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博文鬆了口氣,卻也不敢大意,不從地上爬起來,先轉頭觀察四下環境。


    巴士整個從中央橫著被平整切開,上半截車頂飛得無影無蹤,便連那些車窗玻璃都齊刷刷切開,沒有半點碎渣,由此可見剛才飛過的那巨大圓盤的力道何等巨大。


    魚純冰在他身體下轉了個身,變成麵朝上躺著,把嘴巴湊到他耳邊,低聲問:“怎麽樣?”


    溫熱的氣體嗬得雍博文耳朵發癢,他這才注意到身下壓著的那個身體竟好像個正牌的席夢思大床墊,柔軟且充滿了誘人的彈性。兩團結實的肉球緊緊頂在他胸膛上,帶來說不出的異樣感覺,讓他心裏似乎有隻小小的惡魔興奮地扯著嗓子喊叫不體,催促他做出點什麽更進一步的動作來……


    當然了,這隻小小的惡魔隻不過稍稍冒了下頭,就被名為理智的天使拿著大棒給當頭砸了迴去。


    雍博文定了定神,不敢再這麽趴在人家女孩兒身上了,連忙起身,裝做若無其事地道:“不知道剛才飛過來的是什麽東西?”


    “好像是某種飛盤樣的武器。”魚純冰倒是沒想那麽多,跟著站起來,拍了一下身上的灰法,又忍不住揉了揉額頭上的青包,轉頭四顧,驚訝地道,“怪了,怎麽還是什麽都看不到?”


    那光彈高懸空中,綠光披灑而下,照亮了巴士周圍方園百多平米的地方,但超過這個範圍卻依舊是黑漆一片,剛剛走過的街道、道兩側已經熄的路燈、燈火隱隱的林立樓房全都消失在黑暗中。


    雍博文原地走了幾步,默誦咒文,右手捏法訣並劍指,在左掌心上疾畫數筆,“咄”的沉喝一聲,劈手衝著左前方車頭方向打去。


    一道金燦燦的亮光自掌心噴湧而出,仿佛劃空而過的利劍,在黑暗中一閃而過。金光過去,那無邊黑暗仿佛是被撕開了口子的黑色幕布,點點燈火星光自那裂口處透了進來。


    這一招叫做金光破甲術,是天師派專門用來探測陣法深淺性質的咒法,就如同軍隊的裏的衛星雷達,交戰之前先把敵人的老底摸個清楚,知己又知彼,基本上就是百戰不殆了。


    金光一過,那黑暗便迅速合攏,很快就劈出來的燈火重新吞噬。


    但這麽一下,雍博文心中便有底了,微笑道:“沒事兒,隻是個小小的幻法陣,歪門斜道也敢在我麵前賣弄,真是不自量力。看我破了他的法陣。”語氣中自信滿滿,像極了高不可攀的絕頂高手。


    雍大高手說著話,這就要施法破陣,可架勢剛擺起來,咒還沒得及念,就聽嘶的一聲長響疾疾破空而來,那巨大圓盤應聲自黑暗中破斬而出。這圓盤來得好快,又沒有了車身阻擋,幾乎是嘶聲方起,就已經斬到了兩人身前!


    這一下可真是大出意料,實戰不足的雍大高手嚇得手忙腳亂,一時應不知如何應付才好。


    好在魚純冰夠機伶,一看事情不妙,矮下身子奮力一拉,扯著雍博文斜斜摔倒。


    那圓盤幾乎是緊貼著雍博文的腦袋飛過去,切下一縷寸許長的頭發。


    雍博文咣當一聲摔了個結結實實,但立馬一躍而起,怒喝一聲,把手衝著魚純冰一伸,“把符劍借我用用。”他剛剛把話說滿,就被來這麽一家夥,這麵子丟大發了,可是有點惱羞成怒。


    魚純冰看他麵色不善,吐了吐小舌頭,把那光閃閃的符劍從挎包裏抽出遞過去。


    雍博文倒底也沒看出來這小小的挎包如何能裝下這麽長的一柄符劍,不禁心裏又是一陣嘀咕。他一振符劍,見這劍長兩尺五,劍身上印著密密麻麻的符咒,劍鍔兩麵有兩排圓形按鈕,鈕上刻著細小的篆字,綠光映照下一團模糊,一時看不清楚都寫得什麽意思。


    魚純冰看他神色疑惑,解釋道:“這劍身上封好了各式法咒,用哪個直接按鈕就可以,不用再念咒。”然後又把搖控器遞過去,“這上麵的按鈕更詳細,你用這個吧。”


    雍博文搖了搖頭,沒接搖控器,也沒問這符劍具體如何使用,右手持劍,左手自褲兜裏掏出張空白的黃符紙往天上一拋,隨即縮手自上衣口袋裏抽出支毛尖的炭素水筆,拇指曲彈,將筆帽彈得高高飛起,水筆在指尖轉了一圈,就著空中飄蕩的符紙刷刷畫出一道咒符來。那符跡鮮紅如血,映出隱隱火光,原來水筆中灌的卻是畫符專用的朱砂。


    眨眼之間,符紙畫就,筆帽恰好迴落,鏘的一聲正正套到筆上。雍博文隨手將筆拋迴上衣口袋,伸手一撈,接住正飄飄而下的符咒,劍尖迴轉,將那符紙穿在劍上,曲指一彈,符紙便篷的一聲燃燒起來。


    這一套動作耍得幹脆利落瀟灑無比,魚純冰雖然有個茅山道宗師的父親,但這些年來,大家都大力提倡法術現代化,捉鬼辟邪全都是儀器運作,從來沒見過這種耍法,一時看得目瞪口呆,不禁滿心崇拜,把當初笑人家土老冒的話拋到了九霄雲外。


    雍博文一領劍訣,長劍在空中曲折劃過,火光閃動,順著劃痕留下明亮的軌跡,卻是匯成了一個大大的“煞”字,長劍在那四點水最後一點落尾,符紙恰好燃燼。


    破空嘶聲再響,那巨盤自黑暗中再度破空而來。


    “發天鼓,揚天星,飛金精,執火輪,布巽炁,鎮諸煞,斬妖邪,崦呻敕。急急如律令!”雍博文劍交左手,腳踏禹步,急誦咒法,右掌拍出,那個閃亮晃動的煞字便迎著那圓盤疾飛而出。


    這是天罡鎮煞訣,專用對付各類役邪使鬼陣法。他瞧這圓盤來勢詭異,猜測著對方大約是役使的某種邪怪潛在幻陣中伺機而動,便使出這鎮煞訣來,隻消那暗中使圓盤的妖邪被打中,那便立時是形銷魂滅的下場。


    當然了,這些都是書上寫的,至於實戰效果如何,雍大天師自是不知。他前二十五年活得跟常人無異,從來就沒有遇上過任何邪事兒,這些法術向來是紙上談兵的東西,如今使出來自己心裏卻也沒底,一掌拍飛“煞”字,便立刻拉著魚純冰重新臥倒。


    第六章 破魔劍


    那圓盤與“煞”字交錯而過,仿佛沒受什麽遮攔,各自依著原本的軌跡向前劃過。這一迴那圓盤又低了一足有半米,從頭至尾將巴士車又打橫削去一段,連帶著車裏的桌椅也都被齊齊斷掉了半截。


    “煞”字眨眼隱沒,便聽轟的一聲,黑暗中爆出一團火花,仿佛是個手雷炸了開,火光爆處,一個巨大的黑影微一晃身,猛得向前邁出一步。


    這一步落下,便是忽通一聲悶響,地麵都不自禁地晃了一晃。隻這一步,那黑影便邁進了照明彈的光圈範圍內,將身形顯露出來。


    隻見這黑影身高足有三米開外,環眼高鼻,青麵獠牙,頭戴方冠,身披重甲。這身穿著打扮儼然就是個古代武士。


    這巨人武士左手提著個短粗的圓棍,右手卻捏著佛珠,邁上這一步,將手中圓棍一舉,那切開巴士車的圓盤在空中打了盤旋迅速飛迴,牢牢嵌在圓棍頂端,形成個怪模怪樣的兵器。


    雍博文猛一打眼,便覺得這武士好生眼熟,似乎曾在哪裏見過,但仔細迴想以前看過的書本上,但凡是提到的妖精邪怪卻沒有一個是這副樣子的。


    巨人武士收迴圓盤,又向前邁出一步,震得地麵顫動不休。他高舉圓盤,捏動佛珠,發出喃喃的念誦之聲,“修諸善業害不善業,當得善無畏;若如實知我,當得身無畏;若於取蘊,所集我身,舍自色像觀,當得無我無畏;若害蘊住法攀緣,當得法無畏;若害法住無緣,當得法無我無畏……”雍博文原本趴在那裏老老實實地苦苦迴想自己倒底在哪裏看到過這一形象,那誦念聲傳進耳朵裏,他卻突然感覺心裏一顫,似乎被這經文給刺激到了,大為不爽,正對自己的情緒疑惑不已之際,身體卻好像失去了控製一般,自動從地上跳起來,一揚符劍,指著那巨人武士喝道:“小小妖通邪道,也配在我麵前念法?”這話一說出來,倒把自己嚇了一跳,趕緊地抬手捂住嘴巴,心裏又驚又懼,怎麽也想不透這二十多年向來安分守己的嘴巴居然自己說起話來了。


    巨人武士明顯的被這一嗓子給喝得大為光火,也不念經了,喉間發出一聲低沉悶喝,圓盤應聲飛出。


    雍博文先是一驚,本能地想要就地趴下,但還沒等付諸行動,腦海中忽地莫明閃過一招從來沒見過的劍法來。他本能地長吸了口氣,隨即“哈”地大喝一聲,體內真氣法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洶湧運行,符劍高高舉起,看準那圓盤來勢,一劍斬下!


    這一聲大喝好不響亮,宛如平地裏打了個霹靂,震得車內那些破桌子爛椅子一地的瓶罐盤碟盡都嗡嗡亂顫。


    轟然巨響聲中,火花噴濺,圓盤竟被這一劍斬為兩半,各自斜斜向兩側衝出米許的距離,突然間消失不見,唯聞兩聲叮當微響,似乎什麽小東西墜落到了地上。


    斬斷圓盤,劍勢不止,直落向地,所指之處,便好像甩過一條條長長的鞭子,前方黑暗嘶啦一聲裂為兩半,如同拉開的黑色幕布,不住向兩旁側去,露出星光滿天燈火閃爍的城市夜景。


    那巨人武士不敢掠這驚天一劍的劍鋒,晃了一晃,竟好像幻影一般原地消失不見。


    看到敵人這陣法被一劍破去,雍博文不假思索地扯起魚純冰,跳下巴士,兩步之間已經邁出陣法範圍。


    那巨人武士重新浮現在黑暗之中,極不甘心地怒吼一聲,邁步就追,沉重地腳步踏得地麵咚咚直響,好像戰鼓擂動,震得地皮顫動不止。


    “好厲害,再給他來一劍。”魚純冰見雍博文大顯神威,興奮的又蹦又跳,扯著他的袖子直叫。


    “砍不出來了,逃命吧……”雍博文沙啞著嗓子迴了一句。


    魚純冰微一愣神,迴神一看,不禁嚇了一跳。隻見雍博文麵色慘白,滿臉都是豆大的汗珠,身子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有摔倒的可能,“你,你怎麽了?”


    “有點脫力。”雍博文擺了擺手,說了這麽兩句話,眼前就是一陣發花。剛剛那一劍猛是夠猛,可代價也是相當大,一劍砍出,大半真氣洶湧而出,隨後勉強跑了這麽幾步,便氣喘心悸,出現了脫力的征兆。


    “我跑不動了,你……”雍博文想很英雄地說一句“你先走,我擋著”的話,但沒等他說完,魚純冰便很幹脆地打斷了他,“既然這樣的話,那咱們逃命吧。”說完,從挎包裏掏出個機車頭盔來扣到雍博文的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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