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


    纖細白皙手指出現在視線中。


    霍硯迴神,不動聲色斂去眸底那幾分難以察覺的暗色。


    “我簽好了,”明梨將協議遞給他,另一隻手掌心撐著茶幾站起來,眼角浮著淺笑,“你簽吧,我換衣服化個妝。”


    霍硯接過。


    “嗯。”


    細白筆直的腿邁開,明梨不緊不慢走向衣帽間。


    “對了,”想到什麽,她迴頭,嫣紅的唇微微翹著,美目不經意間流轉,“陸硯,以後你叫我明梨吧,早些習慣,不會露餡。”


    她笑時眉眼愈發精致明豔,恍人心神。


    “好。”喉間溢出迴應,霍硯視線鎖住她的臉蛋,嗓音低淡。


    空氣中似有若無地彌漫著屬於她身上的清香。


    霍硯垂眸,指腹按亮手機屏幕,給心腹唐格發了消息。


    目光落迴到協議上,他沒有看一眼,徑自翻到最後簽名處,在她秀氣的字跡旁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陸硯。


    *


    明梨算著時間以為能趕在民政局下班前領了結婚證,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也不知今天是什麽好日子,排隊領證的人特別多,等到下班時間到,前麵還有不少對情侶沒有趕上,隻能明天再來。


    “不然,明早?”明梨詢問男人意見。


    霍硯沒有異議,頷首:“好。”頓了頓,他薄唇再掀動,“送你迴家?”


    話音剛落,明梨手機卻是響了起來。


    一看,是林慕深。


    明梨接起來,習慣地喊了聲:“慕深哥。”


    霍硯側眸。


    就見她細長的眼睫垂下好看弧度,唇角微勾,眼角眉梢間似跟著染上了層輕輕嫋嫋的笑意。


    悄無聲息的,霍硯的眸深暗了下來,薄唇不聲不響抿成直線。


    “慕深哥找我有事,”明梨掛了電話轉頭說,“陸硯,你……”


    棱角分明的臉廓悄然變得凜冽,喉結輕滾,霍硯不緊不慢將她打斷,低低的嗓音透著不易察覺的強勢:“我送你過去。”


    明梨沒有察覺。


    “好。”她亦沒有拒絕。


    走至車前,霍硯自然地為她拉開車門,隻是沒有如同從前那般拉開後座車門,而是拉開了副駕駛的門,掌心替她虛擋著以防撞到。


    明梨沒有在意,彎腰進入。


    手指扯過安全帶時,她動作一頓,眉心微蹙。


    安全帶……


    昨晚她迴家時係安全帶了麽?


    為什麽她覺得腦海裏浮出了種奇怪的感覺?


    好像是……


    “怎麽了?”


    男人沉啞的聲音響起在安靜空間裏,冷不丁地將明梨思緒拽迴。


    明梨唇瓣蠕動,差點脫口而出心中疑問,好在話到嗓子眼時她意識到另一件事,硬生生咽了迴去。


    昨晚醉酒的事還是不提為好。


    想不起來就算了。


    “沒什麽。”如是想著,明梨甩掉那股隱約感覺,係好安全帶。


    *


    考慮再三,最終林慕深還是換了之前包場旋轉餐廳的安排,重新選了家明梨喜歡的西餐廳,氛圍幽靜,私密性亦很好。


    太刻意的話會給她造成壓力,他想,他需要一步步慢慢來。


    戒指盒的戒指安靜地躺在其中,看了眼,林慕深輕輕合上,轉頭看向窗外,繼續耐心等待明梨的到來。


    這一眼,他看到了明梨。


    唇角笑意還未揚起,一張陌生的男人的臉出現在視線裏。


    林慕深瞬間猜到了他的身份——


    陸硯。


    昨晚宋铖震驚地說公主抱明梨的那個保鏢。


    男人的第六感有時並不亞於女人。


    隻一眼,從昨晚聽到宋铖話後湧出的那股危機感再次冒了出來,且詭異的愈發強烈。


    林慕深薄唇緊抿。


    而下一秒,兩人的視線隔著距離在空中交匯。


    霍硯眼眸微的眯了眯。


    漠然收迴視線,他不緊不慢淡淡出聲,語調和神色皆沒有一絲波瀾:“我陪你進去。”


    明梨沒拒絕。


    從前在國外有同學朋友約她吃飯,陸硯也是如此親自送她到約好的地方,之後會在外麵等她,等最後再接她迴家。


    兩人往裏走。


    而餐廳裏,林慕深眼看著陸硯寸步不離跟著明梨,而明梨對他沒有絲毫反感排斥,當即心中不好的預感更為強烈。


    這種預感,在那個叫陸硯的男人站在明梨身旁出現在自己麵前時達到頂峰。


    明梨剛迴了條微信收起手機。


    “明梨。”


    耳畔忽然響起一聲,嗓音低醇,莫名的不經意的性感。


    她茫然一瞬,眼睫扇動了下。


    “嗯?”


    深邃濃墨的眼眸望著她精致的臉蛋,霍硯身姿從容冷峻,低而慢地說:“我等你,迴家。”


    明梨瞬間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會送她。


    “好。”她眼尾染上淺淺笑意。


    霍硯頷首,離開。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林慕深一眼。


    林慕深將這一幕看在了眼裏。


    他叫她明梨……


    後一句分明說得親昵。


    “慕深哥,找我什麽事?”明梨在座椅上坐下,抬眸看著林慕深問。


    林慕深對外一貫是優雅溫潤的紳士形象,哪怕心有疑惑和不安,也依然沒有表現出半分,隻是如隨意聊天一般地問:“他就是你的保鏢?”


    “嗯。”明梨點頭。


    有些渴,見她麵前放著杯金桔檸檬水,知道應該是林慕深給她點的,她漂亮的桃花眸頓時笑了起來:“謝謝慕深哥。”


    端起來,她抿了口。


    酸酸甜甜,是她愛的味道了。


    她一笑,精致五官頓時暈染開一種說不出的嬌矜。


    林慕深怔然一瞬,眸色斂緊。


    氣氛靜了兩秒。


    “明梨。”


    明梨聞言臉蛋抬起:“慕深哥?”


    她的眼眸漆黑,林慕深與她對視兩秒,低沉清晰的話語終是從他薄唇中溢出:“聯姻的事我知道你不開心,不想嫁,我幫你。”


    明梨沒想到他特意約自己見麵所說的事是這事,不過也不意外,畢竟不少時候他比宋铖還要照顧自己,宋铖能知道聯姻對象是霍家,他必然也知道。


    “不過不用啦,”放下杯子,她紅唇翹了翹,說,“我已經解決了。”


    幾乎是她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林慕深想到了陸硯臨走前說的兩個字——


    迴家。


    霎時,之前那股不好預感更為強烈,甚至隱約變成一個他不願相信的猜測。


    而下一秒,明梨親口將它證實——


    “我和陸硯結婚了。”


    *


    夜幕降臨,臨城籠罩在璀璨燈光之下。


    明梨單手托著腮,漫不經心地望著窗外倒退的夜景,路燈打在她白淨的臉蛋上,落下斑駁的光暈。


    “明天搬去我那裏吧。”


    突然低緩沉啞的一句,明梨怔了一瞬。


    她轉頭。


    雙手握著方向盤,霍硯深邃眼眸目視著前方,眸底神色無法看清:“我住的地方不是住戶無法進入,隱私性和安保問題,無需擔心。”


    視線所及,他側臉臉廓線條完美,隱在明暗交錯的光線裏好似削弱了幾分冷硬。


    明梨想到了被砸的心愛鋼琴,以及被拿走的護照。


    他說得有道理,何況既然結了婚,就算隻是合約婚姻,表麵功夫還是要做足的,她本也有這個打算,隻是想的是讓陸硯住過來。


    顯然,他的提議更好。


    “好。”明梨沒有異樣,同意。


    隻是想到被砸鋼琴,那股以為被藏起來的難過再度地湧了出來,和昨天不同的是,刺痛變成了鈍痛,無聲無息蔓延至她身體每個角落。


    濃烈得仿佛積累了很久很久。


    “鋼琴……放哪了?”半晌,沉悶的字眼從明梨喉骨深處溢出。


    今早醒來那滿地狼藉消失不見,不用多想,她都知道一定是陸硯收拾了。


    “書房。”喉間溢出音節,英俊的臉龐克製著,霍硯沉聲說。


    明梨沒有作聲,久久才低低地應了聲:“……嗯。”


    她低垂著眼睫,臉蛋隱在暗色中,無法看清,隻眉眼間似覆上了涼意。


    沉默蔓延。


    接下來的一路始終無人說話。


    二十分鍾後,明梨迴到了居住的公寓。


    尖細高跟鞋被隨意脫在玄關處,瑩白的腳直接踩上微涼的大理石地麵,小小的臉蛋沒什麽表情地,她推開書房的門。


    鋼琴狼藉被妥帖地收拾在了紙箱裏。


    明梨點了支細長的女士煙。


    依然沒抽,隻是任由淡淡的薄荷味彌漫在空氣裏穩定情緒,漸漸的,徐徐煙霧將她臉蛋襯得模糊。


    她靜靜地在紙箱前站了很久。


    *


    霍硯迴了別墅便直接上了二樓的一間房間。


    所有的燈被打開,工作台上,一份禮物就差最後一步鑲嵌便能完工,旁邊靜靜躺著的,是同樣即將能完工的另一樣東西。


    霍硯修長手指解開紐扣,將袖口往上挽起,露出一小節結實有力的手臂,彰顯著男性力量,同時透著隱隱綽綽的性感意味。


    領口的紐扣也解開兩顆露出好看喉結,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拿過那東西繼續認真細細地打磨。


    燈光籠罩著他的臉廓,神情格外的專注。


    *


    第二天是周五,兩人一早就到了民政局,是第一對。


    拍照時,攝影師頭疼地暗示明示了幾次男方笑一笑,那眼神簡直就像是在懷疑是女方騙婚,男方很不情願所以才笑不出來。


    雖然好像確實有點兒騙婚的意思。


    明梨想到,側首微微仰起臉蛋小聲地對男人說:“陸硯,不用勉強。”


    說起來她真的沒見過陸硯笑過,哪怕隻是嘴角上揚。


    她湊近時溫熱唿吸噴灑在了霍硯脖頸和臉蛋處,有些癢。


    霍硯眸光微動。


    “嗯。”他低低地應了聲,眸色暗了暗。


    “準備。”攝影師又在喊了。


    明梨聞聲看向鏡頭,挽起唇角,一抹挑不出錯的明豔笑容淺淺溢出,她長得漂亮,又愛美,無論麵對什麽樣的鏡頭她都會展現最完美的一麵。


    哪怕隻是假結婚,她也要結婚證上的自己漂漂亮亮的。


    自然,她的臉蛋本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哢嚓”一聲。


    明梨淺笑,她沒發現的是,身旁男人嘴角微不可查地勾勒出了淡笑弧度。


    畫麵定格。


    之後便是填表格等流程。


    一切都很順利。


    明梨眼睜睜地看著兩本紅本本新鮮出爐,說心無波動到底有些假,睫毛顫著,她忍不住感慨,她結婚了呢,雖然隻是合約婚姻。


    “恭喜。”工作人員微笑著雙手遞來結婚證。


    明梨迴神,伸手要接。


    旁邊骨節分明的手指比她快一步。


    “我收著。”姿態優雅地接過,霍硯不疾不徐地收起來,對上明梨黑白分明的眸神色從容地低聲說。


    見狀明梨也沒有和他爭。


    “走吧。”


    “嗯。”


    和工作人員禮貌道了謝後,明梨踩著高跟鞋轉身往外走,霍硯則邁著長腿不緊不慢跟在她身旁。


    光是背影便儼然一對天作之合的璧人。


    *


    領證之後便是搬家。


    霍硯臨時有重要事需要他親自處理,說了聲抱歉便讓唐格找幾個信得過的人來幫明梨搬家,明梨無所謂並不怎麽放心上。


    女孩子家要搬家帶走的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足足忙了小半天。


    唐格謹記霍總的吩咐什麽也沒讓明梨動手。


    但到了住的別墅,明梨還是親自動了手收拾東西,但隻是稍稍簡單收拾,她便累得不行,加之昨晚幾乎失眠一整夜,本想收拾完靠在沙發上小小休息一下,沒想到直接睡了過去。


    等醒來天幕早已黑了下來。


    明梨慢慢地從沙發裏直起了身,意識模模糊糊,垂著眸,她白皙指尖按了按眉心,恍惚了好一瞬她才漸漸反應過來周圍環境。


    是陸硯的家,也是這一年裏她要住的地方。


    有些渴。


    明梨雙腿放下踩著地毯慢吞吞地站了起來,打算下樓找水喝。


    一走出臥室——


    走廊上壁燈開著渲染開暖暈亮光,隔著這燈光,她看到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朝自己不疾不徐走來。


    是陸硯。


    煙灰色的襯衫,紐扣隨意地解開了兩顆,隱約露出完美胸膛肌膚,黑色西褲沒有一絲褶皺,包裹下的長腿筆直好看。


    而他的臉……


    不清楚是否是暖暈燈光打在他臉廓上的緣故,還是思緒還沒有徹底清明,恍惚間明梨竟有種他深眸中泛著柔光的錯覺,那張俊漠的臉似乎也沒那麽冷硬了。


    “醒了?”霍硯在她麵前站定,視線鎖住她的臉蛋,嗓音不經意的低啞。


    明梨仰起臉和他對視。


    男人的眼睛像漆黑的漩渦,深邃幽暗,就這麽望著她。


    明暗交錯的光線裏,兩人的影子在地毯上重疊。


    “明梨。”她聽到陸硯叫她。


    方才一抹形容不出的奇怪感覺迅速消散。


    明梨迴了神。


    “嗯?”


    一個盒子在下一秒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裏。


    “新婚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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