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中的李東旭是公認的好男朋友, 結婚後的李東旭是公認的好老公。這個公認不是指圈外的粉絲們,這對夫妻很低調,婚禮都沒辦, 除了李東旭的公司發出去的公告之外,李東旭沒玩什麽好男人的宣傳人設,粉絲們對他們的關係進程了解也就那麽多。所謂公認是指了解這對夫妻從交往戀愛結婚生子過程的朋友們,在他們的眼裏李東旭就是個好男人。
好男人給工期臨近忙到真的要從隔壁阿姨變成陌生阿姨的韓棲遲找了一個麻煩事,本來不應該是麻煩事, 隻是一餐飯的約會, 可當大家坐下來聊的時候,李東旭發現他可能給韓棲遲找了個麻煩。不大, 小麻煩,隻不過韓棲遲恰好很忙, 所以小麻煩就弄的有些擾人。
韓棲遲忙的有家歸不得,不是真的不能迴家而是迴家會吵到李東旭和小朋友,按照分班, 白天照顧小天使的是金幼貞晚上是李東旭。既然晚上是李東旭照顧, 小天使就是睡在主臥的, 沒睡大床因為韓棲遲總怕自己不小心壓倒她,就在臥室放了嬰兒床。她最近下班最早都是淩晨兩三點,迴去要是把孩子鬧醒那她也不用睡了, 還不如就在攝影棚附近開個酒店房間先湊合一下,反正工期也沒幾天就差不多結束了。
忙的都迴不了家的韓棲遲想看女兒時就隻能趁小天使醒的時候,硬擠時間給金幼貞或者李東旭彈視頻, 李東旭眼睜睜的看她因為懷孕胖起來的小圓臉又迅速瘦迴去,又心疼又好笑,因為韓棲遲對自己能快速瘦下來還挺高興的。懷孕時她都不敢量體重,當時自我催眠肚子裏還有個孩子,身材啥啥的不重要,等生了修養好身體準備要出門開工了,第一次站在體重秤上的數字簡直是晴天霹靂,她活了那麽多年都沒那麽胖過!而且隻能穿裙子了!褲子穿不上了!!!
彼時李東旭哄她說一點都不胖,李先生是真心的,要是按照女藝人的標準要求自己那突破一百二的韓棲遲確實有些豐滿,但韓棲遲又不是藝人,她身高一六八呢,還沒出哺乳期真心不算胖的。以男人的眼光來說韓棲遲真的就是豐滿,手感超級好的那種豐滿!韓棲遲拒絕接受這個套路,她是靠個人風格吃飯的人! 她的個人風格不走豐滿路線!
萬幸,忙碌加金幼貞的食譜清單(這姐姐有營養師資格證,人家貴是有道理的。)韓棲遲的體重緩慢往下掉,之所以是緩慢是因為韓棲遲那時還沒出哺乳期,營養不止要足還要充足。等小天使斷奶了,緩慢就變成了快速,正好韓棲遲也忙起來了,這真的是萬幸。
體重是個小插曲,繼續說迴孩子。韓棲遲見不到小公主,李東旭就想著帶小公主去見她,韓棲遲卻不願意,不說她這邊很可能臨時出事情要讓李東旭白等好久,光是攝影棚的環境就不適合小朋友來,再怎麽說也是施工地,小孩子抵抗力本來就弱,要是生病了怎麽辦。李東旭就換了方法,他跟韓棲遲約好,韓棲遲快結束的時候給他發信息,要是小公主睡了就不談了,要是小公主剛巧醒著,那他就帶小公主去找她,他們在酒店見。
淩晨見麵的母女見了沒一會兒,孩子又睡著了,小公主的作息已經被金幼貞訓練的很好了,隻是偶爾還是出現半夜醒來的情況。韓棲遲是真的忙,忙到淩晨四點到酒店,早上七點就去開工了,她那個都不算是睡覺頂多是眯了一會兒,李東旭唉聲歎氣的送她到酒店門口,跟她揮手道別在自己迴去補眠,等孩子醒了也沒帶孩子迴家,他也有事,給金幼貞打電話讓對方來酒店接寶寶迴去。
意外就是這麽發生的,酒店、男女,女方手上還抱著孩子,孩子和男方還很親密,這些信息單看問題不大,湊在一起就有很多問題。最重要的是,男方已婚,已婚的妻子還是自己認識的人,不止認識還要一起工作的人,這問題就更大了。
迎麵撞上這詭異的情況的鄭有美當時就站住腳不動了,她是剛下車,李東旭那邊是要準備上車。事情太巧,巧的鄭有美想裝自己沒看見都不行,兩輛車都在酒店門口,一前一後的距離,李東旭甚至在看到她的時候還衝她笑了笑。鄭有美愣在當場,站在她身邊的助理也愣住了,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要怎麽辦,是打招唿呢?還是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這圈子雖然很亂沒錯,可也沒那麽光明正大的啊。
助理和女藝人風中淩亂,疑似‘出軌’的男主人發現她們態度不對,餘光掃到站在他身側剛從他懷裏結果寶寶的金幼貞,嘴角抽了抽,示意金幼貞先別走,帶著她一起走到鄭有美那邊,很正式的給雙方介紹,金幼貞小姐是家裏的育嬰師,故意在‘育嬰師’一詞上重音突出重點,生怕鄭有美不能領會他的意思。
鄭有美和助理姐姐再次對視,眼底的不信任非常一致,但同時衝李東旭點頭表示明白。李東旭看她們的表情就知道這兩人肯定想歪了,明白什麽啊明白,再次想解釋,助理卻插話說她們還有事,拉著鄭有美試圖遠離是非之地。不管李東旭在搞什麽,別牽扯到她們就行。
李東旭想攔又找不到理由,人家沒直接說出來,他上趕著解釋本來不奇怪的事情反倒會變得更奇怪,要是弄成欲蓋彌彰的效果,那就更冤了,隻能跟人家道別。對此類事件一貫敏感的金幼貞也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她在對方走了之後問李東旭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自家雇主的老公是個藝人,要是有什麽緋聞貌似是很大的問題。
同樣擔心把誤會弄成大問題的李東旭讓金幼貞先走,說剩下的事情教給他就行,想了想又跟她說別告訴韓棲遲,韓棲遲現在挺忙的,這種事就別去煩她了。金幼貞猶豫了一下表示聽他的,帶著孩子上車走人。留在原地的李東旭翻著通訊錄找了一會兒想找個跟鄭有美熟悉的人解釋這件事,他說的對方不信,那就找個對方會相信的人。
通訊錄上下一翻,孔侑自然就冒出來了,這哥跟鄭有美合作幾次了,現在也在很合作中,關係不是一般的好。
李東旭的電話剛打出去,一輛眼熟的保姆車停在他麵前,耳邊的電話被掛斷了,掛斷他電話的人打開車門衝李東旭晃了晃手機,從車上下來反手關門,問他怎麽在這。
“找我有事?”
“你怎麽會到這裏來?”
“劇本會議。”
孔侑指了指李東旭身後的酒店大門,跟他說,團隊約在樓上開會。李東旭有些奇怪,美術組都要驗收了,這個時候才開劇本會議?孔侑說不是正式的那種劇本會議,那個早就結束了,這個時候弄什麽劇本會議。是合作演員對劇本有點小問題,導演約了原作者一起來聊聊。
說到合作演員李東旭就想起來鄭有美的事情了,正好孔侑問他到這裏來幹嘛,李東旭就跟他解釋了之前的烏龍,順便讓他幫忙同鄭有美解釋清楚。孔侑笑的不行,跟他說一起上去吧,李東旭看了眼時間說他還有事就不上去了,拍著孔侑的肩膀表示交給他了。
孔侑跟鄭有美說起這件事時是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跟鄭有美說別人出軌的概率有多大他不清楚,但李東旭肯定不會出軌,還開玩笑說就算李東旭被拍到跟一個女人在酒店房間過夜,也肯定不是什麽出軌。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跟自己關係也不大,孔侑這麽說了鄭有美當然就信了,順著他開的玩笑調侃,這是男人之間的信任嗎?
導演和原作者都還沒到,兩個演員帶著彼此的助理坐在咖啡廳說笑,孔侑還沒開口,他的助理就先說,李東旭超級愛韓棲遲,是超級愛,誰出軌都不會是李東旭出軌。這話引起坐在他們對麵的姑娘們的好奇,什麽程度能被稱之為超級愛?
四個人坐在一起聊八卦,助理說之前先看了孔侑一眼,確定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就跟對方分享了李東旭和韓棲遲的二三事。
前文說過,認識韓棲遲和李東旭的人都認為李東旭是好男人,作為好男人的標準就是給老婆做堅實的後盾,韓棲遲不想結婚李東旭就說服父母不結婚,韓棲遲想懷孕之後繼續工作,李東旭就硬扛著家裏的壓力讓韓棲遲繼續工作。最奇葩也是最值得稱讚的是,韓棲遲現在能工作就是因為李東旭縮減了行程在家照顧孩子,好讓韓棲遲沒有後顧之憂。
李永勝抬了抬下巴衝姑娘們說“這樣是不是超級愛,愛到不行了。”
姑娘們非常讚同他的話,並且加入李東旭真是個絕世好男人的團隊中,順便羨慕一下韓棲遲,碰到了很好的人。
孔侑沒阻止助理說那些是怕女孩子們不信他的解釋,已婚男藝人牽扯上桃色緋聞可不好,即便鄭有美不是會亂說話的人,但這不是還有個助理在麽,萬一助理說漏了嘴也很麻煩。但說到這裏就差不多了,孔侑說時間差不多了,讓助理下樓去看看導演他們到沒到,要是到了正好接上來,沒聽夠還想繼續聽八卦的女助理跟著一起下去了,沒一會兒就帶著導演和原作者來了。
幾人約見的理由就像孔侑說的那樣,合作演員鄭有美對劇本有些小問題,真的是很小的問題,卻也可以變的很大。因為那是可以延伸到整個作品合理性的問題,為什麽女主角能一直堅持呢?一直堅持都已經把她逼到精神分裂的婚姻裏也不離開,因為愛?那麽愛一個男人所有犧牲自己也無所謂?
這要是拍純愛電影這個角度是能站得住的,可‘82年生的金智英’不是純愛電影,愛情甚至不是電影的主線,主線在金智英壓抑的生活和支離破碎的自我身上。既然不是純愛片,不是單純要拍男女主角之間有多愛對方,也不是要拍女主角為愛犧牲自己的題材,那女主角到底為什麽一定要堅持她的婚姻就成為了問題。
金智英不是一個沒有養活自己能力的女性,她工作過,劇本裏還特地點明她的工作能力不錯。故事也不是發生在十幾年前,離婚是什麽天大的錯誤,現代社會結婚離婚的不說隨處可見也沒那麽特別。如果真的認為婚姻繼續不下去,有那麽大的問題,為什麽破局的方式不是離婚找尋自我,而是維持著讓自我支離破碎的婚姻呢?
這是鄭有美想問的,但在問之前她也說,她知道這不是什麽大問題,人物設定麽,人物設定要金智英就在婚姻裏解決問題而不是離婚解決,她明白的。她隻是需要為自己的人物找一個立足點,可以讓她更能融入這個角色,哪怕導演真的就給她一個金智英非常愛她的老公,愛到連離開這個人的想法都沒有,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過鄭有美沒想到導演特地把原作者約出來跟她聊這件事,孔侑自然也就來了。
原著作家**珠不覺得鄭有美的問題是演員太敏感沒事找事,反倒很欣慰鄭有美會有這樣的疑問。她跟鄭有美說,金智英身上有一部分是她自己的故事,隻不過為了讓故事更有戲劇性有誇大的成分。她跟金智英很像,家庭成員很像,成長環境很像,結婚生子時候發生的一係列問題也都發生在她身上過,隻是沒那麽誇張。
不同的是,**珠是想過離婚的,在她為孩子疲於奔命老公卻忙於工作疏忽她的時候,她想過的,她甚至去問了律師,要怎麽離婚,怎麽爭奪撫養權,她做好了一切準備,但她最後沒有那麽做。故事裏的金智英有一個深愛她的老公,孔侑飾演的鄭大賢很愛金智英所以想方設法的幫助金智英。她現實中的丈夫沒那麽好,但她現實中的婆婆也沒金智英的那麽壞。
“人到中年有很多顧慮,我真的可以獨身嗎,我真的可以獨身之後還能養育好我的孩子嗎,我怎麽跟我的父母交代,我怎麽跟他的父母交代,我怎麽跟我的孩子交代,媽媽離開爸爸是因為爸爸對媽媽不夠關心。”**珠搖頭笑笑“太矯情了,年輕一點,談戀愛的時候可能會那麽矯情,結婚了有孩子有家庭有自己的責任要背負,自然就沒那麽多時間矯情了。”
“而且我的丈夫也不是真的就不關心我,就像故事裏那樣,鄭大賢一直想要幫忙都想休育兒假,但社會環境不允許啊。媽媽休產假就迴不到原來的職位,爸爸也是一樣的,休假那麽長時間公司會有裏肯定不好交代。我跟他都在拚命的讓生活環境變的更好,大家都是在為家努力,計較誰付出的多誰付出的少有又什麽意義呢。”
**珠笑看若有所思的女演員“演員是特殊職業,我這種作家也算是特殊職業,但金智英不是,她就是很普通的一個人。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工作,普通的生活,那麽普通的人生丈夫有是個很好的人。即便碰到問題也會想著要怎麽解決,比如她試圖想要重新去工作,不管什麽工作都好,她都能接受,這就是她解決問題的思路,她和絕對多數的普通姑娘一樣,因為愛情結婚,自然就不會想要破滅愛情和婚姻,何況她還有個孩子。”
全度英摩擦著咖啡杯順著作家的話往下接“有孩子的世界和沒孩子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樣的,當我的身份變成孩子的母親時,我要考慮的就不止是自己。害怕單親家庭會對孩子有傷害,也害怕自己做的不夠好,瞻前顧後是沒辦法了。這也是我當初很看好這部作品的原因,它確實有戲劇化不真實的地方,但它的底層邏輯是女性在很多時候都是選擇妥協,為家庭為孩子為老公,為很多東西妥協,往往忽略了自己。”
孔侑想要說點什麽,比如世道沒那麽悲觀之類的,但在滿桌女士的情況下還是選擇端起咖啡杯堵住嘴巴。鄭有美就沒有這個顧慮,作為未婚也沒有孩子這個顧慮的女演員,她想起了剛剛聽過的好男人的故事,問坐在對麵的導演和作家,如果鄭大賢能解決父母呢,比如故事開篇出現的年節,如果鄭大賢能處理好她的母親,那故事是不是就有另一個結局。
作家和導演麵麵相覷,這個問題兩人都沒想過,原作者說,如果真的能解決的話可能故事一開始就不會存在。導演就說,這樣的男人不存在才是故事得以繼續的原因。
鄭有美楞了一下,不自覺看了眼孔侑,惹得作家和導演的視線也轉過去,全度英笑問孔侑,難道他是那個可以讓故事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絕世好男人?孔侑咳嗽一聲,擺手讓導演別誤會,他沒有到那麽好的地步,好男人另有其人。
誰?李東旭。
下午三點多才空出時間吃午餐的韓棲遲卻不想吃飯隻想睡覺,最近數次感慨自己老了的韓棲遲困的站著都能睡著,卻接到全度英的電話說想要找她聊聊,韓棲遲不想聊,隻想睡覺,但說出口的話是問她什麽事。全度英就說是電話裏聊不方便,問她有沒有時間見麵,韓棲遲以一句,工期要到了迴答她自己有沒有時間的問題,準備等她自動放棄聊天的想法。很可惜,人家沒放棄。人家不止沒放棄還把李東旭也拽上了,不止要跟她聊還要跟他們夫妻聊。
韓棲遲沉默數秒跟全度英說那就今晚見,掛了電話就打給李東旭詢問什麽情況。李東旭很無奈的跟韓棲遲說起他在酒店門口碰到了鄭有美,鄭有美誤會他跟金幼貞的關係,為了解除誤會他找了孔侑幫忙,萬萬沒想到這個忙幫了之後孔侑給他打電話說,到你還人情的時候了。他就很尷尬,約他當然可以,但約韓棲遲?韓棲遲忙的睡覺都沒時間了!
可人情這東西,人家剛辦了事情,李東旭這邊總不能直接就拒絕,就跟孔侑說韓棲遲挺忙的,要是有事直接找他就行,找韓棲遲就算了。但孔侑說不用他代替韓棲遲答應什麽,隻要他同意就行,韓棲遲那邊全度英會去跟她溝通的。他也知道韓棲遲很忙啊,工期的尾巴是美術組最忙的時候,這東西是常識。
同樣知道現在是美術組最忙時期的總導演也不是來找美術導演麻煩的,隻是事關劇本脈絡,早一點解決比晚一點解決要好。話又說迴來,現在大家都很忙,韓棲遲忙的暈頭轉向的全度英也忙啊,但再忙事情也要解決不是。何況,隻是約頓飯,不管多忙總要吃飯的。
人總要吃飯,這是無敵的理由,用這個理由聚在一起約晚飯的人們飯菜還沒上桌,酒先喝起來。韓棲遲過了哺乳期了,她自然也就得到了一個酒杯,不過李東旭不太想讓她喝,小聲跟她商量喝果汁行不行。韓棲遲連飯都不想吃更別說喝酒了,以等下還有工作為由對全度英說她就不喝酒了,直接說事情吧,參與這個局的成員加上李東旭多少有些奇怪。
滿桌跟所有人都熟的就孔侑一個,他作為把這一桌湊齊的牽線人擔任了講故事的重任,先給對李東旭不熟的作家和導演解釋李東旭是看過的,再跟李東旭說之前一幫人在咖啡廳聊的事情,接著說,姑娘們很好奇他是怎麽搞定父母,最後總結,李東旭是個絕世好男人。
絕世好男人很無奈,他並不想講自己是怎麽搞定父母的,實際上他也沒搞定隻是使用拖字訣而已,關鍵是他不想當著韓棲遲的麵講這個。但他又不能不說,因為本來對這個場子沒興趣的韓棲遲對這個問題有興趣了,以至於他的迴答很妙“我沒有給我的父母做什麽特別厲害的工作,至少不是你們理解的那樣說服了他們什麽,解決這件事的人是韓棲遲。”
在眾人的視線轉移到自己身上前,韓棲遲就從李東旭的迴答裏知道他不想說,既然老公不想說,那就不用說,她說就行“在討論什麽父母家人之前,我們難道不是應該先研究一下大家討論的事情有沒有意義嗎。我這邊在收尾”看向全度英“我完工你就要開機了,沒幾天了,你總不會現在還說要改劇本吧?尹鍾彬能殺了你。”
全度英笑道“他殺不死我的事情再說,我也不會都這個時候了還改劇本。但創作的本身就是最大的意義,這怎麽都不可能是沒意義的事情,我們在聊創作啊。”
理由太強大,強大的韓棲遲無力反駁,環視一圈桌上的藝術家,視線以李東旭為終點,垂下眼瞼拿起酒杯衝全度英伸手,等對方給她倒了杯酒之後,微歎一聲,把酒杯轉向**珠跟她碰了一杯“每個人對事情理解的角度是不一樣的,作家可以理解這個吧?”
知道那杯酒是提前道歉意思的**珠仰頭喝酒表示她不在意“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是我們入行前就知道的事情,您盡管說,不管說什麽都沒關係。網上罵我的人多了,還有人說我的書是禁|書呢,您總不會也覺得那是禁|書。”
此話一出桌上的人都跟著笑起來,全度英作為總導演舉杯示意大家一起,幾個酒杯相碰,酒液入喉再入肺腑,不管韓棲遲說什麽就都是酒桌上的閑聊了。不是美術導演對作家作品的評價,隻是一個讀者對一本的評價。
作為一個當初就不是很喜歡這個故事的讀者,韓棲遲當然沒有把它當禁|書那麽誇張,她更多是覺得“金智英的人生觀很奇怪。”
**珠給她邊給她倒酒邊示意她別那麽隱晦,直白點也沒關係,就說她不能理解或者不能接受這樣的故事,她都無所謂,直接說。
人家都這麽說了,韓棲遲就直接說“金智英的人生好像都在責怪他人,妥協是整個故事的核心關鍵詞。這個詞用在工作上我可以接受,很多時候需要為更大的利益妥協一些東西,但用在生活裏...她就讓我覺得...”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說,**珠已經幫她說了“你是指,金智英很懦弱。”
韓棲遲笑笑“她的人生好像都在責怪別人,責怪爸媽重男輕女,責怪職場女性歧視,責怪別的女性歧視她迴歸家庭,甚至責怪社會沒有給她繼續奮鬥的機會,當然了,也包括對她老公的怨氣。隻是她把那些東西都自我合理化,就像是在確定自己無法反抗之後就幹脆不反抗了。”
**珠微楞了一下,思索道“你這麽說也不能說不對,隻是......”
“隻是大家都這樣。”韓棲遲也接上了她的話“大家都這樣,大家都這麽活著,女孩子們都習慣於被區別對待,周圍的人都這樣,都結婚生子都為孩子放棄工作,都一樣。包括她老公勸她我們生個孩子的時候說的話也是,反正我們總要生孩子的,早生晚生都是生,那不如就早點生好了。”
全度英抿了口酒隱約懂了她的意思“你覺得那樣不對?”
“我沒有覺得那樣不對,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當職業女性也好當全職媽媽也好,隻是個人的選擇沒什麽對不對的。”韓棲遲笑道“我覺得不對的地方是她早在生之前就說自己不想生,她早在辭職之前就知道自己不想辭職,她早在碰到這個男人之前就知道自己不想過跟她的母親一樣的生活,她有那麽多早知道,但她還是選擇隨波逐流。”
“那個孩子不是意外是計劃中的寶寶,即便是意外,如果她真的想要一邊生孩子一邊工作也不是不可以。這裏不能用工作和生活無法兼顧或者懷孕太辛苦去自我合理化自己的選擇,如果想法足夠堅定,隻要明確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就是可以一邊工作一邊生孩子,亦或者認為工作更重要就打掉孩子我也可以理解。”
“我唯獨不能理解的是,她選錯了路走錯了方向,但路依舊是她選的,她卻在錯了之後不想背負結果而是想要把那些後果推給社會壓力,推給職場歧視,推給老公沒有幫她負擔,推給難相處的婆婆。可路是她選的不是嗎,別人確實勸她要怎麽走,但路是她走的。她走的路她撞到了南牆,她不想自己頭破血流,她就把血液撒在別人身上責怪別人,為什麽當初你逼我如何如何。”
“可刀沒架在脖子上怎麽算是逼迫,書裏把那些東西叫妥協,對親人,對子女,對丈夫,對社會的妥協,在我看來隻是懦弱。她不敢也不願承擔選錯路的後果,骨子裏她認為自己是個弱者,需要別人保護,需要社會照顧。”韓棲遲再次舉起酒杯對著**珠“這隻是我的想法,如有冒犯還請諒解。”
**珠搖頭表示她沒有冒犯,跟她碰杯喝酒後放下酒杯對她說“那你能接受你的想法很可能隻是你還年輕還沒走到那一步,亦或者你運氣好,你不用選擇那些苦難的路,自然就有順遂的鋪滿鮮花的路可以走”臉朝李東旭的方向示意,那位就是鮮花遍布的道路,逗笑了眾人之後再對韓棲遲說“還有一種可能是你沒經曆過所以想當然認為所有人都可以那麽堅強。”
韓棲遲覺得她說的是一個意思,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意思,要是別的話題她可能就認了,但這個話題她自覺自己還是有些發言權的“我先說,幸運這件事我是認的”輕拍李東旭的後背“哥哥是我的幸運。”
幸運的哥哥笑眯眯的看著她,也不插話,隻是給她倒了杯茶換了酒放在她麵前。
端著茶杯的韓棲遲說“但幸運不是從天而降的,是我始終知道我要什麽,這才是我的幸運。”
全度英笑她“你是想說你現在的生活都是自己努力的結果?那李東旭要傷心了,人家付出那麽多呢。”
韓棲遲問她所謂的付出具體指什麽?全度英說迴家帶孩子啊。韓棲遲就笑,如果李東旭的付出是迴家帶孩子,那她就是在默認女人應該迴家帶孩子啊,這種想法真的好嗎?
一直沒怎麽說話專心聽的鄭有美試探道“pd是女權主義者?”
“沒有,我什麽主義都不是,我信封的是人人平等。”韓棲遲表示她沒有那麽高大上,她很俗氣的“我做決定一般都遵循一個原則,我能不能承擔當事情不可為時,我要背負的代價。生孩子是這樣,選擇愛人也是這樣。如果我是金智英,在確定我的愛人連父母都沒辦法協調的時候,我會考慮我是否能承擔他的父母,如果不能,要怎麽解決,如果徹底解決不了,我需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從一段感情裏走出來。”
孔侑一下就笑了“你該不會在說,如果對方不在父母和你之前選擇你,你就要分手?那麽奇葩的嗎?”手肘撞了下李東旭“你知道這件事嗎?”
李東旭笑而不語,韓棲遲一點不奇怪,韓棲遲很特別,超級特別。
特別的韓棲遲隔著李東旭探頭對孔侑說“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兩個成年人在一起如果不能負擔各自的過去,那隻是小孩子的戀愛遊戲,父母就是過去的一部分。隻有男孩才會出現我家裏不同意所以我們分手這個答案,男人,成熟,理智,強大的男人,不會有這樣幼稚的想法。”斜眼看李東旭,拖長音調“你說呢?”
有前科的李東旭摸摸她的頭“你說的對。”
**珠點了點桌子讓新婚夫妻注意一下場合,別秀恩愛了,聊正事呢“即便你講的有一部分是正確的,但你也不能否認很多人都像金智英一樣活著,隨波逐流,無力反抗社會、家庭、父母的壓力。”
韓棲遲當然不否認,她否認這個做什麽,她想說的是“世上有無數金智英也有無數韓棲遲,金智英們活的擰巴沒辦法自我和解是事實,韓棲遲們看著瀟灑好像什麽都有了,仿佛什麽都不用做就得到了一切,運氣太好。但韓棲遲們不止是幸運,他們拚盡全力不過是為了一件事,我要做自己。金智英不會變成韓棲遲,韓棲遲的人生對金智英也沒有借鑒的意義。我的人生,我們的婚姻對劇本同樣沒有借鑒的意義。”
還真的就秀了恩愛的韓棲遲挽著李東旭的胳膊說“我拚盡全力跟這個人在一起,絕對不是幸運,而是我願意背負愛情的魔障,鼓足勇氣接納全新的人生。我對愛情所有的擔憂都因為是他變的無足輕重,那些讓我恐懼的東西都是我愛他的證明。妥協是最容易的,難的是不妥協。我不想在他和我的事業上妥協,我兩個都想要。”
李東旭想忍的,他忍了好久了,從韓棲遲自然的把他擋在一邊自己出頭他就開始忍,忍太久了。現在他忍不住了,忍不住勾著她的脖子親了她一下。
滿桌白眼翻出來,笑著的人隻有秀恩愛的家夥們。
遇見你是我的幸運。——李東旭
好男人給工期臨近忙到真的要從隔壁阿姨變成陌生阿姨的韓棲遲找了一個麻煩事,本來不應該是麻煩事, 隻是一餐飯的約會, 可當大家坐下來聊的時候,李東旭發現他可能給韓棲遲找了個麻煩。不大, 小麻煩,隻不過韓棲遲恰好很忙, 所以小麻煩就弄的有些擾人。
韓棲遲忙的有家歸不得,不是真的不能迴家而是迴家會吵到李東旭和小朋友,按照分班, 白天照顧小天使的是金幼貞晚上是李東旭。既然晚上是李東旭照顧, 小天使就是睡在主臥的, 沒睡大床因為韓棲遲總怕自己不小心壓倒她,就在臥室放了嬰兒床。她最近下班最早都是淩晨兩三點,迴去要是把孩子鬧醒那她也不用睡了, 還不如就在攝影棚附近開個酒店房間先湊合一下,反正工期也沒幾天就差不多結束了。
忙的都迴不了家的韓棲遲想看女兒時就隻能趁小天使醒的時候,硬擠時間給金幼貞或者李東旭彈視頻, 李東旭眼睜睜的看她因為懷孕胖起來的小圓臉又迅速瘦迴去,又心疼又好笑,因為韓棲遲對自己能快速瘦下來還挺高興的。懷孕時她都不敢量體重,當時自我催眠肚子裏還有個孩子,身材啥啥的不重要,等生了修養好身體準備要出門開工了,第一次站在體重秤上的數字簡直是晴天霹靂,她活了那麽多年都沒那麽胖過!而且隻能穿裙子了!褲子穿不上了!!!
彼時李東旭哄她說一點都不胖,李先生是真心的,要是按照女藝人的標準要求自己那突破一百二的韓棲遲確實有些豐滿,但韓棲遲又不是藝人,她身高一六八呢,還沒出哺乳期真心不算胖的。以男人的眼光來說韓棲遲真的就是豐滿,手感超級好的那種豐滿!韓棲遲拒絕接受這個套路,她是靠個人風格吃飯的人! 她的個人風格不走豐滿路線!
萬幸,忙碌加金幼貞的食譜清單(這姐姐有營養師資格證,人家貴是有道理的。)韓棲遲的體重緩慢往下掉,之所以是緩慢是因為韓棲遲那時還沒出哺乳期,營養不止要足還要充足。等小天使斷奶了,緩慢就變成了快速,正好韓棲遲也忙起來了,這真的是萬幸。
體重是個小插曲,繼續說迴孩子。韓棲遲見不到小公主,李東旭就想著帶小公主去見她,韓棲遲卻不願意,不說她這邊很可能臨時出事情要讓李東旭白等好久,光是攝影棚的環境就不適合小朋友來,再怎麽說也是施工地,小孩子抵抗力本來就弱,要是生病了怎麽辦。李東旭就換了方法,他跟韓棲遲約好,韓棲遲快結束的時候給他發信息,要是小公主睡了就不談了,要是小公主剛巧醒著,那他就帶小公主去找她,他們在酒店見。
淩晨見麵的母女見了沒一會兒,孩子又睡著了,小公主的作息已經被金幼貞訓練的很好了,隻是偶爾還是出現半夜醒來的情況。韓棲遲是真的忙,忙到淩晨四點到酒店,早上七點就去開工了,她那個都不算是睡覺頂多是眯了一會兒,李東旭唉聲歎氣的送她到酒店門口,跟她揮手道別在自己迴去補眠,等孩子醒了也沒帶孩子迴家,他也有事,給金幼貞打電話讓對方來酒店接寶寶迴去。
意外就是這麽發生的,酒店、男女,女方手上還抱著孩子,孩子和男方還很親密,這些信息單看問題不大,湊在一起就有很多問題。最重要的是,男方已婚,已婚的妻子還是自己認識的人,不止認識還要一起工作的人,這問題就更大了。
迎麵撞上這詭異的情況的鄭有美當時就站住腳不動了,她是剛下車,李東旭那邊是要準備上車。事情太巧,巧的鄭有美想裝自己沒看見都不行,兩輛車都在酒店門口,一前一後的距離,李東旭甚至在看到她的時候還衝她笑了笑。鄭有美愣在當場,站在她身邊的助理也愣住了,兩人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要怎麽辦,是打招唿呢?還是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這圈子雖然很亂沒錯,可也沒那麽光明正大的啊。
助理和女藝人風中淩亂,疑似‘出軌’的男主人發現她們態度不對,餘光掃到站在他身側剛從他懷裏結果寶寶的金幼貞,嘴角抽了抽,示意金幼貞先別走,帶著她一起走到鄭有美那邊,很正式的給雙方介紹,金幼貞小姐是家裏的育嬰師,故意在‘育嬰師’一詞上重音突出重點,生怕鄭有美不能領會他的意思。
鄭有美和助理姐姐再次對視,眼底的不信任非常一致,但同時衝李東旭點頭表示明白。李東旭看她們的表情就知道這兩人肯定想歪了,明白什麽啊明白,再次想解釋,助理卻插話說她們還有事,拉著鄭有美試圖遠離是非之地。不管李東旭在搞什麽,別牽扯到她們就行。
李東旭想攔又找不到理由,人家沒直接說出來,他上趕著解釋本來不奇怪的事情反倒會變得更奇怪,要是弄成欲蓋彌彰的效果,那就更冤了,隻能跟人家道別。對此類事件一貫敏感的金幼貞也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她在對方走了之後問李東旭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自家雇主的老公是個藝人,要是有什麽緋聞貌似是很大的問題。
同樣擔心把誤會弄成大問題的李東旭讓金幼貞先走,說剩下的事情教給他就行,想了想又跟她說別告訴韓棲遲,韓棲遲現在挺忙的,這種事就別去煩她了。金幼貞猶豫了一下表示聽他的,帶著孩子上車走人。留在原地的李東旭翻著通訊錄找了一會兒想找個跟鄭有美熟悉的人解釋這件事,他說的對方不信,那就找個對方會相信的人。
通訊錄上下一翻,孔侑自然就冒出來了,這哥跟鄭有美合作幾次了,現在也在很合作中,關係不是一般的好。
李東旭的電話剛打出去,一輛眼熟的保姆車停在他麵前,耳邊的電話被掛斷了,掛斷他電話的人打開車門衝李東旭晃了晃手機,從車上下來反手關門,問他怎麽在這。
“找我有事?”
“你怎麽會到這裏來?”
“劇本會議。”
孔侑指了指李東旭身後的酒店大門,跟他說,團隊約在樓上開會。李東旭有些奇怪,美術組都要驗收了,這個時候才開劇本會議?孔侑說不是正式的那種劇本會議,那個早就結束了,這個時候弄什麽劇本會議。是合作演員對劇本有點小問題,導演約了原作者一起來聊聊。
說到合作演員李東旭就想起來鄭有美的事情了,正好孔侑問他到這裏來幹嘛,李東旭就跟他解釋了之前的烏龍,順便讓他幫忙同鄭有美解釋清楚。孔侑笑的不行,跟他說一起上去吧,李東旭看了眼時間說他還有事就不上去了,拍著孔侑的肩膀表示交給他了。
孔侑跟鄭有美說起這件事時是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跟鄭有美說別人出軌的概率有多大他不清楚,但李東旭肯定不會出軌,還開玩笑說就算李東旭被拍到跟一個女人在酒店房間過夜,也肯定不是什麽出軌。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跟自己關係也不大,孔侑這麽說了鄭有美當然就信了,順著他開的玩笑調侃,這是男人之間的信任嗎?
導演和原作者都還沒到,兩個演員帶著彼此的助理坐在咖啡廳說笑,孔侑還沒開口,他的助理就先說,李東旭超級愛韓棲遲,是超級愛,誰出軌都不會是李東旭出軌。這話引起坐在他們對麵的姑娘們的好奇,什麽程度能被稱之為超級愛?
四個人坐在一起聊八卦,助理說之前先看了孔侑一眼,確定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就跟對方分享了李東旭和韓棲遲的二三事。
前文說過,認識韓棲遲和李東旭的人都認為李東旭是好男人,作為好男人的標準就是給老婆做堅實的後盾,韓棲遲不想結婚李東旭就說服父母不結婚,韓棲遲想懷孕之後繼續工作,李東旭就硬扛著家裏的壓力讓韓棲遲繼續工作。最奇葩也是最值得稱讚的是,韓棲遲現在能工作就是因為李東旭縮減了行程在家照顧孩子,好讓韓棲遲沒有後顧之憂。
李永勝抬了抬下巴衝姑娘們說“這樣是不是超級愛,愛到不行了。”
姑娘們非常讚同他的話,並且加入李東旭真是個絕世好男人的團隊中,順便羨慕一下韓棲遲,碰到了很好的人。
孔侑沒阻止助理說那些是怕女孩子們不信他的解釋,已婚男藝人牽扯上桃色緋聞可不好,即便鄭有美不是會亂說話的人,但這不是還有個助理在麽,萬一助理說漏了嘴也很麻煩。但說到這裏就差不多了,孔侑說時間差不多了,讓助理下樓去看看導演他們到沒到,要是到了正好接上來,沒聽夠還想繼續聽八卦的女助理跟著一起下去了,沒一會兒就帶著導演和原作者來了。
幾人約見的理由就像孔侑說的那樣,合作演員鄭有美對劇本有些小問題,真的是很小的問題,卻也可以變的很大。因為那是可以延伸到整個作品合理性的問題,為什麽女主角能一直堅持呢?一直堅持都已經把她逼到精神分裂的婚姻裏也不離開,因為愛?那麽愛一個男人所有犧牲自己也無所謂?
這要是拍純愛電影這個角度是能站得住的,可‘82年生的金智英’不是純愛電影,愛情甚至不是電影的主線,主線在金智英壓抑的生活和支離破碎的自我身上。既然不是純愛片,不是單純要拍男女主角之間有多愛對方,也不是要拍女主角為愛犧牲自己的題材,那女主角到底為什麽一定要堅持她的婚姻就成為了問題。
金智英不是一個沒有養活自己能力的女性,她工作過,劇本裏還特地點明她的工作能力不錯。故事也不是發生在十幾年前,離婚是什麽天大的錯誤,現代社會結婚離婚的不說隨處可見也沒那麽特別。如果真的認為婚姻繼續不下去,有那麽大的問題,為什麽破局的方式不是離婚找尋自我,而是維持著讓自我支離破碎的婚姻呢?
這是鄭有美想問的,但在問之前她也說,她知道這不是什麽大問題,人物設定麽,人物設定要金智英就在婚姻裏解決問題而不是離婚解決,她明白的。她隻是需要為自己的人物找一個立足點,可以讓她更能融入這個角色,哪怕導演真的就給她一個金智英非常愛她的老公,愛到連離開這個人的想法都沒有,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過鄭有美沒想到導演特地把原作者約出來跟她聊這件事,孔侑自然也就來了。
原著作家**珠不覺得鄭有美的問題是演員太敏感沒事找事,反倒很欣慰鄭有美會有這樣的疑問。她跟鄭有美說,金智英身上有一部分是她自己的故事,隻不過為了讓故事更有戲劇性有誇大的成分。她跟金智英很像,家庭成員很像,成長環境很像,結婚生子時候發生的一係列問題也都發生在她身上過,隻是沒那麽誇張。
不同的是,**珠是想過離婚的,在她為孩子疲於奔命老公卻忙於工作疏忽她的時候,她想過的,她甚至去問了律師,要怎麽離婚,怎麽爭奪撫養權,她做好了一切準備,但她最後沒有那麽做。故事裏的金智英有一個深愛她的老公,孔侑飾演的鄭大賢很愛金智英所以想方設法的幫助金智英。她現實中的丈夫沒那麽好,但她現實中的婆婆也沒金智英的那麽壞。
“人到中年有很多顧慮,我真的可以獨身嗎,我真的可以獨身之後還能養育好我的孩子嗎,我怎麽跟我的父母交代,我怎麽跟他的父母交代,我怎麽跟我的孩子交代,媽媽離開爸爸是因為爸爸對媽媽不夠關心。”**珠搖頭笑笑“太矯情了,年輕一點,談戀愛的時候可能會那麽矯情,結婚了有孩子有家庭有自己的責任要背負,自然就沒那麽多時間矯情了。”
“而且我的丈夫也不是真的就不關心我,就像故事裏那樣,鄭大賢一直想要幫忙都想休育兒假,但社會環境不允許啊。媽媽休產假就迴不到原來的職位,爸爸也是一樣的,休假那麽長時間公司會有裏肯定不好交代。我跟他都在拚命的讓生活環境變的更好,大家都是在為家努力,計較誰付出的多誰付出的少有又什麽意義呢。”
**珠笑看若有所思的女演員“演員是特殊職業,我這種作家也算是特殊職業,但金智英不是,她就是很普通的一個人。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工作,普通的生活,那麽普通的人生丈夫有是個很好的人。即便碰到問題也會想著要怎麽解決,比如她試圖想要重新去工作,不管什麽工作都好,她都能接受,這就是她解決問題的思路,她和絕對多數的普通姑娘一樣,因為愛情結婚,自然就不會想要破滅愛情和婚姻,何況她還有個孩子。”
全度英摩擦著咖啡杯順著作家的話往下接“有孩子的世界和沒孩子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樣的,當我的身份變成孩子的母親時,我要考慮的就不止是自己。害怕單親家庭會對孩子有傷害,也害怕自己做的不夠好,瞻前顧後是沒辦法了。這也是我當初很看好這部作品的原因,它確實有戲劇化不真實的地方,但它的底層邏輯是女性在很多時候都是選擇妥協,為家庭為孩子為老公,為很多東西妥協,往往忽略了自己。”
孔侑想要說點什麽,比如世道沒那麽悲觀之類的,但在滿桌女士的情況下還是選擇端起咖啡杯堵住嘴巴。鄭有美就沒有這個顧慮,作為未婚也沒有孩子這個顧慮的女演員,她想起了剛剛聽過的好男人的故事,問坐在對麵的導演和作家,如果鄭大賢能解決父母呢,比如故事開篇出現的年節,如果鄭大賢能處理好她的母親,那故事是不是就有另一個結局。
作家和導演麵麵相覷,這個問題兩人都沒想過,原作者說,如果真的能解決的話可能故事一開始就不會存在。導演就說,這樣的男人不存在才是故事得以繼續的原因。
鄭有美楞了一下,不自覺看了眼孔侑,惹得作家和導演的視線也轉過去,全度英笑問孔侑,難道他是那個可以讓故事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絕世好男人?孔侑咳嗽一聲,擺手讓導演別誤會,他沒有到那麽好的地步,好男人另有其人。
誰?李東旭。
下午三點多才空出時間吃午餐的韓棲遲卻不想吃飯隻想睡覺,最近數次感慨自己老了的韓棲遲困的站著都能睡著,卻接到全度英的電話說想要找她聊聊,韓棲遲不想聊,隻想睡覺,但說出口的話是問她什麽事。全度英就說是電話裏聊不方便,問她有沒有時間見麵,韓棲遲以一句,工期要到了迴答她自己有沒有時間的問題,準備等她自動放棄聊天的想法。很可惜,人家沒放棄。人家不止沒放棄還把李東旭也拽上了,不止要跟她聊還要跟他們夫妻聊。
韓棲遲沉默數秒跟全度英說那就今晚見,掛了電話就打給李東旭詢問什麽情況。李東旭很無奈的跟韓棲遲說起他在酒店門口碰到了鄭有美,鄭有美誤會他跟金幼貞的關係,為了解除誤會他找了孔侑幫忙,萬萬沒想到這個忙幫了之後孔侑給他打電話說,到你還人情的時候了。他就很尷尬,約他當然可以,但約韓棲遲?韓棲遲忙的睡覺都沒時間了!
可人情這東西,人家剛辦了事情,李東旭這邊總不能直接就拒絕,就跟孔侑說韓棲遲挺忙的,要是有事直接找他就行,找韓棲遲就算了。但孔侑說不用他代替韓棲遲答應什麽,隻要他同意就行,韓棲遲那邊全度英會去跟她溝通的。他也知道韓棲遲很忙啊,工期的尾巴是美術組最忙的時候,這東西是常識。
同樣知道現在是美術組最忙時期的總導演也不是來找美術導演麻煩的,隻是事關劇本脈絡,早一點解決比晚一點解決要好。話又說迴來,現在大家都很忙,韓棲遲忙的暈頭轉向的全度英也忙啊,但再忙事情也要解決不是。何況,隻是約頓飯,不管多忙總要吃飯的。
人總要吃飯,這是無敵的理由,用這個理由聚在一起約晚飯的人們飯菜還沒上桌,酒先喝起來。韓棲遲過了哺乳期了,她自然也就得到了一個酒杯,不過李東旭不太想讓她喝,小聲跟她商量喝果汁行不行。韓棲遲連飯都不想吃更別說喝酒了,以等下還有工作為由對全度英說她就不喝酒了,直接說事情吧,參與這個局的成員加上李東旭多少有些奇怪。
滿桌跟所有人都熟的就孔侑一個,他作為把這一桌湊齊的牽線人擔任了講故事的重任,先給對李東旭不熟的作家和導演解釋李東旭是看過的,再跟李東旭說之前一幫人在咖啡廳聊的事情,接著說,姑娘們很好奇他是怎麽搞定父母,最後總結,李東旭是個絕世好男人。
絕世好男人很無奈,他並不想講自己是怎麽搞定父母的,實際上他也沒搞定隻是使用拖字訣而已,關鍵是他不想當著韓棲遲的麵講這個。但他又不能不說,因為本來對這個場子沒興趣的韓棲遲對這個問題有興趣了,以至於他的迴答很妙“我沒有給我的父母做什麽特別厲害的工作,至少不是你們理解的那樣說服了他們什麽,解決這件事的人是韓棲遲。”
在眾人的視線轉移到自己身上前,韓棲遲就從李東旭的迴答裏知道他不想說,既然老公不想說,那就不用說,她說就行“在討論什麽父母家人之前,我們難道不是應該先研究一下大家討論的事情有沒有意義嗎。我這邊在收尾”看向全度英“我完工你就要開機了,沒幾天了,你總不會現在還說要改劇本吧?尹鍾彬能殺了你。”
全度英笑道“他殺不死我的事情再說,我也不會都這個時候了還改劇本。但創作的本身就是最大的意義,這怎麽都不可能是沒意義的事情,我們在聊創作啊。”
理由太強大,強大的韓棲遲無力反駁,環視一圈桌上的藝術家,視線以李東旭為終點,垂下眼瞼拿起酒杯衝全度英伸手,等對方給她倒了杯酒之後,微歎一聲,把酒杯轉向**珠跟她碰了一杯“每個人對事情理解的角度是不一樣的,作家可以理解這個吧?”
知道那杯酒是提前道歉意思的**珠仰頭喝酒表示她不在意“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是我們入行前就知道的事情,您盡管說,不管說什麽都沒關係。網上罵我的人多了,還有人說我的書是禁|書呢,您總不會也覺得那是禁|書。”
此話一出桌上的人都跟著笑起來,全度英作為總導演舉杯示意大家一起,幾個酒杯相碰,酒液入喉再入肺腑,不管韓棲遲說什麽就都是酒桌上的閑聊了。不是美術導演對作家作品的評價,隻是一個讀者對一本的評價。
作為一個當初就不是很喜歡這個故事的讀者,韓棲遲當然沒有把它當禁|書那麽誇張,她更多是覺得“金智英的人生觀很奇怪。”
**珠給她邊給她倒酒邊示意她別那麽隱晦,直白點也沒關係,就說她不能理解或者不能接受這樣的故事,她都無所謂,直接說。
人家都這麽說了,韓棲遲就直接說“金智英的人生好像都在責怪他人,妥協是整個故事的核心關鍵詞。這個詞用在工作上我可以接受,很多時候需要為更大的利益妥協一些東西,但用在生活裏...她就讓我覺得...”猶豫著不知道要不要說,**珠已經幫她說了“你是指,金智英很懦弱。”
韓棲遲笑笑“她的人生好像都在責怪別人,責怪爸媽重男輕女,責怪職場女性歧視,責怪別的女性歧視她迴歸家庭,甚至責怪社會沒有給她繼續奮鬥的機會,當然了,也包括對她老公的怨氣。隻是她把那些東西都自我合理化,就像是在確定自己無法反抗之後就幹脆不反抗了。”
**珠微楞了一下,思索道“你這麽說也不能說不對,隻是......”
“隻是大家都這樣。”韓棲遲也接上了她的話“大家都這樣,大家都這麽活著,女孩子們都習慣於被區別對待,周圍的人都這樣,都結婚生子都為孩子放棄工作,都一樣。包括她老公勸她我們生個孩子的時候說的話也是,反正我們總要生孩子的,早生晚生都是生,那不如就早點生好了。”
全度英抿了口酒隱約懂了她的意思“你覺得那樣不對?”
“我沒有覺得那樣不對,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當職業女性也好當全職媽媽也好,隻是個人的選擇沒什麽對不對的。”韓棲遲笑道“我覺得不對的地方是她早在生之前就說自己不想生,她早在辭職之前就知道自己不想辭職,她早在碰到這個男人之前就知道自己不想過跟她的母親一樣的生活,她有那麽多早知道,但她還是選擇隨波逐流。”
“那個孩子不是意外是計劃中的寶寶,即便是意外,如果她真的想要一邊生孩子一邊工作也不是不可以。這裏不能用工作和生活無法兼顧或者懷孕太辛苦去自我合理化自己的選擇,如果想法足夠堅定,隻要明確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就是可以一邊工作一邊生孩子,亦或者認為工作更重要就打掉孩子我也可以理解。”
“我唯獨不能理解的是,她選錯了路走錯了方向,但路依舊是她選的,她卻在錯了之後不想背負結果而是想要把那些後果推給社會壓力,推給職場歧視,推給老公沒有幫她負擔,推給難相處的婆婆。可路是她選的不是嗎,別人確實勸她要怎麽走,但路是她走的。她走的路她撞到了南牆,她不想自己頭破血流,她就把血液撒在別人身上責怪別人,為什麽當初你逼我如何如何。”
“可刀沒架在脖子上怎麽算是逼迫,書裏把那些東西叫妥協,對親人,對子女,對丈夫,對社會的妥協,在我看來隻是懦弱。她不敢也不願承擔選錯路的後果,骨子裏她認為自己是個弱者,需要別人保護,需要社會照顧。”韓棲遲再次舉起酒杯對著**珠“這隻是我的想法,如有冒犯還請諒解。”
**珠搖頭表示她沒有冒犯,跟她碰杯喝酒後放下酒杯對她說“那你能接受你的想法很可能隻是你還年輕還沒走到那一步,亦或者你運氣好,你不用選擇那些苦難的路,自然就有順遂的鋪滿鮮花的路可以走”臉朝李東旭的方向示意,那位就是鮮花遍布的道路,逗笑了眾人之後再對韓棲遲說“還有一種可能是你沒經曆過所以想當然認為所有人都可以那麽堅強。”
韓棲遲覺得她說的是一個意思,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意思,要是別的話題她可能就認了,但這個話題她自覺自己還是有些發言權的“我先說,幸運這件事我是認的”輕拍李東旭的後背“哥哥是我的幸運。”
幸運的哥哥笑眯眯的看著她,也不插話,隻是給她倒了杯茶換了酒放在她麵前。
端著茶杯的韓棲遲說“但幸運不是從天而降的,是我始終知道我要什麽,這才是我的幸運。”
全度英笑她“你是想說你現在的生活都是自己努力的結果?那李東旭要傷心了,人家付出那麽多呢。”
韓棲遲問她所謂的付出具體指什麽?全度英說迴家帶孩子啊。韓棲遲就笑,如果李東旭的付出是迴家帶孩子,那她就是在默認女人應該迴家帶孩子啊,這種想法真的好嗎?
一直沒怎麽說話專心聽的鄭有美試探道“pd是女權主義者?”
“沒有,我什麽主義都不是,我信封的是人人平等。”韓棲遲表示她沒有那麽高大上,她很俗氣的“我做決定一般都遵循一個原則,我能不能承擔當事情不可為時,我要背負的代價。生孩子是這樣,選擇愛人也是這樣。如果我是金智英,在確定我的愛人連父母都沒辦法協調的時候,我會考慮我是否能承擔他的父母,如果不能,要怎麽解決,如果徹底解決不了,我需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從一段感情裏走出來。”
孔侑一下就笑了“你該不會在說,如果對方不在父母和你之前選擇你,你就要分手?那麽奇葩的嗎?”手肘撞了下李東旭“你知道這件事嗎?”
李東旭笑而不語,韓棲遲一點不奇怪,韓棲遲很特別,超級特別。
特別的韓棲遲隔著李東旭探頭對孔侑說“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兩個成年人在一起如果不能負擔各自的過去,那隻是小孩子的戀愛遊戲,父母就是過去的一部分。隻有男孩才會出現我家裏不同意所以我們分手這個答案,男人,成熟,理智,強大的男人,不會有這樣幼稚的想法。”斜眼看李東旭,拖長音調“你說呢?”
有前科的李東旭摸摸她的頭“你說的對。”
**珠點了點桌子讓新婚夫妻注意一下場合,別秀恩愛了,聊正事呢“即便你講的有一部分是正確的,但你也不能否認很多人都像金智英一樣活著,隨波逐流,無力反抗社會、家庭、父母的壓力。”
韓棲遲當然不否認,她否認這個做什麽,她想說的是“世上有無數金智英也有無數韓棲遲,金智英們活的擰巴沒辦法自我和解是事實,韓棲遲們看著瀟灑好像什麽都有了,仿佛什麽都不用做就得到了一切,運氣太好。但韓棲遲們不止是幸運,他們拚盡全力不過是為了一件事,我要做自己。金智英不會變成韓棲遲,韓棲遲的人生對金智英也沒有借鑒的意義。我的人生,我們的婚姻對劇本同樣沒有借鑒的意義。”
還真的就秀了恩愛的韓棲遲挽著李東旭的胳膊說“我拚盡全力跟這個人在一起,絕對不是幸運,而是我願意背負愛情的魔障,鼓足勇氣接納全新的人生。我對愛情所有的擔憂都因為是他變的無足輕重,那些讓我恐懼的東西都是我愛他的證明。妥協是最容易的,難的是不妥協。我不想在他和我的事業上妥協,我兩個都想要。”
李東旭想忍的,他忍了好久了,從韓棲遲自然的把他擋在一邊自己出頭他就開始忍,忍太久了。現在他忍不住了,忍不住勾著她的脖子親了她一下。
滿桌白眼翻出來,笑著的人隻有秀恩愛的家夥們。
遇見你是我的幸運。——李東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