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博文猛然轉身望向樓梯。


    肩上黑貓不再叫喚,喉間卻發出嗚嗚低鳴,身子躬得越發緊張了。


    那哭聲再度消失。


    雍博文迴頭看著劉意問道:“劉先生,你聽到了嗎?”


    劉意臉色變得又青又白,眼中滿是恐懼,勉強點了點頭,澀聲道:“聽到了,真是的那些東西?”


    這哭聲飄飄忽忽陰冷淒涼絕非人聲,就算是聾子聽到了,也會不自禁地心裏發毛,劉意雖然是風水大師,但在捉鬼上麵卻一竅不通,可他做為術法中人,對這些事情卻又要比普通人知道的多一些,所以恐懼之心更甚。


    “怕是錯不了了。”雍博文點了點頭,有些狐疑地說,“想不到這鬼竟然如此兇厲,太陽還沒下山就敢出來作祟……”說到這裏,他突然頓住了,暗想:“費墨身上的吸氣鬼不也是大白天就敢附在人身上倒處亂走嗎?這鬼說不定跟那隻是一路的,那小芸姐的下落可就要落在這上麵了。”他想到這裏不禁精神一振,也不再多考慮,反身一個箭步衝到包裹前方,抓了一大把紙符塞進褲兜,再把桃木劍插在腰帶上,猶豫了一下後,把水槍掛在背上,然後左手拿著八卦鏡,右手捏了個護身法訣,抗著黑貓,大踏步就往樓梯方向衝去。


    跑到樓梯口,他突然想起就這麽把劉意扔下不太好,停下腳步,“劉先生,咱們一起去吧。”


    劉意聽了大吃一驚,連忙陪笑擺手,“啊?不用客氣,你去吧,我在這裏幫你看著門,別讓鬼跑了。”嘴上說著,心裏卻是直犯嘀咕,“這小子不是有毛病吧,一聽到有鬼,興奮得跟吃了搖頭丸似的。”


    “那好。”雍博文其實也怕劉意跟著一起去再壞了事情,見他推辭,便也不再客氣,隨即衝上左側樓梯,數步間便上了二樓。


    二樓正對樓梯的是個小廳,一側擺著沙發茶幾,一側牆上掛著超薄的大屏幕電視。沙發左右兩側各有一門,全都虛掩著,隨風無聲晃動。


    電視居然是開著的,演的是一部九十年代的港產鬼片,裏麵的一群主人公正被鬼追得狼奔鼠竄,一個個鬼哭狼嚎。但因為靜音效果開著,所以沒有任何聲音。


    雍博文站在樓梯口不敢冒然進入,四下觀察,沒什麽發現,才小心翼翼地來到茶幾前。


    茶幾上擺著時鮮的水果,還有個茶杯,杯中盛了半盞茶水。幾旁的小垃圾筒中扔著幾個果核仍是十分新鮮,竟是剛吃完不久的樣子。他略一沉吟,探手摸了摸茶懷,杯體觸手微溫。


    廳中的一切顯示這裏剛剛還有人在吃零食看電視。


    可現在人到哪去了?


    他舉起八卦鏡,右手在鏡麵上畫了個符,低喝道:“追邪索佞,與我神鏡。上唿金水,內明外暗。何鬼可藏,何魂可躲?急急如律令。”喝罷,舉著鏡子在廳中照了一圈,同時凝神往鏡中觀察,便見左側門上有團模糊陰影一閃而逝,當即不假思索來到左門前,推門而入。


    門後是間臥室。窗上裝著鐵柵欄,掛著淡綠色的窗簾,窗子半敞著,略有些潮濕的微風不時吹入,帶動得窗簾擺舞不休。


    窗前擺著張黑色書桌,兩邊堆滿了畫卷,正中央一幅宣紙壓在鎮紙下長長攤開,紙上畫的是水墨山峰瀑圖,墨跡未幹,一旁筆架上的畫筆筆尖仍濕。對著桌子的方向是張單人床,牆壁上方掛著支裝飾用的寶劍。床底下,有隻樣子象小棺材的琴盒。長形的房間隻有那一扇小窗,再加上此地本就處在懸崖陰影之下,是以整個房間陰暗昏沉,充滿了令了窒息的壓抑感。


    室內無人,雍博文拿鏡照了一翻,也是一無所獲,正疑惑不解地工夫,卻又聽到那淒淒哭聲突的響起,卻是從牆壁後方傳來的!用八卦鏡對著牆壁照了照,卻毫無反應,他不禁呆了一下,然後想到上樓後沒有看到另外一條樓梯的事情,便意識到二樓被分成了兩個獨立的部分。很顯然的是他上錯了樓。


    “真是麻煩。”他惱火地咒罵著,轉身下樓。


    看到雍博文下來,劉意便迫不及待地問:“抓到了?”


    “走錯邊了。”雍博文沒工夫答理他,匆匆忙忙上了另一側的樓梯。


    登上二樓的一刹那間,他忽然間有了種又跑迴到左側二樓的錯覺。


    同樣是二樓,同樣是小客廳,同樣是兩扇對開門,如果說這些因為隻是出於設計上講究對襯的考慮而正常不過的話,那客廳中同樣茶幾沙發、同樣的電視,甚至茶幾上同樣吃了幾個的時鮮水果和那杯剩下一半的微溫茶水,就很顯然隻能以詭異來形容了!


    如果不是那房間中無處不存在的逼人陰氣的話,如果不是這房間的光線至少要比左側暗了一半的話,他真的要以為自己跑迴到左側二樓了。


    一個奇怪而模糊的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它消失得是如此之快,以至於讓他根本無沒有辦法抓住,隻留下隱隱約約的不安。


    他強壓下種種不適的情緒,舉步走到臥室門前,深吸了口氣,輕輕推開了門。


    強烈的陰寒之氣撲麵而來。


    同樣的臥室,小窗、書桌、單人床,桌上畫卷、牆上寶劍還有床下那小棺材樣的琴盒,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在是左側房間的鏡中倒影般全無二致。


    唯一例外的隻是在這間臥室的書桌前,坐著個窈窕的身影。


    雖然開門無聲,但那身影似乎有所感覺,在雍博文推門的同時轉頭向門口傳來,剛好與他打了個照麵。


    這是個不過十三四歲左右的小女孩兒,長長的頭發,大大的眼睛,圓嘟嘟的嘴巴,皮膚泛著粉紅的顏色,真是如同布娃娃般可愛。


    隻是這女孩年稚嫩的臉上卻掛著與年紀極不相附的哀愁與悲傷,眼內禽滿了淚水,讓雍博文看了一眼便禁不住心生愛憐同情,幾乎是下意識地張口就想問問這位小妹妹為什麽獨自一人在這裏哭泣。


    但他方一張口,話還沒說出來,內心就已經警醒過來。


    “好個鬼惑之術!”雍博文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居然敢對我這當代天師施展這種手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女孩兒看到門口站了陌生人,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站起來有些不高興地問:“你是誰?為什麽闖進我的房間?”


    “你的房間?”雍博文冷冷地道,“人鬼殊途,你既然已經死去,何必還要棧戀人間在此作祟。”說完祭起八卦鏡,念動懾鬼咒,拍上定鬼符,大喝一聲“啼耶囉嘛哄”,定鬼符嗡的一聲輕響燃燒起來,鏡麵隨著火焰躍動射出一道金光罩定那女孩兒。


    那女孩兒啊的尖叫一聲,整個身體在金光照射下立刻變得如玻璃雕像般透明。


    “嘿嘿,任你有什麽鬼域伎倆,在我天師麵前也是不堪一擊。”雍博文出手得勝,心中大為得意,舉著鏡子來到那被金光定住的女孩身前,冷笑道,“我看死的時候年紀也不是很大,應該沒什麽太深的怨念,棧留人間不過是受人驅使圈養。說,那養鬼的是什麽人,隻要你老實交待,我便幫你超度……”


    那女孩兒可憐巴巴地望著雍博文,沒等他囉嗦完便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透明的眼淚一對一雙地流下來,被金光一逼,滿天飛散,化為點點瑩光消散不見。


    “這種鬼惑之術對我不好使。”雍博文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我有浩然正氣在身,又有法咒護體,你這種……”


    女孩兒越哭越傷心,眼淚越流越多,那飛散的瑩光很快便圍滿了她的全身,好像無數飛舞的螢火蟲般,煞是好看。


    “你,你,你不要哭了。”雍博文終於有點堅持不住了,口氣軟了下來,“既然你那麽害怕驅使你的人,我也不為難你,先把你收了,等迴頭幫你超度好了。”


    女孩哭聲不停,越哭越響亮,身形也是越來越透明。


    黑貓搖頭直叫,有些鄙視地望著欺負小女生的家夥。


    雍博文有點不知所措了,“你不要再這麽哭了,你應該知道你是鬼,這流出來的眼淚可是你的元氣所化,再哭下去用不著我收,你就把自己哭光了。”


    哭,仍是哭泣,隻是哭聲開始衰弱。


    雍博文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殘害幼女的無恥惡魔,又覺得自己道法高深,這個看起來沒什麽法力的小女鬼也不可能逃得出自己的掌心,便將八卦鏡收起,柔聲安慰:“好了,好了,我不收你,這總該……”


    女孩兒哭聲未止,突然淩空飄起,穿窗而出,刹那間消失無蹤,隻是哭哭啼啼地拋下一句,“大壞蛋,欺負小孩子,讓你出門被掉下來的飛機砸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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