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洲將她當成了他的媽咪,隻是一點模糊的記憶,卻如此的深信不疑。


    顧北笙不願意打碎他的夢。


    小洲意識模糊間,感覺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他的小手,將他抱在懷裏。


    那樣的幸福,是從前不敢奢望的。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難過:“小洲沒用,都沒看清媽咪的模樣。”


    幸福裏夾雜著幾分酸楚和失落。


    顧北笙不忍心看他這樣,怕他幼小的心靈會有挫敗,柔聲說:“小洲一定是在夢裏見過媽咪了。”


    小洲沒有否認,一雙眼裏充滿了懵懂和期許,小聲問道:“我還能再見到媽咪嗎?”


    顧北笙點頭,溫柔的摸了摸他的腦袋:“當然能,媽咪想你了,就會去你的夢裏找你。”


    小洲病白的臉色逐漸好轉,嘴角上揚,笑容裏是滿滿的幸福感。


    在小洲的心裏,隻是一個夢,都能如此甜蜜。


    這樣的甜蜜,卻讓她感覺很心疼。


    “小洲……”


    小洲聽見聲音看向她。


    顧北笙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說什麽,莫名隻是想喊他一下。


    小洲沒有失落,隻是認真的看著她,一雙清澈的眼瞳裏映照著出她那張美麗的臉。


    盯了她好久,才問:“阿姨,你剛才哭了嗎?”


    顧北笙愣住,不知道他醒來多久了,忽然有些尷尬。


    “我……”


    “阿姨是為了小洲哭嗎?”小洲小聲打斷了他。


    顧北笙唿吸一緊,剛才情緒萬千,確實為小洲感到難過。


    小洲沒聽見她迴應,就當她是默認了,稚嫩的聲音有著一種責任感,認真的說:“阿姨不要哭,小洲沒事的。”


    顧北笙感覺一顆心暖暖的,最終點了點頭:“不哭。”


    小洲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淺淺的,甜甜的。


    這一刻,顧北笙的心都化了。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愛又貼心的男孩子。


    溫暖得足夠治愈剛才疼痛落入深淵的心。


    “謝謝你,小洲。”


    小洲皺了一下眉,嚴肅的說:“你不可以對我說謝謝。”


    “為什麽?”


    小洲邏輯清晰的解釋道:“爸爸說,這個詞是對外人說的,你已經是我的阿姨了,屬於內人,不可以隨便說。”


    顧北笙眸光流轉出一絲驚訝之色。


    記憶中,傅西洲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就不準她對他說謝謝。


    也是這個原因嗎?


    還是另有其他……


    嘎吱。


    開門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


    小洲聽見聲音,皺緊了眉頭,剛找迴來的安全感瞬間流失。


    他連忙收迴視線,將自己真實的一麵關了起來。


    顧北笙看向門邊,就看到身著灰色睡衣的傅西洲。


    在家裏,他一向穿得很隨意,大多數都是居家短袖和長褲。


    這還是第一次見他穿這種輕薄灰色的睡衣,有些像襯衣,卻又是很休閑散漫的長短,倒像是改良版的中山裝。


    他的皮膚很白,有些病態,穿著灰色的衣服,更能顯現他的矜貴。


    如刀鋒的眉輕輕蹙起,雙眼若有若無的從她身上碾過,最後落在小洲的臉上。


    見他醒來,皺著的眉舒展了幾分。


    而後,邁開修長的腿走進來。


    他偉岸的身型靠近她的那一刻,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頓時襲上心頭。


    不由得想起了小洲剛才說的話。


    他不準她對他說“謝謝”這兩個字的原因,是不是小洲說的那樣?


    傅西洲掠過她,來到小洲床邊:“怎麽樣了?”


    小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後麵跟著進來的時青,陷入了沉默。


    傅西洲見此,眉宇間一絲愁容,無奈的捏了捏發疼的眉心。


    小洲又開始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裏,自閉得不願意再與他溝通。


    迴到了以前最讓他擔心的樣子。


    顧北笙有些驚訝。


    既然是幹爹,感情應該不錯才對。


    可是為什麽小洲的樣子,不太願意搭理他。


    時青見此,也皺起了眉。


    之前見小少爺會和二少說話,看上去像是已經好了,怎麽去了一趟緬越,又變迴了從前的模樣。


    傅西洲低沉的聲音溫柔了許多:“小洲?”


    小洲還是沒有理會。


    他蹙緊了俊眉,迴眸看向顧北笙:“剛才他醒來就已經這樣了嗎?”


    顧北笙知道,小洲的內心很孤獨,缺失的親情讓他很沒安全感,也的確患有自閉症。


    自閉症並不是他會與人交流,他就不是了。


    這分很多種。


    小洲屬於情緒性自閉,他不願意搭理人時,會很安靜,誰也叫不醒。


    她不想傅西洲誤會,點了點頭:“嗯。”


    傅西洲臉色沉了許多,眼底的擔憂不加掩飾,眸色深沉,重新看向了小洲。


    隻見他睜大了眼睛正盯著天花板,像是在幻想著什麽。


    他想起新來的保姆說,小洲一個人在半夜跑去了殯儀館,在那裏坐了一夜。


    他知道,小洲是想念媽媽了,才會到那裏去。


    這對小洲來說,是一種情感寄托。


    他忽然想告訴小洲,媽媽沒有死,文素素不是他的媽媽。


    薄唇一動,到嘴邊的話終究還是咽了迴去。


    小洲一定會問,他真正的媽媽在哪裏。


    他給不了小洲答案,隻會讓小洲在希望和絕望中來迴徘徊,陷入絕境。


    他希望,有一天,等他找到了小洲的親生母親再告訴他。


    眸色一抹深邃,彎下身,為他蓋好被子,輕輕撫了一下他的額頭,給予無聲的安撫。


    小洲依舊沒有迴應他,哪怕是一個眼神也都沒有。


    傅西洲唿吸變得厚重,收迴了視線。


    小洲的病情不穩定,他絕不會讓蔣瑜亂來。


    顧北笙看著小洲的眼睛,雖然很清澈,但她依然感覺到了煩亂。


    “傅西洲,讓他安靜一會兒吧,我們先出去。”


    傅西洲點頭:“嗯。”


    隨後和時青往外走。


    顧北笙又在最後麵,目光溫柔的看著小洲。


    同時,小洲也看向了她,撲閃撲閃的眼睛,像是在給她說再見。


    小洲是除了她之外,誰也不愛搭理。


    心裏的難過,頓時被一種自豪感取代。


    心情好了許多。


    出來後,輕輕帶上門,抬頭,已經不見時青的身影。


    隻有傅西洲負手而立,像是在等她。


    他看向她,眸色如墨,嗓音低沉而沙啞:“今晚睡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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