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鈞和金崇文當街鬥毆的事情其實說大不大,若放在以往,兩家人交點銀子也就過去了,犯不著去牢房裏麵蹲著。奈何聖上發了話要嚴懲這些整日裏鬥雞走狗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們,這兩人就被當做了典型,抓入了牢房當中,就算捧著銀子到跟前去,人家也不肯收。


    牢房中的條件自然是艱苦極了,金崇文和濮陽鈞不過在牢房裏麵呆了兩日,就已經嫌棄自己身上的臭味,整日裏暈暈乎乎的,也不知是打架鬥毆的時候把腦子給打懵了,還是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給熏出來的。


    兩人隔著個馬桶坐著,一邊是嫌棄一邊又有些同病相憐。


    金崇文問道:“你現在後悔了沒有?要是你出點力,我們就不會在大街上鬥毆,也不會有今日在這牢房中出不去了。”


    濮陽鈞捏著鼻子道:“我後悔什麽?那批貨又不是我的,反正我沒有虧,虧的是你。”


    金崇文哼了一聲,道:“我虧什麽?反正現在都在牢房裏麵出不去,那批貨大不了我在京城便宜甩了,賺多賺少而已。”


    濮陽鈞道:“既然如此,那你之前還和我說什麽邊關的事情?”


    金崇文道:“有些事情我不說你也知道。”


    濮陽鈞冷笑了一聲,道:“那可不是我先動手的,朋友妻不可欺,你自己做的事情,可得自己認了。”


    金崇文哼道:“這麽說,你還是跟我學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濮陽鈞已經被那馬桶熏得頭暈腦脹,一時間都分辨不出來金崇文這話裏麵究竟是諷刺還是真心實意了,他隻捏著鼻子道:“要我說,一會兒提審的時候,你就把事情給擔下來,事後我把你那批貨給吃下去,怎麽樣?”


    金崇文道:“那可不行,反正這批貨已經砸在我手裏了,你吃下去我也舍不得呀,這罪名啊還是咱倆一起來背著吧!”


    濮陽鈞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要怎麽勸說了。


    若按照他來看,金崇文無官無爵,把罪名背了是再好不過的,反正牽扯不多,頂多就是罰銀或者挨板子,若是他來扛這罪名,說不定還會牽連家裏麵的長輩。但說到底,他們雖然是表兄弟,又不是同一家人,要是以前兩人關係親密無間的時候倒也罷了,現在兩人原本就是矛盾深重,用腳趾頭想,金崇文也不會不計前嫌來幫他擔罪名的。


    想著想著,他隻覺得有些煩悶。


    他算了算日子,已經快到臘八,聞氏也快要生產了,這外麵的日子不知道是個什麽情形,他有些心慌。


    .


    聞氏是在臘八的前一天發動的,發動的時候正好是早上,她平日裏保養有度,又有聞夫人送來的嬤嬤幫著調理,雖然是頭一胎,但卻格外順遂,過了約莫兩個時辰,就已經傳來了嬰兒的啼哭,接著就是穩婆出來報喜,說聞氏生了個大胖小子。


    頓時濮陽家都沸騰起來了,濮陽太太喜不自禁,可還沒高興一會兒,濮陽老爺從外麵迴來,隻說是濮陽鈞被嚴辦了,要在牢房裏拘半年才能放出來,濮陽老爺本人也受到了牽連,不僅被罰了俸祿,還被貶官了。


    這下子濮陽太太簡直覺得好像天塌了一樣,這一時喜一時悲的,一下子就暈厥了過去。


    產房中,聞氏還有餘力抱了抱自己的孩子,聽著外麵亂糟糟的聲響,又聽著身邊的嬤嬤說了那情形,露出了一個有些嘲諷的笑容,然後把孩子交給了奶媽,自己沉沉睡去了。


    .


    濮陽鈞壓根兒沒想到自己會要在牢房中拘禁半年,相反金崇文卻被放出去了。


    審理這案件的人也說得明白,隻說金崇文在這案子裏麵算不上典型,濮陽鈞才是聖上旨意中說過要嚴懲的那一類人,於是金崇文挨了十下板子被放走,他就隻能繼續蹲在牢房裏麵——算一算日子,大約要到夏天的時候才能被放出去了。


    這麽想著,便越想越不甘心,他憤恨地把馬桶踢飛,可又想到晚上沒有馬桶就沒法方便,又惱火地起身去把馬桶給撿了迴來。


    .


    濮陽府中,濮陽太太倒下了,聞氏在坐月子,家裏麵沒有人來住持大局,一家子亂糟糟的,濮陽老爺不忍心讓自己的老妻病歪歪地還要出來做這些,這內宅事務就兜兜轉轉到了聞氏的手裏——盡管她還在月子裏麵,連門都不好出。


    拿著那串象征著管家大權的鑰匙,聞氏懶洋洋地扔到了旁邊去,道:“既然是老爺的意思,那我就勉強管了吧,若是太太好了,還是讓太太來。”


    來送鑰匙的就是濮陽太太身邊的張嬤嬤,她諂媚地對聞氏笑道:“奶奶別說這樣的話,奶奶管家也是天經地義的。”


    聞氏道:“我沒那個想法也沒那個心情,照顧兒子都還來不及呢,誰樂意管家了?”


    張嬤嬤拿不準聞氏究竟是什麽意思,但卻知道經此一變,聞氏在濮陽家已經站穩了,有兒子,又有管家權,這濮陽家上上下下,就要全部聽她的了。


    .


    濮陽家這些變故盧小蓮是不知道了,她聽說聞氏生了個兒子,於是便把早早就準備好的用緙絲做的一整套嬰兒的小衣服給送了過去,她也知道自己送去濮陽家不太好,便迂迴地先送去了聞家,拜托了聞夫人去送給聞氏。


    聞夫人是見識過盧小蓮緙絲的手藝的,自然也知道她現在緙出來的東西在京中是有錢都買不到,看到這麽一套精致的小衣服,她都十分感慨了,道:“若是讓別人看到這樣精巧的小衣服,簡直都要嫉妒死了。”


    盧小蓮笑笑,道:“專門給姐姐做的,我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唯有這門手藝了,就盼著姐姐不要嫌棄才好。”


    聞夫人笑歎道:“若是讓別人聽到這話,或者都要說我們家輕狂了,這樣好看這樣精巧,就算是宮中的皇子都沒有這麽一套小衣裳呢,還說什麽嫌棄?”


    盧小蓮聽著這話便臉紅了,道:“這算不得什麽精巧,隻不過也是體力活,緙絲這個沒什麽巧,就是要老老實實對著織機做就是了。”


    聞夫人道:“若是你說的那麽簡單,那緙絲怎麽會那樣值錢又搶手?這道理呀,就是難者不會,會者不難,你也別說這樣自謙的話了,說不定哪一日,就連宮裏麵的娘娘都覺得你的東西做得好,要招你進宮去呢!”


    盧小蓮連連擺手,道:“幹娘不要笑話我了,這都是想都不敢想的。”


    聞夫人笑著拍了拍盧小蓮的手,道:“倒不是開玩笑,說不定哪一日你就得進宮呢——說起來,你那鋪麵如今又空著了?既然招牌都打出去,空著便不太好了。”


    盧小蓮道:“讓了人守著,如今是隻接少少的單子,等到開春了慢慢做,我想著,做這些帕子腰帶之類的總不太好,雖然簡單,但量太大也十分費事,我隻想著從前……聽太太說的,說緙絲畫更值錢,我之前就有一副緙絲畫沒有做完,想開春之後就試著摹緙一幅畫來看看。”


    聞夫人點了點頭,道:“這想法倒是好的,若是有摹緙畫……小蓮,這過不了多久,你就比宮裏麵的織造還要能幹了,要知道那些老宮人捏著這緙絲手藝不肯教給別人,自己也做不出多少好東西……你隻信我,今後,你的好日子都在後麵呢。”


    盧小蓮有些羞澀地笑了笑,倒是也十分期盼著聞夫人說的好日子了。


    .


    聞氏辦滿月的那日,聞夫人便帶著盧小蓮的禮物還有自己準備的東西一起去到濮陽家了。


    濮陽太太還病著,但因為是孫子的滿月,所以也支撐著病體出席了,然而神色顯然不如之前,雖然臉上有喜色,但還是頹靡的樣子更多。


    聞夫人隻顧著看自己女兒,也沒理會濮陽太太的神色,看到聞氏紅光滿麵,便放下心來,然後單單把盧小蓮的禮物拿出來給聞氏看了一眼,道:“小蓮也不太好過來,於是便托我把東西給帶來了。”


    聞氏笑道:“等過些日子,小七大一些了,我帶著小七去看她。”


    聞夫人道:“怎麽,就給我外孫子起名叫小七了?”


    聞氏道:“隨口叫的,正好是臘月初七生的,就叫小七了,順口。等大一些了,再給他起個大名。”


    聞夫人特地去看了那睡得安安穩穩的小七一眼,悄聲對聞氏道:“既然孩子也生了,你可別像之前那樣了,有些事情該捏在手裏就捏在手裏,別讓人欺負了去。”


    聞氏勾了勾唇角,道:“母親放心吧。”


    .


    聞氏出了月子,便正式把濮陽家給管了起來,不過在這之前,她還是請了太醫來先給濮陽太太再診脈了一次,太醫說濮陽太太憂思過渡,也並非什麽大病,隻開了些補藥。


    濮陽太太念著在牢房中的濮陽鈞,這並不是吃補藥就能解決的憂思,太醫也是無可奈何。


    等到太醫走了,聞氏抱著小七對濮陽太太道:“太太倒是不必著急,大爺說不定過些時日就出來了。實在不行,我還能讓我父親幫著說句話。原本這鬥毆的事情也不是什麽大事,這京中的公子哥兒們,動個手又是什麽稀罕事呢?”


    之前濮陽太太不是沒想過讓聞家幫一把,隻是那個時候聞氏先是懷孕,後來又是生子,她惦記著她肚子裏的孫子,根本不敢讓聞氏幫忙迴家說一說。這時候聞氏主動開口了,濮陽太太才一臉喜不自禁地握住了聞氏的手,道:“既然如此,便請親家幫一幫?要多少銀子,我們家出就是了。”


    聞氏笑著道:“太太言重了,這一家人說什麽銀子的事情呢?”


    濮陽太太並不傻,一聽這話便知道這背後還有另外的意思,於是道:“那……三娘覺得應當如何?”


    聞氏道:“太太年紀大了,管家也辛苦。”她並沒有把話說完,隻是靜靜地看著濮陽太太。


    濮陽太太聽著這話,哪裏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她沉默了一會兒,笑道:“正是這個道理,你年輕,正好也幫我分擔了。”


    聞氏道:“太太放心吧,過不了多久,大爺就迴來了。”


    .


    聞氏敢說這樣的話,自然也是聞夫人滿月酒那一日過來瞧瞧透了口風的。


    聖上雖然說了要嚴辦這些紈絝子弟,但也沒想著要用這些紈絝子弟傷了自己大臣的心,於是濮陽鈞的那懲罰也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雖然有半年的拘禁,但也是準備著在過年之前放他迴家的。


    但這些濮陽家並不知道,隻有政事堂中僅有的那幾位大臣知曉。聞相迴去對聞夫人說了,聞夫人自然就悄悄說給了聞氏。


    聞氏壓根兒沒打算把這事情告訴濮陽家的人,她自從生子之後,便琢磨著要把濮陽家管起來,不再想受到婆婆還有太婆婆的轄製,於是借著這機會,幾乎是順理成章地,她便名正言順把管家權牢牢抓在手中了。


    果然,到了小年夜之前,濮陽鈞就被放了出來。


    迴到家中,先是接風洗塵,然後好好睡過了一晚上,濮陽鈞才有心情去見了聞氏和自己的兒子小七。他抱著自己的兒子,聽著濮陽太太說了家裏的事情,然後轉而看了一眼在旁邊專心泡茶的聞氏,心中隻覺得不可思議:就這麽些日子,家裏麵已經是聞氏說了算了?


    濮陽太太在旁邊道:“若不是聞家幫忙,你哪裏有這麽快出來?”


    濮陽鈞忽然覺得有些羞愧,若是自己因為聞家才能被放出來,聞氏當家也算不得什麽大事,畢竟聞家現在得勢,他也隻能仰賴著聞氏過活了。


    .


    月,如勾。


    金崇文靜立在書房的窗前,看著墨藍色的天,嘴邊溢出些苦笑。


    輕巧地從窗口翻了出去,避開了家裏的人一路從後門出去。京城的夜,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就那樣的喧鬧,好像有無窮無盡的精力需要釋放。繞過了幾條大街,他停在了一間儉樸的小屋子前。


    默默地走到門口,他敲了敲門,過了許久,裏麵傳來脆生生的一聲問:“誰呀?”


    “是我。”金崇文輕歎了一聲。


    “金大公子呀?我們小姐已經休息了,您改日再來吧!”裏麵的人沒有開門的意思。


    金崇文固執地又敲了幾下門,道:“我知道她還沒休息。”


    這話一出,裏麵倒是沒聲響了。又過了會兒,門嘎吱一聲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穿著湖綠色衣裳的女子,麵容清秀,那女子冷冷地看了金崇文一眼,聲音略顯沙啞:“金大少,你過來做什麽?”


    “我……我是想來……看看你……”金崇文一時語結,竟不知怎麽說才好。


    “你走吧!”女人仿佛並不想多說,隻動手就要關門。


    金崇文搶先一步卡在了門口,一把抱住了她:“我……我是專門來找你的……我能娶你!”


    女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道:“金大少,你現在還有銀子嗎?”


    金崇文愣在了當下,好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女人道:“既然沒有銀錢,金大少還是迴去吧!”


    金崇文握了握拳頭,還想說什麽,卻被旁邊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的一個男人給推搡開了,那人道:“金大少身殘誌堅,還出來吃什麽花酒?吃花酒雖然有銀子就可以,但自己不行還有什麽用?”


    金崇文頓時紅了眼,捏緊拳頭就衝了過去……


    那男人毫不退縮,一下子就好像拎小雞那樣把他給拎起來,然後甩得老遠。


    金崇文撲在街上,好半晌沒能站起來。


    等他好容易爬起來時候,那門已經關上,大街上安靜極了。


    垂頭喪氣又搖搖晃晃迴到了金家,他覺得再也沒有力氣走下去。這時,金家的後門被人打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裏麵出來。金崇文下意識上前去,卻不防腳下台階一下子向前撲去,把那人壓倒在了地上,接著他就失去了知覺……


    被撲倒的那人措手不及,隻哎喲了一聲,就被金崇文結結實實壓在了身下。“怎麽大爺跑到這裏來?快快送迴去!”


    那人一邊支撐著金崇文,一邊急急忙忙往金家裏麵去叫人了。


    .


    葉氏問過了金崇文身邊的小廝們,然後才知道金崇文最近與京中一個所謂賣藝不賣身的女伶人混在一起了,金崇文喜歡那女伶的身段,之前常常捧著銀子去找他。後來那女伶又搭上了別的王孫公子,便不再把金崇文放在眼裏,金崇文正好又因為自己的貨出不去手裏沒錢無法上門。這一天他是想得不行了,才翻牆也要出去見那女伶人。


    葉氏聽過了,隻覺得氣得差點背過去,一邊讓人去照顧金崇文,一邊又差人去打聽那女伶的背景身份了。


    等金崇文醒了,他哭哭啼啼地對葉氏說了這事情,倒是覺得自己委屈至極,仿佛是自己的一顆紅心被人踐踏了一樣。


    葉氏聽著隻覺得煩悶,道:“一個女伶,你還指望她對你有什麽心?”


    金崇文悶頭不答,隻默默地看著外麵。


    此時此刻,葉氏倒是忽然覺得盧小蓮的好,盧小蓮在的時候,金崇文倒是沒這麽花天酒地跑到外麵去胡鬧,雖然盧小蓮上不得台麵又小家子氣,但是偏偏就能把金崇文拘在家裏……


    這麽一想,葉氏的心又有些活絡了。


    .


    就如盧小蓮對聞夫人說的那樣,她一邊琢磨著要摹緙一幅畫,一邊又想著鋪子裏麵不能這麽空著,於是便讓綠蘭做了一批繡品放在鋪子裏麵,等到元宵的時候便把這些繡品拿出來賣。


    綠蘭的針線是十分紮實的,做出來的繡品也十分精巧好看,雖然不能算是極品優秀,但因為之前緙絲的牌子已經打響了,盧氏這個名頭在京城是響當當的,所以這些繡品也是賣的極好。


    葉氏就是在元宵這一日,特地到盧氏來找盧小蓮了。


    .


    見到盧小蓮,葉氏先是笑了笑,問了聲她最近過得好不好。


    盧小蓮讓綠蘭在外麵看著鋪子,自己請了葉氏坐下,卻道:“太太今日是想來買點什麽嗎?外麵看著覺得好的,我給太太便宜一些好了。”


    葉氏掃了一眼外麵的針線繡品,倒是也無心去分辨到底好不好了,她道:“你如今孤身一人在外麵,也是吃了不少苦頭吧?”


    盧小蓮笑道:“倒是沒怎麽吃苦頭,有幹娘幫襯著,也沒什麽不長眼的人過來打擾,這鋪子開得也順遂,實在是沒什麽吃苦的地方了。”


    葉氏沒想到盧小蓮會這麽說,她幹笑了兩聲,道:“之前是我們家對不起你……”


    盧小蓮微微一笑,打斷了她的話,道:“太太快別這樣說,之前那事情是我對不起金家。”


    葉氏一愣,抬眼看向了盧小蓮,隻覺得她這麽段日子又變了不少,不似之前那樣軟綿好拿捏了。


    盧小蓮又道:“太太快別說以前的事情了,今日鋪子裏麵事情多,綠蘭在外麵一個人盯著我也是不放心的。”


    葉氏清了清嗓子,道:“小蓮,我是想……想你能迴金家嗎?”


    盧小蓮露出了一個十分不可置信的神色,過了一會兒才道:“太太這麽說便有些玩笑了,若太太不是來買東西的,還是請先迴去吧!”一邊說著,她就要出去。


    葉氏拉了一把盧小蓮,口中道:“我知道從前我們金家有對不住你的地方,隻是我越想,便越覺得你和文哥兒才相襯,你看,你們從八字上就很相合,不是嗎?”


    盧小蓮道:“太太若要說這些,還是請出去吧!我與金家已經沒有關係了,不是嗎?”


    葉氏一而再被拒絕,也有些惱火,於是道:“你一個女人孤身在外,難道不覺得辛苦?在金家豈不是比你一個人在外麵要好千倍百倍?”


    盧小蓮聽著這話也有些火氣,道:“太太怎麽不說我如今在外麵自由自在,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葉氏一聽這話,便道:“原來如此,你想著自由自在,之前就想背叛文哥兒,是不是?”


    盧小蓮萬萬也沒想到這話迴繞到這裏來,她冷漠地笑了一聲,道:“我與你們金家已經沒有關係,談不上背叛不背叛,金太太,你還是出去吧!”一麵說著,她便拉開了門,看也不看葉氏一眼,就往外走了。


    葉氏氣得一拍桌子就跟了出去,然後就看到一個男人從外麵進來,於是更加惱火了,隻尖聲道:“這就是你找的男人?你一個女人在外麵,還有羞恥心嗎?!”


    盧小蓮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門口,然後看到崔洋也正是一臉莫名其妙地站在那裏,頓時覺得有些尷尬了。


    崔洋剛從塞外迴來,去聞家送東西的時候聽說了盧小蓮要摹緙一幅畫,於是本著好奇心過來看看,沒想到一進來就聽到這麽一句話,頓時也有些傻眼。


    他看了看盧小蓮,又看了看並不認識的葉氏,有些不知要怎麽辦了。


    可也不知為什麽,他覺得有些好笑——他自詡風流,見過無數女人,風月場合也打滾了無數次,可連著兩次在盧小蓮身上都體會到這種尷尬的愣頭青的感覺。


    盧小蓮清了清嗓子,道:“太太就不好胡說八道了,這是崔相的四公子,太太不要認錯人。”


    葉氏方才沒看清崔洋,那一嗓子也是隨便喊出來的,這會兒聽說了這就是崔洋,頓時也有些懊惱,甚至不知道如何描補了。


    盧小蓮又道:“太太若沒事還是快走吧,我與金家已經沒有關係,太太也不要過來說這些胡話了。”


    葉氏覺得羞惱,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便悶頭離開了。


    等到葉氏走了,崔洋憋著笑走進來,道:“這是怎麽迴事?我沒猜錯,那是金家的?她來找你做什麽?”


    盧小蓮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崔洋,道:“她過來想讓我迴金家去。”


    綠蘭在旁邊忙道:“娘子可別迴去……你沒聽說前兒金大少被一個女伶給打出來的事情嗎?”


    崔洋忍不住笑道:“是不能迴去,好不容易才從金家出來了,這會兒迴去,不是跳火坑麽?”


    盧小蓮一邊是點頭,一邊又有些奇怪崔洋怎麽會有這樣熟練的口吻,分明他們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到這樣熟悉的程度。


    崔洋仿佛並沒有察覺到自己語氣的親昵,隻是興致勃勃道:“我從聞伯母那裏聽說你要摹緙一幅畫,我之前隻見過一次緙絲的畫,簡直是巧奪天工,我簡直等不及想看看你的緙絲畫是什麽樣子了!能讓我看一看嘛?”


    盧小蓮有些意外,但聽到了聞夫人的名字,也並不好拒絕,隻笑道:“才剛開始描樣子,還沒動手做呢!”


    崔洋興致不減,道:“那讓我看看樣子也好,我從來不知道緙絲是怎麽做的,究竟是怎樣的織機,才能做出那栩栩如生巧奪天工的緙絲畫呢?”


    盧小蓮被崔洋的情緒帶動得也有些興起,於是便讓綠蘭繼續在前麵看著鋪子,自己便帶著崔洋到後麵去看織機,口中道:“就是很簡單的織機,織機倒是沒什麽,緙絲講究的也隻是通經斷緯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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