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棲遲一直知道身邊有些小夥伴的三觀稍微不那麽正常, 但她沒想到的是，三觀扭曲的家夥那麽多, 那！麽！多！
簽了協議的第二天韓棲遲把合約給了金在妍，反正她現在沒事, 也就沒讓金在恩再來迴跑。去找金在妍的路上, 金在妍說她要是沒事幹不如直接把合約送去jtbc, 反正合約也是要送過去的，韓棲遲就轉道去jtbc了。到了地方才發現，她來電視台就是個錯誤, 因為熱搜加大了她的名氣, 一樓圍著的不知道是誰的粉絲的姑娘們居然認識她, 弄的韓棲遲很尷尬。也導致她進了電視台就不是很想出去, 起碼那些姑娘們走之前不想出去。
既然不想出去那就找個理由留下, 跟導演扯閑篇就是很好的理由, 天生未來都要合作, 就算不是她跟的項目也是跟她公司簽的項目, 就當加強友好合作了。
崔成範倒是沒想到韓棲遲是因為不想走才跟他一起閑扯的, 還以為韓棲遲是真的關係項目的進程，跟她說了一堆, 作家是誰，投資多少，目前已經簽了什麽合作品牌，還在接觸什麽品牌，演員打算找誰挑大梁, 又找誰做配等等。說著說著就說到了男主角的選擇上，其中一個名字讓韓棲遲有些詫異。
“車銀憂？”
兩人坐在會客室裏，崔成範拿著平板給韓棲遲翻看演員備選，滑到‘車銀憂’的那一頁被韓棲遲打斷了，看她表情不太對，誤會了“怎麽，這人有問題？碰了什麽不該碰的東西？”
韓棲遲沒反應過來“什麽不該碰的東西？”
“問你啊，黃賭毒，沾了哪一個？”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崔成範以為她是不好說，平板往桌上一放，踩著轉椅靠近她，小聲說“就我們兩個，你有什麽消息直接說，我這邊人選還沒定呢，也不是非要他。”
連忙擺手的韓棲遲說他真的誤會了，她那就是隨口一問，看他還是不信的表情，改口說“我是覺得人很帥才好奇的，真的，車銀憂不是很帥麽。”
‘哦~’了一聲的崔成範開玩笑道“要不要讓經紀人帶過來見見，一起喝一杯~”
韓棲遲無語的看著他“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啊，李東旭麽，新聞到處都是。”崔成範笑道“男朋友也不能打擾工作啊，還是你想要發展一點工作之外的東西？”
對圈內這幫人的三觀很絕望的韓棲遲無奈的說“別鬧了，我玩不了這個。”
崔成範大笑，笑聲還沒落下，門口有人敲門，崔成範的助理說是作家到了，崔成範問韓棲遲要不要去見見作家，韓棲遲無所謂，問他會不會打擾他們。崔成範說沒關係，韓棲遲也就跟著一起了。三人又迴到了會客室，作家是崔秀英，名字跟少女時代的那位一模一樣，為此還被人開玩笑說是少女時代，要是脾氣差的作家會覺得是侮辱，但這位脾氣挺好也跟著鬧，慢慢的倒是沒人說了。
韓棲遲對崔秀英是完全不認識，聽都沒聽過的那種，這位屬於沒有成名作的作家，不管是過完的作品還是人都不怎麽出名，要不然也不會和算是新人的崔成範合作一部漫改作。意外的是崔秀英認識她，不過對方是通過她是李東旭的女朋友認識她的，也不算是很意外。對韓棲遲來說被冠上‘李東旭的女朋友’這個名頭讓她感覺還挺奇妙，誰誰誰的女朋友什麽的。
作家來找導演為的是演員選擇的問題，因為不是正式會議隻是聊聊看法所以韓棲遲在也沒關係，籠統算起來韓棲遲勉強可以算作跟項目也有點關係。韓棲遲聽著他們兩有一搭沒一搭的選演員，對女演員的標準是整容臉是否明顯，不是不要整容臉明顯的而是要找整容臉明顯的。因為作品內容是女主從平平無奇的姑娘整容變漂亮之後碰到的各種事情，最後按照套路收獲愛情。
相對特殊的挑選方法讓韓棲遲這個旁聽也覺得挺好玩，崔秀英特地帶來了傳說中的整容模板臉，還有幾位小姐姐勵誌的整容故事。比如有一位模特小的時候因為長得不漂亮受到過校園暴力，跟劇本裏的女主設定有些相似，不一樣的是模特小姐姐美術專業，花了五年的時間詳細研究自己的臉型，為自己專門定製了一張臉，並且真的把畫紙上的那個心目中的美人在自己的臉上實現了，真的很勵誌了。
女士們聽起來覺得很勵誌的故事在男導演聽起來有些不能理解，即便崔成範拍的就是靠整容改變人生的作品，也不太能理解女孩子們為了長得好看就在自己臉上大動刀，不管是巨額金錢的損耗還是為了健康考慮，男導演都認為最好還是不要，關鍵是整出來都差不多啊，都那麽幾張臉哪好看了，一點個人特色都沒有。女作家就懟他，要不是他們這些男人審美千篇一律能怪姑娘們大出血嗎。
崔成範代表廣大男性不背這個鍋，崔秀英讓他省省吧。絕大多數的廣大男性壓根分辨不了一個姑娘到底是原裝的還是後天加工的，九成直男連妹子化沒化妝都看不出來，還談什麽長得都一樣，男導演也就是借了鏡頭才能分辨的。這個說法崔成範就更不認同了，女作家拉女導演站隊，問韓棲遲覺得她說的對不對。
並不想進入戰火的韓棲遲兩邊都不站“以一個美術導演的經驗來說，男人和女人的審美是有差別的，我們覺得好看的他們不一定覺得好看，他們覺得好看的我們多半覺得有點......裝？”又換了個說法“女人一般也分不太出來男人整了哪裏，大家都對同|性|更了解。”
男導演和女作家對視一眼，勉強認同。關於姑娘們整容的話題告一段落，之後又因為男孩子整沒整引起紛爭，焦點就在車銀憂上，崔成範以自然長相怎麽可能長成這樣為開端，女作家表示是他見識少，自然長相怎麽就不可能長這樣了，順手就把李東旭拖下水，說李東旭也是天然就長成那樣了啊。
韓棲遲在崔成範開口前先站好了隊伍“他全身上下哪都沒動過刀，我保證。”
崔成範還沒說話，崔秀英就壞笑“全身上下~”
韓棲遲笑臉一僵“打住，話題暫停。”擺手讓他們跳過“跟我沒關係，你們繼續，繼續。”
同組的導演和作家眼神亂飛，別人組的美術導演雙手合十求放過，前輩們壞笑幾聲放過後輩，韓棲遲決定離開這個虎狼之地。崔成範卻在她說要走的時候問她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差不多也到飯點了。韓棲遲擺手說不用，找了個有約的理由閃了，剛跟他們分開就接到了金在恩的電話，說是尹鍾彬要帶她去見那個投資人，問她有沒有空一起。
韓棲遲有空是有空，但是“我去好嗎？他應該就跟人家說是帶你去的，我去了含義就不一樣了吧，你到底是我公司的人，弄不好就變了我的公司想要做什麽而不是你想要做什麽。”
“就算是我們公司想要做什麽也行啊，我一個人怕說錯話。”金在恩有些膽怯“萬一他聊的好好的被我搞砸了怎麽辦？”
“聊的好好的怎麽可能搞砸。”
“你就來嘛，反正你也沒事。”
“這不禮貌。”
“那我先打給他跟她說你會去總可以吧。”
“...行吧。”
二十分鍾後韓棲遲坐在了日料店的包間裏，她比金在恩到的還早，屋內就尹鍾彬在。
尹鍾彬給韓棲遲倒了茶，韓棲遲跟他說金在恩在附近停車很快就來，導演表示他知道剛和金在恩發了短信。比起昨天見麵沒多久就掐起來的情況，今天見麵友好多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cj那邊的事情，都是聊投資正好就聊到等下要見的投資人，來頭很大，三星李家出身，這來頭真的很大了，大到韓棲遲驚訝她居然沒聽過這號人物。
尹鍾彬給韓棲遲科普，這號人物在電影圈屬於金字塔頂端，目前屬於中遊的韓棲遲沒聽過也不奇怪。韓棲遲懷疑他在鄙視自己，但找不到證據，隻能讓他接著說。投資人叫李美敬，本人在中下遊的圈子確實不出名，但她爺爺全國無人不知，三星創始人李秉喆，其三叔李健熙就是第二代的掌權人。
不過這位李小姐之所以沒有被普羅大眾熟知還有一個不能擺在台麵上的理由，李家家族內部廝殺的十分兇殘，繼承人爭奪失敗可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事情。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人家還沒瘦死呢，家族依舊龐大，本人也是大佬，目前是cj副會長...
“等下，cj的副會長不是個男的嗎？”
“當然不是了。”
尹鍾彬剛說完想到什麽“cj影視製作公司的副會長是男的，我說的是cj集團，整個cj集團又不是隻有影視業，她是cj集團的副會長，她父親是cj集團的前會長。”
韓棲遲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這就是你說的爭奪投資人失敗的下場？你管一家跨國集團的會長叫下場？”
“我那是跟三星集團比，跟三星比，cj就是下場啊，有什麽不對。”尹鍾彬讓她別打岔還沒講到重點呢“對那位來說一部電影的投資不算什麽，對人家來說電影就是個打發閑暇時光小玩具，時間對人家才是珍貴的財富，你懂嗎？”
韓棲遲恍然“你的意思是說，那位李小姐是真的感興趣才會來見這一麵？”
尹鍾彬手一拍表示她說得對，撐著桌子湊近她，壓低聲音小聲說“不過我有個猜想，那位搞不好不是對電影投資感興趣，而是對九龍村這個地方感興趣。那邊一直是貧民窟你知道吧，首爾的中心地帶，江南寸土寸金，遲早要開發的就看誰的牙口夠硬能咬下來這根骨頭。”
韓棲遲對他在隻有兩個人的包間裏還搞這麽神秘的樣子不太懂，不過也配合他，湊過去小聲問“這個不能說嗎？”
“這怎麽能說，要是真的開發了，在恩那個收容所不就沒了麽。”
“什麽叫沒了？開發不是有補償金嗎？”
“做夢呢，補償金怎麽給，那可是江南！”
韓棲遲臉色一正，直起身退出‘私聊’狀況，皺眉看著他“你是說他們要是開發的話會把人都趕走？一分錢不給的那種？”
尹鍾彬手往下壓讓她小聲點，低聲同韓棲遲說“給不給錢的我不知道，又不是我開發，但肯定不可能按照江南開發的價格給，那貧民窟就能出一堆以億為單位的有錢人，分分鍾多幾百個中產不成問題。你什麽時候看財閥做過虧本的買賣，他們可不是做善事的人。”
“你今天到底是來聊電影投資還是來聊什麽開發案？”
“當然是電影投資，開發案跟我有什麽關係。”
“那你跟我講這個幹什麽？”
“我們不是在閑聊麽，閑聊。”
“閑聊你不能跟金在恩說？”
“裝什麽傻啊，這我怎麽說。”
尹鍾彬也不玩什麽小聲私聊了，坐直身體音量也很正常“不是我不告訴她而是這就是我的猜測，我都不知道猜的對不對，跟她說什麽。哪怕我猜的是對的，我跟她說了，不就不會見麵了麽。怎麽都要先見見的，猜錯了是多一個見投資人的機會，成不成能有個認識這樣的人的機會都是好事。猜對了是有個見未來會開發的商人的機會，同樣的，隻要能提前見麵就是好事，總比什麽都不知道要好。”
“你又知道她知道你的猜測之後就不見人了？”
尹鍾彬斜了她一眼“肯定不見啊，你又不是不了解金在恩，那家夥嫉惡如仇，會見財閥就見鬼了。”
韓棲遲被‘嫉惡如仇’這個詞噎住，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認識金在恩，至少跟尹鍾彬認識的不是一個人。
‘嫉惡如仇’的金在恩很快就到了，到了之後韓棲遲在尹鍾彬擠眉弄眼的‘阻攔’下跟金在恩說了尹鍾彬的猜測，而金在恩很明顯是韓棲遲認識的金在恩不是尹鍾彬認識的那個。
“真的假的，要開發嗎？”金在恩很是詫異，看到捂臉的尹鍾彬以為他是開玩笑，再看韓棲遲“你確定？”
韓棲遲下巴往依舊捂著臉的尹鍾彬那邊抬了抬“你問他。”
用力抹了一把臉的尹鍾彬假笑“我不確定。”
金在恩‘嘖’了一聲，有些惋惜“要是真的開發就好了。”
尹鍾彬眨了眨眼睛“你該不會以為開發你有開發補助吧？別想了，沒那種東西。”把之前跟韓棲遲說的話又說了一遍，重點強調“那可是江南！”
擺手讓他別瞎扯的金在恩說“我知道那是江南，開發沒有賠償金就沒有唄，但韓棲遲有地契，隻要有地契不管誰開發地都是我們的，我們不要補助，開發好之後那塊地就值錢了，賣了地就什麽都有了。”
尹鍾彬吃驚的看著韓棲遲“你在江南有地契？臥槽，有錢人！”
韓棲遲比他還驚訝望著金在恩“我為什麽有地契？那不應該是在妍的嗎？”
金在恩慢半拍反應過來“對了，你不知道。”隨口解釋“我姐把地契轉到你名下了。”看韓棲遲要再問擺手示意以後再說，問尹鍾彬“你覺得會開發嗎？”
尹鍾彬的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想要問清楚什麽情況，手機響了，大佬到了。開發與否的話題到此為止，三人起身出去迎接大佬，大佬是個很和善的中年女士，而且跟金在恩是認識的，不止認識疑似觀感還很好。韓棲遲有些迷糊，金在恩給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以後再解釋，就進了包間重新落座。
自認就是來當個陪客的韓棲遲很自覺的想要坐在桌尾，金在恩卻在她要往後退之前先一步走到桌尾，導致韓棲遲坐在了左手第一位。李美敬坐在上位，右手邊是尹鍾彬，本來還有個助理，但助理在他們進來後就出去了，沒坐下，位置就變成了一邊一個，這就不太對了，金在恩又換到了韓棲遲的邊上坐下。
首次真正意義上接觸‘財閥’的韓棲遲對所謂的富家子弟沒有‘敬畏’的概念，她自己不覺得這有什麽，二十一世紀了好不好。但看到尹鍾彬的表情又覺得哪不對，又覺得金在恩有點太過小心，還沒等她明白過來，李美敬很好說話的說隨便做，還說自己是留學派（自小在海外留學歸來），沒那麽多規矩。
沒那麽多規矩的李女士真的挺好說話的，起碼韓棲遲覺得很好說話，點菜是不用點的，尹鍾彬都安排好了，以閑聊為開端，沒聊一會兒就切入重點，問起九龍村收容所的事情。這些事沒人比金在恩更了解，四個人的聊天漸漸變成兩個人，韓棲遲看她們漸入佳境覺得自己應該退場了，就找了個理由退出去，剛到餐廳的空中花園尹鍾彬就跟上來了。
尹導演見到韓導演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麽那麽沒規矩。韓導演完全沒聽懂，我怎麽沒規矩了。
“那是財閥，我不是解釋過了嗎？”
“財閥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你是海外派嗎？”
“我是不是海外派跟財閥有什麽關係？”
“那你怎麽那樣？”
“我怎麽樣了？”
尹鍾彬看韓棲遲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麽珍惜動物，韓棲遲一臉茫然的看著，隨後就被問“你是哪裏的韓氏？”
“哈？”
“哈什麽，哪裏的韓？難道是北韓的韓嗎？”
一個字沒聽懂的韓棲遲剛想問他在說什麽，腦子突然閃過“啊，全羅道？”這是韓國問出身的問題，根據語境可以分為‘你來自哪裏’和‘你的家族來自哪裏’。前者問的是地名，後者問的是家族的地位。
“全羅道有韓氏嗎？”尹鍾彬放棄這個問題，說重點“你又不是什麽大家族的人，對財閥怎麽那麽不在意。”
作為一個升鬥小民，韓棲遲很疑惑“你活在什麽年代還講究這個？”
尹鍾彬好懸沒翻白眼，活在什麽年代都講究這個！但他也知道韓棲遲的意思了“算了，當我沒說，但你下次別這樣，別了，你下次還是躲著那幫財閥走比較好。”
韓棲遲很想吐槽號稱藝術家的家夥生活在上個世紀，但她說的是“我本來就跟他們沒什麽牽扯。”
同樣認為自己是在對牛彈琴的尹鍾彬對他們之間的代溝有了了解，跳過深溝跟韓棲遲說別的，讓她下次別當著金在恩的麵說他的猜測。看韓棲遲一臉不在意的表情，歎了口氣，大姐，你知不知道我在追妹子啊，我也不指望你給我當助攻，但你也別拆我台啊，能不能玩了。
“我沒拆你台啊，是你的隱瞞沒意義，你自己誤會了，還怪我不給你瞞著？”韓棲遲不解“讓她知道有什麽不好的？”
尹鍾彬笑臉一收，認真道“你跟她之前有你們相處方式，跟我沒關係，但我們之間有我們的相處模式。你認為不應該隱瞞是你覺得事情應該交給她處理，那是你的助理，這麽想沒什麽不對。可那是我喜歡的人，我覺得事情在沒有定性之前，我不應該把問題交給她，你能理解嗎？”
摸了摸下巴的韓棲遲好像懂了，又有些想笑“你是在跟我說，你想保護在恩，讓我別什麽事都指望她？”
“我是在跟你說，你使用助理的方法讓我不太...”尹鍾彬皺了皺鼻頭，沒說出口，換了個沒那麽有攻擊性的說法“雖然她是你的助理，你讓她做什麽隻要她不反對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可我們現在處理的不是你的事，對吧。”
對肯定是對的，但韓棲遲難得碰到想保護？照顧？她解釋不來，就是那麽對金在恩的人，不但沒有覺得被冒犯，反倒挺開心的，就是擔心“這是你追妹子的套路嗎？你是真的想追在恩？當女朋友的那種？”
尹鍾彬聳聳肩，沒迴答，拿手機看了眼時間跟韓棲遲說他們應該迴去了。韓棲遲想說不用，金在恩搞得定，但又想到他剛才的態度，低頭笑笑說好，跟他迴去。等他們走到包間門口，門從裏麵打開，李美敬要走了，韓棲遲給金在恩使了個眼色，金在恩微微搖頭表示沒事，尹鍾彬臉上掛著笑要送，三人就一起把人送到門口，等對方上了車再轉迴來。
韓棲遲離開包間的時候菜都沒上齊，再次迴到包間菜還是沒上齊，算算時間，李美敬一共待了也沒一刻鍾。尹鍾彬問金在恩聊的怎麽樣，金在恩說挺好的，尹鍾彬還等著她繼續說怎麽個好法，金在恩就很套路的跟他說李美敬對項目很有興趣，說是改天有時間想要實地去看看九龍村的收容所什麽的。
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淺的尹鍾彬最後收了笑臉，看了眼專心吃飯貌似對他們的話題不感興趣的韓棲遲，再看笑容沒什麽變化但一句有用的話都不說的金在恩，眉頭皺起來，嘴角勾了勾，帶著些嘲諷。
“我出去抽根煙。”
推拉門，一開一關，動靜很小，小到金在恩笑臉拉下去，韓棲遲放下了筷子，無聲的歎了口氣。
屋內隻有兩個人了，金在恩開始說有用的信息，說李美敬確實對九龍村的收容所有興趣，但不是想單獨投資金在恩弄個電影項目。而是李美敬手上已經有個項目，那個本子其中有些情節跟底層社會有些牽扯，她的意思是改天可以把那個本子的導演約出來聊聊。說李美敬沒有要開發九龍村的意思，起碼她們沒有聊到什麽開發，全是電影相關。說她和李美敬之所以認識，是她之前在認識尹鍾彬的派對上見過李美敬，還是李美敬把她介紹給尹鍾彬她才能讓尹鍾彬看見，但尹鍾彬應該是忘記了。畢竟那個場子挺亂的，尹鍾彬身邊的小姑娘也挺多的。
除了最後一段，韓棲遲不覺得有什麽是會讓金在恩不願意告訴尹鍾彬的，正想問金在恩剛才幹嘛那個樣子，緊接著就聽到了讓自己驚訝的話。
“李小姐正在跟奉駿昊導演合作，我想爭取跟他們合作，不是九龍村是美術合作。”金在恩給韓棲遲倒了杯茶“他們預計在年末開拍，你覺得呢？”
韓棲遲驚詫的望著金在恩“年末《特工》還沒結束呢。”
金在恩垂下眼瞼，輕聲道“我聽李小姐的意思是，他們的項目是準備衝柏林的，如果成品讓她滿意，甚至會衝奧。”
韓棲遲輕吸了口氣，吐氣的同時從口袋裏摸了包煙出來，抿嘴舔了下突然幹澀的唇瓣，邊抽了根煙出來，邊確定金在恩真的知道她在說什麽“《特工》現在就問題很多，什麽時候開拍現在都沒定，如果這個時候毀約，你知道會對尹鍾彬造成多大的打擊嗎。他們已經換了一個美術團隊，之前好歹是美術的問題，要是我再毀約，他們想再找一個美術團隊，人家就要懷疑到底是美術有問題還是導演有問題了。”
日料很適合商務招待，沒那麽重的氣味，飲食清淡擺拍漂亮，連酒都能選度數不高的清酒，適合聊天，適合談合作。
金在恩望著滿桌幾乎沒被動過的漂亮飲食，搖晃陶瓷的清酒壺，緩緩給自己倒了杯酒，望著酒液輕聲細語的開口“我之前說，有個投資人覺得我可以往製作人的方向發展，她覺得我有天賦，那個人就是李美敬小姐。”
韓棲遲一愣，就聽她說“我跟李小姐說，我有個很棒的團隊，如果她覺得我可以試試看往製作人的方向走，不如也試試看跟我的團隊接觸一下。然後她告訴我，她確實有個項目在選美術，不過都是大牌的團隊在競爭，少說也是國際知名，她問我，我的團隊有過什麽衝奧的作品嗎？我說，我們合作了，就有了。”
韓棲遲快速眨了眨眼睛，心跳有些快，這個餡餅有點太大了，衝奧啊，那是奧斯卡！那是殿堂！
金在恩手指捏著小酒杯在桌上畫圈，語氣依舊平淡，平淡的說著讓韓棲遲唿吸都亂了的話“他們那樣的人說話好像都帶著三分保留，他們嘴裏的目標柏林，差不多就是定下至少能拿到柏林，期待是去衝奧，那是不是就代表真正的目標是奧斯卡。尹鍾彬最好的成績也不過是青龍的最佳導演，我們已經有了青龍的最佳美術了，隻是獎杯沒人家多而已。”
“但我們在說的是奉駿昊，是拿過美國洛杉磯影評人協會獎，是拿到亞太電影節七項提名，是早就去過柏林甚至是國內最有望進軍奧斯卡的導演。韓棲遲，我們在說的是奉駿昊啊。你知道，誰是奉駿昊嗎。你知道的，對不對。”
韓棲遲的心髒跳的她必須用手按住才能讓自己鎮定，太有誘惑力了，像魔鬼的低語，從耳道進入心髒，誘惑的人心神不靈，僅存的理智讓她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那是賭博，豪賭，贏了是萬事大吉，輸了呢。要是我們輸了，我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毀約，光是賠付給cj的違約金就能讓我們傾家蕩產，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金在恩把那杯在自己掌中轉悠了許久的酒杯推到韓棲遲麵前替代她的茶杯，平靜的望著韓棲遲“你懷孕了。”
“哈？？？”
“你懷孕了，醫生給出的囑咐是不能勞累，你即將結婚也需要養胎。不管成不成，你懷孕了，誰都不能找一個孕婦要違約金，會被告的。”金在恩望著‘被懷孕’的韓棲遲“你不想違約，你也很抱歉，但你沒辦法因為一部作品打掉孩子，更不可能因為一部打掉孩子。”
“《特工》什麽時候開拍我們都不知道，它如果明天就能重新啟動，那我們就趕得上，對大家都好。如果碰到了極端情況那就是你懷孕了，你很抱歉沒辦法跟他們合作，我們可以幫助他們尋找美術團隊，私下解決不公開，沒有人會對尹鍾彬有什麽說法，反倒要說他很照顧孕婦。圈內對女性是有歧視，但隻要基本的道德觀念在線，沒人會對一個孕婦做什麽，cj同樣不會，除非他們以後不跟任何女性合作。”
韓棲遲滿麵堂皇“這就是你想出來的兩全之策？”
“我知道，這個計劃有很多問題，很容易露餡，但這是我在這麽短暫的時間想出來的，我們不止有那麽短暫的時間，我們有很多時間。我和李小姐可能會在一個禮拜後再見一次，到時候她會帶著奉駿昊導演一起去九龍村。我們有一個禮拜的時間想一個真正的兩全之策，懷孕也好別的方法也行，總是能解決的。”
“但我需要你同意，跳過你的道德觀，韓棲遲，這是生意，我們在做生意，利益最大化才是做生意。那不是一場豪賭，那是我們起碼有過半勝率的賭博，如果他們真的對九龍村感興趣，我們至少有一半的勝率。沒有人比我，比我姐，甚至比你更了解九龍村。他們想象中的貧民窟和我們真實生活過的貧民窟就算不是天差地遠那麽誇張，也總沒有我們親身經曆的經驗多。”
“韓棲遲，仔細想想，那是奧斯卡，是你嘴裏的殿堂。你的道德，底線，約束，真的那麽重要嗎？”
金在恩把酒杯和茶杯放在一起，對韓棲遲說“認真想想，那些不可逾越的東西真的不可逾越嗎？”
韓棲遲看著一大一小兩個杯子再看金在恩，窘迫道“你該不會想說，茶杯就代表懷孕了吧？”
金在恩笑笑“畢竟孕婦不能喝酒啊。”
心緒亂成一團的韓棲遲還是覺得不對“世上沒有雙全之法的，肯定會有人受傷，你真的不考慮尹鍾彬？”
“考慮什麽呢？男女關係嗎？”
“也不是說男女關係。”
韓棲遲有些慌亂“他是牽線的人，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我們在弄什麽，就算剛開始不知道好了，之後肯定會知道的。退一萬步，我們簽約了，他一定會知道的，這年頭沒有傻子，隻要合約能簽下來就一定會公布，公布了他就一定會知道！要是我們沒有簽約，簽約失敗了，我們折騰這些就更沒意義了啊。”
金在恩勾唇笑笑，看向韓棲遲“如果我們簽約了，他知道也就知道了，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即便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別人頂多也就說一句雞賊，可那不過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稍微有點理智的人都會跟我們做一個選擇。有奉駿昊，誰會選尹鍾彬呢？”
韓棲遲啞然，金在恩無聲歎了口氣，伸手示意韓棲遲看看那兩個杯子。
“酒杯連茶杯的三分之一大都沒有，韓棲遲，那是奧斯卡。”
“那是，你的夢想。”
作者有話要說： 尷尬了，上一章沒有解鎖，你們看這章會不會銜接不上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3175428 2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簽了協議的第二天韓棲遲把合約給了金在妍，反正她現在沒事, 也就沒讓金在恩再來迴跑。去找金在妍的路上, 金在妍說她要是沒事幹不如直接把合約送去jtbc, 反正合約也是要送過去的，韓棲遲就轉道去jtbc了。到了地方才發現，她來電視台就是個錯誤, 因為熱搜加大了她的名氣, 一樓圍著的不知道是誰的粉絲的姑娘們居然認識她, 弄的韓棲遲很尷尬。也導致她進了電視台就不是很想出去, 起碼那些姑娘們走之前不想出去。
既然不想出去那就找個理由留下, 跟導演扯閑篇就是很好的理由, 天生未來都要合作, 就算不是她跟的項目也是跟她公司簽的項目, 就當加強友好合作了。
崔成範倒是沒想到韓棲遲是因為不想走才跟他一起閑扯的, 還以為韓棲遲是真的關係項目的進程，跟她說了一堆, 作家是誰，投資多少，目前已經簽了什麽合作品牌，還在接觸什麽品牌，演員打算找誰挑大梁, 又找誰做配等等。說著說著就說到了男主角的選擇上，其中一個名字讓韓棲遲有些詫異。
“車銀憂？”
兩人坐在會客室裏，崔成範拿著平板給韓棲遲翻看演員備選，滑到‘車銀憂’的那一頁被韓棲遲打斷了，看她表情不太對，誤會了“怎麽，這人有問題？碰了什麽不該碰的東西？”
韓棲遲沒反應過來“什麽不該碰的東西？”
“問你啊，黃賭毒，沾了哪一個？”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崔成範以為她是不好說，平板往桌上一放，踩著轉椅靠近她，小聲說“就我們兩個，你有什麽消息直接說，我這邊人選還沒定呢，也不是非要他。”
連忙擺手的韓棲遲說他真的誤會了，她那就是隨口一問，看他還是不信的表情，改口說“我是覺得人很帥才好奇的，真的，車銀憂不是很帥麽。”
‘哦~’了一聲的崔成範開玩笑道“要不要讓經紀人帶過來見見，一起喝一杯~”
韓棲遲無語的看著他“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啊，李東旭麽，新聞到處都是。”崔成範笑道“男朋友也不能打擾工作啊，還是你想要發展一點工作之外的東西？”
對圈內這幫人的三觀很絕望的韓棲遲無奈的說“別鬧了，我玩不了這個。”
崔成範大笑，笑聲還沒落下，門口有人敲門，崔成範的助理說是作家到了，崔成範問韓棲遲要不要去見見作家，韓棲遲無所謂，問他會不會打擾他們。崔成範說沒關係，韓棲遲也就跟著一起了。三人又迴到了會客室，作家是崔秀英，名字跟少女時代的那位一模一樣，為此還被人開玩笑說是少女時代，要是脾氣差的作家會覺得是侮辱，但這位脾氣挺好也跟著鬧，慢慢的倒是沒人說了。
韓棲遲對崔秀英是完全不認識，聽都沒聽過的那種，這位屬於沒有成名作的作家，不管是過完的作品還是人都不怎麽出名，要不然也不會和算是新人的崔成範合作一部漫改作。意外的是崔秀英認識她，不過對方是通過她是李東旭的女朋友認識她的，也不算是很意外。對韓棲遲來說被冠上‘李東旭的女朋友’這個名頭讓她感覺還挺奇妙，誰誰誰的女朋友什麽的。
作家來找導演為的是演員選擇的問題，因為不是正式會議隻是聊聊看法所以韓棲遲在也沒關係，籠統算起來韓棲遲勉強可以算作跟項目也有點關係。韓棲遲聽著他們兩有一搭沒一搭的選演員，對女演員的標準是整容臉是否明顯，不是不要整容臉明顯的而是要找整容臉明顯的。因為作品內容是女主從平平無奇的姑娘整容變漂亮之後碰到的各種事情，最後按照套路收獲愛情。
相對特殊的挑選方法讓韓棲遲這個旁聽也覺得挺好玩，崔秀英特地帶來了傳說中的整容模板臉，還有幾位小姐姐勵誌的整容故事。比如有一位模特小的時候因為長得不漂亮受到過校園暴力，跟劇本裏的女主設定有些相似，不一樣的是模特小姐姐美術專業，花了五年的時間詳細研究自己的臉型，為自己專門定製了一張臉，並且真的把畫紙上的那個心目中的美人在自己的臉上實現了，真的很勵誌了。
女士們聽起來覺得很勵誌的故事在男導演聽起來有些不能理解，即便崔成範拍的就是靠整容改變人生的作品，也不太能理解女孩子們為了長得好看就在自己臉上大動刀，不管是巨額金錢的損耗還是為了健康考慮，男導演都認為最好還是不要，關鍵是整出來都差不多啊，都那麽幾張臉哪好看了，一點個人特色都沒有。女作家就懟他，要不是他們這些男人審美千篇一律能怪姑娘們大出血嗎。
崔成範代表廣大男性不背這個鍋，崔秀英讓他省省吧。絕大多數的廣大男性壓根分辨不了一個姑娘到底是原裝的還是後天加工的，九成直男連妹子化沒化妝都看不出來，還談什麽長得都一樣，男導演也就是借了鏡頭才能分辨的。這個說法崔成範就更不認同了，女作家拉女導演站隊，問韓棲遲覺得她說的對不對。
並不想進入戰火的韓棲遲兩邊都不站“以一個美術導演的經驗來說，男人和女人的審美是有差別的，我們覺得好看的他們不一定覺得好看，他們覺得好看的我們多半覺得有點......裝？”又換了個說法“女人一般也分不太出來男人整了哪裏，大家都對同|性|更了解。”
男導演和女作家對視一眼，勉強認同。關於姑娘們整容的話題告一段落，之後又因為男孩子整沒整引起紛爭，焦點就在車銀憂上，崔成範以自然長相怎麽可能長成這樣為開端，女作家表示是他見識少，自然長相怎麽就不可能長這樣了，順手就把李東旭拖下水，說李東旭也是天然就長成那樣了啊。
韓棲遲在崔成範開口前先站好了隊伍“他全身上下哪都沒動過刀，我保證。”
崔成範還沒說話，崔秀英就壞笑“全身上下~”
韓棲遲笑臉一僵“打住，話題暫停。”擺手讓他們跳過“跟我沒關係，你們繼續，繼續。”
同組的導演和作家眼神亂飛，別人組的美術導演雙手合十求放過，前輩們壞笑幾聲放過後輩，韓棲遲決定離開這個虎狼之地。崔成範卻在她說要走的時候問她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差不多也到飯點了。韓棲遲擺手說不用，找了個有約的理由閃了，剛跟他們分開就接到了金在恩的電話，說是尹鍾彬要帶她去見那個投資人，問她有沒有空一起。
韓棲遲有空是有空，但是“我去好嗎？他應該就跟人家說是帶你去的，我去了含義就不一樣了吧，你到底是我公司的人，弄不好就變了我的公司想要做什麽而不是你想要做什麽。”
“就算是我們公司想要做什麽也行啊，我一個人怕說錯話。”金在恩有些膽怯“萬一他聊的好好的被我搞砸了怎麽辦？”
“聊的好好的怎麽可能搞砸。”
“你就來嘛，反正你也沒事。”
“這不禮貌。”
“那我先打給他跟她說你會去總可以吧。”
“...行吧。”
二十分鍾後韓棲遲坐在了日料店的包間裏，她比金在恩到的還早，屋內就尹鍾彬在。
尹鍾彬給韓棲遲倒了茶，韓棲遲跟他說金在恩在附近停車很快就來，導演表示他知道剛和金在恩發了短信。比起昨天見麵沒多久就掐起來的情況，今天見麵友好多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cj那邊的事情，都是聊投資正好就聊到等下要見的投資人，來頭很大，三星李家出身，這來頭真的很大了，大到韓棲遲驚訝她居然沒聽過這號人物。
尹鍾彬給韓棲遲科普，這號人物在電影圈屬於金字塔頂端，目前屬於中遊的韓棲遲沒聽過也不奇怪。韓棲遲懷疑他在鄙視自己，但找不到證據，隻能讓他接著說。投資人叫李美敬，本人在中下遊的圈子確實不出名，但她爺爺全國無人不知，三星創始人李秉喆，其三叔李健熙就是第二代的掌權人。
不過這位李小姐之所以沒有被普羅大眾熟知還有一個不能擺在台麵上的理由，李家家族內部廝殺的十分兇殘，繼承人爭奪失敗可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事情。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人家還沒瘦死呢，家族依舊龐大，本人也是大佬，目前是cj副會長...
“等下，cj的副會長不是個男的嗎？”
“當然不是了。”
尹鍾彬剛說完想到什麽“cj影視製作公司的副會長是男的，我說的是cj集團，整個cj集團又不是隻有影視業，她是cj集團的副會長，她父親是cj集團的前會長。”
韓棲遲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這就是你說的爭奪投資人失敗的下場？你管一家跨國集團的會長叫下場？”
“我那是跟三星集團比，跟三星比，cj就是下場啊，有什麽不對。”尹鍾彬讓她別打岔還沒講到重點呢“對那位來說一部電影的投資不算什麽，對人家來說電影就是個打發閑暇時光小玩具，時間對人家才是珍貴的財富，你懂嗎？”
韓棲遲恍然“你的意思是說，那位李小姐是真的感興趣才會來見這一麵？”
尹鍾彬手一拍表示她說得對，撐著桌子湊近她，壓低聲音小聲說“不過我有個猜想，那位搞不好不是對電影投資感興趣，而是對九龍村這個地方感興趣。那邊一直是貧民窟你知道吧，首爾的中心地帶，江南寸土寸金，遲早要開發的就看誰的牙口夠硬能咬下來這根骨頭。”
韓棲遲對他在隻有兩個人的包間裏還搞這麽神秘的樣子不太懂，不過也配合他，湊過去小聲問“這個不能說嗎？”
“這怎麽能說，要是真的開發了，在恩那個收容所不就沒了麽。”
“什麽叫沒了？開發不是有補償金嗎？”
“做夢呢，補償金怎麽給，那可是江南！”
韓棲遲臉色一正，直起身退出‘私聊’狀況，皺眉看著他“你是說他們要是開發的話會把人都趕走？一分錢不給的那種？”
尹鍾彬手往下壓讓她小聲點，低聲同韓棲遲說“給不給錢的我不知道，又不是我開發，但肯定不可能按照江南開發的價格給，那貧民窟就能出一堆以億為單位的有錢人，分分鍾多幾百個中產不成問題。你什麽時候看財閥做過虧本的買賣，他們可不是做善事的人。”
“你今天到底是來聊電影投資還是來聊什麽開發案？”
“當然是電影投資，開發案跟我有什麽關係。”
“那你跟我講這個幹什麽？”
“我們不是在閑聊麽，閑聊。”
“閑聊你不能跟金在恩說？”
“裝什麽傻啊，這我怎麽說。”
尹鍾彬也不玩什麽小聲私聊了，坐直身體音量也很正常“不是我不告訴她而是這就是我的猜測，我都不知道猜的對不對，跟她說什麽。哪怕我猜的是對的，我跟她說了，不就不會見麵了麽。怎麽都要先見見的，猜錯了是多一個見投資人的機會，成不成能有個認識這樣的人的機會都是好事。猜對了是有個見未來會開發的商人的機會，同樣的，隻要能提前見麵就是好事，總比什麽都不知道要好。”
“你又知道她知道你的猜測之後就不見人了？”
尹鍾彬斜了她一眼“肯定不見啊，你又不是不了解金在恩，那家夥嫉惡如仇，會見財閥就見鬼了。”
韓棲遲被‘嫉惡如仇’這個詞噎住，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認識金在恩，至少跟尹鍾彬認識的不是一個人。
‘嫉惡如仇’的金在恩很快就到了，到了之後韓棲遲在尹鍾彬擠眉弄眼的‘阻攔’下跟金在恩說了尹鍾彬的猜測，而金在恩很明顯是韓棲遲認識的金在恩不是尹鍾彬認識的那個。
“真的假的，要開發嗎？”金在恩很是詫異，看到捂臉的尹鍾彬以為他是開玩笑，再看韓棲遲“你確定？”
韓棲遲下巴往依舊捂著臉的尹鍾彬那邊抬了抬“你問他。”
用力抹了一把臉的尹鍾彬假笑“我不確定。”
金在恩‘嘖’了一聲，有些惋惜“要是真的開發就好了。”
尹鍾彬眨了眨眼睛“你該不會以為開發你有開發補助吧？別想了，沒那種東西。”把之前跟韓棲遲說的話又說了一遍，重點強調“那可是江南！”
擺手讓他別瞎扯的金在恩說“我知道那是江南，開發沒有賠償金就沒有唄，但韓棲遲有地契，隻要有地契不管誰開發地都是我們的，我們不要補助，開發好之後那塊地就值錢了，賣了地就什麽都有了。”
尹鍾彬吃驚的看著韓棲遲“你在江南有地契？臥槽，有錢人！”
韓棲遲比他還驚訝望著金在恩“我為什麽有地契？那不應該是在妍的嗎？”
金在恩慢半拍反應過來“對了，你不知道。”隨口解釋“我姐把地契轉到你名下了。”看韓棲遲要再問擺手示意以後再說，問尹鍾彬“你覺得會開發嗎？”
尹鍾彬的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想要問清楚什麽情況，手機響了，大佬到了。開發與否的話題到此為止，三人起身出去迎接大佬，大佬是個很和善的中年女士，而且跟金在恩是認識的，不止認識疑似觀感還很好。韓棲遲有些迷糊，金在恩給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以後再解釋，就進了包間重新落座。
自認就是來當個陪客的韓棲遲很自覺的想要坐在桌尾，金在恩卻在她要往後退之前先一步走到桌尾，導致韓棲遲坐在了左手第一位。李美敬坐在上位，右手邊是尹鍾彬，本來還有個助理，但助理在他們進來後就出去了，沒坐下，位置就變成了一邊一個，這就不太對了，金在恩又換到了韓棲遲的邊上坐下。
首次真正意義上接觸‘財閥’的韓棲遲對所謂的富家子弟沒有‘敬畏’的概念，她自己不覺得這有什麽，二十一世紀了好不好。但看到尹鍾彬的表情又覺得哪不對，又覺得金在恩有點太過小心，還沒等她明白過來，李美敬很好說話的說隨便做，還說自己是留學派（自小在海外留學歸來），沒那麽多規矩。
沒那麽多規矩的李女士真的挺好說話的，起碼韓棲遲覺得很好說話，點菜是不用點的，尹鍾彬都安排好了，以閑聊為開端，沒聊一會兒就切入重點，問起九龍村收容所的事情。這些事沒人比金在恩更了解，四個人的聊天漸漸變成兩個人，韓棲遲看她們漸入佳境覺得自己應該退場了，就找了個理由退出去，剛到餐廳的空中花園尹鍾彬就跟上來了。
尹導演見到韓導演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麽那麽沒規矩。韓導演完全沒聽懂，我怎麽沒規矩了。
“那是財閥，我不是解釋過了嗎？”
“財閥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你是海外派嗎？”
“我是不是海外派跟財閥有什麽關係？”
“那你怎麽那樣？”
“我怎麽樣了？”
尹鍾彬看韓棲遲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麽珍惜動物，韓棲遲一臉茫然的看著，隨後就被問“你是哪裏的韓氏？”
“哈？”
“哈什麽，哪裏的韓？難道是北韓的韓嗎？”
一個字沒聽懂的韓棲遲剛想問他在說什麽，腦子突然閃過“啊，全羅道？”這是韓國問出身的問題，根據語境可以分為‘你來自哪裏’和‘你的家族來自哪裏’。前者問的是地名，後者問的是家族的地位。
“全羅道有韓氏嗎？”尹鍾彬放棄這個問題，說重點“你又不是什麽大家族的人，對財閥怎麽那麽不在意。”
作為一個升鬥小民，韓棲遲很疑惑“你活在什麽年代還講究這個？”
尹鍾彬好懸沒翻白眼，活在什麽年代都講究這個！但他也知道韓棲遲的意思了“算了，當我沒說，但你下次別這樣，別了，你下次還是躲著那幫財閥走比較好。”
韓棲遲很想吐槽號稱藝術家的家夥生活在上個世紀，但她說的是“我本來就跟他們沒什麽牽扯。”
同樣認為自己是在對牛彈琴的尹鍾彬對他們之間的代溝有了了解，跳過深溝跟韓棲遲說別的，讓她下次別當著金在恩的麵說他的猜測。看韓棲遲一臉不在意的表情，歎了口氣，大姐，你知不知道我在追妹子啊，我也不指望你給我當助攻，但你也別拆我台啊，能不能玩了。
“我沒拆你台啊，是你的隱瞞沒意義，你自己誤會了，還怪我不給你瞞著？”韓棲遲不解“讓她知道有什麽不好的？”
尹鍾彬笑臉一收，認真道“你跟她之前有你們相處方式，跟我沒關係，但我們之間有我們的相處模式。你認為不應該隱瞞是你覺得事情應該交給她處理，那是你的助理，這麽想沒什麽不對。可那是我喜歡的人，我覺得事情在沒有定性之前，我不應該把問題交給她，你能理解嗎？”
摸了摸下巴的韓棲遲好像懂了，又有些想笑“你是在跟我說，你想保護在恩，讓我別什麽事都指望她？”
“我是在跟你說，你使用助理的方法讓我不太...”尹鍾彬皺了皺鼻頭，沒說出口，換了個沒那麽有攻擊性的說法“雖然她是你的助理，你讓她做什麽隻要她不反對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可我們現在處理的不是你的事，對吧。”
對肯定是對的，但韓棲遲難得碰到想保護？照顧？她解釋不來，就是那麽對金在恩的人，不但沒有覺得被冒犯，反倒挺開心的，就是擔心“這是你追妹子的套路嗎？你是真的想追在恩？當女朋友的那種？”
尹鍾彬聳聳肩，沒迴答，拿手機看了眼時間跟韓棲遲說他們應該迴去了。韓棲遲想說不用，金在恩搞得定，但又想到他剛才的態度，低頭笑笑說好，跟他迴去。等他們走到包間門口，門從裏麵打開，李美敬要走了，韓棲遲給金在恩使了個眼色，金在恩微微搖頭表示沒事，尹鍾彬臉上掛著笑要送，三人就一起把人送到門口，等對方上了車再轉迴來。
韓棲遲離開包間的時候菜都沒上齊，再次迴到包間菜還是沒上齊，算算時間，李美敬一共待了也沒一刻鍾。尹鍾彬問金在恩聊的怎麽樣，金在恩說挺好的，尹鍾彬還等著她繼續說怎麽個好法，金在恩就很套路的跟他說李美敬對項目很有興趣，說是改天有時間想要實地去看看九龍村的收容所什麽的。
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淺的尹鍾彬最後收了笑臉，看了眼專心吃飯貌似對他們的話題不感興趣的韓棲遲，再看笑容沒什麽變化但一句有用的話都不說的金在恩，眉頭皺起來，嘴角勾了勾，帶著些嘲諷。
“我出去抽根煙。”
推拉門，一開一關，動靜很小，小到金在恩笑臉拉下去，韓棲遲放下了筷子，無聲的歎了口氣。
屋內隻有兩個人了，金在恩開始說有用的信息，說李美敬確實對九龍村的收容所有興趣，但不是想單獨投資金在恩弄個電影項目。而是李美敬手上已經有個項目，那個本子其中有些情節跟底層社會有些牽扯，她的意思是改天可以把那個本子的導演約出來聊聊。說李美敬沒有要開發九龍村的意思，起碼她們沒有聊到什麽開發，全是電影相關。說她和李美敬之所以認識，是她之前在認識尹鍾彬的派對上見過李美敬，還是李美敬把她介紹給尹鍾彬她才能讓尹鍾彬看見，但尹鍾彬應該是忘記了。畢竟那個場子挺亂的，尹鍾彬身邊的小姑娘也挺多的。
除了最後一段，韓棲遲不覺得有什麽是會讓金在恩不願意告訴尹鍾彬的，正想問金在恩剛才幹嘛那個樣子，緊接著就聽到了讓自己驚訝的話。
“李小姐正在跟奉駿昊導演合作，我想爭取跟他們合作，不是九龍村是美術合作。”金在恩給韓棲遲倒了杯茶“他們預計在年末開拍，你覺得呢？”
韓棲遲驚詫的望著金在恩“年末《特工》還沒結束呢。”
金在恩垂下眼瞼，輕聲道“我聽李小姐的意思是，他們的項目是準備衝柏林的，如果成品讓她滿意，甚至會衝奧。”
韓棲遲輕吸了口氣，吐氣的同時從口袋裏摸了包煙出來，抿嘴舔了下突然幹澀的唇瓣，邊抽了根煙出來，邊確定金在恩真的知道她在說什麽“《特工》現在就問題很多，什麽時候開拍現在都沒定，如果這個時候毀約，你知道會對尹鍾彬造成多大的打擊嗎。他們已經換了一個美術團隊，之前好歹是美術的問題，要是我再毀約，他們想再找一個美術團隊，人家就要懷疑到底是美術有問題還是導演有問題了。”
日料很適合商務招待，沒那麽重的氣味，飲食清淡擺拍漂亮，連酒都能選度數不高的清酒，適合聊天，適合談合作。
金在恩望著滿桌幾乎沒被動過的漂亮飲食，搖晃陶瓷的清酒壺，緩緩給自己倒了杯酒，望著酒液輕聲細語的開口“我之前說，有個投資人覺得我可以往製作人的方向發展，她覺得我有天賦，那個人就是李美敬小姐。”
韓棲遲一愣，就聽她說“我跟李小姐說，我有個很棒的團隊，如果她覺得我可以試試看往製作人的方向走，不如也試試看跟我的團隊接觸一下。然後她告訴我，她確實有個項目在選美術，不過都是大牌的團隊在競爭，少說也是國際知名，她問我，我的團隊有過什麽衝奧的作品嗎？我說，我們合作了，就有了。”
韓棲遲快速眨了眨眼睛，心跳有些快，這個餡餅有點太大了，衝奧啊，那是奧斯卡！那是殿堂！
金在恩手指捏著小酒杯在桌上畫圈，語氣依舊平淡，平淡的說著讓韓棲遲唿吸都亂了的話“他們那樣的人說話好像都帶著三分保留，他們嘴裏的目標柏林，差不多就是定下至少能拿到柏林，期待是去衝奧，那是不是就代表真正的目標是奧斯卡。尹鍾彬最好的成績也不過是青龍的最佳導演，我們已經有了青龍的最佳美術了，隻是獎杯沒人家多而已。”
“但我們在說的是奉駿昊，是拿過美國洛杉磯影評人協會獎，是拿到亞太電影節七項提名，是早就去過柏林甚至是國內最有望進軍奧斯卡的導演。韓棲遲，我們在說的是奉駿昊啊。你知道，誰是奉駿昊嗎。你知道的，對不對。”
韓棲遲的心髒跳的她必須用手按住才能讓自己鎮定，太有誘惑力了，像魔鬼的低語，從耳道進入心髒，誘惑的人心神不靈，僅存的理智讓她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那是賭博，豪賭，贏了是萬事大吉，輸了呢。要是我們輸了，我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毀約，光是賠付給cj的違約金就能讓我們傾家蕩產，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金在恩把那杯在自己掌中轉悠了許久的酒杯推到韓棲遲麵前替代她的茶杯，平靜的望著韓棲遲“你懷孕了。”
“哈？？？”
“你懷孕了，醫生給出的囑咐是不能勞累，你即將結婚也需要養胎。不管成不成，你懷孕了，誰都不能找一個孕婦要違約金，會被告的。”金在恩望著‘被懷孕’的韓棲遲“你不想違約，你也很抱歉，但你沒辦法因為一部作品打掉孩子，更不可能因為一部打掉孩子。”
“《特工》什麽時候開拍我們都不知道，它如果明天就能重新啟動，那我們就趕得上，對大家都好。如果碰到了極端情況那就是你懷孕了，你很抱歉沒辦法跟他們合作，我們可以幫助他們尋找美術團隊，私下解決不公開，沒有人會對尹鍾彬有什麽說法，反倒要說他很照顧孕婦。圈內對女性是有歧視，但隻要基本的道德觀念在線，沒人會對一個孕婦做什麽，cj同樣不會，除非他們以後不跟任何女性合作。”
韓棲遲滿麵堂皇“這就是你想出來的兩全之策？”
“我知道，這個計劃有很多問題，很容易露餡，但這是我在這麽短暫的時間想出來的，我們不止有那麽短暫的時間，我們有很多時間。我和李小姐可能會在一個禮拜後再見一次，到時候她會帶著奉駿昊導演一起去九龍村。我們有一個禮拜的時間想一個真正的兩全之策，懷孕也好別的方法也行，總是能解決的。”
“但我需要你同意，跳過你的道德觀，韓棲遲，這是生意，我們在做生意，利益最大化才是做生意。那不是一場豪賭，那是我們起碼有過半勝率的賭博，如果他們真的對九龍村感興趣，我們至少有一半的勝率。沒有人比我，比我姐，甚至比你更了解九龍村。他們想象中的貧民窟和我們真實生活過的貧民窟就算不是天差地遠那麽誇張，也總沒有我們親身經曆的經驗多。”
“韓棲遲，仔細想想，那是奧斯卡，是你嘴裏的殿堂。你的道德，底線，約束，真的那麽重要嗎？”
金在恩把酒杯和茶杯放在一起，對韓棲遲說“認真想想，那些不可逾越的東西真的不可逾越嗎？”
韓棲遲看著一大一小兩個杯子再看金在恩，窘迫道“你該不會想說，茶杯就代表懷孕了吧？”
金在恩笑笑“畢竟孕婦不能喝酒啊。”
心緒亂成一團的韓棲遲還是覺得不對“世上沒有雙全之法的，肯定會有人受傷，你真的不考慮尹鍾彬？”
“考慮什麽呢？男女關係嗎？”
“也不是說男女關係。”
韓棲遲有些慌亂“他是牽線的人，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我們在弄什麽，就算剛開始不知道好了，之後肯定會知道的。退一萬步，我們簽約了，他一定會知道的，這年頭沒有傻子，隻要合約能簽下來就一定會公布，公布了他就一定會知道！要是我們沒有簽約，簽約失敗了，我們折騰這些就更沒意義了啊。”
金在恩勾唇笑笑，看向韓棲遲“如果我們簽約了，他知道也就知道了，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即便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別人頂多也就說一句雞賊，可那不過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稍微有點理智的人都會跟我們做一個選擇。有奉駿昊，誰會選尹鍾彬呢？”
韓棲遲啞然，金在恩無聲歎了口氣，伸手示意韓棲遲看看那兩個杯子。
“酒杯連茶杯的三分之一大都沒有，韓棲遲，那是奧斯卡。”
“那是，你的夢想。”
作者有話要說： 尷尬了，上一章沒有解鎖，你們看這章會不會銜接不上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3175428 2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