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大門開著,門上懸掛的風鈴隨風叮叮當當響作一片。


    沈星籮手裏拿著雜誌擋臉,雜誌後神色複雜的看著眼前的人。


    盛和洲。


    盛和洲手裏拿著機器,一臉不耐。


    宋璐也認出了他,驚在原地。


    “盛和洲?”


    盛和洲眼神跳過宋璐,掃了一圈眾人,理都沒理宋璐。


    他調出剛剛宋璐拍攝的這段視頻,視頻最開始能看見沈星籮的臉出現,後一秒才被雜誌擋住。


    他哼一聲,按動按鈕,在刪除鍵上果斷按下。


    宋明洋跟在他身後進來,不大的吧台周圍頓時擠滿了人。


    盛和洲把機器拋給宋明洋,“檢查一下所有素材,把拍到她的部分都刪了。”


    這個她,在場的都知道是誰。


    酒吧眾人都懵了,眼神在盛和洲身上來來去去。


    他們這些玩音樂的人沒有幾個不知道盛和洲的,樂壇頂流小天王,從出道以來一直保持每年一張專輯的頻率,首首經典張張賣座。


    沒人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沈星籮捏著雜誌的手漸漸攥緊。


    他怎麽會來?


    盛和洲眼神終於看向沈星籮,神色冷寂,唇線抿直,眼裏含了無邊的雪。


    他把雙手插在褲兜,依舊是一件黑色的襯衫,襯得臉色更白,就這麽站著,與人間的熱鬧格格不入。


    四目相對,沈星籮眼神平淡,盛和洲冷意更甚,隻是沒看到,沈星籮捏著雜誌的手被雜誌書脊膈得通紅。


    時間仿佛停在了兩個人中間。


    看客同樣屏住唿吸。


    盛和洲終於開口,他嗓音有些暗啞,像是壓抑了太多的風暴在裏麵。


    他說:“過來。”


    沈星籮沒動。


    盛和洲眉峰隆起,冷冷出聲:“我數到三,你不出來我進來拉你。”


    沈星籮滯住。


    這是他能幹得出來的事。


    當年他們還在談戀愛的時候,每次吵架她跑迴宿舍,他都能光明正大進宿舍裏把她抓出來。


    她頓了幾秒,終於從吧台後麵繞出來。


    沈星籮站在他麵前,抬頭看他。


    一個垂頭看,一個仰頭看。


    有風穿過他們,穿過一段歲月,在他們中間盤旋。


    現在白天,盛和洲能清晰的看清沈星籮臉上的細枝末節,五官都是從前的樣子,看著還像十九歲的模樣,歲月像是沒在她身上留下什麽痕跡。


    隻是眼神更冷淡一些。


    沈星籮眼神太冷,看見他全然沒有絲毫欣喜。


    盛和洲針紮一般。


    心情瞬間低到穀底。


    來之前他想了千百種沈星籮見到他會有的反應,獨獨沒有這一種,平淡如水。


    盛和洲驟然上前,一把抓住沈星籮。


    “星籮姐。”


    小米喊了一聲,被老三一把抓住。


    圍上來的人漸多,沈星籮心一橫,反手拉著盛和洲往酒吧後麵走。


    宋明洋盡忠職守站在後門門口守著,不許任何人跨越半步。


    酒吧後門有後廚,後廚的門打開就是一道旋轉樓梯,順著旋轉樓梯往上就是員工住的宿舍。


    入秋後天黑得很快,這才五點多,夜色就已然到來。


    旋轉樓梯上掛著一顆路燈,暖黃燈光在地上圈出一圈光暈。


    沈星籮放開盛和洲。


    他的手被丟開,手上還殘留她手上溫軟的觸感。


    盛和洲心裏悵然若失。


    他臉上不由浮現怒氣,一步上前,把沈星籮逼到牆角,死死地看著她,“你為什麽要迴來?”


    他眼裏寒意涔涔,紮得沈星籮更加難受。


    沈星籮偏開頭,“我.....我真的隻是迴來看看,沒想打擾你的。”


    夜色更深,路燈圈出的範圍好像更加大了一圈。


    沈星籮歪開頭,她看不見盛和洲的臉,隻聽得到他的唿吸一直響在她耳邊,漸漸急促。


    盛和洲惱怒萬分,她隻是迴來看看?沒想打擾他?


    “沒想打擾我?那你想打擾誰?江山?還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別人?”


    沈星籮咬著下唇不敢說話。


    她聽得出來,盛和洲的語氣裏已經壓抑了極大的怒氣,如果一句不慎,她怕盛和洲會把她掐死在這裏。


    盛和洲眼神一變,左手卡住她的下巴,嗓音變冷,“把你嘴鬆開,誰讓你咬嘴了!”


    ......


    盛和洲不知道沈星籮鬆沒鬆開,但是他知道她有這個毛病,遇到不想說的事情,就隻會咬著唇不說話,有時候力道大得唇都被她咬破皮流血。


    他俯身靠近沈星籮,在她耳邊開口,“如果你不出現在我眼前,我本可以裝作不知道你迴來,但是你偏偏要出現,沈星籮,我不會再讓你逃了。”


    沈星籮唿吸一窒,記憶瞬間拉迴六年前,盛和洲也是這樣壓著她,說不許她再逃。


    她一把推開盛和洲,眼裏隱隱含著淚,嗓子驟然拔高,“是你說不許我出現在你麵前的,我做到了,盛和洲你到底想做什麽啊!”


    她神情倔強,眼裏卻含著淚,一下子,勾得盛和洲心軟下來。


    他的手伸出來,輕輕蓋在沈星籮眼睛上,感受她的睫毛在他掌心眨動的頻率,眨得他的心也跟著瘙癢難耐。


    “我後悔了。”他極輕極慢地說:“星星,我後悔了。”


    -


    七點多,酒吧營業時間,客人陸續進店。


    今天酒吧駐唱的樂隊在,昨天的民謠歌手便隻能退居二線。


    老三在前台給吉他調弦,看著身邊逐漸進店的客人,又看一邊的沈星籮,一臉八卦,“星籮姐,你跟盛和洲以前認識啊?”


    不怪老三疑惑,加上今天,他第二次看見盛和洲跟沈星籮在一起了,每一次盛和洲都是抓住沈星籮不放,以他遊蕩情場的經曆來說,這兩個人以前一定有奸情。


    隻是沈星籮不說。


    沈星籮微微轉頭看了他一眼,“你的曲子練好了?這麽空閑八卦?”


    樂隊鼓手黃四唰一下湊上來,“星籮姐我們都想知道,你就說說唄。”


    他們這個樂隊叫1234,樂隊四個成員,鼓手貝斯手鍵盤加一個主音吉他。上一任老板手裏就在這個酒吧了,沈星籮把酒吧接過來後,順帶也把整個樂隊都接手。


    酒吧內部關係倒是融洽,養得酒吧的員工都喜歡跟老板娘開點無傷大雅的玩笑。


    就連剛從外麵進來的小米都停了手裏的活,雙眼亮晶晶看著她。


    盛和洲的名氣他們都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才更好奇這麽一個頂流小天王跟他們酒吧老板娘之間的關係。


    沈星籮唇角扯了個假笑的弧度,“八卦精,管得寬。”


    小米笑嘻嘻撒嬌,“星籮姐,我親姐,你就跟我們說說嘛。”


    沈星籮默然片刻,等放下手裏的貝斯,終於鬆口,“我跟盛和洲以前是校友,好多年不見了。”


    “沒了?”小米眨眨眼,一臉懵逼,“這就沒了?”


    沈星籮再不肯多說一句,抱著貝斯轉上小舞台。


    酒吧長期開livehouse,特意留出了一個舞台給樂隊表演,舞美效果一般,但現場躁動的效果,半點不比音樂節差。


    這場演出沈星籮代替樂隊原來的貝斯手上台。


    她之前多次跟樂隊合作過,代替貝斯手這個事算得上駕輕就熟,基本屬於脫鞋就能上的程度。


    老三是主音吉他手,抱著吉他站在舞台正中,清清嗓子後開口,“歡迎大家到來,今天演唱的曲子叫謊言沼澤,我們樂隊的原創曲目,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謝謝各位咧。”


    沈星籮把貝斯掛好,眼神有些發呆。


    為了演出效果好,她專門把小舞台的燈光換過,現下燈光一開,嗆眼到看不清下方站著的是誰。


    沈星籮有些恍惚,總覺得盛和洲站在門口看著她。


    她知道這不可能。


    就在盛和洲說了那句話後,她一把拂開盛和洲的手,殘酷提醒他,“盛和洲,我們已經分手,我跟你再無任何關係了。”


    盛和洲當場愣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麵無表情地把雙手插迴褲兜。


    “星星,都說我殘忍,你比我殘忍多了。”


    拂袖而去。


    剩下沈星籮頹然倒在地上。


    -


    主音吉他撥動第一根弦,吉他聲響起,第一段旋律後,架子鼓迅速跟上推進節奏。


    吉他旋律響起的第一秒,沈星籮就反應過來,貝斯跟上鍵盤也跟進,旋律嚴絲合縫,沒出任何一點錯。


    彈吉他的老三鬆了一口氣。


    貝斯進完,第一段尾,老三人聲跟進開口唱歌。


    “你笑著說虛偽的太多,給的太多全都吞噬了。”


    “你笑著說錯過了什麽,放棄太多全都丟掉了。”


    “不願把槍都給了你,不願讓自己都化成泥。”


    .......


    這首歌是老三的原創曲,今年唱的時間不多,但歌本身是首好作品。第二段沈星籮開始跟進唱,老三和了一段的音,結尾由兩個人一起和。人聲唱完,鼓跟吉他又合作推了一段,把情緒氛圍都推到高|潮。


    門口宋明洋把手機收了,又看了一眼舞台上抱著貝斯的沈星籮,轉身出了酒吧,上了門口停了一天的車。


    盛和洲坐在後座,他以手撐著額頭,大半張臉都隱藏在燈光暗影裏,看不分明。


    透過玻璃隻能看見酒吧燈光閃爍,能聽到酒吧裏在演出的歌,即使人聲夾雜樂器聲,他還是分辨出了沈星籮的聲音。


    平素說話嗓音嬌軟的人,一唱歌就極有力度,像是冷硬鋼鐵裏的花,槍|炮與玫瑰皆是殺人利器。


    宋明洋打開副駕駛車門,一上車就把手機遞給他。


    “老板,手機。”


    盛和洲打開手機,剛剛拍攝的視頻自動在車內播放,視頻裏根本看不清沈星籮在哪個位置,也虧得宋明洋心細,鏡頭一直在跟拍沈星籮。


    舞台上的沈星籮像在發光,貝斯在她手裏契合無比,每一個節拍都有了靈魂。


    盛和洲右手放在膝上,跟著節拍跳動。


    宋明洋看著自家老板的樣子,心裏不由歎息。


    他本以為六年時間足夠讓老板忘記所有,沒想到都是假象。


    一曲完畢,視頻放完,盛和洲看著手機低低喟歎一聲:“你居然不打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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