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張麵具或正或斜或側,但無一例外不對簡玉語投去尖銳的目光,似要看穿看透看出血漿來。沒人說話,連同兩個愕然的俘虜,或許有人說話,但全部被壓抑的氣氛吸收殆盡。忽然圓桌發出咚咚兩下敲桌子的聲音,一人說道:“身份。”


    “我不做任務了,我要退出,放我們走。”麵對七人誠心不敢大吼大叫,他壓抑住怒火,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清晰切齒。


    “誠心,屍鬼,巴國人,現在是韓相申不害的門生。”另一人替他迴答,“完成了活捉聖女的任務,按照規矩予以升級。”


    “你們聽不懂嗎!我不做任務了,我要退出魔鬼的伴侶!”誠心的怒意爆發了,大吼起來。


    七人沒一個理他,圓桌發出嗡嗡議論聲。簡玉語目睹這一切,凝固在地,迷惑、驚慌、害怕、恐懼紛亂而至,她抱住身體努力讓自己溫暖起來,聽到總是冷靜的誠心正在歇斯底裏的大吼大叫,她隻想到兩個字——


    背叛。


    誠心出賣了她。


    誠心一直在騙她。


    屍鬼根本不誠實,他們會說謊,而且是說謊高手!


    她一直相信他。信賴他,跟隨他,甚至差點依賴起他。


    為什麽!


    咚咚兩聲,誠心本能的閉上嘴,等待七人的裁決。最初的那個人說道:“準許你升到五十一級。作為該等級應得到的相應獎勵,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任何願望。”


    “我放棄任務,我願意接受懲罰,你們放了她。”誠心決不鬆口,誓要與他們抗爭到底。


    “如果我們能殺死韓國公女麗媯,你也要放棄嗎?”那人嘲諷的問。


    屍鬼怔住了,屏住唿吸,瞪圓眼睛——七人已經查明一切,輕易就捏住了他最深層的仇恨。


    仇恨。


    對公女麗媯的強烈仇恨。


    她虐殺了他的妹妹,從生折磨到死。


    從邊防城趕迴,看到的是勉強拚出頭顱和軀幹的妹妹。


    那麽美麗的、善良的、溫柔的妹妹,為何會遭受這種摧殘!


    誰說人不吃人,他們能磨牙吮血,嚼成骨渣,也要貪婪吞下!


    “你們……真的能做到嗎?”誠心膽怯的問,他想起自己的目的,想起不得不做的事情。


    七人知道屍鬼屈從了,全都小聲嘲笑起來。這時又咚咚兩聲,靜默在俘虜身後的巨人突然激活,架起簡玉語朝房間深處的暗門走去——“等一下,別……”誠心迴複理智,伸出手,剛要碰到簡玉語,內心有個聲音阻止了他。


    你是低人一等的屍鬼,連傷害平民之人都要處以極刑的屍鬼,如果不求助魔鬼的伴侶,怎奈何得了一國之君的寵女?難道你要一輩子在悔恨中仰視這個劊子手榮華富貴、恃寵而驕,讓無辜的妹妹含冤屈無處訴說?放棄這次你就完了,你和你的妹妹都完了。這是報仇雪恨的唯一機會!


    誠心木訥的垂下手,低頭不敢再看她。他跪在地上,既沉痛又艱難,“你們要把聖女帶去做什麽?”這表示他已經妥協了。


    “權限不夠,不予迴答。”很快就有人冷冷迴答他。


    “不行……我還是……”誠心的意誌在撕裂,他顫抖的從地上爬起,卻聽到世上最冷漠最敵視最讓他心碎的聲音——


    “沒用的東西。”


    簡玉語眼角的輕蔑始終注目在屍鬼臉上,眼裏的冰棱刺進他的心窩,紮破最後一寸軟弱。“是騙子就要像個騙子,別裝成好人讓我惡心。你一路上處心積慮博得我的好感,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你贏了,趕快腆著臉邀功吧。現在不管你做什麽,怎樣彌補我都不會原諒你。”


    圓桌上又傳來竊笑聲,與此同時咚咚咚三下,巨人又拽著她往深處走去。簡玉語正罵得亢奮,一邊被拖走一邊叫囂:“在邊城的時候讓你迴去見妹妹,你以為我是好心?我是可憐你,可憐你這個大男人惟命是從,任做牛馬,沒用懦弱!你以為我是真的想救丹?因為我不割肉就得割命,因為我留下來才有可能活下來!沒想到你這個笨蛋真把我當成為蒼生不惜犧牲的聖女!哈哈,笑死人了!”


    最後一個字剛落地,門就摔在臉上,簡玉語被帶離了會議大廳。門後麵又是向下的樓梯,比來時的樓梯要簡陋許多,黑黝黝的,很長時間都沒人打掃。簡玉語安靜下來,深唿吸好幾次,等狂跳的心髒放緩之後,不安地問巨人:“你要把我帶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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