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大概是溫家人的祖傳愛好。


    準備工作裏一定有一項是學習目的地的基本用語,對於踏上不同國土這件事全程保持迷之興奮,熱衷於在當地人口中親耳傾聽本地曆史,閑逛半天就能在許多熱心店主的指導下糾正發音,第二天就能用剛學的部分話語和本地人簡單交流。


    這種堪稱怪物的語言天賦和交際能力顧思清很早以前就在溫淇的身上看到過。


    所以對於其妹溫瀾短短兩天內就在半個城區混得如魚得水這件事,她表示還能理解。


    ——才怪咧。


    你等等不要再扯著人家老板聊天了好嗎,即使人家城區真的很小你也不用記住酒店周圍店鋪每個人的名字吧不覺得太嘲諷了嗎?


    就算攻讀了心理學也很煩看懂每個人的顧·打小不擅長社交·思清表示心好累,快要懷疑起新一天的太陽了。


    而就在她好不容易勸說自己要學會冷靜的時候……


    “你確定給他指的路是正確的?”


    開始思考起人生的女人略微懷疑地看著剛給一位旅遊者說明路線的小姑娘。


    “是對的呀,”溫瀾點點頭,“昨天和塞西聊天的時候她提到過。”


    塞西是她們所住酒店的前台姑娘的名字,顧思清隱約記得這位似乎是個身材高挑態度冷淡的白種人。


    好極了,現在我們的b市交際花走出了國門。


    顧思清麵無表情的想著。


    *


    新晉國際交際花小姐又帶著某高冷氣場兩米八實際心裏已經鬧翻天的小姐姐在城區逛了一上午。


    因為時間正處於放假前期,旅遊者不是很多,即使如此,盯著小姑娘的人也很多。一路上,來往的行人都會略微驚奇的看著溫瀾——手裏小山一樣高的食物。


    她睜著大眼睛對又一位目光從手中移開又不小心撞到她視線的青年女人笑了笑,得到對方略微尷尬但是足夠友好的迴笑後往前方走去。


    一路上小姑娘的嘴都沒停過。


    刻意站遠的顧思清拿著相機“哢嚓”一聲,照下了這人的臉頰被食物撐得鼓鼓的樣子。


    像隻鬆鼠……臉都變形了。


    女人略微嫌棄的翻著照片,抬手對著溫瀾又是一張正大光明的偷拍照。


    被人嫌棄著的小姑娘毫不自知的咽下嘴裏嚼碎的食物,手裏的東西又往嘴裏送。


    “哎,”顧思清歎了口氣,第一百零一次由衷的希望這個小傻子以後的星途不會終止於食量。


    恰好轉頭看到人歎氣的溫瀾想也沒想就走了過來:“怎麽啦?”


    “沒事。”顧思清搖了搖頭,半響還是寬慰她,“趁現在多浪浪吧,以後就不一定了。”


    這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語絲毫難不倒溫瀾,她揚起又凹著嘴角,刻意鼓出的梨渦比平時還要明顯。


    “放心吧,電影會糊的,沒人會認識我啦。”


    “……”顧思清在心裏“嗬嗬”一聲,冷漠的單手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了手機。


    溫瀾驚恐臉的抬手製止她,動作幅度頗大的差點忘了另一隻手中的小盤子食物:“我錯了!別給布魯斯打電話!他會吵死我的!清兒爸爸不要!”


    未來被譽為“鬼才”的導演希爾·布魯斯如今仍舊是剛捧著處女座《無限魔方》的小年輕,內心依舊是個小夥子,平時就喜歡吵鬧,一點也沒有成年人的穩重。


    作為這人在劇組一空閑下來就跟人扯犢子的重點騷擾對象,溫瀾真的是怕了這個大兄弟。


    好說歹說才勸顧思清放下了手機,溫瀾苦兮兮的把手裏已經灑了一點的食物盤子扔掉,嘴裏念念叨叨,“歐美這邊不是普遍對亞洲人臉盲嗎,就算電影火了他們也不會認識我啊。”


    午飯定好了在一家風評頗好的西餐店,兩人沒有開車的人晃悠半天硬是晃到了停車場入口。


    溫瀾忍住轉頭看顧思清的欲望,轉而反思起自己為什麽要跟著這個路癡走。


    顧·高級路癡·思清在心裏給朋友圈裏的旅遊指南劃了把叉,表情木然,看不出什麽情緒,右手卻還是乖乖地掏出了手機點開地圖。


    就在兩人緩慢前進的時候,溫瀾突然扯了扯女人的衣角:“清兒。”


    顧思清“嗯?”了一聲,視線死盯著手機屏幕,頭也不抬。


    小姑娘湊過去壓低了聲音,“前麵那是你偶像嗎?”


    女人這才抬起頭,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大腦還未轉動,話語就脫口而出:“維尤納?”


    說完她便僵硬起身體,麵無表情的轉過了身背對著他,還走遠了點,裝作若無其事路過的樣子,離開的步伐緩慢。


    被叫到名字的英俊男人微愣,片刻抬起頭來,揚起一個燦爛卻疏遠的完美官方笑容。


    “是我。”他笑著,等看清叫他的人後呆愣了下,語氣略微遲疑,“你是……lucky吧?”


    這下子愣住的人變成了溫瀾。


    小姑娘略顯迷茫無措的眨了眨眼,幹脆笑起來:“你好。”


    “呀呀,電影角色完全看不出來本人性格這麽可愛。”維尤納感歎了一句,並無惡意,他伸出手來,兩人之間恰恰停在個人距離最恰當的50厘米,不遠不近,略顯生疏,卻也足夠禮貌,“也許我足夠幸運,可以結識一下未來的大影星?”


    一瞬的遲疑也沒有,小姑娘輕笑著把手搭上去,任由對方彎下腰牽著完成一個吻手禮:“很高興認識你。”


    “you,too.”


    維尤納挑眉,原本就輕佻的動作他做出來又是多了一份不羈邪氣。


    溫瀾麵對男色不為所動,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吃晚飯。


    她禮貌性的笑著又胡亂扯了一個話題,很快表示自己還有事,兩人就告了別。


    未做過多停留,拐角處轉彎的時候確認男人看不到了,她才小跑著跟上顧思清,跟著導航漸行漸遠。


    “清兒怎麽還是這麽容易害羞啊。”小姑娘歎了口氣,“明明是偶像嘛,看著人一路從油管翻唱界爬出來的老粉哦。”


    “閉嘴。”顧思清斜了旁邊那人一眼,難得出聲製止她。言語雖表現出抗拒,神色卻是淡然。


    小動物雷達瞬間警報聲奏響,感受到危險的溫瀾慌忙閉了嘴,心裏還在不停念叨。


    ‘要是我彈私底下出現在了我麵前,我一定二話不說上去送笑臉。’


    小姑娘信誓旦旦的想著,絲毫沒有想到當晚她就慘遭打臉——還是毫不留情且異常響亮的正麵一巴掌。


    *


    摩納哥作為全世界少有的超發達國家,其夜間繁華沒有辜負他世界三大夜景城市之一的美名。


    溫瀾從上升的透明電梯中看向外麵的燈紅酒綠,霓虹燈絢麗,整座城市的光亮都裝在她的眼裏。


    顧思清抬手又拍了幾張照片,看著小姑娘難得安靜下來的樣子,難掩疲倦的眉間又是抑製不住的溫柔。


    她捧在手心裏的這個人啊,正歡喜的盯著窗外,瞳孔璀璨,像是得了糖不撒手的孩子,滿足到連嘴角都帶著甜意。


    現在是淩晨三點,一向律己的顧思清難得放縱自己,跟著溫瀾跑遍徒步走遍兩個城區,鏡頭忠實的記錄下這座城市的喧鬧繁華,她隨手打開手機備忘錄寫下零星的幾句話,抬頭對上小姑娘的視線也愈為柔軟。


    等喧鬧過去,兩人安靜的在不算大的電梯空間裏站立,氣氛沉寂,卻無人覺得尷尬。


    等屏幕上不斷變換著的電梯樓層停在21上,電梯門開了。


    顧思清低頭擺弄著相機,一腳踏出了電梯門,滿心的疲倦隻想讓她迴到房間好好洗個澡。


    然後她便呆住了。


    兩個糾纏在一起的男生一齊滾在走廊的地毯上,姿勢奇異且難以描述,聽到電梯門開的聲音,他們頻率一致的抬起了頭——對上了女人平靜下藏著些許驚悚的視線。


    看到這兩張頗為熟悉的臉,還沒等她將人和名字對上號,小姑娘因為倦意而略微低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清兒,我們好像走錯——”樓層了。


    剩下的話就這麽被硬生生止住了,溫瀾看著地上還抱在一起的男生,神色逐漸呆滯起來。


    半響,她眼神迷離,視線飄在還緊緊抱住對方不撒手的兩個男孩子身上,盯著兩人尚且稚嫩的臉部輪廓,低聲喃喃,恍若夢吟:“95he……”


    就在氣氛持續凝固著的時候,離電梯最近的房間門開了,讓溫瀾分分鍾露出迷妹臉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來,聲音的主人也隨之一腳踏出了房間門:“該睡覺了喲,你們倆快進房間去吧,外麵……”很冷。


    顧思清死魚眼的看著因為看清了房外的形式而變得同樣呆滯的某個男人。即使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卻還是因為那個淒慘的停頓而莫名有點心疼他。


    這人好像是叫……鄭號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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