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因為丈夫工作調動才來到霓虹的,最先學會的隻有幾個常用的詞組,所以完全聽不懂馬修的話。


    她將咖啡放到遠山響子和林織麵前,用有點古怪的口音說道:“請。”


    馬修有些懊惱的坐迴沙發,衝妻子溫和微笑,“沒什麽,親愛的,去看看媽媽好麽?”


    “你的母親也住在這裏?”林織有些吃驚的問道,“你讓自己的母親也住在剛剛發生兇案的地方?”


    馬修對看起來還是孩子的林織倒是容忍度很高,沒有因為林織的話而生氣,隻是微微皺眉,顯然不喜歡林織那種不讚同的語氣,“當然,我的母親當然該跟我住,她身體不好需要我們就近照顧。”


    詹妮弗奇怪的看了看交談的三人,在接觸到林織的目光後客氣的笑了一下,按照丈夫的指示去了一邊其母親居住的房間。


    門剛被拉開,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年女性便倒在了地上,幹瘦的手一下抓住了詹妮弗的腳踝。


    詹妮弗被嚇得尖叫一聲,身體後仰跌坐在地。


    馬修在詹妮弗尖叫的瞬間跳了起來,身手敏捷的將地上似乎想要爬出屋子的母親扶到榻榻米上重新躺好,在為母親蓋好薄毯後迴頭關切抱歉的看著呆愣的詹妮弗,“抱歉,親愛的,你還好麽?”


    他微微歎息一聲,“媽媽,有需要的話你可以叫我們。”


    林織扶起了詹妮弗,“搬出這裏吧,這裏不能住下去。”


    馬修皺眉,他已經被林織連番的古怪言語激怒了,但最終還是慢慢說道:“這棟房子已經花光了我的積蓄,你要我搬到哪裏去?”


    林織扭頭,她感覺到了,她感覺到了伽椰子就在二樓樓梯轉角用充滿惡意的眼睛窺視著他們。


    “響子,她就在那。”她戒備起來,用傘結界罩住幾人後直接往二樓衝去。


    有些摸不清狀況的詹妮弗嘿了一聲,“你要去哪?”她可不認為一個第一次拜訪她家的人可以隨便上二樓,她正要追上去就被遠山響子製住了。


    “我去找她下來,抱歉。”遠山響子神情嚴肅,這讓詹妮弗遲疑的停下了腳步,隻是奇怪的看著遠山響子。


    遠山響子也沒有心力再多做解釋,他們在來拜訪時就說明了這個屋子被詛咒了,但這樣的話顯然太輕率了,這新來的房客主人並不在乎他們的話。


    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就算是她,在遇到那些可怕而匪夷所思的事情前都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詛咒和惡鬼這件事存在。


    遠山響子暗暗為自己打氣,順著轉角樓梯上了二樓,二樓的走廊昏暗無比,地上還散落著一些垃圾,大約是剛搬家沒來得及整理的緣故。


    她小心避過垃圾,走到了一間半開的房門前。


    屋內的暖黃的燈開著,她可以透過那條半開的縫隙看到黑色的吊燈,吊燈在慢慢地有節奏的前後晃動,等到燈光晃到她眼睛時,她不由抬起手臂擋了下刺眼的光線。


    “告訴我啊!俊雄到底是誰的孩子?嗯?迴答我啊!”男人壓抑著怒氣微微顫抖的聲音響起。


    遠山響子不由放下手臂眯著眼睛看向屋內。


    原本空蕩蕩的屋子多了些東西,也多了兩個人。


    一個禿頂身材健壯的男人和一個被綁在床側渾身是血的女人。


    男人拿著美工刀在女人身上劃動,臉上是癲狂到讓人腿軟的微笑,他笑著問:“哎,伽椰子,俊雄是小林老師和你的孩子吧?”


    伽椰子!那個女人竟然是伽椰子!


    原本想上前救下那個女人的遠山響子不由捂著嘴唇後退幾步,不過她後退的動作被身後的人當了一下。


    她條件反射的迴頭向下看去,正看到了一個幾歲的小男孩,小男孩正蹲在地上麵無表情的看著屋內的場景。小男孩似乎絲毫沒有被這可怕的場景嚇到,也沒有在意撞到他的遠山響子。


    遠山響子撐著牆壁,努力拖著自己發軟的腿退到一旁,她甚至都沒有力氣逃離這裏。


    腎上腺素的激增讓她身體發軟,頭腦卻清醒起來。


    她沒有生出對這個同樣目睹這可怕一幕的小男孩的同情心,因為她冷靜的大腦在她看到小男孩時,就想起了小男孩的身份。


    這個孩子就是曾經失蹤的佐伯俊雄,一個失蹤多年的人不可能還像失蹤前一樣年紀,所以他也是鬼。


    小男孩突然扭頭,跑進了隔壁的房間,然後猛地關上門。


    遠山響子甚至可以清楚的聽見俊雄在屋內跑動的腳步聲,還有拉上紙門的聲音。


    她曾將這個宅子仔細巡查過,那裏唯一有紙門的隻是一個壁櫥。


    看樣子俊雄躲進了壁櫥。


    而原本在虐待伽椰子的男人殺死了伽椰子,他的個頭不高,但起身時還是撞到了屋內的吊燈,吊燈晃動起來,刺眼的光線再次射向遠山響子的眼睛。


    遠山響子想要閉上眼睛,但身體卻不聽從大腦的指揮,她產生了一種自己即將死亡的預感。


    她快死了,她會被這個男人殺死的。


    不可以!絕對不能被殺死!


    原本已經渾身癱軟的遠山響子突然找迴了對身體的控製,她敏捷的掏出了腰間的配槍,打開保險扣動扳機。


    “砰!”


    槍聲響起,遠山響子原本緊緊盯著那個離她越來越近的男人的眼睛陡然睜大。


    沒有什麽男人,更沒有被綁在床側渾身是血的女人,有的隻是一個站在空房間內身穿紅色和服的小女孩。


    女孩抬手按住了肩膀,猛地跪在了地上,她肩膀上的鮮血轉瞬染紅了她的手指,甚至還有鮮血透過她的手指滴落到地板上。


    遠山響子像是被槍聲震壞了耳朵,隻能聽到耳膜內嗡嗡嗡的聲音。


    聽到響聲跑到二樓樓梯口的詹妮弗在注意到遠山響子手中的槍時,不由再次尖叫起來。


    太可怕了,這個女人竟然有槍!


    詹妮弗跑到了樓下,拿起電話語無倫次的報警。大約是太急切太恐懼的緣故,她甚至撥到了m國的報警電話。


    而一直和母親呆在一起的馬修有些奇怪,“嘿,親愛的,怎麽了麽?上麵發生什麽了麽?”


    “槍!那個女人有……她開槍了!”詹妮弗眼睛蓄滿淚水,衝著馬修尖叫。


    “老天!”馬修彎腰抱起了母親,“我們先離開這,快點!”


    詹妮弗緊緊捏著手機,跟著馬修從另一邊直通庭院的出口跑出了屋子。


    “……是的。”林織點頭。


    裕子像是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瞪著眼睛雙手捂住書包,“你還知道什麽?”


    ……她還能知道什麽!


    “書包裏裝著成績單麽?”林織忽然明白過來,有些無語的盯著裕子,“這樣按住有什麽用。”難道按住或者藏起來就能改變成績單麽。


    裕子用你怎麽會明白那種心情的目光看著林織,“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當然也想考好點不用藏成績單。”


    “陰陽師大人一定不會明白我那種心情吧。”裕子有些鬱悶,她扯了扯書包袋子,“我們也走吧。”


    “等等!”林織抓住了裕子的手腕,“聽到了麽?”


    就像是天邊傳來的聲音又像是就在他們周圍,那種動聽的音樂聲響了起來。


    最開始是微弱的,然後慢慢變得響亮。


    原本有些疑惑的裕子驚恐的扔下了肩上的書包,如果不是林織一早防備拉住了她,隻怕她已經再次跑走了。


    裕子身體後仰,但又因為林織拉住她的緣故沒能跑走,她雙腳發軟一下跌坐在地,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書包,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洪水猛獸一樣,一直瑟縮到後背緊貼到了學校的圍牆才停下。


    林織撿起書包,拿出了包裏還在響鈴的手機。


    鈴聲正是林織剛才聽到的聲音,她翻開手機,看到了手機屏幕顯示著這樣一句話:你的生命還剩下最後42秒。


    就像是開啟了倒計時,時間正在逐漸減少。


    41秒,40秒……


    林織走到裕子身邊,張開了傘結界。


    她感覺到了周圍到處都是讓人不適的陰氣,正因為此,她根本都摸不清製造恐慌的女鬼到底在哪個地方。


    瑟瑟發抖的裕子尖叫起來,她的裙子竟然無緣無故燒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麽燃起來的!


    林織默默在心中追問,一麵冷靜的唿喚自己的式神,“雪女!”


    但雪女並沒迴應。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式神就在自己身邊,但她的式神們卻沒有迴應。


    就像是有一層玻璃隔絕了她和她的式神,她能看到她的式神們,但他們卻無法溝通。


    林織的心懸了起來,但這時她已經沒有任何時間細想緣由。


    她撲了上去,將跳起來又叫又跳想要拍滅身上火苗的裕子推到在地,隨手折了一支花壇中的景觀灌木在裕子身上拍打。


    “快脫掉衣服!!”火苗越竄越高越燒越旺,林織手中的灌木樹枝似乎都在冒煙。


    她一麵衝倒在地上因為火苗亂滾的裕子喊話,一麵幫著裕子扯掉了外套。


    直到裕子身上隻剩下一件背心和一條小小的防走光褲子的時候,火苗總算被撲滅了。


    而裕子的膝蓋位置被燒了一大塊的黑色印記,就連長發也燒得隻剩下半截,索性沒有造成什麽可怕的不可挽迴的事情。


    林織大鬆了一口氣,雙膝一軟跌跪在地。


    她摸了摸被汗濕的額頭,緩和了一下自己快速跳動的心髒,將受到驚嚇呆滯的躺在地上的裕子扶著坐了起來。


    裕子在顫抖,直到林織觸碰到她的雙肩時才像是迴神過來,一下撲進了林織懷裏。


    林織身體被這一撲差點坐在地上,她輕輕拍了拍裕子的後背,輕柔的安慰著懷中的少女,“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你會保護我麽?”裕子輕柔的問。


    因為四周都是濃烈的陰氣,她根本無從知道那個女鬼會出現在什麽地方,因此才給了女鬼傷害裕子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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