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這是人家的報酬,也該是給你的時候啦。”說罷,掏出了那個信封,裏麵裝著年輕人給的報酬。</p>


    “我說了,我不要。”何小琢依然很謙遜地推辭。</p>


    “嘿嘿,看到了吧?你這就叫瘦驢拉硬屎。不要,那你告訴我,明天你出門吃什麽花什麽?你的兜裏能翻點錢出來麽?我算準了,你的兜裏現在比你臉還幹淨,是不?”</p>


    何小琢黯然無語,自從離家出走以來,自己還從沒有掙到過錢,更不要說在兜裏揣錢了。</p>


    “唉,年輕人啊,有一腔熱血是不錯,但那也不能當錢用啊。身在江湖,哪天不在為錢發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爽不過是小說裏的故事了,但錢從何來?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這才是硬道理。”說罷,張鐵一再次把錢推到了何小琢的麵前。</p>


    何小琢不置可否地依然沉默。</p>


    “說說吧,明天有什麽打算?”張鐵一問道。</p>


    “明天……”何小琢欲言又止。</p>


    “怎麽?還不信我?”張鐵一故裝慍怒。</p>


    “其實,我現在很想找一個人。”</p>


    “一個人?”張鐵一疑惑起來。</p>


    “其實也不是人。”</p>


    “不是人?”張鐵一大惑不解。</p>


    “它是我娘。”</p>


    “喂,喂,你小子沒發燒吧?沒睡著吧?你說的是夢話還是胡話啊?還是夢話加胡話啊?”張鐵一原地轉了三圈,就來摸何小琢的腦袋。</p>


    “是真話。”何小琢一字一頓地說道。他想到了常小青。剛剛的森林一戰,他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常小青就在當場,那種熟悉,那種味道自己感覺的很清楚,但為什麽卻沒有看到常小青呢?頭腦中再次出現常小青拚死相救自己的場麵,淚水禁不住潸然而下。常小青,這個曾令自己討厭的惡魔,但當自己孤單一人踏上一個人的江湖時,它卻在一直暗暗相隨,默默保護著自己。甚至寧可犧牲自己,想到老不死瘋狂地砸向常小青的情景,何小琢終於在心底喊出:娘,你還好麽?你還在麽?但何小琢自己心理也清楚,常小青恐怕是兇多吉少了。但常小青是為我所做的犧牲,那就無論怎樣,我都要找到它,然後真心地叫聲娘。</p>


    張鐵一目瞪口呆,這可是他遊曆江湖以來,聽到的最大的江湖傳奇,娘的,世間真有如此的人神傳奇,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而我老人家也是少見多怪呢。</p>


    “小琢,那你為什麽不用八卦推算一下呢?那樣不就知道吉兇了?”</p>


    “算過了,但一片模糊。”何小琢黯然說道。</p>


    “一片模糊?什麽意思?”</p>


    “就是推出的東西很零碎,根本無法得出係統的結論。”何小琢困惑地說。</p>


    “這個嘛……”張鐵一沉吟了半晌,他也找不出原因所在。良久,突然一拍大腿,“我怎麽把他忘了?”</p>


    “誰啊?”何小琢不解地問。</p>


    “那個呆子。”</p>


    “呆子?”這下輪到何小琢疑惑了。</p>


    “對,呆得精明到家的家夥。”</p>


    “啊?”何小琢如墜雲裏霧裏。世上還有這樣的人麽?</p>


    “有啊,他就是我師弟,錯不能李四平。”</p>


    何小琢一臉驚愕地看著張鐵一,看來你師弟的這個名號可比你還要大。</p>


    “嘿嘿,你不要用那個眼神瞅著我,我師弟可絕對是個‘攥尖子’(江湖指有真功夫之人),當年呢,師父隻收了我們兩個人,我呢,喜歡悠哉遊哉遊戲江湖,因此對那些生硬孤僻的陰陽八卦五行九宮理論很是頭疼,為此沒少挨師父的罵。但我對師父傳授的《阿紮篇》就是如何識人判人的理論卻最感興趣,也學得最好。相反師弟卻象個呆子一樣,每天沉浸於那些古板生硬的生克製化,刑衝穿絕的陰陽理論之中,象一個呆子一樣如癡如醉。因此,師父去後,我便以一身識人觀人的本事兼雜周易八卦的幌子遊戲江湖,三山五嶽,四海九洲,看名山大川,悟風土人情,一個人倒也悠遊自在。我師弟和我正相反,靠得是幾年來從師父那學的真本事,加上自己的苦學深悟,終於把周易八卦玩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為此才得了‘錯不能’的雅號。”</p>


    “所以你說他是呆子,是他當時學得比你用功。”何小琢終於明白過來。</p>


    “不錯,他還不是非同一般的呆子。”</p>


    “聰明的把周易八卦五行術數學得出神入化?”</p>


    “是的,不是一般的聰明。”</p>


    張鐵一的讚美之情溢於言表。</p>


    “你意思說他能算出我娘常小青的情況?”</p>


    “不錯,如果他再不能算出來,我真不知道還有誰能算出來了。”</p>


    何小琢沒有迴答,張鐵一還沒有見過老元頭吧,如果見到老元頭還會這麽說麽?但自己的算法可是老元頭親傳,為什麽算別的事情都能算,但一算到常小青卻就算不出來了呢?那麽張鐵一的這個師弟李四平就能算出來麽?</p>


    “這樣吧,明天我就帶你去找他,他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p>


    也隻好如此了,何小琢也沒有別的辦法。</p>


    第二天,何小琢起的很早,李四平並不住在這個城市,而是離這個城市120裏外的東遼市,何小琢急於知道常小青的下落,所以早早就醒了。然後等張鐵一梳洗好後出來。</p>


    張鐵一終於出來了,何小琢大吃一驚,一夜之間,張鐵一怎麽又換了一個人?昨天還是須發蒼白的老人,今天怎麽突然變成了麵潔光鮮的中年人?道袍不見了,挽起的發髻也不見了,花白的胡子也不見了,相反,一身黑色的西服,沒打領帶,輕鬆自然,平頭,幹淨利落,臉麵光光,整潔大方。</p>


    “你,你的胡子呢?”</p>


    “哈哈哈,沒想到吧,我老人家原來還沒有那麽老?”</p>


    “你怎麽又變成這樣了?”</p>


    “哪樣了?這才是我的本色。昨天的那些叫道具。現在人啊總是以貌取人,而且總認為和尚道士才會更專業算得更準。哪裏知道和尚道士這些修煉之人如果這麽貪戀紅塵的熱心給人算命,自己還修煉個屁啊?但看在錢的麵子上,卻苦了我老人家也就隻好投其所好了,阿彌陀佛,施主,我們走吧?”張鐵一一通亦莊亦諧的話,令何小琢哭笑不得,走就走吧。</p>


    公共汽車並沒有等多久,但車上人卻很多,過道裏車門口全都擠滿了人,張鐵一,何小琢,傻子三個人很費力地擠上了車,才算鬆下一口氣來。何小琢擠到離車門不遠的地方,便再也擠不進去了,下麵是腿插腿腳挨腳不能離開分毫,誰的腳一旦離開地麵,再落下立刻就會有人抗議,因為那裏已是別人的腳了;上麵是身貼身背貼背,你凹進去的部分與我凸出的部分默契吻合,動一動都會十分艱難。</p>


    好容易,何小琢才照顧著傻子站穩了腳跟,這才開始注意觀察車裏的人們,除了對擁擠的堅持和無奈外,很少有別的表情。人真是奇怪的動物,有時是那麽脆弱,一點的衝擊都無法忍耐,但現在卻都表現出了超常的忍耐力。</p>


    當然,這裏也有與眾不同的人,緊挨車門,一個瘦弱的刀條臉就不是忍耐的表情,卻是兩眼骨碌碌地象在尋找著什麽,而且別人都是盡力地躲著別人,希望能盡量鬆快一些,隻有他卻是盡力地向他身邊的一個女人擠去,女人被夾在那裏,四周都在擠,絲毫沒有發覺身邊的這個刀條臉正在有意地靠近自己。刀條臉和那女人緊緊挨住之後,開始側過身去,目光也移向與女人平行的方向,很自然地與女人並排站著,何小琢正想收迴目光,但就在那一瞬間,眼角的餘光掃過,咦?刀條臉的手正伸向女人的衣兜----小偷。何小琢終於明白了刀條臉的反常舉止了。就在這時,你的手臂被人掐了一下,正是緊挨著自己的張鐵一,張鐵一衝自己輕輕地搖了搖頭,又向另一個車門使了使眼色,何小琢看到另一個車門口,一個健壯的漢子正一臉陰沉地注視著車裏的人,同時不時用眼睛掃描著刀條臉的進展,張鐵一的暗示正是告訴自己小偷有同夥,要自己不要聲張。</p>


    何小琢沒有喊出去“抓小偷!”,但讓小偷在自己眼皮底上做這種事確是很不爽,不行,不能讓小偷成功,更不能讓他在我的眼皮底下成功去偷。</p>


    怎麽辦呢?何小琢攥緊了拳頭。繼之恍然一悟,對,有了。</p>


    何小琢輕輕閉上眼睛,丹田湧動,一股純真之氣氤氳而起,“睡,對,睡,好好的睡……”真氣隨著他的意念以不被人察覺的方式緩緩流出……</p>


    再看那個刀條臉,手已經伸進了女人的兜裏,但就在這時竟是一陣嗜睡襲來,頭一歪,竟然一手吊在車扶欄上,一手插在女人的兜裏睡上了……</p>


    前門的壯漢見此情景,很是焦急,又是驚異,他真搞不懂自己的這個同夥這是怎麽了?這小子這是犯的哪根神經呢?最後實在忍不住了,終於衝司機嚷道,“停車,我們下車!”司機一個急刹車,車裏的人一擁,那個女人這時才發現兜裏有什麽東西硌了下自己,低頭一看,不由得驚叫起來:</p>


    “你這人怎麽迴事,手怎麽插在我兜裏?”</p>


    轟!車裏人一齊把目光甩到了車門口,刀條臉這才在女人的驚叫聲中醒來,睜開朦朧睡眼,“什什麽?你說什麽?”</p>


    “什麽個屁啊?到站了你還睡?”早已下車的壯漢一把把他拽下車來,他到了車下方才如夢初醒,不住地嘟囔著:“高手!高手!”</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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