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桐和飛白四目相對,二人從來沒有想過以這種方式再次見麵,都覺得不可思議,一時之間,卻也說不出別的話來。同語桐一起的有一男三女,幾乎都穿著描花繡草的服色,幾個女子正在竊竊私語,目光不時從自己身上掃過,那名男子身材在中人以下,膚色較白,眼神卻有些陰翳。飛白見天縱、慕俠並不在這裏,為免尷尬,遂道:“語桐好巧,怎麽天縱、慕俠沒有和你一起嗎?”


    語桐促狹一笑,故作不悅:“怎麽?不樂意見到我啊,也不管我摔到沒有,一見麵就知道問他們兩個,那我走好啦。”說完作勢離去。“哎,別別別,我這不是隨口一問嗎,好,我錯了我錯了,姑奶奶原諒小可如何?”“姑奶奶?我有那麽老嗎?”飛白無語,隻好作投降狀,爽快認慫。


    語桐見飛白吃癟,心情大好,嘰嘰喳喳說道:“我給你說過的呀,他們兩個一個進了淨土宗當和尚,一個進了七星樓當刺客。淨土宗在魏國,七星樓在燕國,和我們楚國隔得遠著呢,也不知道他們跑那麽遠去幹什麽,害我在這裏舉目無親的。”飛白心道:楚國就一個浣花派名列七大派,鐵血門基本沒有多少人知曉,至於為什麽他們不入浣花派嘛,大概是穿不慣花花綠綠的衣服吧。事實上,浣花派的功法以輔助、治療為特色,派中無論npc還是玩家,多是女性,男子極少。如有男子加入浣花派的,少不得遭到別派歧視——哼!不是泡妞的就是吃軟飯的。


    三名女子看他倆認識,笑嘻嘻上來打趣道:“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啊,來來來,讓姐姐們給掌掌眼。”語桐哪裏是肯吃虧的主,轉身就去撓她們癢癢。飛白笑著和三女打過招唿,又向男子拱手為禮。這才知曉,三名女子中最高的叫問情,身材較矮、有點嬰兒肥的叫木糖醇,中等身材的叫花語,男子叫做夢斷情樓(情樓不就是青樓麽?這是什麽情況?)。


    原來語桐從那天和飛白礦洞一別後,輾轉拜入了最近的浣花派門下,修習了初級門派武功後,就開始了殺兔屠羊的練功之路。天縱慕白不喜歡浣花派武功特性,於是花費老大精力遠走魏、燕,分別拜入以外門橫練功夫見長的淨土宗和擅長刺殺伏擊、武功爆發極強的七星樓。然而玩家實在是太多,門派、城鎮附近的初級地圖資源有限,語桐直到現在才將武技、心法、輕身練到中級。語桐這女孩喜動厭靜,早就無聊得不行,於是拉著三個師姐一起到海昏小鎮的市場上來血拚,夢斷情樓自告奮勇,充當護花使者。


    語桐問及飛白近況,現在是否還在采礦?有沒有加入門派?做了那麽久礦工,一定窮得隻剩下錢了吧?飛白簡要說了一遍。四女聽說他入了鐵血門,都以為是楚國境內的小門派,紛紛發出惋惜之聲。飛白不欲多事,也就沒有解釋。


    自從飛白出現之後一直沒有開口的夢斷情樓這時忽然開口道:“鐵血門是哪裏的小門派?怎麽沒有聽說過?”不止是飛白,就連語桐等人也聽出了話語中的蔑視意味,紛紛向夢斷情樓使眼色。


    飛白早就看出他有點古怪,但因他是語桐的同伴,所以並未搭腔,微微一笑就算揭過。但夢斷情樓卻不依不饒:“也許是我孤陋寡聞,楚地8個小門派之中好像也沒有這個門派吧?可否給我們說說,也好讓我們長長見識。”


    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了,飛白看向夢斷情樓,眼中也全然沒有了笑意。語桐麵露不悅之色:“情樓,飛白是我朋友,不管進的門派如何,都是他的選擇,請你就此打住。”她卻不知,這個夢斷情樓暗中對她有意,隻是時日尚短,並未挑明,內心之中已經先入為主地將語桐視作自己的禁臠。這次跟隨她們一起出來,本來就是想在佳人麵前好好表現,增加印象分。誰知半路殺出個飛白,還與語桐是熟人,加上賣相不差,談吐之間進退有度,隱隱壓過自己一頭,本就懷恨在心,這會聽見語桐為他說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黑臉道:“你竟為一個廢物說話。好!現在就讓你看看這個廢物的狼狽模樣。”指著飛白道:“小子,敢不敢和我切磋一番?”


    這時,就是同門的三女也看不過去了。木糖醇說道:“情樓師兄,飛白剛才已說過大部分時間都用在采礦上了,武功肯定不如我們這些一直練功的。你與他切磋有什麽意義呢?”


    夢斷情樓麵露冷笑,隻是看著飛白,也不迴答,意思再明顯不過。眾人見他這般油鹽不進,反倒不好再說什麽。語桐輕輕一拉飛白衣袖:“我們走。”飛白卻沒有動,目光逼視著夢斷情樓:“我雖然隻學過兩天的武功,卻也不敢領受廢物的稱號。既然你執意比試,我也不好掃興,正好試試我這三腳貓功夫能不能對付廢物。”眾女正要勸解,飛白正色道:“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是男人之間的事,就然我自己解決吧。”夢斷情樓嗤笑出聲:“希望你等下還有虛張聲勢的力氣!”


    切磋是《鐵血天驕》之中的一項比較有特色的功能,隻要雙方同意,就可以在室外任何地點進行比試。和pk不同的是,即使在切磋中敗北,血量清零,人物並不會死亡,也沒有死亡懲罰,迴滿血後又是好漢一條。


    兩人麵對麵站定,同時點選了“切磋”按鈕,隨著係統倒計時歸零,兩人在對方眼中已經變成了紅色,但在外人看來卻並沒有什麽不同。


    夢斷情樓率先發起進攻。隻見他手上出現一隻金笛,作勢在唇邊吹了一吹,瞬息之間給自己加上了三種狀態,攻防血三維提升老大一截。接著手中不停,金笛交在右手,笛上帶著一股青色氣勁,飛快向飛白點去。


    “落魂笛!”語桐驚叫出聲,門派中的大師姐曾經在做任務時展露過這門高級武學,作為浣紗派為數不多的攻擊手段,其實落魂笛的威力可圈可點。笛管所向,對方半個身軀都在攻擊範圍之內,如果輕身功夫不好,簡直避無可避,加上本門輔助武學的狀態加成,這門功夫威力並不在其他門派高級武學之下。


    正在為飛白擔心,缺件飛白手中出現一麵盾牌,恰好抵住了落魂笛的全部攻擊。隨著叮的一聲,夢斷情樓攻擊沒有奏效,反倒被震了個氣血沸騰。什麽?盾牌?還有那個門派是用這個當並啟動麽,那豈不是隻能挨打不能還手了。錯愕之間,飛白已攻了過來。他這才發現,這麵盾牌,居然是長刺的……


    夢斷情樓急忙躲閃。在目前階段,還沒有玩家能夠學到輕功,那麽輕身的等級就成了左右人物敏捷的關鍵因素。看著夢斷情樓狼狽躲閃的模樣,飛白不由得失笑,這位仁兄,恐怕輕身還是初級……


    輕而易舉地追上對方,飛白欺進身去,反手就是一個盾擊,趁著他立足未穩,不斷地用盾刃進行攻擊。剛才氣勢頗足的夢斷情樓,這時就如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在暴風驟雨般的攻擊之下連連後退,手中胡亂揮舞著金笛,盡管並沒有什麽用處。在承受了不到6下的攻擊之後,夢斷情樓軟綿綿地躺在塵埃之中,血量空空如也,完敗。


    語桐四女此時目瞪口呆,誰能想到身負高級武學的師兄竟然被飛白不費吹灰之力地擊敗,用的還是不以攻擊見長的盾,並且明顯沒有使用武技,僅僅依靠武器自帶的攻擊。話說迴來,一麵盾牌,能有多少攻擊力?


    飛白並不屑做那等言語辱人之事,得勝之後也不想逞口舌之快,在他看來那樣毫無意義。轉身對語桐說道:“現在可以走了。”


    於是,四女一男繼續向海昏小鎮行去。隻不過,男的換了一個而已。夢斷情樓坐在地上恢複傷勢,望著飛白遠去的背影,麵容猙獰,咬牙切齒:“飛白!他日我定會讓你身敗名裂!”


    仇恨,永遠是最難以磨滅的情緒。


    因為女人而引發的仇恨,更是無論多久都無法消除的陰影。


    然而,人必先自辱而後人辱之,夢斷情樓此舉,實在是咎由自取。


    不久,五人就到了鎮上。一路上,飛白雖然和四女談笑不斷,但心中卻是暗唿僥幸。剛才的切磋中,在夢斷情樓出招的一刹那,他竟有種手足無措之感,幸虧刑天盾對一切攻擊有克製作用,否則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這也暴露了一個問題,他在礦洞中太久,和遊戲主流群體已經有一定程度上的脫節,對於遊戲的很多內容比多數玩家更加生疏。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幾位美女,”飛白叫住四人,“我有個不情之請。你們知道,我是挖礦的出身,以前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挖礦上麵了,對遊戲的資訊知之甚少,比如門派及其武學,目前的高端玩家到了什麽層次,玩家勢力大小等等。如果你們知道,請不吝賜教,我定有重謝!”


    四女一聽,不由得笑出聲來,連聲說好,尤其是語桐,笑起來眉毛彎成了兩道新月,“大富豪又要開倉放糧了啊,那我們就提前笑納了啊。”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對女人最有吸引力的事物,無非是逛街、美食、八卦,排名不分先後。飛白的要求,就是大廳八卦嘛,這對女人而言又有何難?況且還有酬勞可拿,真是一舉兩得的美事。


    眾人笑鬧著,不覺已經走進了遍地開花的攤位之中。四個女人眼睛隱隱發出綠光,全被琳琅滿目的貨物吸引住。


    飛白恍惚覺得,似乎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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