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亞降落在w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後院裏,找了件空置的儲物間換下禮服, 神識掃過整間醫院, 在地下某個房間裏找到了要找的那個人。


    白驛敏感地抬起頭來, 隔空看向加西亞的方向,“來找我?”


    “廢話,不找你難道找這些屍體嗎?......你上來?”


    “你下來。”


    “我怕鬼。”


    白驛解剖的手抖了下,差點割錯位置。他無奈地收起刀, 今天是幹不成活兒了。


    你怕鬼?我信你個鬼。


    兩人在中間樓層匯合, 白驛過處, 待遇堪比明星,女醫生小護士們偷瞄個不停, 激動到臉紅。


    加上一個加西亞, 整個樓道氣氛都在升溫, 病人們不少都認出了他倆,拿出手機堂而皇之地拍起來。


    “找我什麽事?”白驛對外冷著臉,但看向加西亞的時候, 臉色會迅速緩下來。


    因為打不過她。


    但在外人看來, 這樣的區別對待明顯極了,要拚命捂著嘴巴才能忍住尖叫。


    “你上次說,最近一直在鑽研鬼魂領域,有發現沒有?”加西亞的目光漫無目的地掃向前方, 忽然定格在某個人身上。


    她驚訝地看了又看,果真是那個人沒錯,難道......


    她的腳步停了下來, 神識探向男人背後的病房。裏麵3人一間,家屬在床邊來來去去,擁擠又雜亂。隻有最裏麵那張床上孤零零地躺著一個沉睡的女孩兒,旁邊一個親屬都沒有。


    若仔細辨別,另外兩個人也不是不眼熟。


    “那個病房裏的人...不是應該在b市嗎?”她疑惑道。


    白驛順著加西亞的視線看向那個特級病房,點點頭道:“是我申請調過來的,這些都是那晚靈魂受過損傷的人,有一部分已經出院,現在還剩30多個情況比較嚴重,我一直在想辦法。”


    “有什麽進展嗎?”兩人一起向那邊走去。


    病房門口的男人一直低垂著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但加西亞二人氣場太強,一靠近就讓他驚醒過來。


    男人的表情慢慢變化,顯然是認出了加西亞是誰,臉上驟然怒容,猛地站起來,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是你?!”


    加西亞眯起眼,淡淡道:“是我,圓圓還好麽?”


    “我呸!你她媽還有臉問她?”男人怒吼出聲,吼得周邊瞬間安靜下來。


    白驛臉上閃過一絲疑惑,這30個人和他們的家屬他都很熟悉,過去一段時間他就是他們的主治醫師。他從未見過男人如此臉色猙獰的樣子,那拽緊的拳頭恨不得揮舞過來。


    加西亞麵無表情道:“我為何不敢問?”


    男人向前躥了兩步,指著她的鼻子罵道:“如果不是你,我女朋友怎麽會是現在這樣?要生不得要死不能,她以後怎麽辦?你們這些人,根本就不把我們普通人的命當迴事!你給我女朋友償命!!”


    白驛側頭問:“那個叫‘陳思源’的女病人也是你救的?”


    b市大劇院的事他有聽說過,但“用電驅散鬼族”的方法說來容易,換成其他任何人都無法做到加西亞那樣精確的全程操控,想大規模普及更是天方夜譚。


    加西亞點點頭,“是我救的,沒想到還救錯了。”她反問那個男人道:“所以你寧願你女朋友死掉,也不想讓她以植物人的形態活著?”


    男人像是被錘了一拳,麵色變得極為蒼白,“你,你胡咧咧什麽?明明是你把她變成這樣的!你既不是醫生,又有什麽資格救人性命?現在救成了這樣,你必須給我女朋友償命!!”


    周圍的病人和家屬一聽,也嗡地議論起來:


    “什麽?不是醫生也敢救人?這屬於醫療事故吧?”


    “什麽醫療事故,這是意外殺人吧?!”


    “現在的醫生要態度沒態度,要能力沒能力,多問一句都煩,拽得跟什麽一樣,花了那麽多錢都治不好病,要他們有什麽用?”


    “我早就想把我兒子轉移走了,他們非說要集中救治,我看就是在拿我兒子做實驗!”


    “艸!”


    陰暗的情緒在這個壓抑的地方傳播起來極快,白驛慢悠悠地掏出電話,先是通知了保安處,再和院領導打了聲招唿,十分有條不紊。


    加西亞挑眉看著他的動作:大哥,你有很有經驗啊?


    白驛翻了個高冷的白眼:習慣了。


    加西亞側過一步想邁進門,男人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你賠錢!不賠我就上法院告你們!你們打架厲害就能無法無天嗎?!”


    一道風刃不知從何處發出,恰到好處地敲在男人的麻筋上,他手一鬆,驚得退後了幾步。


    男人臉上胡子拉碴,許久未曾打理,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很是陳舊,經濟條件不是很寬裕的樣子。


    加西亞好奇地問:“你想賠多少?”


    白驛立刻就想勸阻,加西亞給了他個眼神,止住了他的話。


    “至少要賠500萬!”男人咬牙。


    “謔~”這一聲來自加西亞,“胃口好大啊,當時你跪在地下求我們救她,那感天動地的,我還當你是個癡情人,現在訛錢的時候表演得也很邁力嘛。”


    是什麽給了你們錯覺,以為我的脾氣很好?


    男人頓時羞惱交加,粗聲粗氣道:“保護我們不就是你們的職責嗎?現在你把人害成這樣難道不該賠嗎?!”


    加西亞立刻就想開懟,白驛先忍不住了,冷聲道:


    “難道沒有賠嗎?應急處置經費每年都納入了財務預算,我記得你們的賠償金已經發下去了吧?”


    男人吼道:“30萬夠幹什麽?icu隻住了半個月就用了一半!她的下半輩子怎麽辦?”


    我的下半輩子...怎麽辦?!


    “對啊!這點錢夠幹什麽?為什麽到現在都不給我們個說法?!那些死去的人,受傷的人,他們做錯了什麽?”


    一個大媽衝到白驛身邊拽著他的袖子撕扯著,哭嚎著:


    “我的兒啊!你還我兒子啊!!我們家的錢都花完了,連房子都賣了,他為什麽還是沒有醒過來啊?!!”


    “嗚嗚嗚,爸爸!我要爸爸......”


    人群的情緒越發不穩。


    保安終於在這個時候來到,盡管白驛和加西亞不需要被保護,但也不便出手,再這麽下去一定會演變成惡性衝突事件。


    院長和領導們也迅速趕來,逐一安撫著,這個畫麵隨著那一個個舉起的手機,迅速傳到了互聯網上。


    加西亞早知會有這麽一遭,救也是錯,不救也是錯。壓倒性的天災人禍麵前,人人都是卑微的。但不代表看到這一幕她心裏不堵。


    她思索著,目光有些飄。


    她確實可以拿出錢來幫助他們,但那必須是以援助的名義,而不是補償的名義。這事...現在還不能倉促地去辦,否則一定會被曲解,到時候恐怕洗都洗不清。


    看在白驛眼裏,加西亞眼眸低垂,一臉茫然無措,好心救人反被罵,過早被社會的殘酷傷了心的樣子。


    想了想,他旁若無人地用氣勁劃開推攘著的人群,讓出一條道來,一步邁入病房,迴頭說:


    “你救的這個‘陳思源’,她的靈魂很有些意思,要不要來看看?”


    “......好。”加西亞跟上,她本就是為這個來的。


    那個叫“圓圓”的女孩兒雙目緊閉,吊著點滴,人已經比那天瘦了很大一圈。白驛往她的身體裏打入一道法術,當即在表麵顯露出半透明灰來。


    “這代表什麽?”加西亞睜大眼。


    白驛:“代表,她的靈魂強度不足普通人的三分之一。”


    他並不專攻靈魂領域,最近已經在惡補了。


    加西亞:“剩餘的還能找迴麽?或是滋養?”


    白驛:“鬼族的追蹤法術隻針對完整的生魂,像這樣的殘魂根本無法檢測。滋養就更不可能了,仙界或許有辦法,但凡間既沒有藥方也沒有藥材,太難太難。”


    加西亞點點頭,本著科研同好的態度,問道:“鬼族的追蹤法術能不能使出來我瞧瞧?”


    問完才發現不妥,在修真界似乎不能隨便問人功法,她懊惱地補充道:“不方便就......”


    “沒什麽不方便的。”白驛舉起右手,有一瞬間那手掌虛化到近乎透明,似乎在向鬼族轉化一般。


    加西亞凝神看去,那隻手的諧波頻率已經瞬間變了樣,一道陰冷的寒氣從手心發出,凝結成了一副扭曲糾纏的立體靈紋圖,虛實相間,無法描繪也無法描述。


    白驛將手放到女孩額頭上方,寒氣仿佛汲取了一絲女孩子的靈魂氣息,迅速發生著轉化,那立體靈紋圖也隨之扭動翻滾起來,但似乎是能量不足,隻輕微扭曲了一會兒就停了下來。


    加西亞“咦”了一聲,見白驛就要收迴法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別動!”


    一道靈氣自她手心發出,從接觸處流入白驛手臂,如同一道熱流入了寒冰地脈,燙得白驛臉色大變。


    “快退出去,不要胡來!!!”冷靜如他很少會出現如此激烈的情緒,實在是加西亞的作死能力突破他的想象,“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他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隻能動動嘴,


    加西亞確實是不知道的。


    崖天沒來得及解釋,也不想解釋為什麽他會在剛認識時就對她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雖然他的初心是源自對自己實力的強大自信,但別人不一定能理解,尤其是在險些翻車以後,那些自信更是煙消雲散,唯有閉口不談。


    於是加西亞一直錯誤地覺得,和崖天的那場意外過程非常“順利”,反正有事的不是她。況且這次她又沒準備吸人靈力,一定不會有事的...吧。


    她笑盈盈地安撫道:“乖,不疼不疼,很快就完了~ 我就做個小~小的實驗。”


    “......”白驛一臉忍辱負重地默默忍受。


    她的靈氣流轉瞬就混入了白驛的靈氣河流中,繞行於他身體裏的大周天,兩股靈氣麻花一樣糾纏在一起,眼看就要過手腕的第一個丹竅。


    白驛瞋目而視,閉上眼等待即將到來的劇烈疼痛。


    不料加西亞的靈氣纏著纏著,竟開始轉換形態,一邊分析,一邊向白驛的靈氣轉化。最終在過丹竅時完美融合在一起,成功騙過了“安檢”,如絲般順滑地成功“偷渡”他的手心,按照特定的頻率噴湧而出。


    “成了!”


    加西亞的神識順著那道靈力走千山過萬水,白驛怎麽運功,她就怎麽運功,白驛怎麽轉化,她就怎麽轉化,那玄之又玄的過程竟然被她分毫不差地完整複刻了下來。


    白驛感覺那股滾燙的靈力漸漸和自身融為一體,可那異物的入侵感始終微妙地存在著,讓他感到一陣無來由的微微麻意。


    在白驛疑惑睜眼的一刹那,加西亞唇邊倏然溢出一絲笑容,了然於心,“別動,開始了。”吸入的那一絲靈魂氣息在轉化的一瞬間,被她強行截取,模擬相似的頻率開始自增長起來。


    灰色一絲氣息,在她的靈力包圍下,每轉一圈就變大一圈,仿佛一個逐漸成型的棉花糖,越變越大。


    白驛忍著手臂的酥麻,驚愕道:“你能修補靈魂?”


    加西亞:“怎麽可能?!我複製出來的都是相同的東西,靈魂怎麽可能有重複的片段。”


    白驛:“......複製?”


    加西亞:“找人而已嘛,湊合湊合用,要轉變思維啊同誌。”


    “棉花糖”終於成型,被她推入了立體魔紋之中,重新參與追蹤的過程。


    白驛眼裏閃著光,即使隻是複製也太過於驚人了。


    誰有這個能力複製別人的靈魂?


    複製先要了解靈魂本源,了解以後還要模擬,模擬後更是要對接,這中間任何一個節點都意味著極高深的造詣和對大道本源的理解。


    加西亞才幾歲?


    思緒萬千中,立體魔紋終於發生了剛才不曾有過的變化,一道鮮紅色的光線從魔紋中心發出,遙遙指向窗外,僅僅延伸出了3米遠。


    加西亞歪頭一看,“這是要跟著它走?”


    這麽原始。


    白驛“嗯”了一聲,問:“可以鬆手了嗎?”


    他的手臂已經快麻了。


    “gogogo!”加西亞跳出窗外,白驛隻得舉著右手跟上。


    礙於“羅盤”那感人的感應範圍,兩人在天上“攜手飛行”了好幾個小時,從城東晃到城西,從日上中天蕩到夜幕降臨,讓城裏的人們吃飽了“狗糧”,連熱搜都安排了好幾篇: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白驛羅西亞禦劍飛行#


    #仙人談戀愛的正確姿勢#


    終於,他們來到了郊外10裏,一片陰森森的墓園中。


    “嘶,可真會找地方啊。”


    兩人降落在地,那紅光指示線忽然縮短到了1米,隨著他們小心翼翼地走墓園,紅光也徹底消失。


    他們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人們: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加西亞:就是一起去殺人


    白驛:就是一起去挖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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