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5月


    ……老師剛宣布五一放假的時候,同學們就走得一幹二淨,教室裏還遺留著期中考試後的淩亂,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每次期中考試之後就會放五一假。吳蕭被老師叫到辦公室改卷,不知蹤影,我一個人在教室裏等待肖煥的到來,這個五一假我去他家玩。


    午後的教室讓人昏昏欲睡,一陣清風吹過,吹翻幾張試卷,我伏在桌子上趴了一會,不知道要做些什麽,似乎與丹分開之後生活就沒有了方向,不知道要做些什麽,我拿出紙和筆,開始寫信,把對她的思念全都寫在上麵,然後丟進垃圾桶,我已經沒有勇氣再將信寄給她,我想見她,一秒鍾就好,但是我又不想見她,怕看見她身邊有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走了!”突然,肖煥的聲音傳來,我抬頭,他正在窗外叫我。


    我把信揉成團,丟進垃圾桶,挎上那個黑色單肩包,這個包很久很久了,久到我認識丹的時候,就經常挎這個包了。


    “等我哥來,他開車來接我們。”我們走到校門旁的樹下時,肖煥停下來說道。


    陽光被淡淡的雲層遮擋,光線很朦朧,並不清楚,不足以將我的影子投出,整個校園空蕩蕩的,讓人心生疲倦,樹葉被清風吹得嘩嘩作響,又一個夏天要來了,這是我最喜歡的季節,但是這一次卻提不起半點興趣,我隻覺得從身體到心裏都無比疲倦,隻想在某個不讓人傷心的地方好好睡一覺,睡多久都可以,不要有人吵,不要有任何煩惱,就像小時候的夏天,坐在樹下聽著蟬鳴睡覺一樣,會有誰知道,夢裏花落知多少。


    “小黃花”這時,林蔭道上方的辦公樓裏,一個窗戶中傳來吳蕭的聲音,我抬頭透過樹葉空隙看上去,吳蕭正叼著一根隨便雪糕笑眯眯地看著我,那雙可惡的眼睛笑得都眯起來了。


    “不要叫我小黃花!”我有氣無力地喊道,自從我在班裏教了《晴天》這首歌之後,很多人都開始叫我小黃花,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太女性化了,如果要叫,起碼也要仙人掌,仙人球這樣比較陽剛的花卉。“有沒有隨便了,給我一根。”我仰著頭,看著她手中的隨便咽了咽喉嚨問道。


    “你和肖煥去買啊!我剛剛改到你的試卷了,選擇題錯了3個。”吳蕭咬了一口雪糕說道,接著她便轉身離開了,消失在窗口。


    “你等會,我去買兩根隨便。”我跟肖煥說。接著從樹蔭下走出來,穿過空蕩蕩的操場,來到小賣部,花了三塊錢買了兩根隨便,我最喜歡吃這種雪糕了,幾乎每天都要吃。吃著隨便,慢騰騰地迴到樹下,把另一根隨便遞給肖煥,肖煥迫不及待地撕開包裝,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兩個人開心地吃著。


    那時誰都不知道——1年後吳蕭會轉學,肖煥會畢業,學校的小賣部裏再也沒出現過隨便的身影,兩年後我高中畢業,在某一天路過上海某個路口旁哈根達斯的櫥窗,然後想起這一天,想起這一塊五毛錢一根的隨便。


    吃完隨便,肖煥他哥也開著車來到了學校。


    我們上了車,肖煥坐在前排和他哥哥聊著天,我一個人坐在後排,車子慢慢地行駛,平穩地路過一個又一個路口,郵局,銀行,早餐店,書店,湘粵學校,mp3裏傳來淡淡的音樂,這個城市的喧囂被灰黑色的玻璃遮擋,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黑色,靜靜地,像是無聲的電影,我想起了很多事,每一個路口,在記憶中的某個午後,都有難以忘懷的故事,隻是那些故事都隻剩下了零碎的畫麵,沒有了聲音,就像這塊玻璃造成的效果一樣,其實時光也是一塊玻璃,隻是這塊玻璃異常堅固,怎麽敲都敲不碎……


    我慢慢地睡著了,耳機裏,周傑倫還在不知疲倦地唱著小黃花……


    曾踩著夕陽的餘暉來到郵局寄信給你;


    曾和你來到湘粵學校的門口等待張惠;


    曾和你在玉溪橋上漫步;


    曾和你步行穿過這個城市;


    曾和你望著車流默默不語;


    曾和你在美特斯邦威看周傑倫的海報;


    曾和你在禮拜天去聽基督教牧師講聖經;


    曾惹你生氣語無倫次地跟在你身後道歉;


    曾以為會一直在一起;


    曾說過什麽我也記不太清;


    曾去過哪裏我也記不太準;


    隻是每當經過這些路口,


    我總想看看身後,


    你是不是還沒走……


    黃華鵬2010.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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