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氣流帶著腥冷的氣息,不停的在她們周邊湧動著,地底下很冷,也很潮。


    白惠心疼的看著虞初,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輕聲說道:“先迴去休養一段時間,等身體養好了,我再帶你迴傅家,找祁風說明今天的事,你為他犧牲那麽多,不管他什麽心態,至少要讓他知情。”


    卻不想,虞初固執的搖搖頭,泛著淚花的雙眼,那樣的堅決:“不,我不想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就算他知道又怎麽樣?我不需要他的報答跟愧疚,就當今天的事沒有發生。”


    “你……”白惠皺著眉,上下打量著她:“那你付出這些,都算什麽?”


    老師打量的視線,像是灼人的火光般,燙得虞初抓著外套,縮了縮手腳。


    可她卻還是堅持著想法:“我對他所做的一切,隻有他也喜歡我的時候,才有被人知的意義,如是我一輩子得不到他的喜歡,那我寧願吃一輩子的啞巴虧。”


    虞初鮮少忤逆白惠,除了在白惠跟孩子們的事上,總是會主動做多餘的事,但出發點也是好的。


    其他方麵,虞初對她聽話到服從。


    她也知道,因為虞初一直對她很感激、尊重。


    而再次見到她堅韌且有主見的一麵,白惠還是不由的多看了她兩眼。


    就像每個老師,都更想見到學生,更有想法的一麵般,老師也不是喜歡聽話的機器。


    論起無所畏懼為愛付出,她曾經跟虞初,又何嚐不是一樣。


    看著她,就像看到當年的自己,白惠眼簾微垂,抬手輕撫著她掛著水霧的發絲,眼神逐漸溫柔心疼:“傻孩子,如果你對愛執迷不悟,最後會遍體鱗傷的。”


    虞初搖搖頭,哪怕祁風對她的傷害,已經夠多。


    可她的心如磐石,從未動搖過:“不管是撞南牆還是下地獄,在喜歡他這件事上,我沒有迴頭路可走。”


    這一點,在她原本準備拋下祁風不管,卻沒辦法離開的那瞬,就已明白。


    白惠久久的望著她,眼裏的光火,明明滅滅。


    她已分不清,在麵前的人,是她的孩子虞初,還是當時年輕而不顧一切,撲火的自己。


    多少人勸過她,從未聽過。


    以為隻要跟傅霆結了婚,為他甘願付出一切,總有一天,他會迴頭發現。


    可結果呢?


    但若是時光倒流,再迴到年輕時代,問她會做出怎樣的選擇,答案會不會有改變,她也很迷茫。


    苦苦思索半天,又像是過了大半生,卻從來沒有答案。


    到嘴邊,也隻有一句:“算了。”


    白惠扶著她緩緩起來,拉著外套,將虞初裹得嚴嚴實實的。


    眼裏各種情緒都隨風而去,風輕雲淡中,透著幾分隨命運逐流的妥協:“感情上的事,老師沒有什麽可教你的,你隻能自己去磕磕絆絆的摸索成長,你的任何決定,老師不會再幹涉,我隻希望你最後能開心。”


    不要像我一樣,孤苦、滿含著戾氣,過完這一生。


    虞初依靠在她身上,兩人亦步亦趨的前行著,可虞初的目光,卻緊緊的鎖在她的身上。


    明明的確是老師,可卻好像變了個人般。


    特別是聽到最後一句,虞初心頭大慟,鼻間一抹酸脹之意,險些落淚。


    虞初張張嘴,想說點什麽,可是如梗在喉,什麽都吐不出來。


    “別說話了。”白惠沒怎麽看她,目光冷淡的看著前麵的路:“注意腳上的路,地滑,別再摔倒了,外麵也有很多人,不要讓別人看笑話。”


    虞初點點頭,靠著她更緊了些:“好。”


    剛上來之後,時青正好轉頭要下去,見到白惠扶著虞初,目光深邃的眯了眯眸。


    白惠也看了眼時青,難得客氣的開了口:“初兒已經找到了,不用再麻煩你找人了。”


    時青立得筆直,疏冷而深深的看了眼虞初:“嗯。”


    虞初的臉色寡白,身體半弓著,眼簾也一直微垂,好似很怕跟人視線對接,分明是受到過什麽衝突。


    但他到底跟白惠她們不熟,也沒有多餘操心的意思。


    把這裏交給手下跟救援人員後,也迅速的離開了。


    外麵。


    顧北笙招唿人手,把祁風送到車裏麵。


    轉頭看向身後,遲遲沒見到傅西洲過來。


    怎麽接小洲,接那麽久?


    又出什麽事了?


    此時的傅西洲,去老師教務處裏接小洲,可是滿教務室裏,也隻有兩三個老師,沒有受什麽影響,不用去醫院檢查,零零散散的在收拾的東西。


    看到一身西裝,淩厲氣場的傅西洲立在門口時,幾人不約而同的看著他,半天忘了開口說話。


    傅西洲巡逡一圈,沒有看到小洲,長眉半壓,冷清的聲線,莫名令人心頭下沉:“麻煩問一下,之前老師帶過來的孩子呢?”


    幾人互相看了兩眼,其中一位老師,眼睛一亮,笑著道:“哦,你是說小洲啊,他剛剛是過來了,但是跟劉老師說,他想去一間教室看看,劉老師就帶他過去了。”


    “哪間教室?”


    “好像是三年紀4班吧。”


    聞言,傅西洲黑眸瞬間閃過一道刺痛,周身氣壓驟冷,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


    小洲在地下室裏的表現,俘獲了所有師生、家長們的心,大家都對他很有好感,見傅西洲找他,本來還想熱情說帶路的。


    “奇怪,他是知道4班在哪邊嗎?”


    傅西洲不僅知道4班在哪,而且熟通一條小道,很快就到了班級。


    隻見劉老師守在學校外麵,手裏拿著紙巾,在不停的整理衣服。八壹中文網


    忽然間,一道勁風而過,一股子冷冽且危險的氣息隨後而至。


    劉老師眉頭一緊,緩緩抬頭,便看到一張驚為天人的俊顏,隻是那深邃的眉宇間,掛滿的寒霜,令人招架不住。


    “你……你是?”


    “讓開。”傅西洲啟唇,語氣冷如冰塊般。


    劉老師趕緊挪開位置,傅西洲緩緩抬眸,便看到小洲半個身子,都快鑽到課桌裏麵,手裏拿著手機電筒照來照去的。


    課桌裏麵的天地,像是傅西洲內心最深處的夢魘般,他的腦袋裏閃過一些畫麵,卻因為多年的壓製,已經麵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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