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尼拔萊克特的未來注定是個悲劇, 這點他自己心知肚明。


    但那又如何呢


    難道庸庸碌碌活在副本世界裏, 不斷地被重置, 從生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實存在的生活就不悲劇嗎


    如果真實宇宙是一頂帽子, 有的人爬到了帽簷, 看到了外麵廣闊無垠的世界後, 就再也不願迴到安穩的帽底, 即便他可以向別人唿喊“快爬上來看看, 我們是在帽子裏”,也隻會被當作瘋人瘋語罷了。


    更何況,漢尼拔本身就並非普通人, 他渴望真實,渴望掌控一切,哪怕要付出生命和靈魂,也無法阻止他內心如同深淵般吞噬一切的野獸。


    j先生和布魯斯都沒有說什麽, 這是漢尼拔自己的選擇,也表明了他堅定不移站在反偽神聯盟的態度。對兩人來說,至少漢尼拔是絕對不會和洛基一樣反水的。


    接著, j先生慢慢看向了手邊的機械仿生青蛙。


    他始終搞不明白一件事, 從沉默的多林恩開始,奈亞拉托提普就在幫助他們。甚至無論他如何挑釁,奈亞最終都忍下去了。


    而在洛基反水之前,也是這位象征混沌的外神給予了提示。甚至在舊日和外神普遍打算和偽神合作的前提下, 祂連自己的族人都背叛了。


    好吧, 外神從來都不是什麽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但冒如此大的危險奈亞拉托提普是為了什麽


    看看祂如今落得什麽下場


    “我覺得你們搞錯了一個問題。”青蛙麵對著人類的疑問,平靜冷漠地說道“我並不畏懼其他外神,我也不害怕猶格索托斯。”


    奈亞拉托提普不喜歡把自己陷入絕境,但這並意味著祂就很弱小。當退無可退的時候,當祂用真身戰鬥的時候,也是宇宙級的真神破壞力。


    雖然麵對偽神祂不確定能贏就是了。


    “但為什麽連猶格索托斯都決定”猶格是外神中象征智慧的存在。


    青蛙十分生動地鼓了股腮幫子,對眾人說道“其他家夥是出於高傲,祂們寧可和同為神靈的存在做交易,也不願屈尊降貴和人類對話。”


    這就像對人類說,你們人類存亡現在寄托在一隻螞蟻身上,你要忍受那隻螞蟻的各種挑釁,還要和螞蟻平起平坐


    奈亞拉托提普對自己的同族嗤之以鼻道“愚蠢。”


    “至於猶格索托斯祂倒未必是真心想和偽神談交易,祂似乎在等待世界線的推進。而在這條世界線中,祂必須先向偽神低頭。”


    猶格索托斯能看透時間,但祂望向某個星球時,祂就能看見這個星球的起源,發展和毀滅。對猶格來說,任何欺騙都毫無意義,祂也總能選擇最優解。


    或許此時此刻,外神向偽神暫時屈服,就是猶格“最優解”的第一步而已。


    作為三柱原神之一,奈亞拉托提普多少是察覺到一些的,否則祂也不會如此輕易地逃脫追捕,以猶格預知未來的能力,祂少不了要犧牲點東西。


    “偽神很忌憚祂,在所有的外神中,猶格是最難對付的。”仿生青蛙冰冷的眼眸看向眼前的人類,繼續說道“隻有把祂救出來,你們才能得到外神真正的幫助。”


    j先生


    不知道為何,看到你如此變態的性格,他就覺得猶格索托斯也不會是什麽好東西呢


    然而,在j先生開口說話前,蝙蝠俠率先截住話頭,看向青蛙說道“先不提信任問題,即便外神真的最終決定幫助我們,你們本來也打不過偽神,要你們的幫助又有什麽用”


    仿生青蛙小小的身體凝固了。


    下一刻,祂仿佛被火冒三丈般跳起來,就差沒直接蹦到布魯斯臉上糊他了。區區人類,隨便就能碾死的螻蟻,竟然質疑外神們是廢物


    沒有我的幫助,你們還能活著站在這裏


    然而,大局為重


    青蛙機械化的聲音響起“不隻是我們,不同宇宙擁有不同的神靈,而眾神都處於被控製的狀態,你們接下來去副本中,也需要特意尋找祂們的線索。”


    “偽神對我們的壓製一開始非常嚴重,但最近祂可有些法繁忙。”奈亞拉托提普不懷好意地說道“討債的上門了,祂還能抽時間來算計你,可見你的重要性的。”


    討債的誰能上門討偽神的債


    “這就要說到偽神的誕生,祂為什麽被稱作偽神祂又為什麽要建立起這個遊戲世界純粹為了滿足自己的趣味祂為什麽死死追著你不放”


    “說到底,祂也是個始終被禁錮在虛擬宇宙的囚徒。”


    在一切的最初,誕生了三位虛擬宇宙的神靈,祂們是真實宇宙中所有種族文明的凝聚。每一部文明史詩,每一個催人淚下的故事,每一位或成或敗的人物


    思想是宇宙中最偉大的存在,凡有信,必為真。


    但又因為這三位神靈屬於無數的虛擬思維宇宙,祂們並非真神,於是被冠以“偽神”之名。其中兩位是男神,象征安寧之死亡和永恆之探索,另一位是女神。


    偽神能控製所有的虛擬宇宙,但祂們卻渴望到世界的另一邊。


    然而,祂們做不到,祂們能看到兩個世界,卻無法穿越抵達彼岸。因為某個偶然的情況,探索之神發現真實世界的靈魂能被捕捉到虛擬世界。


    “你們人類管這個叫穿越,並且沉迷其中。”奈亞拉托提普諷刺道,“如果真實世界中是個廢物,來到虛擬世界就期望變成偉人嗎”


    而若是本身就卓有成就,莫名其妙被降維打擊,簡直淒慘無比好嘛。


    對於偽神來說,這個邏輯很好理解那邊的能過來,我們這邊也應該能過去。


    “但是很不幸,祂們嚐試了所有方法,依舊過不去。不過從另一個世界拉來的靈魂,卻能壯大祂們的力量,慢慢撕開兩個世界之間的口子。”


    於是,偽神便建立了這個空間,培養自己的信徒,也孵化專屬於自己的工具人。


    隻不過三位之中的女神並不讚同這件事,神靈之間的戰鬥,往往要麽不動手,動手就要把對方的神格徹底摧毀,就像奈亞沒事也不會去招惹莎布和猶格一樣,不是說他害怕,而是沒必要為了一丁點小事就拚上性命。


    所以,歌利亞女神就沒了。


    偽神下手極狠,非但奪走了女神的神格,還將女神的屍體分成好幾塊,扔到虛擬宇宙的不同角落封印起來,女神的信徒也遭到無情屠戮,祂們甚至將歌利亞的存在都想湮滅掉。


    “但祂們無法徹底殺死歌利亞,因為作為虛擬世界的規則化身,祂們不生不滅,不老不死。祂們是這樣,歌利亞也是這樣。所以,在這兩位玩穿越遊戲的時候,女神在宇宙深處慢慢複蘇,找迴了自己的眼睛、雙手和心髒。”


    直到複蘇的女神打上了昔日同伴的大門。


    血債血償,對神靈來說,也是一樣適用的。


    “祂們害怕歌利亞女神,急忙要把對方擋在這個空間之外,連帶著對我們的壓製都減輕了,若非分身乏術,又希望從你這裏得到穿越到真實世界的方法,你早就被碾碎了。”偽神的脾氣可未必比外神的好。


    奈亞拉托提普解釋完所有的前因後果,語氣也微微認真了些“與其說你能對抗偽神,倒不如說你是一個誘餌,當偽神把精力聚焦在你身上時,祂們將無法發現自己被所有神靈狩獵。不過我們需要盡快,歌利亞女神複蘇未久,祂未必能獲勝。”


    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女神在外麵牽製偽神,奈亞聯合所有虛擬世界的神靈們在裏麵造反,而j先生則是整場戰爭的風暴眼,是誘餌,也是核心。


    “你知道自古以來玩中心開花戰術的,最後都是什麽結果嗎”j先生抽了抽嘴角。


    仿生青蛙沒怎麽吭聲。


    倒是蝙蝠俠的表情沉下去,平靜嗓音之下卻壓抑著怒火“祂們當然知道,但你對任何一方來說,都不過是工具罷了。當計劃達成,誰又在乎誘餌會如何”


    “難道你還有別的方法以人類之身對抗神靈,隻是你們人類徒勞荒謬的幻想罷了。這本就是神靈級別的爭鬥,你們根本沒有資格登上棋手的位置。”


    奈亞拉托提普並非故作高傲,至少祂自己認為,祂隻是就事論事地揭露了一種實情。


    什麽高貴的姿態也好,什麽人類之軀比肩神靈也好,不過是人類一廂情願的浪漫卻虛構的故事,在毀天滅地的神靈之力前,沒有英雄,隻有螻蟻。


    布魯斯的眼神燃燒著火焰,然而他並沒有吭聲或動手,一方麵是他仍有理智,此刻和奈亞爭執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另一方麵則是j先生握住他手臂的動作。


    那張帶了仿生麵具的臉,不再如同小醜慘白而醜陋的臉龐,但那雙眼眸中的情感,卻是從始至終的堅定、悲哀而溫柔。


    “布魯斯。”他唿喚道。


    “神靈不偉大。”蝙蝠俠平靜道。


    “我知道,布魯斯,我知道。”j先生溫和且悲傷地迴應道。


    祂們從不偉大,相反,祂們大部分自私且卑鄙。


    神靈不偉大,人類才偉大,正因為他們的弱小,所以他們才格外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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