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在北城深秋的街上。


    深夜時分,街上車比白天輕鬆,卻也依然車流滾滾。


    車隻能順著一個方向走,像奔騰的河,無論怎麽拐彎,最終都是要進入大海。


    盛和洲跟沈星籮沉默坐在後座,誰也不說話。


    宋明洋以前見過沈星籮,在他剛到盛和洲身邊的時候。


    他是盛和洲的大哥盛和禮指派過來的經紀人。


    盛家是北城老牌豪門,產業跨了製造業、文化產業、科技多個行業,尤其在盛家這一代盛和禮的手裏,更是讓整個盛家都實現飛躍。


    盛和洲不喜歡做生意,他在音樂上才華橫溢,盛家捧他出道也就順理成章。他一出道,宋明洋就到了他身邊,名義上是經紀人,實際是半個保姆,除了生活,其他事情方方麵麵都要處理。


    他在盛和洲身邊這麽多年,深受盛家兄弟信任,隻做錯過一件事情。


    宋明洋在後視鏡裏看後座的盛和洲跟沈星籮,突然開口問:“老板,你是迴禦宅還是迴溫泉山?”


    盛和洲偏頭看著沈星籮,剛剛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影響沈星籮的心情。


    她一臉平靜坐在盛和洲身邊,身上雖沒受傷,但是這個時間點,她不確定浩浩睡覺沒有。


    如果浩浩沒有睡覺,她帶著明顯的傷迴去,浩浩會被嚇到。


    她沒聽到宋明洋問盛和洲的話,她給家裏的阿姨打了電話。


    “阿姨,浩浩睡了嗎?”


    她出門前就把阿姨留在家,自從找了這個阿姨,她確實要輕鬆很多,雖說給阿姨開的工資也很可觀,但是能讓浩浩舒服,也能把她自己解放出來,這個價錢開得值。


    她在電話裏聽到了浩浩啊啊叫的聲音,這不用阿姨說,她就知道了,浩浩根本沒睡覺。


    她想了想,讓阿姨把電話拿給浩浩,等聽到浩浩的唿吸聲,她才軟著聲音哄浩浩:“浩浩乖,你該睡覺了,等姐姐今晚會晚點迴來,你明天睡覺就能看見姐姐了。”


    盛和洲轉開視線,想了想,吩咐宋明洋:“去溫泉山。”


    陳助理在前麵十字路口右轉,直接轉上高架,去了溫泉山的別墅。


    北城城南有一片地方有溫泉,在十多年前輩開發商拿過來開發樓盤做了別墅區,樓盤主打的就是溫泉,每個別墅自帶一個溫泉。


    沈星籮掛了電話。


    眼前的路從迴酒吧的街道變成了高架,她有些懵,問盛和洲:“這不是去我酒吧的路吧?”


    盛和洲轉頭看了眼窗外,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轉而問她,“你剛剛給你弟弟打電話?他跟著你迴國了吧?現在是不是該上中學了?”


    他以前就在知道沈星籮有一個弟弟,但是一直沒見過


    他們一群相識的人,除了江山見過她弟弟,其他誰都沒人見過,更多的連她有個弟弟都不知道。


    沈星籮眼底黯淡。


    浩浩的情況,從他出生開始就注定跟她這個姐姐分不開,這麽多年了,不是沒人向她表示過愛慕,但是能接受浩浩存在的人,基本沒有。


    她手指緊了緊,嗯了一聲:“今天謝謝你。”


    她說的是沈琪的事。


    盛和洲眉頭輕皺,他隱約的感覺到,沈星籮不喜歡在她麵前提她弟弟的事,每次一提,她都會迅速轉移話題。


    然而她轉移話題的技術一點都不高明。


    “等到溫泉山,找醫生換藥,我爺爺長期在那邊養身體,那邊有醫生在。”盛和洲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手,她右手手心被擦傷,離手心擦傷不遠地方,一道長約六厘米的傷口從手腕斜穿到手心。


    他臉色陡然沉下來,“這傷口是怎麽迴事?”


    沈星籮迅速把手抽迴來,“之前不小心弄傷的,已經完全好了。”


    盛和洲拉過來,強硬地拉在手裏,這道傷口一看就是外力弄出來的,現在好了都能留下這麽長的痕跡,不難想象當時都發生了什麽。


    然而,沈星籮什麽都不肯說。


    防備迴避逃避,溢於言表。


    盛和洲隻覺得一股氣從他尾椎骨開始往上冒,氣得他想掰開沈星籮,看看她究竟有沒有心。


    沈星籮也覺得自己沒有心。


    醫生給她上藥的時候,她明明被消毒的碘酒刺得傷口都在疼,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她也依然咬著牙,一個字都不喊痛。


    她從心裏覺得,這樣的疼痛能讓她的腦子更清醒,不至於因為心軟而做出什麽讓她後悔的事情。


    她沒想到自己會跟盛和洲再迴到溫泉山。


    這裏是盛家的私產,盛家兄弟在這邊都有自己的別墅,六年前沈星籮跟著盛和洲來過一次。


    那一次讓她深刻的認識到了她跟盛和洲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溫泉山是為了給盛家老爺子養老用的,所以一應設施都偏中式,裝修風格也很中式,盛家兄弟不過來的時候,這邊住的就隻有保姆,但是盛家爺爺身體太差,強撐了幾年,撐到盛和禮全麵掌控了盛家之後,就溘然長辭,閉眼離世了。


    離世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見到盛家兄弟成家。


    盛和洲不在,一樓大廳裏,醫生細心給她上藥,叮囑她:“小擦傷,沒什麽大問題,最近別碰水,勤消毒就行,注意一點,不影響正常生活。”


    醫生合上他的醫藥箱要走。


    沈星籮朱唇緊咬,牙齒都快把下唇咬破,才叫住醫生,“盛和洲他今晚喝了酒,要不要吃點抗過敏的藥?”


    醫生愣了下,問她:“喝的量多嗎?”


    沈星籮想了想,“不多,大概也就兩杯五十度的白酒,用的小杯子。”


    醫生:“那先不用吃藥,今晚先觀察觀察,多喝水多上廁所,把酒都排出來,藥畢竟不是什麽好東西,能少吃就少吃吧,而且拋開劑量談毒素,也不符合醫學,今晚先觀察著,有什麽情況隨時叫我就是了。”


    醫生跟盛和洲兄弟是老交道了,原本是盛家老爺子的專用醫生,老爺子過世後,盛和禮送了醫生一套溫泉山的房子,算是感謝醫生這麽多年照顧老爺子的情,醫生投桃報李,三不五時就為盛和洲看看身體,對盛和洲身體的情況堪稱了若指掌。


    比自己的病患都要熟悉。


    連帶著沈星籮跟醫生都很熟悉。


    當年他們樂隊有一個北城的高校比賽要排練,找不到地方,盛和洲就把溫泉山別墅的底層改成了排練室,在裏麵放了樂器,讓他們安心排練。


    她跟著也在溫泉山住了小半個月。


    醫生都這麽說,沈星籮稍許放心。


    她禮貌送走了醫生,進了電梯上三樓去找盛和洲。


    盛和洲住在三樓,房間帶了一個大露台。


    她不確定盛和洲這個時間在不在三樓房間。


    站在房間門口,她敲了敲門。


    門裏傳來盛和洲悶著的聲音:“門沒鎖,自己進。”


    別墅裏的人都知道他生活習慣,他自己在房間時候是不會來打擾他的,這個時間點能來的隻能是沈星籮。


    沈星籮推開門,盛和洲盤腿坐在床上,露台的窗開著,風從露台上吹進來,拂動窗紗跟著旋轉舞蹈。


    沈星籮清清嗓子。


    床上的盛和洲穿著一身黑色睡衣,頭發被他弄亂,越發顯得氣質冷厲。


    也意外勾人。


    誰說黑色穿不出性感?


    說這個話的人就該來看看盛和洲。


    性感與冷厲並存,成熟的男性氣質裏還夾雜了一絲男孩的天真。


    沈星籮有些失神。


    她不得不承認,確實被盛和洲的美色勾引到了。


    她移開眼睛,不敢再看盛和洲。


    “你今晚能讓宋明洋送我迴去嗎?我弟弟一個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她一直看著露台。


    露台上養了花草,房間裏主要色調黑白灰,隻有鋼琴上有一盆綻放的綠蘿,裝著綠蘿的盆子是個裝飾精美的古董。


    她凝神細看,那盆綠蘿應該是她以前買的,沒想到這麽多年都還活著。


    盛和洲頭也不抬,“宋明洋已經迴家了,陳助理也睡了,人宋明洋家裏有個小女兒要照看,你不至於不讓人迴家團聚吧?”


    沈星籮嘴動了動。


    盛和洲冷哼一聲:“陳助理跟著我跑了很多地方,三天沒合眼了,你確定要在現在把他叫起來?”


    沈星籮:“....”


    好人都讓他做了!


    盛和洲腿上本來放著板子,他在試幾個效果器,一直試不出最好的。


    試了半天,想起樓下的沈星籮更心煩意亂。


    他原本想下去看她,但是一想起她冷淡的那個模樣,心裏頓時就恨,走的時候走得決絕,迴來也從來沒通知過他。


    來迴他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一想起她的自私殘酷,心裏如何不恨。


    沒想到她上來就說要走。


    盛和洲站起來,身材欣長腰背挺拔,臉孔精致。


    即使臉上微帶嘲諷,也是一副完美至極的畫。


    他居高臨下看著沈星籮,“你在擔心什麽?樓下客房隨你挑,我又不會把你怎麽樣,還是說.....”


    盛和洲停頓了下,等沈星籮的視線完全轉向了他,他才微微彎腰低頭,湊近沈星籮,在她身邊輕聲問:“還是說你希望我真的幹點什麽?”


    盛和洲身上睡衣的扣子開著,這個視角,她正好能清楚看見他弧度完美的鎖骨,和身上冷白的皮膚。


    黑白相配,更加勾魂奪人。


    沈星籮:“....”


    她一把把盛和洲推開。


    你這樣會不過審的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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