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蕾莎也隨她迴到了現在,但這個阿蕾莎到底是惡鬼還是活人她卻不知道了。


    林織沒動,她看著阿蕾莎漂亮的眼睛,“阿蕾莎,你還記得發生什麽了麽?”


    阿蕾莎似乎察覺到了林織對她的戒備,有些怯然地後退兩步,她原本站在公路邊上,往後退就退到了道路中央,“我……我克裏斯汀貝拉抓住我……”她瑟瑟發抖,纖細的肩膀帶動發絲顫動,又像是微風拂過一樣俏皮。


    “我,我很害怕想要喊媽媽,可是卻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和你一樣的人變成我的樣子走了。”


    林織輕輕嗯了一聲,“別站在路中間,隨便橫穿馬路是不對的。”


    阿蕾莎有些蹉跎,正遲疑著想要走迴到林織麵前時卻聽到了引擎的聲音。


    汽車轟鳴的聲音由遠及近,似乎一眨眼便近到了三人身邊,阿蕾莎隻能看見一團銀色突兀出現在她的視線內,她忘了要遠離危險的大道,隻能看著那團銀色離她越來越近。


    林織還沒來得及動,源博雅已經飛快過去握住阿蕾莎的肩膀,將阿蕾莎一下拉到了道邊。


    車子飛速越過他們向著寂靜嶺方向駛去,林織輕輕拍了拍似乎被嚇傻的阿蕾莎後背,“還好麽?”


    阿蕾莎抬頭看著林織,微微搖頭,“我沒事。”


    這時,原本遠去的引擎聲戛然而止,隨後又越來越近。


    林織不由與源博雅對視一眼,源博雅摸了摸自己的腰,腰間的佩刀依舊沒有迴到他身邊,他難免有點不自在,但依舊將林織與阿蕾莎擋在了身後。


    車子停在了三人身側,駕駛室內走出了一個身材苗條的短發女士——羅斯·達·西瓦爾。


    羅斯快速看了看源博雅,這才將目光投向林織,“你好,神樂。”


    “羅斯,你……們去寂靜嶺?”林織看到了趴在車子後座的莎拉。


    莎拉有些吃驚的瞪大眼睛,小小的手掌貼在了車窗之上,“媽媽。”她有些害怕又覺得好奇,因為她注意到了那個讓她覺得親近的人身邊站著一個和她長相一模一樣的女孩。


    女孩穿著藍紫色連衣裙,顫抖著藏進了林織懷裏。


    羅斯也注意到了阿蕾莎被她目光嚇到的表現,連忙收斂自己的視線看向身後的女兒,似乎是某種害怕的直覺作祟,她將車內的莎拉擋在了身後,“這是?”


    “她是阿蕾莎·格蕾絲彼。”林織寬慰地輕撫阿蕾莎後背,“是我的小朋友。”


    羅斯點頭,“你們這是?”她聽羅琳說過,因為車禍的緣故,神樂帶著人提前去了寂靜嶺,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選擇帶著莎拉驅車前往寂靜嶺查探。


    “我們剛出來,現在需要去醫院。”林織不願多說,帶著請求意味的看向羅斯,“能帶我們過去麽?”她迴頭看了眼臉色冷淡的源博雅,“他受了點傷。”


    羅斯又看了眼林織懷中的女孩緩緩點頭。


    車子很快向著醫院方向駛去,車胎與地麵摩擦的聲音傳入車內,愈發顯得車內寂靜。


    羅斯透過後視鏡看向後座身著藍紫色連衣裙的孩子,那是一張與她的莎拉一模一樣的臉,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相似的人存在呢?如果他們穿一樣的衣服,克裏斯肯定不能立即認出誰是他們的女兒。


    這個孩子為什麽會如此巧合的出現在寂靜嶺附近?


    她自覺自己的打量隱晦,但卻依舊讓敏感的阿蕾莎縮起肩膀,默默牽起林織的袖子遮住了羅斯銳利探尋的視線。


    林織伸出手臂攬住阿蕾莎,抬眼與後視鏡裏的羅斯對視一眼,羅斯不由便移開視線注視著前麵急速倒退的道路,“寂靜嶺裏有什麽?”


    “沒什麽重要的事情。”林織扯了下嘴角,“那卷錄像帶,你看了多長時間了?”


    “三天,我隻有四天時間了,如果那是真的。”羅斯簡短迴答,她還不能忘記那卷錄像帶帶給她的心理不適和恐懼感,捏著方向盤的手指猛地攥緊,隨即又拉開儲物箱拿出了一卷黑色錄像帶,“如果你想要了解一下的話。”


    林織接過錄像帶放到膝蓋身側的袋子裏,“別擔心。”過去和現在的時間流速果然是不一樣的。


    所以他們還有時間。


    “媽媽?”坐在副駕駛的莎拉察覺到了母親羅斯的古怪,正作畫的手停住,關心的看著母親的側臉,“媽媽是生病了麽?”


    “沒有,親愛的。”羅斯眉眼溫柔下來,她抬手撫了下莎拉的頭發。


    林織低頭,正與仰頭看她的阿蕾莎視線對上,阿蕾莎眼睛彎起又將腦袋藏進了林織懷裏。


    她忽然冒起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不管隨她迴來的是惡鬼還是真正的人類,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車子很快到達了醫院,林織拜托羅斯帶著女兒到附近的快餐店等她,又讓阿蕾莎陪著源博雅到醫院急診檢查,這才順著式神們的氣息趕去了羅琳修養的病房內。


    她剛推開門,山兔便像是一顆小炮彈撞進了林織懷裏,林織條件反射抬臂抱住了山兔,山兔長耳顫動,軟綿綿的小手摟著林織的臉來迴晃動,“神樂醬!神樂醬~山兔好想你!”


    其實按現在的時間流速來說他們最多分別幾個小時而已,但按過去的時間來說,他們的確分開夠久了。


    “我也很想你啊。”林織笑著穩住山兔來迴亂晃的小身子,向病房內的羅琳與眾式神打招唿。


    原本懶洋洋窩在窗台上的九命貓跳到地上,向正拉著林織想要再來一次“神秘曆險”的山兔揮舞爪子,“你這個小兔妖,不要隨便往神樂身上跳喵!”這家夥明明已經看起來很疲憊了。


    注意到林織疲憊的不止有九命貓,還有怯怯拉住林織衣角的螢草,“神樂大人!螢草可以幫忙的!”說著已經用治愈之光籠罩了林織。


    精神一震的林織彎腰向螢草道謝,又揉了揉炸毛的九命貓,將山兔重新揉迴了山蛙頭頂。


    “小家夥,別卻給神樂大人添亂……啊!我的眼睛!”絮絮叨叨的山蛙被一刻不願停歇的山兔踩中眼睛,慘叫著帶著哇哈哈笑得極為開心的山兔跑出了病房。


    雪女雙臂放在身前飄到了林織麵前,“神樂大人。”雖然她麵無表情神情冷淡,但關懷之意卻已經傳達給了林織。


    林織笑了笑,“我完全沒事的,不用擔心。大家都在真是太好了。”見一向喜歡吵吵嚷嚷的九命貓都突然安靜下來不由又揉了下九命貓的腦袋,九命貓當即炸毛,“不準碰我的頭,討厭的神樂啊喵……唿……”


    “真是完全犯規啊,神樂。”鬼女紅葉軟骨頭一樣靠在林織身上,又挑起林織下顎迫使林織與她對視,“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失蹤這麽久,怎麽可以又像沒事人一樣衝大家笑得這麽好看。”


    “這也不是神樂大人的錯。”椒圖用扇子點了點下顎,見鬼女紅葉將目光投向她,扇子便不由擋住了自己的臉,“人家也很擔心神樂大人,但神樂大人絕對不會故意拋下我們的。”


    “抱歉,讓大家擔心了。”林織也暗戳戳覺得自己很無辜,畢竟她也是剛剛知道“迴到過去”這個能力是屬於她的。


    羅琳笑著打破了僵局,“親愛的孩子們,現在可不是追究這個好時機。”


    “對,我們該考慮的是寂靜嶺與錄像帶的事情。”林織向笑眯眯的鬼女紅葉笑了下,又向椒圖悄悄做了個怪表情。


    椒圖噗一聲笑了出來,又在眾人將目光投向她時遮住了臉頰,嘴角也不由的勾起。


    “兩卷錄像帶,的確有一點不同。”羅琳握住林織的手,將枕頭旁的錄像帶交給了林織,“西瓦爾女士所持有的那卷錄像帶裏有你的圖像,而你親自封印的那一卷裏卻沒有。”


    “你看了錄像帶?”林織有些吃驚,苦笑著迴握住了羅琳的手,“你不該看的。”


    “這沒什麽。”羅琳並不在意,她反而安慰了林織一番才繼續道,“錄像帶的確帶著詛咒的惡意,但力量並沒有如我預料的大。”


    “那是什麽意思?”林織皺眉。


    “如果是那口井的話,我可以幫忙,神樂大人。”一直站在門後的河童突然出聲。


    林織先是道謝,又不由吸了口涼氣,“你們都看了錄像帶?”貞子的詛咒對她的式神們有作用麽?如果起作用,她的式神們該怎麽辦。


    “他們一定要幫助你,我也不能阻止。”羅琳說道。


    螢草柔柔道:“螢草是偷偷藏起來看的,羅琳大人不知道這件事。”或許怕林織嗬斥,眼睛又水汪汪的了。


    林織歎息摸了摸螢草柔軟的發絲,將羅斯那卷錄像帶同羅琳交給她的錄像帶放入了病房的影碟機內,“咱們這次可真是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了。”


    她先放得是羅斯給她的那卷。


    畫麵先是一道光線,如同武士在月夜揮舞利刃折射的刀光。


    刀光割開了漆黑的電視屏幕,雪花點陡然出現,如同一條條生命鮮活的小蟲,小蟲們扭曲著小小地身子漸漸匯聚成了一句話:一定要看完喲!


    小蟲子們並沒有滿足隻匯聚成一句話,他們蠕動著想要掙脫控製他們的字體,字體扭捏著飄忽著,如同活著的人一般。


    那句話終於散開,鮮豔濃烈的紅色布滿了整個畫麵,從單一的色彩瞬間變得鮮亮,色彩轉變讓林織的眼睛發澀,視網膜上短暫出現了一團血紅色的光斑。


    林織感覺自己聞到了血腥味。


    她皺著眉頭,抬手揉了揉自己酸脹的眼睛。


    血紅色終於褪去,一句搖搖晃晃的字再次出現在林織視線:會被亡魂吃掉哦!


    不知哪裏來的風,吹動了藍色的窗簾,窗簾的影子投射到電視屏幕上,給血紅色的字添了一點奇怪的色彩。


    潮濕的氣息從她的腳底升起,蚊子嗡嗡的聲音也突兀響起。


    那聲音也或許是蒼蠅振翅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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