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過後,學校的教授留的任務多,七禾一時脫不開身就在北京多逗留了幾天,也沒耽誤什麽事。


    本來是跟著老師各個劇場見麵,不過冬天冷了些,七禾不好意思拋下手裏的幫工去蹭暖氣,就挨了幾天的寒冷。


    駕照還沒到手,隻能每天早起坐公交,有時候早飯都來不及吃,可能會在路上匆匆解決。


    這個時候的千璽更忙,兩個人都顧不上自身的飲食規律。隻能草草的互相囑咐,根本監督不到對方。


    事情都堆在一起的時候,病自動就找上了門來。


    契機好像是偶然的一次忘記了帶保溫杯和圍巾,她還沒放在心上。胃疼到昏過去前一秒,還跟在工作人員身邊記新進舞台大燈的種類和數量。


    醒過來的時候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路漫漫抱著胳膊站在她床邊,見她睜眼,拿起一旁用紙杯接好的熱水遞了過去。


    “急性腸胃炎……”路漫漫看著醫生給開的藥方,手裏掂著幾盒藥,“誒,你說這字兒這麽亂,他們怎麽開出來的藥啊?”


    單手拿著紙杯小口抿著熱水,正在輸液的左手冰涼,有點苦惱的說,“其他人呢?”


    “托你的福,觀摩實習提前結束,真是嚇死人了……我還在床上打遊戲呢就被叫起來了,差點就被人越塔強殺了。”路漫漫伸手調了一下吊瓶的補液速度。


    “我感覺還行……”她動了動右肩膀,想展示自己的狀態。


    “都脫水了還行啊?”路漫漫使勁敲了一下她的頭,“你怎麽迴事?飯也不吃,準備修仙了?”


    七禾可憐巴巴的揪住路漫漫的大衣,“你沒告訴別人吧?”


    病房裏現在隻有她倆,路漫漫有點心虛的看向一旁的空床位,腳跟磨蹭下地麵,“別人是誰啊?”


    看一下路漫漫的表情就知道了,要問她現在什麽感覺?無疑跟五雷轟頂差不多,七禾捂著臉不說話。


    迴首瞥見她手上的戒指,路漫漫感覺自己找到了底氣,“他怎麽能算別人呢!你連戒指都收了還想把人家劃到另一個陣營?”


    透過右手指縫聲音有點悶悶的,她嘟囔,“會被罵的……”


    “活該……”路漫漫惡狠狠的補刀。


    “你還說我……我難受死了。”七禾抱起一旁的枕頭,悶悶不樂。


    “你還有精力反駁,我覺得你沒問題了。”路漫漫吃了一口床邊的蘋果,是她媽非讓帶來的果籃,哼,不吃白不吃,就不該留給這小妮子。


    “冷酷無情。”看吧,還反咬她,路漫漫感覺很是痛心。


    “對對,無理取鬧!你趕緊閉上眼睛,這瓶吊完還有下一瓶,醫生說了吊完才能吃東西。”


    /


    采訪進行的不順利,千璽坐在米黃色的沙發上,身子朝前傾,總覺得聽不清記者的問題。


    胖虎給他打了好幾迴手勢,與往常相比完成得有些磕磕絆絆。


    迴到車上,他反複把手機開了鎖,開了又鎖,沉默半天輕輕問了一句,“什麽時候迴去?”


    “你調整一下心態,等會還有工作呢。”胖虎遞給他一包餅幹,神色有點擔心,“先墊一口。”


    千璽接過已經開了口的餅幹盒。


    “迴去的話還得過兩天,這邊還有一個雜誌封麵要拍。”


    餅幹吃著有點噎,化妝師給的水他沒喝,皺眉強咽下去,對著車玻璃哈氣,擰巴又別扭的用氣聲問,“什麽時候能迴家?”


    趁著水汽未散,伸手在玻璃上潦草的寫了一個“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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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盯著天花板視線慢慢向下,看見了剩下一點點的吊瓶,這是第二個了吧。直起身又對上了一張和善的麵孔。


    “醒啦?感覺怎麽樣?”在手機屏裏見過好多次的麵孔突然出現在眼前,七禾有點縮手縮腳。


    “阿姨……”腦袋裏的問題瞬間開始盤旋,她有點害羞還有些難堪,居然第一次見麵就要長輩來照顧她。


    “千璽叫我過來的,我還給你帶了粥,等會拔完針再喝吧。”易媽媽看了一眼吊瓶裏的藥液。


    “麻煩您了……”她不安的拿起從暈倒後就沒碰過的手機,打開看果然全部是他的未接來電。


    路漫漫打完熱水進門算是破解了尷尬的局麵,“喝水嗎?這是阿姨帶來的保溫杯,要不你還得用紙杯呢。”


    有路漫漫在就好多了,七禾放鬆了些,捧著保溫杯灌熱水排毒。


    拔完吊針護士允許進食和出院,易媽媽的愛心小米粥很好喝,七禾乖乖吃完,又吃了藥,感覺胃裏舒服多了。


    “看到沒,醫囑上寫的,最近得靜養,忌辛辣刺激,葷腥油膩。”路漫漫拿著她的病曆,逐字逐句的讀出來。


    說完還欠欠的開口“聽不懂?我給你翻譯翻譯——咳咳,啥,都,不,能,吃。”


    三個人幾番商量,還是易媽媽跟著七禾迴了家,路漫漫留下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路漫漫:婆媳提前相處一下也挺好(欣慰)


    家裏亂糟糟的,還是早上出發時的樣子,七禾尷尬的快要鑽進地板,連忙忍不住解釋,“阿姨,我這兩天有點忙……還沒來得及收拾。”


    易媽媽倒沒說什麽,隻顧著把她推去臥室,“你快去休息吧,這裏先不管。”


    您在這收拾房間,我怎麽睡得著啊……七禾戰戰兢兢的沿著床邊坐下,“阿姨,這個就是普通的急性腸胃炎,沒那麽嚴重的,不然醫院也不會這麽快放我。”


    易媽媽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一看這個房間就是兩個人生活的痕跡,雖然兒子跟自己說過,但親眼看見還是有點……欣慰談不上,但總是高興的。


    “烊烊跟你求婚了?”憋了一路的問題易媽媽問出口的時候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心裏的那點期待也顯在麵上。


    七禾沉默了一會,然後不好意思的用手轉了轉那枚指環,抬頭有點羞赧,“也不算求婚……”畢竟年紀還小,離成家還遠著呢……吧。


    “他沒求婚?”易媽媽有些著急,說出口的話更是拔高了音,“他沒求婚就送你戒指,這小子……”空手套白狼啊!


    隻不過後半句沒有說出口,七禾看著易媽媽不斷變化的表情,乖乖躺好。


    看了一眼手機,千璽始終沒有給她發微信。


    按照目前情況來看,一定是正在氣頭上,拍大片的時候都會被稱讚表情到位那種。


    “你明天早上想喝什麽粥?” 易媽媽檢查著廚房的存糧情況,不錯,該有的一樣不少,廚房還是亂中有序。


    “阿姨您別忙了,我自己也可以煮的……”


    真是越看越滿意……易媽媽自作主張的已經淘起了米,“這又不是什麽累活,米淘完了放到鍋裏定時就好了,你好好休息。”


    從見麵開始,粗略的算一下,易媽媽已經跟她說了好多句——“好好休息。”


    生病的事情沒敢告訴爸媽,一開始也沒想告訴男朋友,但有人照顧的感覺真好,七禾蓋嚴了被子,就像是小學作文裏最常寫的,“心裏暖暖的”。


    再次睡醒的時候,床頭的小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易媽媽給她發了信息,已經離開了。


    又剩下她一個人了,七禾歎氣,抱住屬於他的枕頭,感受他留下來的味道,眼睛有點熱熱的。


    他一定很生氣……


    第二天醒過來,家裏已經被收拾好了,廚房的飯鍋咕嘟嘟,這是他的家人給她的關懷與愛。


    粥不能配鹹菜吃簡直是一種折磨,七禾隻能苦兮兮的加點白糖改善味道。


    吃完早飯洗碗的時候七禾終於等到了他的視頻電話,有點猶豫的接通了。


    他那邊是漆黑的一片,人應該是在酒店的房間裏剛睡醒,七禾先放下飯碗躺迴到臥室床上。


    “好點沒?”他聲音有點沙啞,是剛醒的聲音。


    “好多了,你讓阿姨過來的?”七禾想看他的臉色,奈何對方那邊一片漆黑。


    “嗯。”


    怎麽有種聊不下去的感覺……七禾抱住他的枕頭。


    “要記得按時吃飯……”千璽煩躁的拉開了燈,無奈的看著她,有火卻不知道怎麽撒,“這些話都跟你說過好多次了……就是不放在心上,這次還直接鬧進急診了。”


    她也沒打算反駁,看清對麵人的樣子之後乖乖接受教訓。


    他現在的臉都腫腫的,頭發翹得老高,生氣的數落著她。


    “下次就不要叫阿姨過來了,挺不好……”七禾捏著枕頭芯裏的棉花,心不在焉的說。


    “你還想有下次?”千璽氣得把手機丟出去,胡亂的捋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那頭的畫麵突然就黑了,七禾品出自己話裏的不對勁,立馬認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不太想因為我麻煩你的家人……以後會注意的,知道錯了。”


    “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


    突然想起來藥還沒吃,七禾又拿著手機去客廳找昨天開的胃藥。


    那邊很久沒聲音,畫麵也還是黑的,七禾歎氣,喝了口水把膠囊吃下去。


    就在她決定把電話掛斷的時候,那邊無奈的聲線穿過遠距離最終落到她耳朵裏。


    “你也是我的家人啊……”


    上海的酒店裏,他把燈關好,撿迴被丟到地毯上的手機,看著已經被掛斷的視頻。


    旁邊的紙質工作安排上,鋼筆在左上角留下了一個小小的“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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