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慶所住的院子裏,十幾隻大箱都打開了蓋子,十幾隻大箱子裏裝滿了金錠、銀錠和各種珠寶翠玉,在夕陽映照下光彩耀眼,璀璨奪目,楊元慶迅速估算一下,這些黃金珠寶至少價值百萬吊錢,這個妖道竟然斂聚了這麽多財寶。


    “將軍,那妖道恐怕自殺的心都有了!”幾名鐵衛大笑.


    楊元慶也微微笑道:“他恐怕是恨不得食我肉,寢我皮。”


    楊大郎眼中露出了擔憂之色,道:“這種旁門左道之人欲害公子,不會用什麽光明正大之策,無非是刺殺下毒這種卑鄙手段,這兩天我們一定要當心,要有防備。”


    楊元慶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倒希望他能想一點高明之策,如果他想不到,我來幫他想!”


    話音剛落,楊九郎出現在院門口,躬身道:“公子,皇甫先生請你過去一趟。”


    楊元慶點點頭,吩咐眾人,“把這些箱子抬到地窖,看好它們。”


    他腳步快步向別院走去,心裏卻想著這些財富的用途,這些財寶諒潘妖道不敢明說,隻能打掉血牙吞進肚子裏,這些錢財在亂世至少可以招募兩萬軍隊,現在是大業四年,應該再有幾年,高麗戰爭一爆發,王薄就會揭竿而起,亂世將至,時間已經不多了。


    這筆財富將對他大有用處,楊元慶很快走進了皇甫詡的院子,房間裏,皇甫詡趴在床榻上,他剛剛換了藥,渾身清涼,正出神注視著窗外的夕陽,夕陽餘暉照在他臉上,眼中有一絲傷感,他想著自己的縣令從此消失,皇甫詡也不在人世。


    “皇甫先生可是為身世傷感?”楊元慶笑著走進房間。


    皇甫詡一聲歎息:“昨晚齊王還像一個孩子似的在我麵前求助…可今天我就死在他手上,自古帝王家多薄涼,這句話說得一點不錯。”


    “先生何必為這種愚蠢之人耿耿於懷!”


    皇甫詡輕輕搖頭,“他確實愚蠢…大業元年,大多數人都知道元德太子命不長,東宮之位非他莫屬,可是他自己卻毫不當迴事,搶女人,欺朝官、養死士,所有能糟蹋自己名聲的事情都做盡了。


    可就是這樣…聖上還給他機會,準他參與軍國大事的商議,把東宮兩萬軍給了他,這麽明顯的暗示,他還是不珍惜,還要變本加厲養私軍,如果他不想要東宮之位也就罷了,可他偏偏還想要…離太子之位這麽近,幾乎就是非他莫屬,可他卻失之交臂…從古自今,這樣蠢的人,恐怕就隻有他一個。”


    “這是他從小養成的性格,在宮中長大,含在父母嘴裏,眾星捧月一般,以致養成他驕橫自大,樣樣都要別人順著他,而且他涉世不深,可以說毫無心機…才會被潘誕那種妖道騙得團團轉,他得不到太子之位,也是必然。


    說到妖道,皇甫詡便把話題轉到正事上,“楊將軍,我聽九郎說…你砸了妖道的別宮,搶了他的錢物,是嗎?”


    “正是如此,先生不會說不妥吧!”


    “將軍此計非常高明,那妖道必然會唆使齊王對付將軍,齊王對他言聽必從,最後惹下滅亡大禍,隻是我想問將軍,那妖道的錢財有多少?”


    “大約價值百萬吊。”


    “捧軍想把它據為已有嗎?”


    楊元慶沉默了,百萬吊錢財無疑是一個極為誘人的數目,他雖然不是想自己揮霍,但他確實想留下來以後做大事。


    皇甫詡注視著楊元慶的眼睛,他已看出楊元慶是對那錢財動心了,他先不提此事,又問道:“我還聽九郎說,將軍有一座莊園,是聖上賞賜,裏麵有幾萬石存糧,將軍想把它運到京城來參與賑災,有這迴事吧!”


    楊元慶點了點頭,“確有此事,我想用一半賑災!”


    “一半也有上萬石啊!”


    皇甫詡凝視著楊元慶半響,他輕輕歎口氣,“楊將軍,聖上派你進京城是試探齊王,可是....他又何嚐不是在試探你?”


    正所謂響鼓不用重槌,皇甫詡一句話驚醒了夢中人,楊元慶的額頭流下了冷汗,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他有點大意了,或者說他最近太過於順利,有點掉以輕心,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大利城上鎮將,可以把賞賜的錢物分給手下將士,聖上那時是不會放在心上。


    就像小孩翻別人窗子是調皮,而成年人翻別人窗子就是犯罪一樣,他此時已擔任過豐州總管,大將軍,五原縣公,這樣的身份皇帝已經開始忌諱,他卻還要拿自己的糧食賑災,收買民心麽?這可是極為犯忌之事,正如皇甫詡所言,帝王心思誰能料?楊廣不僅在試探齊王,同時也是在試探他。


    楊元慶起身向皇甫詡深施一禮,“我得先生,真是天意也!”


    他心中暗暗慶幸,自己不可能事無巨細都想到,幸虧身旁有了一名頭腦敏銳之人,他又急問:“那依先生之言,我該如何處置?”


    皇甫詡微微一笑,“將軍既要表現出對聖上的忠心耿耿,可又要表現貪財自私的一麵,將軍可明白我意思?”


    楊元慶點點頭,這就是祖父教他的‘度,,凡事把握住一個度,可是今天這個‘度,在哪裏?他一時有些看不透。


    “先生之言我明白,就不知這條界線在哪裏?”


    皇甫詡笑了起來,“看來將軍真是當局者迷,這條界線還不簡單嗎?不就是齊王麽?”


    楊元慶輕輕擦去額頭上的汗,他醒悟過來,這個度正是齊王,他的糧食不能賑災,而是要趁高價全部賣掉謀私利,授予楊廣把柄,而妖道的財寶卻一文錢都不能要。


    他立刻對門口的楊九郎道:“去告訴大郎,妖道的錢財全部送去官府,一錢不留,立即送去!”


    夜幕降臨,從齊王府的後門旁的牆頭上偷偷爬出兩條黑影,一名等候在這裏的軍士立刻上前低聲問道:“可是雲先生?”


    “正是!”一名黑影道“我奉將軍之令,在這裏等候多時,請上馬車。”


    一輛馬車緩緩上前,兩個黑影立刻上了馬車,馬車加快速度,向坊門疾奔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馬車裏,一名聲音尖細的男子問:“雲祭酒,咱家想要一百兩黃金,他肯給嗎?”


    “隻要你提供的情報詳細,他肯定願意。”


    黑衣男子摸了摸懷中的一本冊子,眼睛裏閃爍不定,雲定興又笑道:“如果你肯幫他做事,他還會給你更多的錢財,保你下輩子無憂。”


    男子嘿嘿笑了起來,聲音尖細,“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隻要肯出大錢,咱家做事毫不含糊。”


    馬車在黑夜中越奔越快,一刻鍾後,慢慢停在了一座府門前,軍士跳下馬車,給他們開了門,“到了!”


    雲定興帶著黑衣男子跟著軍士,快步走進了府門。


    就在他們進府後片刻,兩條黑影從另一個從屋頂疾奔而至,矯健如飛燕,敏捷似狸貓,他們竟從一丈五尺寬的小巷一躍而過,悄然無聲地沒入了楊元慶臨時租住的府宅裏。


    兩名黑影身材都很瘦小,各背一把鍍金鋼刀,兩人外形幾乎一模一樣,他們就是一對孿生兄弟,輕功非常高強,善於刺殺,是鄴郡一帶有名的飛賊,因連續奸殺鄴郡大戶人家的妻女,被官府懸重賞通緝,二人逃入京城,去年被齊王收羅,一直養在齊王府裏。


    今晚他們的任務不僅要刺殺楊元慶,還要把楊元慶人頭帶迴去,兩人也知道,楊元慶武藝高強,尤其箭法天下無雙,盡管難度很大,但齊王給他們兄弟開出了一千兩黃金的懸賞,足以使他們忘記一切危險,甘願赴湯蹈火。


    兩人確實有點本事,沿著牆頭奔行,疾快如鬼魅,片刻便到了內宅,楊元慶租的這座府宅並不算很大,占地隻有四畝,很快,二人便找到了書房,躲在一株大樹上,書房內燈光明亮,透過窗紗隱隱可見裏麵有人影,外麵站著幾名身材魁梧的士兵,目光向四周張望,非常警惕。


    兄弟二人見正麵無法得手,目光落在房頂上,兩人對視一眼,點點頭,儼如一陣青煙般消失在樹叢中,片刻,兩個瘦小的身影出現在了屋頂,其中一人慢慢推開一條瓦縫,眯眼向內觀察,隻見房內無人,但靠牆放有一張廂床,薄薄的帳簾放下,隱隱可以看見裏麵躺著一人,背對他們,此人身材高大,和衣而眠,廂床外麵掛著一件四品官袍和一隻紫金魚袋,一切證據都表明,此人就是楊元慶。


    屋頂二人慢慢推開了瓦,露出一個大洞,其中一人取出一支手弩,這種手弩可單手射擊,勁力頗大,射程可達二十步,是刺客的寶貝,他裝上一支藍汪汪的短箭,箭上淬有劇毒,可見血封喉。


    瘦小男子手臂慢慢伸進瓦洞,手弩瞄準了**的楊元慶,這是他練的絕技,百發百中。


    ‘哢!,一聲輕響,一支藍汪汪的毒箭如閃電般射向**之人,‘噗!,毒箭射進了後背,**之人似乎動了一下,卻再也沒有聲響。


    兄弟二人大喜,重重地一擊掌,一千兩黃金馬上到手,他們撥開瓦片,兩人拔出金刀,同時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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