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充滿了警惕,冷得發黑,像藏著一個旋渦,輕易能吸走人的心神。


    尤其是他的眼白處,因為沒有休息好,布滿了血絲,這麽一看,讓人心驚。


    沈煙心慌,下意識往後一退,不小心絆倒,摔在了地上。


    時青的職業導致他睡覺的時候很警惕,才會神色發冷,看清是她時,忙皺眉喊道:“小心!”


    說著,就要去拉她,手掌擦她的胳膊,還是沒來得及,她整個人摔得坐了下去。


    “嘶……”


    時青悶哼一聲,他剛包紮完的手狠狠地扯了一下。


    沈煙既又尷尬又窘迫,聽到他作疼的聲音又什麽都顧不得了,連忙捧住他的手:“是不是傷口又裂開好了?”


    她還蹲在地上,沒來得及起來,卻第一時間顧著他的傷口。


    時青坐在沙發上,看著麵前的沈煙,一直以來,他的認知裏隻覺得這是公主,他奉命需要保護。


    這是第一次,發現她褪去那份高貴,小小的,很嬌氣,好像也很愛哭,現在的眼睛紅紅的,像個嬌嬌的小哭包。


    時青薄唇輕抿,忽地,抽迴了自己的手,搖了搖頭:“三公主,我沒什麽大礙,但是想先去休息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在這裏叨擾一晚上?”


    傅爺和夫人還在這裏,他不能離開。


    他要走了……


    沈煙忽然有些失落他的冷淡,仿佛一瞬間,就將她和他拉開了好長的距離。


    一時間,她心裏有種奇怪的感受,胸口悶悶的,眉眼也低下去。


    她站了起來,尷尬的手無措的牽了下自己的衣角:“我讓人帶你去客房吧。”


    “謝謝三公主。”時青起身,態度嚴謹卻又溫和。


    很快下人過來,時青朝她點了點頭,轉身跟著下人離開。


    沈煙怔愣的在原地站了會兒,看了眼時青剛躺過的地方,有些失神。


    她將棉簽等用過的垃圾都收拾好,又將醫藥箱換迴原來的位置。


    這樣做下來,就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她抿了抿唇,掩去眼底那份無聲的失落,轉身也迴了自己的房間。


    翌日。


    陽光甚好,萬裏無雲。


    顧北笙一早就過來看總統夫人。


    一家三口總統正在吃早餐。


    “笙笙,你怎麽這就來了,吃過了麽?”沈煙很早給她發過信息,讓她來看看媽媽,沒想到她這麽早就來了。


    顧北笙觀察了眼總統夫人的狀態,比昨天發病時要好上太多。


    她本來正在用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不熟悉的人在,拿著勺子的手停了下來,有些怯生生的望著這邊。


    顧北笙朝她笑了笑,柔聲說:“我吃過了,你們可以像平常一樣,觀察病人的生活狀況有助於我了解病情。”


    總統聽到這裏,握了握夫人的手,對顧北笙道:“顧小姐,有勞了。”


    他昏迷醒來,沈煙已經把一切都跟他說了。


    多虧了顧北笙這孩子。


    夫人的病,也多虧了她,否則這麽多年,他都被耍的團團轉!


    總統看向夫人,眸色才柔和了起來。


    幫她重新拿起勺子:“玫兒,用餐吧。”


    沈以玫對他很依賴,聽話的點頭。


    之後,顧北笙就在一旁看著,隻是若有似無的打量,並不會引起人的不適。


    所以,等飯後,沈以玫沒有對她表示抗拒,反倒是好奇的望著她。


    顧北笙發現,清醒狀態下的沈以玫隻要不開頭說話,基本與普通人無異。


    這更加說明,她的腦癱已經被治愈。


    腦癱雖然是一種很嚴重的病,但其實也分先天和後天,如果是先天可能很難治愈。


    後天的話,卻有可能治愈,隻是會有反應遲鈍的後遺症,但是不會影響智力。


    而今,洋藤花毒液已經深入了她的五髒六腑。


    顧北笙在思索病情的時間,沈煙陪著沈以玫出去散了會步。


    太陽曬得人暖洋洋的,沈煙的心情也不錯。


    沈煙扶著母親去一旁的噴泉旁,低聲笑談著什麽,母女二人相處很溫馨。


    總統看著她們的背影,走到了顧北笙身邊。


    他的眼裏滿是柔色,仿佛現在眼中的便是他的全世界。


    他唇抿了抿,似是欲言又止,幾秒之後,才沉聲道:“顧小姐,現在夫人具體是什麽情況?你可以實情告知嗎?”


    輕歎一句:“你直說吧,我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


    顧北笙看出他的沉重,沒有什麽安慰的話,直言說:“夫人體內的洋藤花毒素已經侵入骨髓,如果這次沒發現,再過一段時間,她可能已經是一具沃克的傀儡。”


    她迎著燦爛的陽光,眼裏的溫度卻沒有半點溫度,淡淡繼續道:“這是什麽概念,總統大人你應該可以想到。”


    這意味著沈以玫再也沒有自己的思想,會成為沃克一把最鋒利的刀。


    畢竟,如果沈以玫想要總統的性命,防不勝防,輕而易舉。


    總統的臉色在她的話中一點點冷凍,眼底的猩紅裹著嗜血的氣息。


    這麽多年,沃克在各處挑戰他的底線。


    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容忍,唯獨不可以對夫人動手!


    以前,總統一直在退讓,但今後,他絕不再忍讓半步!


    總統雙拳緊握,手背青筋暴起,半晌,才壓住體內那肆虐的因子,鄭重道:“顧小姐,隻要能夠救夫人,我可以允諾一切!”


    他的話裏,甚至帶著些懇求。


    顧北笙似是早就預料到這一步,站在原地,精致明豔的臉上多了分沉吟。


    她細眉輕抬,同樣凝重的嗓音開口:“總統大人,我會竭盡全力,但必須要你的全力配合,不能對我有一絲隱瞞。”


    總統從這話裏,聽出她可能有辦法,當即道:“你想知道什麽,我都會告訴你!”


    顧北笙不著痕跡的掃了眼沈以玫的背影。


    沈以玫的臉和大哥傳來的那張照片完全不像,某些特征方麵,甚至完全相反。


    她可以看到骨相,得出的結果也不是一個人。


    但是,她的第六感告訴她,一定還有她沒有捕捉到的線索。


    顧北笙靜默兩秒,平靜道:“我需要夫人這些年來做過的全部治療記錄,事無巨細。”


    總統聽了,幾乎沒有猶豫,就要點頭。


    顧北笙忽然再次開口,意有所指道:“包括做過的大小手術,遺漏任何一項,都可能對我的治療產生不可估量的嚴重後果。”


    她加重了最後一句話。


    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她想再仔細查一遍,不放過任何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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