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早地起床去了火車站,沒想到會在人海中看見一個女生,發生一段還未開始便已經結束的故事。


    我12點到達火車站,先去了退票窗口,準備退掉26號買的今天迴郴州的票,因為她說就算我迴了郴州也不會來見我,這張車票徹底代表著一段故事的結束,我卻沒想到它會變成另外一個故事的開始。我捏著票來到退票窗口,剛好窗口裏的工作人員掛上停止服務的牌子,他們的午餐時間到了。我換上售票窗口的隊伍,買3號下午去上海的票,無意中迴頭,我看見了一個女生。


    她在退票窗口左邊的隊伍,我在退票窗口右邊的隊伍。我就那麽迴頭看著她,她一頭學生發,有點像那種很可愛的西瓜頭,齊肩的頭發包裹著一張幹淨乖巧的小臉,臉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穿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穿著一條黑色打底褲,女生很喜歡穿的那種,很樸素的感覺。她仰著頭認真地看著列車時刻表,那副黑框眼鏡為她增添了幾分風情,像是在課堂中認真抬頭看著黑板,那種課堂我已經許久沒有經曆過——老師在黑板上寫字,女生戴著眼鏡抬頭認真地看,她就是那種感覺,我就那麽在人群中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抬頭的樣子,她抬頭看著列車表的模樣就那麽鑲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鑲嵌在這昏暗火車站裏,如果火車站是一個課堂,那麽她一定是成績最好的女生,一定是那唯一一個聽課的女生,我在課堂裏偷偷地看著她,看她聽課的模樣,突然,她低下頭,看到了我。


    我慢慢轉迴頭,向前走了幾步,跟上隊伍,腦海中迴味起剛剛她抬頭看列車時刻表的那個模樣,那個認真聽課的模樣,我動心了,我轉迴頭看她,她拿出電話打電話,我依舊那麽看著她,眼前不時有無關的龍套人物走過,阻擋我的視線,但是我依舊注視著她,其他的人此刻都打了高斯模糊,隻有她是清晰的,清晰地鑲嵌在混亂肮髒喧囂的人群中,時間像是被打破,隻在周圍的背景人群中流逝,卻在她身上停止。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她掛掉電話之後看了看我,眼中滿是好奇,似乎在思考是不是認識我,不然為什麽這個男生總是看著自己呢?


    我們對視許久,最終她沒想起來,把臉別到另外一邊去了,女孩子終究是害羞的,想來她還沒見過像我這樣的人,盯著一個陌生人看半天,後來,她忍不住多次偷偷轉過頭看我,四目對視,結果她又轉過頭去,我決定買完票以後問她要電話號碼。


    隊伍輪到了我,我拿出學生證說買上海的票,售票員告訴我這個窗口不賣學生票,我猶豫要不要換一個窗口,但是這樣一來我或許就錯過那位女生了,我買了全票,在金錢與緣分麵前,我選擇一段前途未卜的緣分,因為緣分難得,往往隻有一次。


    在漫長的時光長河中,我們恰好出生於同一個時代,沒有早五百年,沒有晚五百年,在從出生到現在的無數秒的時間內,我們在不同的地方做著不同的事,卻恰好都來到了長沙,不是在紐約,不是在巴黎,不是在撒哈拉沙漠,就在長沙!或許她高考那年曾有重慶的大學向她發出了錄取通知書,而她也達到了一直夢想的西藏大學分數線,但是!但是她沒去,不管是什麽原因,不管是哪一秒哪一件事而改變的決定,總之她來了長沙!恰好和我一個城市!在長沙無數秒的時光裏,我們恰好決定要在這一天來火車站買票,或許她今天要考試,但是為了買票而請了假,而我今天下午本來就有課,但是我卻把課曠了來賣票,沒有早一天沒有晚一天,而這一天又恰好在這一刻排隊,沒有因為路上公交車多停留一站而錯開五分鍾,沒有因為被路人碰倒而錯開三分鍾,沒有因為買飲料而錯開一分鍾,恰好同一時刻,沒有早一秒沒有晚一秒,來到了火車站,又恰好選擇了相近的隊伍,幾十個窗口,選擇了相近的隊伍,如果當時她潛意識安排她站在了另外一條隊伍,那麽我無法看見她,如果我在退票窗口多呆了一刻,我或許也再也見不到她,幸虧退票窗口已停止服務……總之,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事情,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個細微的決定,每一點細微的改變都能引起蝴蝶效應,改變兩個人的人生,但是這隻一直扇動著翅膀的蝴蝶卻破天荒地停止了一次扇動,於是我遇見了她,恰好遇見。


    買完票,退票窗口也開始了服務,此時,她還在排隊,我拿出那張要退的票站在了退票窗口前,與她近在咫尺,隻有1米的距離,她轉頭盯著我看,似乎是下定了勇氣要堅持到底,這一次,我率先投降,移開了視線,此時,我已經輪到了退票窗口前,我將票塞進窗口,退票阿姨看了看,將票丟給了我,說:“你這趟列車已經開車4分鍾,你需要改簽才可以。”


    我退出來,此時她也到了她那條隊伍的最前方,我在後麵等著她,不一會,她買完票,匆匆退了出來,但是卻直奔進站口而去,似乎她的列車已經快要開車了,我在人群中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不知為何有些可惜,一段緣分就要離我而去,她的身影已經快要消失在人群中,我終於下定決定追上她,我掰開眼前的人群,朝著她的方向艱難前行,挪出售票廳,門外的陽光很溫暖,她在陽光下匆匆而行,我在後麵奮力追趕,隻要她能停下腳步,哪怕是3秒鍾,我也會馬上追過去問她要電話號碼,但是她沒有絲毫停留,還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腳步又加快了幾分,直接衝進車站裏,我站在外麵,看著她一步一步走進安檢通道,歎了口氣,無論今後的時光多麽漫長,我都已經不可能再遇見她,不可能再會有那麽多的巧合,那隻蝴蝶不可能再一次停下扇動的翅膀。


    我迴到售票廳,排上了改簽隊伍,腦海中卻還浮現出她仰頭看著列車時刻表的模樣,這樣一個畫麵隻能保存在腦海中了,就算天荒地老,這副畫麵也不會再重現,我再也遇不到畫中的人。我把玩著手中的票,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我舍棄這張票是不是可以換取一個進站的機會呢?我是不是還能找到她?我在腦海中思考著這個方法的可行性,這時,隊伍輪到我了,我跟改簽阿姨說明了情況,她說已經開動的列車很難再退票,要找值班班長……後麵的話我沒有再聽,直接離開了窗口,朝進站口飛奔而去……


    安檢通道的警察攔住了我,我將車票拿給他,我祈禱他不要看車票上的時間,其實這是一躺已經駛離的列車,我隻是一個沒有搭上車的人,警察沒有仔細看,剪了票,重新塞給了我,這張票有了一個缺口,代表已經使用,不能再退了。進了站,有4個候車廳,我憑直接衝進其中的一個,裏麵坐著幾百人,我匆匆走過每一個過道,把每一個人都看一遍,尋找她的身影,像是便衣警察在尋找逃犯,不一會,這個候車室所有的人全都被我排查完畢,我換了一個候車室……


    當我從最後一個候車室出來,我捏了捏手中的那張票,我最終沒能找到她,她已經坐上了屬於她的列車駛向某個屬於她的地方,我拿出錢包,將這張車票放進夾層,這張這票,不僅僅代表一個已經結束的故事,還代表著一個還未開始便已經結束的故事。


    我走出車站,坐上迴學校的車,這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每一秒都在發生著故事,未來已經安排好,隻是還未發生,蝴蝶依舊扇動著翅膀,不知道還會不會停。


    黃華溢2010.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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