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符術,接我一招試試吧!臨,兵,鬥……”


    小野三堂自是不打算被動挨打,不待雍博文預先布置下的其他符籙發威,先捏起手印,斷喝真言。


    正在這當口,忽聽路旁黑暗之中,有人喝道:“小野三堂,我九誠盛夫前來領教!”


    十字形的白光忽現。


    右手高舉十字劍左手持著戰旗的騎士自白光策馬衝出。


    那騎士一身罐頭樣的板甲,頭臉遮得嚴嚴實實,看不清楚麵貌,甲外披著紅底白十字的戰袍,那白十字上自有一枝櫻花斜斜探出。再看那跨下馬也是身披重甲,頭插撞角。人馬均是教廷聖騎士的標準打扮,正是出身自日本老牌天主教驅魔世家九誠家主,留學梵帝岡的海龜,史上最年輕聖騎士,日本法師協會最年輕的紅徽會員,九誠盛夫全副披掛上場。


    九誠盛夫一人一馬風馳電掣般衝向小野三堂,遠遠將手中戰旗拋出,恰插在坑邊。那戰旗也是一個法器,受過教廷的祝福,能夠對方圓百米範圍內的聖騎士起到聖力加持作用,加血加法加精神還加敏捷,端得厲害無比。


    “小心!”


    雍博文眼見九誠盛夫來得奇快無比,連忙出聲提醒。


    九誠盛夫聽在耳中,心中暗惱:“你與小野三堂打得熱火朝天,我上來就提醒我小心?什麽意思?是說我太弱了,不堪小野三堂一擊,也太小瞧人了!”便將雍博文的提醒拋到腦後,大喝道:“主說:那一切惡的不潔的均要……”一聲未喝畢,突地馬失前蹄,一個人直挺挺從馬背上摔了下去,嗆啷啷沿著地一氣滾出去,最後掉到了小野三堂與雍博文合力砸出的深坑裏,傳來一連串咣當大響。再看那戰馬,卻在向前栽倒的一瞬間整個被凍成了冰雕!剛剛雍博文搶先自坑裏跳出來,灑了一堆符,在周圍埋了暗手無數,那地上卻是有雍博文設下的驚凍符,原是給小野三堂設的絆,不想卻先讓九誠盛夫給撞上了。


    小野三堂迴過神來,叫道:“繼續,繼續,接我這一招,臨、兵、鬥……”


    “啊呀呀……”


    恐怖的嚎叫自坑底響起,急速上升。


    “主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


    白光湧動,巨大的十字架直印向小野三堂。


    小野三堂見那十字架來得兇猛,騰出兩隻手來,揮起八股金剛杵向下一攔,與那十字架撞個正著,便聽一聲巨響,白光匯成的十字架粉碎,九誠盛夫自散碎的白光之中如同炮彈般衝出,一手揮著十字劍狠砍,一手一個光錘接一個光錘地猛擲,同時大喝:“主說,你需記得,這世間有十誡!”


    小野三堂再加兩隻手,四手各使一印,三頭各念一咒,拍蒼蠅般把九誠盛夫扔過來的光錘一下拍碎,跟著再上一手揮起金剛杵往下一砸,與砍過來的十字劍撞個正著,這一撞無聲無息,可九誠盛夫渾身劇震,麵甲縫隙間鮮血狂奔,一個人如同石頭重新掉進坑裏。小野三堂卻是大怒道:“雍博文,你這算什麽本事!”原來他八隻手中隻有六隻能手,另外兩隻一直抱著岩裏麻央,以保護她不會在搏鬥中受傷害,可剛剛他用了五隻手對付九誠盛夫,雍博文一看機會難得,哪還會客氣,衝上前來,一符定住小野三堂僅能使用的第六隻手,再使出五雷護身咒往抱著岩裏麻央的兩隻手上一按,他使的這五雷護身咒隻用八分力,卻恰好把那兩隻手臂電得麻木不能動彈,探手搶過岩裏麻央,扭頭就跑。


    聽到小野三堂大叫,雍博文大笑道:“小野三堂,你貴人事多,先忙著,咱們改天約個時間再打過好了。”話雖這麽說,卻跑得飛快,絕沒有任何一點再改天定個決鬥時間的意思。


    小野三堂這人做事狠辣瘋狂,可卻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花這麽大工夫與雍博文爭鬥,原是有些用意的,隻不過鬥了這麽半天,眼看著最初的目的就要實現,被九誠盛夫這麽一攪卻是前功盡棄,不禁大為著惱,大叫:“有種別跑,我們再打一會兒!”正待使出神通追殺纏戰,忽聽腳下又傳來一聲大喝:“主說:與我為敵者,必將覆滅!”


    白光十字架再次從坑底飛出,隻不過伴著的還有飛濺的血珠,卻是打不死九誠盛夫又來。聖騎士向來以防強命硬聞名於世,九誠盛夫雖然攻擊力比不得小野三堂,但在抗打這上麵比起小野三堂的金剛乘自體堅固也差不了多少。


    “說,說你媽個頭啊!”


    小野三堂被九誠盛夫這麽一阻,眼睜睜看著雍博文飛快逃走,情知這一迴算是無功而返,雍博文這一逃大抵就遠遁千裏,不會再來日本了,以後再想找這種機會也不可能,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瞪著九誠盛夫叫道:“好,今天就讓你好好領教一下吧!南麼三曼多伐折羅赧悍!”一腳踩向九誠盛夫。


    不提小野三堂大怒之下要暴虐九誠盛夫,單說雍博文搶了岩裏麻央當即使出太平道的陸地飛騰術,不管不顧地沿街狂奔,就見四下*陰氣上湧,鬼影崇崇,千奇百怪的妖物立於街旁,行於路上,或厲聲尖叫,或茫然徘徊,或上竄下跳,或是按著路旁屍體大咬大嚼,或攀樓上下,恍然間所處已非人間。見到雍博文狂奔而過,那些妖物均是憤憤地瞪著他,伸出手爪之類的東西指著他,發出各種各樣的尖聲吼叫,似乎極為憤怒,可憤怒間卻又隱藏著無限恐懼,隻是大叫不敢上前動手,那些擋在雍博文前進路線上的妖物甚至還急急忙忙地跳到兩旁,給他讓路。雍博文知道這些隻是小妖,對自己沒什麽威脅,不理會他們隻管逃命。現在封魔陣被破,日本重迴百鬼夜行的時代,雍大天師雖然滿腔正義一腦門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卻也知道這種大勢絕不是自己一人能夠挽迴的,現在隻能獨善其身,先逃出日本,保住自家小命,至於說是反攻日本,幹翻真言宗,還是重建封魔陣,那都是後話,而且也不是他目前能力範圍所能做到的。


    雍大天師跑得正歡,忽見前方路上妖物一空,六個印度老僧合什而立,攔於路上。雍博文這才想起背上還背著個睡不醒的荼羅金剛,剛才一時逃得太急,也沒顧上留給小野三堂,此時一見這六個印度和尚,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懂,先大叫一聲:“不要動手,誤會,都是誤會!”一手挾住岩裏麻央,一手把背上的瑪利卡摘下來,衝著老和尚們就扔了過去。


    六個老和尚雖然聽不懂雍博文說什麽,但見他挾著個小女孩,又主動把荼羅金剛扔了過來,隱約也猜到一些,便即同時伸出手臂去接瑪利卡。他們可真是伸手,胳膊居然象橡皮製成的一般,伸得老長老長,倒把雍博文嚇了一跳。


    本來這倒是挺平穩的一場交接,可說起來也許是雍大天師流年不利,或是這日本的風水跟他犯衝,但凡什麽事情就沒有能順順利利做成的,非得出點波折不可。眼看著瑪利卡就要落到伸過來的十二隻長手中,雙方交接完畢,事情和平收場,大家各走各路各辦各事兒,可那飛得好好的瑪利卡突地在空中打了個轉,倏地一下以奇快無比的速度飛了迴去,正落到迴雍博文身上,雍大天師本能地伸手抱住,立刻覺得不對,正想再把這燙手的包袱扔出去,那六個老和尚紛紛怒吼,伸出老長的手掌上都出現通紅的傷痕,好像不小心被熱水燙到了一樣。老和尚們齊齊大喝,十二隻長長的手掌在空中交錯延展宛如十二隻大蟒蛇般從各個方向打向雍博文。


    雍大天師真感到自己比那竇娥還冤枉,大叫道:“誤會,誤會,人還給你們好了。”一麵左躲右閃,把手裏抱著的瑪利卡遞出去,想要交到其中一個伸來的手掌上。可這一樣來,在老和尚們眼中卻是雍博文這個十惡不赦的家夥居然舉著荼羅金剛當盾牌抵擋他們的攻擊,一時又驚又怒,紛紛縮手,自是不會讓自己的手掌碰到自家金剛身後。


    便在此時,忽聽街旁黑暗中一聲發喊,好幾十人忽啦啦衝出來,將那六個老和尚圍在當中,各展法術沒頭沒腦地亂打一氣,就聽這幫人中有人以中文喊道:“大天師不要慌,我們來幫你!幹死這幫真言宗的死和尚!”


    雍博文定神一瞧,卻是日本法師協會的法師們,有些是在總部大樓裏見到過的,有些卻是不識,想來是流落在外的會員重新聯絡上共同行動的,這些法師大部分是中級會員,隻有少量的低階高級會員,最高的也不過是一個橙徽,但仗著人多勢眾,各有妙法,卻也把那六個老和尚鬧了個手忙腳亂。雍博文見那些日本法師協會的會員個個咬牙齒牙麵目猙獰,一副恨不得咬死六個老和尚的模樣,有心想解釋隻是一場誤會,又一想這些日本法師現在這種狀態心情大抵是不會理解自己怎麽會跟真言宗的和尚誤會,搞不好再把自己當成叛徒一並圍攻,雖然並不懼他們圍攻,但總得費些手腳才能解決,要是被小野三堂追上那可就大事不妙,當下也不多話,施展身法自爭鬥的人群旁繞過去。


    六個老和尚見雍博文要逃,隻急得怒吼連連。雍博文猶豫了一下,把懷裏依舊睡得跟死人一樣的荼羅金剛放到路旁,衝著老和尚們招了招手,轉身就走。哪知剛走了沒兩步,就覺身旁陰影一閃,一個妖氣濃重的妖物擦身而過,雍博文扭頭一瞧,就見一個穿僧袍戴鬥笠的長鼻子妖物一把抱起荼羅金剛,喜滋滋地大叫著轉身就跑。這東西名喚鴉天狗,正是以拐帶人口而聞名的妖怪,想是看到這路邊被人遺棄的小女孩兒便上來要搶走。那邊廂鬥得熱火朝天的一堆法師對這拐帶人口的妖怪不聞不問,有心想管的老和尚們卻時抽不出手來急得團團亂轉。雍博文隻得轉迴來,追上鴉天狗,搶下瑪利卡,跟著一腳將這不識趣的小妖踢飛,看著睡得小臉通紅的瑪利卡,歎道:“你幹脆叫睡羅漢得了,這麽大動靜您就不能醒一醒嗎?”好夢正酣地荼羅金剛吧唧吧唧小嘴,歪了歪頭,繼續睡。


    雍博文也不敢再把她放到路邊了,這迴來的是個拐帶的鴉天狗,可誰知道下一次跑來的是什麽,萬一來是個吃肉的,再吭哧一口把這荼羅金剛給吃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雖說雍博文已經見識過其他三大金剛都不是省油的燈,可眼前這荼羅金剛怎麽看都是一隻人畜無害的小蘿莉,睡得這麽死就算有什麽大本事也沒辦法使出來。萬般無奈,雍博文看了看鬥得人仰馬翻的法師和老和尚們,長長歎了口氣,左挾岩裏麻央右攜荼羅金剛,邁開大步,繼續逃命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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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五一節快樂


    這句話終於趕在五月一號當天說了。


    第七十五章 奪船


    在日本偷渡隻能走海路,事情明擺著,小小島國一個,四麵不著邊,不乘船難道坐飛機?


    五十鈴嘉兵衛與雍博文約定的地方是一個小小漁村名叫鮮尾,位於東京都北方,因為地理位置偏僻,而且海岸水淺且多暗礁,一直未能發展成大港口,到如今也是極是荒涼破敗。


    雍博文搶下岩裏麻央,又帶著個甩不掉的荼羅金剛瑪利卡,一路逃出東京都,直奔鮮尾,靠著超車趕馬的陸地飛騰術,當天夜裏七點多鍾,抵達目的地。


    便有看官要問了,雍大天師人生地不熟,怎麽就能這麽準確無誤地趕到鮮尾?這您就有所不知了,這五十鈴嘉兵衛在此地聯係的那偷渡船原是金花會的屬下產業,專門用來送那些犯了大事被警方通緝的會員跑陸出國的,也是岩裏家為了以防萬一預備下的一條後路,岩裏麻央做為岩裏家僅存的繼承人,在哥哥死後,就被告知此處,並且帶著過來熟悉環境道路,雍大天師成功救下岩裏麻央,自然就能在岩裏麻央的指點下找到地方,要是救不下的話,那人生地不熟話還不通的雍大天師想借他金花會的暗路逃出日本那基本上也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在按著岩裏麻央的指點,雍博文翻過一道矮山梁,就看到了海邊的小小漁村。這漁村當真小得可憐,僅有兩排二十幾幢房子,都是那種日本傳統結構的木屋,房前屋後都曬著漁網,還有掛滿魚幹的架子。再遠一些的海岸邊上泊著幾艘噸位不是很大的漁船,隨著海波微微起伏,漁村中央有一家小酒館,門前插著根竹竿,竹午上挑著個又破又舊的幡著,在海風之中微微舞動。竹竿上放著一口大缸,缸上壓著石頭木板,也不知裏麵存的是什麽東西。


    那酒館便是五十鈴嘉兵衛約定的會麵地點,也是金花會在此地的據點。雍博文在抵達前給五十鈴嘉兵衛打了個簡短的電話,讓岩裏麻央與他通了幾句話後才說正事兒,安排好了出發時間。


    雍博文領著岩裏麻央,背著依舊熟睡不醒的瑪利卡,走下山梁。


    村子裏靜悄悄的,見不到什麽人影,唯有幾聲犬吠不時響起,待到了那小酒館門前,才聽到熱鬧的喧嘩聲自其中傳出來,許多人扯著嗓子唱著調都不知跑到哪個角落的歌謠,還整齊地拍著巴掌。


    一推開門,夾著酒臭、汗酸、魚腥的濃重味道撲鼻而來,把雍博文差點沒熏個跟鬥,捂著鼻子定神一眼,小小的酒館內居然擠了足有二三十人,有男有女都穿著短襟的常服,赤著胳膊腿,敞著衣領,一個個喝得臉紅脖子粗,圍著中央的台桌拍著巴掌齊聲歌唱。那小小台桌上站著個三十六七歲的女人,長得甚是白嫩,與周圍那些粗*的漁民形成鮮明對比。女人也穿著短襟的常服,裸*著兩條白生生的大腿,衣領快要鬆到了肩頭,胸前那對豐*乳大半都露在外麵。她左手拿著一把小扇,右手提著個小小酒壺,在台桌上舞動歌唱,跳幾下便舉壺喝上一口。圍在桌邊的男人女人年紀多大的都有,膚色黝黑,那是經年海風吹襲下的固有膚色,正是典型的海邊漁民,拍掌歌唱的同時,不時有人伸手去摸那舞女的大腿,奇妙的是伸手的人裏麵,居然是女人占多數。


    場麵是如此混亂與熱烈,以至於沒有人注意到雍博文帶著兩個孩子走進來。


    雍博文掃視一圈,沒有看到五十鈴嘉兵衛,正想打個電話聯絡一下,岩裏麻央卻悄悄拉了他一把,領著他貼牆穿過,從後門走了出去。


    門後是一個四合小院,三麵都是屋子,左右兩側門戶緊閉,唯有正對麵的那間屋子房門大敞四開,屋裏地上擺著小桌,一個頭發花白的黑瘦男子赤著上身坐在桌邊飲酒,他的背上滿紋身,居中是一個鋸口大張的惡鬼,四周圍滿青黑花紋。


    “夜叉叔叔!”


    看到那個男子,岩裏麻央立刻大叫了一聲,撇開雍博文,急奔過去。


    那花白頭發男子聞聲一驚,抬頭一瞧,臉上立刻湧起喜色,拋下酒杯,跳起來,連鞋都顧不上穿,三步並做兩步迎上去,撲騰跪在岩裏麻央麵前,低下頭俯在地上,叫道:“大小姐,你可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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