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娘和我都是沒見過多少世麵的鄉下人,而那兩個又是手無縛雞之力學生,見這兵差亂了手腳,我們也全都呆了。可是最後最先冷靜下來的竟然是那個一向懦弱的學生,他說:‘既然這房子不正常,我們就不能在這坐以待斃,我們要出去!’


    “我爹說:‘可是昨天已經試過了,我們出不去。’


    “那個學生說:‘我們今天再試一次。’然後他把他的想法和我們說了,我們一聽,覺得有道理,就分開行動,去房子裏翻東西,最後翻出很多的繩子,我們把繩子連在一起又把所有的床單被罩之類的布扯了,連成更長的繩子。


    “那學生是這樣說的,我們在霧能見的地方把繩子固定住,然後扯著繩子走,三個人各自走不同方向,若是走不出去也可以摸著繩子迴來,可是隻要有一個人走出去,其他人就可以順著他的繩子找出去。”


    我說:“哎呦,不錯哦,這學生挺聰明的嘛!”


    “都是挑選出來的,肯定聰明。”蘿卜頭說,“我爹拿了繩子帶著我和我娘從朝西走,那學生朝東走,另外一個兵差朝北走。外麵還是很大的霧,我拉著我娘的手不敢鬆手,我們就這樣直直的往前走,走著走著,前麵的霧忽然小了,我們心中大喜,連忙跑起來,可是真正看到霧後麵的東西的時候,我們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


    林旭問:“又走迴來了?”


    蘿卜頭點頭道:“不隻是我,其他兩個人也走迴來了,後來我們又試了好幾次,可是無論我們牽著繩子從哪裏走,到最後的結果依然是走迴原地。


    “這時我們就徹底的明白了,我們遇到了鬼打牆。”蘿卜頭歎道,“那時我們就知道我們活不下去了。”


    我點頭說:“基本上遇到鬼打牆出不去的就跟偵探片裏被困深山老林的別墅一樣,連環殺人案就要開始了。”


    “可是我們依然執著的試到了天黑,等到了晚上,沒人願意去睡覺,那個兵差剛死了同伴,又累了一天走不出去,到了晚上害怕的勁頭過去,火氣忽然上來,說要在底下守著,看看到底晚上來殺人的到底是誰。‘就算是周林的鬼魂,我也要把他那層黑皮剝下來!’我們聽了他的話,都有些放心,三個人都迴去睡了。”蘿卜頭說,“最奇怪的是,在這種緊張的情況下,我在床上躺了沒多久就又睡著了,這次睡的很熟,直到第二天大早才起來,轉過身看見我爹娘和那個學生還在睡,就把我娘搖醒,問:‘昨天晚上我睡得很死,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我娘揉揉眼睛坐起來說:‘我也什麽都沒聽見。’我這才鬆了一口氣,穿好衣服準備去看看那個官差,但是剛出門就聞到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我快跑了幾步,跑到可以看清一樓情況的地方一看,就看到了那個官差的屍體。


    “他死在一樓大廳裏。”蘿卜頭往迴一望,“就是咱放飯桌的那裏。其實最近看到倒計時,睹物思情,每次看你們吃飯我都能想到他。他是被肢解了,腸子肝髒流了一地,像是挨宰的牲口一樣,手指在桌角那裏,大腿在冰箱底下,還有一股臭乎乎的屎味。”


    他敘述的很詳細,我看了一眼飯桌,悲哀的覺得以後我吃飯的時候也會睹物思情了。


    “我和我娘看了一眼馬上就吐了,我爹默不作聲,但是不停地發抖,看得出來他也很害怕,更不要說那個膽小的,他一直躲在門口不肯出來。我們沒一個人敢下樓。這個官差意思,就隻剩下我們一家人和那學生了,我們四個人裏麵隻有我爹年齡最長,又是最壯的,於是我理所應當的擔當起了大局。我爹說:‘以後大家晚上幹脆也別睡覺了,聚在一起有個照應,要不然恐怕會再死人。’”


    林旭點頭道:“對,聚在一起比較安全。”


    蘿卜頭說:“我也覺得我這個提議不錯,可是卻遭到了一個我完全想不到的人的反對。”


    “那裏現在活著的人,除了你爹娘就是那個學生,反對的還有能誰?”我說,“難不成是地下的碎屍忽然站起來說我反對吧?都那德行了,反對也無效。”


    蘿卜頭說,“可是沒想到這時候反對的不是我娘,反而是另外一個人。”


    “那個學生。”林旭說:“這就奇怪了,他孤身一人,應該最害怕,現在這時刻應該是和你們聚在一起以防再發生什麽事,為什麽還要脫離你們一個人住?”


    蘿卜頭道:“當時我也這麽問那個學生,那學生卻說:‘現在活著的隻剩我們三個人,而你們又是一家人。若我和你們住在一起,等真遇到了危險,你們難保不會把我推出去自己逃命。’


    “我爹娘這次都沒勸他什麽,我爹說:‘好,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們就分開住,你不要後悔。’


    “然後我們就把隨身帶的幹糧分了四份,給那個學生了一份!


    “等我們分完東西,那學生就自己找了個屋子進去,我們在外麵聽見他插上了門,還傳來搬動東西的聲音,似乎是把什麽東西搬來堵住了門。”


    “完了。”我說,“按照偵探小說死亡定律,落單的就要死,這學生肯定就是下一個死的。”


    蘿卜頭繼續說:“那天那學生自然沒有再出來,我和我爹娘也不願意再看那一地血乎乎的東西,退迴了房間,迴房的時候,我爹插上門,問我娘要不要再搬個櫃子把門堵上,我娘說:‘要真是有鬼,有門也擋不住。’


    “然後我們就在房間繼續想對策,可是怎麽想都沒法對付外麵的迷霧,想來想去還是隻幹等。我娘又跟我說:‘孩子,那護身符一定要保護好!’我真的感覺我娘有點古怪,她老是跟我說護身符,但我後來又覺得可能是她太過迷信了!


    “我們趕路雖然帶了些幹糧,但是卻沒想到在這裏困了那麽久,剩下的食物也隻夠維持三四天,我和我爹娘推讓了一會兒,每個人都沒吃多少,後來為了節省體力,就早早睡下了。


    “睡覺之前,我娘還笑著和我說:‘要是一覺起來,霧散了就好了。’我爹聽她那麽說,心裏也抱了一絲希望,說:‘霧散了也不一定好,等孩子去洋人那裏,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娘半天沒迴聲,我想她睡著了,也就閉了眼。”蘿卜頭歎了口氣,道,“卻沒想到,這是我最後一次和我爹娘說話。”


    我一愣,問:“難道下個死的,是你的爹娘?”


    蘿卜頭不迴答我的話,繼續說道:“說也奇怪,前幾天我都能睡的著,這天卻睡不著了,倒是我娘爹那麽不易入睡的人,沒過多久就開始打鼾。我暗中猜想是不是這屋子有什麽能力,能影響到人睡覺。


    “我閉著眼睛眯了一會兒,忽然聽到門外傳來吱嘎一聲,像是開門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我不禁愣了一下,因為這屋裏現在隻有我們三個活人,我娘已經睡著了,我又在床上躺著,可能開門的隻有另一個學生,可是方才我們明明已經聽到那個學生挪東西擋門的聲音,他要是開門出來,必須要把門口的東西挪開,沒有理由我聽到這麽細微的開門聲卻聽不到那人挪東西的聲音。


    “這麽仔細一想,我的寒毛就豎起來了。


    “那開門走出去的‘東西’不正常!


    “想到這裏,我馬上翻身下床,看了一眼我爹娘,他們還在睡,我心想出去說不定有危險,於是沒有吵醒他們,自己拿了根放在床邊防身用的棍子走了出去。出門走了幾步,我就走不動了。”蘿卜頭頓了一下,說,“因為我看到一樓,有光照上來——那是燭光!”


    “我剛才和你們說過。”蘿卜頭說,“這屋裏隻有四個活人了,我爹娘在睡覺,而另外一個學生沒有挪開門口的東西不可能出來。而在我們迴屋之前,那個學生已經進了屋,所以不可能有任何人在一樓點蠟燭!可是現在,那裏卻有燭光!


    “我的心髒都跳的要炸開了,我幾乎是貼著牆,一點一點挪過去的,等到了拐角處,我伸出頭往下看,隻見和白天一樣,下麵七零八落的都是那個兵差的斷肢,看的令人發嘔,而中間卻一張桌子,上麵點著一支蠟燭。而除了這些,再一個人我都沒有看到。


    “因為那裏視線還是有死角,而且我視力也不足以看清楚全部,我不能看到全部一樓的情況,於是我看了一會兒,打著膽子下了樓,等我看到那點蠟燭的桌子上擺著的東西的時候,我頭皮都發麻了——那上麵擺著一些幹糧和半瓶酒!


    “我爹我娘以及那個學生都不喝酒,唯二喝酒的就是那兩個兵差,當初他們來這裏,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酒,一直在喝,而現在,那喝剩的半瓶酒就大大咧咧的放在桌子上。而且他們擺放的位置,就和祭祀死人的位置一模一樣!


    “我安慰自己道,那些幹糧和酒說不定是白天就已經放在這裏,而我那時太驚慌,沒有看到。


    “可是就算這樣想,也依然沒法解釋桌子上的這根蠟燭。


    “這一根蠟燭的光不足以照亮全部空間,我轉過身,觀察其他地方再有沒有人藏著,誰知我轉過身不過一會兒,卻聽到身後傳來咀嚼的聲音。


    “我的身體一下子涼了,再轉身,看到眼前的情景,差點沒嚇暈過去,隻見那兩個已經死去的兵差,正坐在點著蠟燭的桌上,一邊往嘴裏塞著幹糧一邊麵無表情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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