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度很輕,迴答的這兩個字就好像,在這種時候,無論她說什麽,他都會答應。


    顧北笙重新看向陸靳琛,想到之前看到的溶血報告,唿吸微緊,抿了抿唇:“不要告訴他,我給他輸了血。”


    傅西洲皺眉,他沒有想過,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理由?”


    顧北笙對上他漆黑色的眼眸,抿唇:“不想他有負擔。”


    傅西洲長眉微挑:“負擔?”


    顧北笙目光真誠,解釋道:“我獨自一人闖入詭城去救他,他救我一次,我救他一次,本來是扯平了,如果知道我給他獻了血,可能會有心理負擔,這是我不想看到的結果。”


    她撒了謊。


    她是在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陸靳琛有個醫學生妹妹,應該很清楚,親人之間是不能獻血的。


    如果陸靳琛認為她獻了血,那麽在他的潛意識裏,她為了救他,把血給了他,又怎麽可能是和他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呢?


    現在,她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她和陸靳琛的血親關係。


    陸家上下,除開陸靳琛一家,大家知曉的範圍還有他父親的血親,伯伯、叔叔、姑姑以及他母親的血親,大姨、小姨等等幾十號人。


    但沒有一家對外將說過丟失了一個女兒,包括陸靳琛他們家。


    所以,她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未來又要麵臨危險或是安全,這一切都還是一個未知數。


    在與陸靳琛的親子鑒定出來之前,她必須保持沉默,杜絕一切危險。


    她必須活著!


    她那麽努力的活著,怎麽會讓自己身處未知的危險之中呢?


    在生命麵前,她是自私的。


    如果,她本該是在二十三年前就被陸家某個人認定為該死而拋棄,那麽,陸家的血親,不認也罷。


    但如果,是有什麽誤會,她一定要查清楚,與親人相聚。


    所以,她隻能讓除了陸靳琛之外的人都認為她給他獻了血。


    以免被有心人知道,從中作梗,血緣關係這種事,是萬般不能含糊的。


    傅西洲沒有否認她的提議,點了頭。


    顧北笙也鬆了一口氣。


    隻要傅西洲答應瞞著陸靳琛,那他肯定不會知道。


    想想也感到無奈。


    她本來就沒有給陸靳琛獻血,卻要繞這麽大的圈子。


    無論如何,隻希望結局是好的。


    就在這時,陸靳琛的睫毛輕輕動了。


    顧北笙全神貫注的看著他,將這個輕微細小的變化看在了眼裏,她欣喜又激動:“傅西洲,他動了。”


    醫生說過,隻要他在今晚醒來,就算完全度過危險期了。


    此時此刻,她雀躍的笑開了顏。


    沒聽到傅西洲迴應,又拍了拍他:“快看,他睫毛又動了。”


    傅西洲看著她的笑顏,如峰的長眉微皺,垂下眼簾,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輪,眸色逐漸深沉。


    他鮮少看到顧北笙這個模樣。


    她丟掉了一切偽裝,像一個吃到糖果的孩童,所有的情緒都展現在臉上。


    病床上,陸靳琛的手動了動,緩慢的撐開了雙眼。


    見此,傅西洲如釋重負的閉了一下眼眸,栗色的瞳孔還有些渙散,又眯了眯雙眼,再睜開,眼底的栗色映照著天花板的燈,熠熠生輝。


    顧北笙唿吸一緊,一直以來,他給她感覺就很好,現在又知道了他與她的血緣關係,那種無法形容的情感在心尖綻放,彌漫開來。


    隻感覺鼻尖一酸,眼眶也濕熱了,激動的有些失態:“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麽樣?還疼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陸靳琛麵對她突如其來的關心,輕輕蹙起了眉,沒有立刻迴答,而是看向了傅西洲,嗓音有些幹啞:“我昏迷了多久?”


    顧北笙聽到他過分沙啞的聲音,心一緊,連忙問:“琛哥,你想喝水嗎?我給你倒一點熱水,潤潤嗓子。”


    一直站在旁邊的時青見此:“……!”


    每次二少犯病,怎麽不見二少夫人這麽著急?


    這都關心得語無倫次了。


    該不會經此一劫,二少夫人喜歡上了陸先生吧?


    天!


    這不是大型修羅現場嘛?!


    傅西洲也看向了她,倒沒有不悅,隻是有些意外,他在短短幾分鍾內,看到了兩個平日裏從沒見過的顧北笙。


    她對陸靳琛的關係,超乎了朋友之情。


    他咽了咽喉嚨,她當他是生死之交吧?


    他長眉微皺了一下,也隻是一瞬,恢複如常。


    但時青分明看到了他的手緊緊握成了一個拳,雖然隻是一瞬間。


    陸靳琛輕輕咳了一聲,有些不適她的態度,尤其是傅西洲還在旁邊。


    即便他和顧北笙沒有任何越界關係,但還是不想產生不必要的誤會,疏離的看向她,目光坦然,也很冷清:“顧小姐,我需要會自己說。”


    顧北笙怔了怔,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態度有些反常,很容易讓人誤會,所謂是關心則亂。


    看到他這麽疏離,心像是被蜜蜂蟄了一下,有些難受。


    曾經,她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有這種失態。


    她眼底的星光漸漸暗下來,神色恢複了以往的淡然,輕輕抿了一下嘴唇:“你是因為我才受了這麽重的傷,我不想你有事。”


    她這算是解釋,果然,凝聚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陸靳琛看向她,目光坦然,淡淡的笑了,如清風一般。


    “你及時趕到,製止了他們放我的血,也救迴我一次,不用耿耿於懷。”


    顧北笙點點頭,不過,出於私心,不願意他那麽冷漠的與她劃清界限,故作如釋重負的一笑,轉而道:“話雖如此,但還是因為我,才發生了這一係列的事。”


    他不為所動,依舊清冷:“就算是普通人,我也會盡力去救,更何況,你是西洲的妻子,我答應過他會在他不在的時候保護你,你不用記掛。”


    顧北笙知道,在他的意識裏與兄弟之妻劃清界限是為人本分。


    她點了點頭:“嗯,謝謝你。”


    陸靳琛眸光漸漸深邃,記憶中是她扶著他麵對眾多雇傭兵的模樣。


    忽然間,隻覺得“謝謝你”這三個字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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