照!相互關照!”楊胖子連忙擺手,謙虛地道:“雖說我接手了這個攤子,日後具體的工作,還得靠你小馬多多支持!”


    “應該的,應該的。”馬勝利如同雞啄米似的不住點頭:“為了老主任,我是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彼此客氣了一番,又閑扯了一會兒淡,眼瞅著快七點多鍾了,見馬勝利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楊胖子想著是不是應該留客人吃晚飯,便借口上衛生間的空子去找老婆。他推開廚房的門,見藍采蘋正獨自坐在廚房的杌凳上發呆,那神情似乎在跟誰生著悶氣,就隨手輕輕的將廚房的門合上。


    “老婆,來客人了,你看是不是準備準備?”楊胖子壓低了聲音問。


    “準備什麽準備?先餓著!”藍采蘋沒好氣地迴答:“你說這個馬勝利也真是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踩著個飯點來,還空著兩隻手,他什麽意思呀?”


    “怎麽著都是一個單位的,這麽晚了,不留人吃飯不像話。”楊胖子拍了拍老婆的後背:“再說日後要是傳出去,這麵子上也掛不住不是?”


    聽了楊胖子的話,藍采蘋的身子並沒有挪窩,臉上依舊是一副憤憤然的表情。


    “是不是家裏沒有菜了?”楊胖子又小聲地問。


    “冰箱裏有的是,就是不想給弄!”藍采蘋撅著嘴嘟囔著。


    “夫人,求你快起來準備吧!”楊胖子用雙手抄進了老婆的胳肢窩,把她給架了起來:“客人都上門了,這樣多不好!”


    見老婆在廚房裏動起了手,楊胖子才放心的出來。馬勝利此刻正俯著身子研究著茶幾上的電視機的遙控器,看到楊胖子走過來了,便站起身來準備告辭:“楊主任,您看時間也不早了,我該迴去了,就不打擾您了。”


    “別介!”楊胖子伸手攔住了他:“都到了飯點了,你這一走,想打我的臉不是?”


    “不是不是!”馬勝利連忙笑著直擺手:“我出來的時候也沒跟家裏的人打招唿,她們沒準還在等著我迴去開飯呢!”說著話的空子,就從懷裏掏出一個厚厚的牛皮信封,把它放在茶幾上。


    “主任,您看我來的匆忙,也沒來得及買什麽東西,這是一點兒心意,您得收下。”馬勝利說完話,就要往客廳外走。


    楊胖子一看見信封,就明白了裏麵的內容,上前一把拽住了馬勝利的膀子,有意地虎著個臉:“小馬,這樣可不好。快收起來拿走!”


    “您嫌少?”馬勝利問。


    “不是多少的問題,這樣做不合適!”楊胖子說。


    “您瞧不起我?”馬勝利梗著個脖子,有意加重了語氣。


    “說的什麽話!大家都在一個單位,是兄弟!”楊胖子抄起茶幾上的信封,塞到馬勝利的臂彎裏,說道:“快收起來!”


    “您要認為我是兄弟,您就給我個麵子,把它收下!”馬勝利又把信封拍在了茶幾上。


    “正因為我把你當著兄弟,才絕不能收!”楊胖子拾起信封,依舊往馬勝利的懷裏麵塞。


    藍采蘋在廚房裏正沒精打采地剁著菜,聽見客廳裏吵吵嚷嚷的,便扔下菜刀出來看個究竟。她一下子看見楊胖子手裏拿著的信封,眼睛裏便放了光,於是也衝上前去加入到拉扯的行列,她眉開眼笑的堵住了客廳的門,伸出雙手用力地將馬勝利往沙發的方向推,說道:“馬兄弟,這就開飯了,還走什麽走?瞧不起我們家胖子不是?”


    “嫂子您言重了!”馬勝利是前有堵截,後有追兵,一下子還真的脫不開身,聽了藍采蘋的話,便有點發急:“楊主任可一直是我馬勝利心目中的偶像,我這僅是表一點點兒心意,務必請嫂子和主任收下。”說著話還要往門外擠。


    一時間三個人在屋子裏是扯成一團,楊胖子忙著將信封往馬勝利的口袋裏塞;藍采蘋是一心想著要留下馬勝利在家裏吃晚飯;馬勝利呢,是左推右擋,疲於應付。


    三個人推搡了一會兒,藍采蘋覺著客套的氛圍造得也差不多了,擔心弄假成真,最後雞飛蛋打,便劈手一把奪過楊胖子手裏的信封,對馬勝利說:“我看這樣吧!馬兄弟,禮,我們手下了,但你人必須要留下來跟我們家胖子喝兩盅。要是同意的話,就這麽著了;要是不同意,你立馬拿上信封走人!”


    聽了藍采蘋的話,馬勝利歇住了手,覺得再硬著頭走了反而不近人情,便笑著對藍采蘋說:“嫂子,那就給你添麻煩了!”


    “自家兄弟,添什麽麻煩!你跟我們家胖子先坐著聊,嫂子到門口剁幾樣熟菜來給你們下酒。”藍采蘋說著話,拉開門就要往外走。楊胖子看著老婆像變了個人似的,一時還真有點反應不過來,他想著老婆方才的行為還是不妥,剛要伸手去阻攔,而藍采蘋已經風風火火的拉開門出去了。


    酒菜不是很豐盛,本來也沒有什麽準備,幾個冷菜,幾個熱菜,外加一瓶地產老酒,但賓主之間喝得比較盡興,聊得也比較投機。席間,藍采蘋一個勁地往馬勝利的酒杯裏添酒,給他麵前的碟子裏夾菜。喝著喝著,楊胖子還要勸馬勝利把信封給收迴去,說大家都在一個鍋裏攪勺子,這樣多不好,結果被藍采蘋在桌子下麵踹了幾下腿肚子,也就閉了口,不再堅持了。最後,把馬勝利喝得是歪歪扭扭的迴了家。


    馬勝利的前腳剛走,藍采蘋就把信封裏的錢倒在茶幾上數上了,乖乖,整整五千塊,把藍采蘋的眼睛都數直了!


    楊胖子也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第一次有人給他楊胖子送這麽重的禮,不僅一無所求,而且數額還如此巨大,他一個門衛上的小小班長想要幹什麽?難不成這個馬勝利想要當辦公室主任?不能夠呀!我就是有這個心,可我也沒有那麽大的能耐呀!


    “不行!明天一定得把錢給退迴去!”


    “你敢!有人自願送,你就收著,又不是你到他家裏去搶來的,想那麽多幹嘛?”藍采蘋說道。


    “你就不怕我會因此犯錯誤麽?”楊胖子問藍采蘋。


    “瞧你這點兒出息!五千塊錢就把你嚇成這樣,要是把你放到陳總經理和肖書記的位置,你還不得嚇死?”藍采蘋戳了一下楊胖子的腦門,奚落道。


    “橫豎我覺得這樣做不妥。”楊胖子嘴裏嘟囔道。


    “妥不妥都這樣了,這事我說了算!”藍采蘋說道:“這下好了,正愁女兒的嫁妝沒有著落呢!就差一台液晶大彩電了,這下全齊了!”


    俗話說得好,老婆若是賢惠,丈夫肯定沒禍;女人若是貪婪,男人一準出事。


    第二天,楊胖子真的沒有能夠把錢給退迴去。要是楊胖子後來知道就是因為這五千塊錢讓自己栽了跟頭,導致自己晚節不保,打死他八棍當時也不會留下這筆錢的。


    可是就算楊胖子把腸子給悔青了,又能有什麽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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