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洋從來都細心得很,他向盧小蓮提出了要去山上避暑,然後便先幫著她把鋪子裏麵的事情出了主意給處理了,又派人去和聞氏說了一聲,一切安排妥當,才帶著她離開京城往山上去。


    到了山上,自然是仿佛如魚得水一樣,兩人恣意玩耍,又因莊子上也沒幾個人,不用去在乎旁人目光,盧小蓮和崔洋兩人都比平常還要放得開了許多。


    傍晚時候在泉水裏麵沐浴過後,兩人懶洋洋地裹了件單薄的衣裳在泉邊的小亭裏麵靠著,憑幾旁邊放著的托盤上擺著酒壺,崔洋興致極好地說起了這酒的來曆。


    “這是從邊關帶來的,胡人就喜歡這種火辣辣的酒。”崔洋笑著說道,“剛喝的時候可不習慣了,隻覺得燙喉嚨,簡直不知道那些胡人為什麽會喜歡這種,後來有一次,我在草原上迷路了,在馬背上凍得瑟瑟發抖,喝了這酒才發現,身子一下子就暖和起來了。”


    盧小蓮小心地抿了一口,搖了搖頭,道:“不如京城的梨花白。”


    崔洋笑道:“這是自然了,京城的梨花白綿軟,口感比這酒要好多了。”


    盧小蓮把杯子放迴到了盤子上,隻握著臉笑道:“我不敢沾太多的,不勝酒力,喝一點點就暈頭轉向。”


    “那便喝點清水。”崔洋說道,“再一會兒讓人送點酸梅湯來,用來解暑是極好的。”


    “這莊子比我想的還要好多了。”盧小蓮忽然道,“有幾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呆久了也膩味。”崔洋也把酒杯放下了,“這莊子我還是和從前的一個好友手上買下來的,那人典型的敗家子了,老父親死了沒多久,萬貫家財被敗光,最後隻好灰溜溜地賣了京中的產業迴去原籍了。”


    盧小蓮咂舌,道:“都賣光了還怎麽活?”


    崔洋道:“原籍上還有祖產還有祭田,要活當然也能活下去了。”


    盧小蓮道:“若是散漫慣了的,恐怕也難。”


    “那便不知道了。”崔洋漫不經心地說道,“這誰知道呢?他走了以後也沒再來信,我寫信過去他也不曾迴過,想來是已經有了自己的道路要走吧!”


    “說點別的。”盧小蓮說道。


    崔洋想了想,問道:“你想聽什麽?”


    盧小蓮道:“也不知道,隻是不想聽這些喪氣的,也不想聽這些敗家子的事情。”


    崔洋道:“市井裏麵的說書先生就喜歡說這種了,一個曾經的花花公子紈絝子弟,敗光家產狼狽不堪,然後呢忽然就遇到了一個美麗漂亮大方的官家小姐,這位小姐對這敗家紈絝一見傾心,然後就死活都要和他在一起,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官家小姐大約是腦子不太好使吧……”盧小蓮沉默了一會兒才這樣評價道,“否則的話,多少青年才俊不能得,要找這麽一個敗家紈絝呢?”


    崔洋嬉笑道:“這我哪裏知道?這不過就是說書先生最喜歡講的故事了。”


    “大概是足夠獵奇吧!”盧小蓮如此評價道。


    “我從前……我說我從前的荒唐事,你會介意嗎?”崔洋頓了頓,看向了盧小蓮。


    盧小蓮靠在了他的胸膛之上,笑道:“你說來聽聽,我再想一想是不是荒唐。”


    崔洋撫摸著她的頭發,道:“荒唐得我父母都要看不過去了,我有段時間就住在蓬萊閣裏麵。”


    盧小蓮笑了一聲,道:“在裏麵尋歡作樂?”


    崔洋道:“就圖個自在了,裏麵的姑娘們都會捧著人,說好聽的話,沒有人會違背你的意思,你想一想,有這麽一個地方,這麽多好處,為什麽我不去?”


    “的確,如果是我我也會去。”盧小蓮抿嘴一笑。


    崔洋繼續道:“所以,我那時候就一直在蓬萊閣裏麵逍遙,幸好家裏沒斷了我的銀錢,否則我可能早就被蓬萊閣的徐媽媽給趕出來了。”


    “後來呢?”盧小蓮問道。


    崔洋道:“後來覺得沒意思了,就出來了唄——不過這會也不是要說我的事情,我沒什麽好說的,荒唐那幾年,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迴頭看。”


    盧小蓮笑著看著他,道:“所以你要說的是什麽?”


    崔洋道:“說一個聽起來有些荒謬的事情,大約是上次科舉的時候,一個探花郎被他的同窗們帶著去了蓬萊閣,然後蓬萊閣的頭牌燕燕看中了他,使出了渾身解數哄著這探花郎給他贖身。”


    盧小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然後呢?”


    “探花郎一開始也被燕燕的美色迷住了,他也覺得燕燕的確是一個好女人,便真的想把燕燕從蓬萊閣裏麵帶出來。”崔洋說道,“燕燕高興得不行,甚至自己願意把自己攢下的銀子都給那探花郎,就想跟著探花郎一輩子。”


    “聽你這麽說,大約是沒能贖身成功的。”盧小蓮饒有興致地說道。


    崔洋笑道:“的確如此了,燕燕拿出了自己攢積多年的私房錢,托自己身邊的心腹小丫頭去送給探花郎,那心腹小丫頭一轉頭就把錢送去了徐媽媽那裏。”


    “怎麽會這樣!”盧小蓮雖然已經有了這贖身不會成功的預期,但聽到這麽個發展,還是驚訝得不行,“不是說是心腹嗎?為什麽會做這樣的事情?”


    崔洋道:“那心腹跟了燕燕許多年,一直想替代燕燕當頭牌,但徐媽媽之前看不上她,所以她就拿著燕燕的錢去向徐媽媽投誠了。”


    “然後呢?”盧小蓮擰緊了眉頭。


    崔洋道:“這還沒完,那心腹丫頭還跑去了探花郎那裏,說燕燕是騙他的,探花郎傷心不已,正好那會兒吏部正在分派官職,他便主動請求外放了。”


    盧小蓮皺了眉頭,仔細地聽著崔洋說下去。


    “燕燕起先被瞞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看錯人,賠了銀子又丟了人,好不傷心,然後就病了,她那心腹丫鬟對徐媽媽投誠,也單獨從燕燕屋子裏麵挪出去。”崔洋繼續說道,“等到那心腹丫鬟上台的那天,徐媽媽讓人抬著病歪歪的燕燕去看,然後在旁邊把那心腹丫鬟做的事情悉數說了,燕燕才恍然明白過來。”


    盧小蓮歎道:“所以後來那個燕燕把那個黑心的丫鬟處置了嗎?”


    崔洋笑了一聲,道:“當然也沒有,燕燕一無所有了,隻能靠著徐媽媽和蓬萊閣過活,那心腹丫鬟也紅了一段日子,隻是資質的確差了許多,後來便也泯然眾人了。”


    盧小蓮靜默了好一會兒,道:“這故事聽著也不怎麽開心。”


    崔洋笑道:“這世上哪來那麽多聽得開心的事情?反正隻是故事,聽一聽就算了。”


    “你說的也有理。”盧小蓮不開心地在他懷裏翻了個身,然後果不其然地蹭到了他蠢蠢欲動的小洋,她伸出手去輕拍了兩下,哼道,“不過講個故事,你這裏就按捺不住了?”


    “誰讓你在我懷裏這麽蹭來蹭去?”崔洋露出了一個十分無賴的笑,“要不我們這會兒再來?”


    “腰酸,免了吧!”盧小蓮瞪了他一眼,“你倒是生龍活虎了,想想我明兒還要迴去呢,難不成走八字步?那還能見人?”


    崔洋嬉笑道:“那有什麽,反正有裙子擋著,別人也看不到的。”


    盧小蓮沒好氣地給了他一記白眼,道:“反正你也截至一些吧——按道理說,你剛才還說你之前都在蓬萊閣裏麵泡著,怎麽,那裏的姑娘沒把你掏空嗎?”


    崔洋哈哈笑了起來,道:“她們倒是想,可我那會兒就隻想聽好聽的話,不太想和她們做這件事,在那時候,對於我畫技的肯定,比這床上之事要重要太多了。”


    盧小蓮聯想了一會兒,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道:“所以你專程去蓬萊閣就是讓姑娘們誇你畫畫得好?”


    崔洋一本正經地點了頭,道:“那會兒我剛去畫院,同僚們可把我給批慘了,我都快要以為我自己壓根兒不會畫畫,家裏麵原本也不樂意我畫畫,於是隻能去找點肯定和安慰了。”


    盧小蓮忍不住笑了笑,道:“這麽一說,還得感激蓬萊閣的姑娘們給你的肯定了?”


    崔洋笑著點頭,道:“從某種情況上來說,的確如此。”


    兩人正說得開心,崔洋身邊的小廝忽然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了,他氣喘籲籲地在亭子邊上站定,口中道:“四公子,夫人和三公子來了!”


    崔洋一愣,幾乎有些沒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麽。


    那小廝見崔洋一臉懵懂的樣子,又重複了一遍:“四公子,夫人和三公子正在過來,已經進了莊子了!”


    崔洋傻乎乎地看了一眼盧小蓮,又看了看小廝,恍恍惚惚問道:“母親和三哥來做什麽?”


    小廝有些著急了,道:“四公子,您現在這樣子,能見夫人和三公子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崔洋和盧小蓮交換了一個眼神,匆忙起了身,然而還是晚了——崔夫人和崔海已經遠遠的看到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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